第十一章 药酒(2/2)
子。
那胖子盘膝而坐暗运功力这才喝了一口。他见石破天若无其事的又是一大口喝将下
去越来越是惊异。
胖瘦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都现出大为惊异之色。他二人都是身负绝顶武功的高手只是
二人所练武功家数截然相反。胖子练的是阳刚一路瘦子练的则是阴柔一路。两人葫芦中
所盛的均是辅助内功的药酒。朱红葫芦中是大燥大热的烈性药酒以‘烈火丹’投入烈酒
而化成;蓝色葫芦中是大凉大寒的凉性药酒以‘九九丸’混入酒中而成。那烈火丹与九九
丸中各含有不少灵丹妙药九九丸内有九九八十一种毒草烈火丹中毒物较少却有鹤顶
红、孔雀胆等剧毒乃两人累年采集制炼而成。药性奇猛常人只须舌尖上舐得数滴便能
致命。他二人内功既高又服有镇毒的药物才能连饮数口不致中毒。但若胖子误饮寒酒
瘦子误用饮烈酒当场便即毙命。二人眼见石破天如此饮法仍是行若无事宁不骇然?
他二人虽见多识广于天下武学十知七八却万万想不到石破天身得奇缘先练纯阴内
功再练纯阳内功这一阴一阳两门内功本来互相冲克势须令得他走火而死不料机缘巧
合反而相生相济竟使他功力大进待得他练了从大悲老人处得来的‘罗汉伏魔功’更
得丁不三的药酒之助将阴阳两门内功合而为一体内阴阳交泰已能抵挡任何大燥大热、
或是大凉大寒的毒药。
石破天喝了二人携来的美酒心下过意不去又再烧烤野猪肉将最好的烧肉分给他二
人不住劝二人饮酒。
那二人只道他是要以喝毒酒来比拚内力不肯当场认输只得勉为其难和他一口一口
的对饮偷偷将镇制酒毒的药丸塞入口中。二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石破天见他确未另服化
解药物如此神功实是罕见真不知从何处钻出来这样一位少年英雄?
那胖子见石破天喝了一口酒后又将朱红葫芦递将过来伸手接住说道:“小兄弟内
力如此了得在下好生佩服。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石破天皱起眉头说道:“这件事最
教我头痛人家一见不是硬指我姓石便来问我姓名。其实我既不是姓石又无名无姓
因此哪你这句话我可真的答不上来了。”那胖子心道:“这小子装傻不肯吐露姓名。”
又问:“然则小兄弟尊师是那一位?是那一家那一派的门下?”
石破天道:“我师父姓史是位老婆婆你见到过她没有?她老人家是金乌派的开山师
祖我是她的第二代大弟子。”
胖瘦二人均想:“胡说八道天下门派我们无一不知。那里有什么金乌派什么史婆婆
了?这小子信口搪塞。”
那胖子乘着说这番话并不喝酒便将葫芦递了回去说道:“原来小兄弟是金乌派的
开山大弟子怪不得如此了得请喝酒吧。”
石破天见到他没有喝酒心想:“他说话说得忘记了。”说道:“你还没喝酒呢。”
那胖子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吗?”自己想占少喝一口的便宜却被对方识破机关
心下微感恼怒又不禁有些惭愧那知道石破天却纯是一番好意生怕他少喝了美酒吃亏。
那胖子连着先前喝的两口一共已喝了八口药酒早已逾量再喝下去纵有药物镇制也
必有大害当下提葫芦就在口边仰脖子作个喝酒之势却闭紧了牙齿待放下葫芦药酒
又流回葫芦之中。那胖子这番做作如何逃得过那瘦子的眼去?他当真是依样葫芦也是这
样葫芦就口酒不入喉。
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每只葫芦中本来都装满了八成药酒十之七八都倾入了石破天的
肚中。他酒量原不甚宏仗着内力深厚尽还支持得住只是毒药虽害他不死却不免有些
酒力不胜说话渐渐多了起来什么阿绣什么叮叮当当的胖瘦二人听了全是不知所云。
那瘦子寻思:“这少年定是练就了奇功专门对付我二人而来。他不动声色尽只胡言
乱语当真阴毒之极。待会动手只怕我二人要命送他手。”
那半年心道:“今日我二人以二敌一尚自不胜此人内力如此了得实是罕见罕闻。
待我加重药力瞧他是否仍能抵挡?”便向那瘦子使了个眼色。
那瘦子会意探手入怀捏开一颗腊丸将一枚‘九九丸’藏在掌心待石破天将蓝漆
葫芦又递过来时假装喝了一口伸手拭去葫芦口的唾沫轻轻巧巧的将一枚九九丸投入其
中慢慢摇幌赞道:“好酒啊好酒!”当瘦子做手脚时那胖子也已将怀中的一枚‘烈
火丹’取出偷偷融入酒中。
石破天只道是遇上了两个慷慨豪爽的朋友只管自己饮酒吃肉他阅历既浅此刻酒意
又浓于二人投药入酒全未察觉。
只听那瘦子道:“小兄弟葫芦中酒已不多你酒量好就一口喝干了吧!”
石破天笑道:“好!你两位这等豪爽我也不客气了。”拿起葫芦来正要喝酒忽然想
起一事说道:“在长江船上我曾听叮叮当当说过男人和女人若是情投意合就结为夫
妇男人和男人交情好就结拜为兄弟。难得两位大爷瞧得起咱们三人喝干了这两葫芦酒
之后索性便结义为兄弟以后时时一同喝酒两位说可好?”胖瘦二人气派俨然结拜为
兄弟云云石破天平时既不会心生此意就算想到了也不敢出口此刻酒意有九分了便
顺口说了出来。
那胖子听他越说越亲热自然句句都是反话料得他顷刻之间便要难动手以他如此
内力势必难以抗御只有以猛烈之极的药物先行将他内力摧破虽然此举委实颇不光明
正大但看来这少年用心险恶那也不得不以辣手对付生怕他不喝药酒忙道:“甚好
甚好那再好也没有了。你先喝干了这葫芦的酒吧。”
石破天向那瘦子道:“这位大爷意下如何?”那瘦子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兄弟有此
美意咳咳!我是求之不得。”
石破天酒意上涌脑中迷迷糊糊地仰起头来将蓝漆葫芦中的酒尽数喝干入口反不
如先前的寒冷难当。
那胖子拍手道:“好酒量好酒量!我这葫芦里也还剩得一两口酒小兄弟索性便也干
了咱们这就结拜。”
石破天兴致甚高接过朱漆葫芦想也不想一口气便喝了下去。
两人对望了一眼均想:“我们制这药酒每一枚九九丸或烈火丹都要对六葫芦酒
一葫芦酒得喝上一个月每日运功以内力缓缓化去方能有益无害。这一枚九九丸再加一
枚烈火丹足足开得十二大葫芦药酒我二人分别须得喝上半年。他将我们的一年之量于顷
刻之间饮尽倘若仍能抵受得住天下决无此理。”
果然便听石破天大声叫道:“啊哟不……不好了肚子痛得厉害。”抱着肚子弯下腰
去。胖瘦二人相视一笑。那胖子微笑道:“怎么?肚子痛么?想必野猪肉吃得太多了。”
石破天道:“不是啊哟不好了!”大叫一声突然间高跃丈许。
胖瘦二人同时站起只道他临死之时要奋力一击各人凝力待均想以他功力来势
定是凌厉无匹两人须得同时出手抵挡。
不料石破天呼的一掌向一株大树拍了过去叫道:“哎唷这……这可痛死我了!”他
腹痛如绞当下运起内力要将肚中这团害人之物化去那知这九九丸和烈火丹的毒性非同
小可这一作出来他只痛得立时便欲晕去登时全身抽搐手足痉挛。
他奇痛难忍之际左手一拳又是向那大树击去击了这一拳后腹痛略减当下右手又
是一掌拍出。只震得那株大树枝叶乱舞。他击过一拳一掌腹内疼痛略觉和缓但顷刻间肚
中立时又如万把钢刀同时剜割一般。他口中哇哇大叫手脚乱舞自然而然将以前学过、见
过的诸般武功施展出来。他学得本未到家此时腹中如千万把钢刀乱绞头脑中一片混乱
那里还去思索什么招数只是乱打乱拍虽然乱七八糟不成规矩但挟以深厚内力威势
却是十分厉害。他越打越快只觉每出一拳一掌腹中的疼痛便随内力的行走而带了一些
出来。
胖瘦二人只瞧得面面相觑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开。他二人知道如石破天这样的武学高
手身中剧毒临死之时散去全身功力犹如了疯的猛虎一般只要给他双手抱住了那
就万难得脱。但听得他拳脚出虎虎风声招式又如雪山剑法又如丁家的拳掌功夫又挟
了些上清观剑法中的零碎招数。但尽是似是而非生平从所未见心想此人莫非真的是什么
金乌派门徒。以他二人武功之高石破天这些招数纵怪可也没放在眼里只是他拳腿上
出的劲风却令二人暗暗称异。
但见他越打越快劲风居然也是越来越加凌厉二人不约而同的又是对望了一眼微微
一笑均想:“这小子内力虽强武功却是不值一哂就算九九丸和烈火丹毒不死他此人
也非我二人的敌手。先前看了他内力了得可将他的武功估得过高了。”这么一想不由得
都可惜自己那一壶药酒和那一个枚药丸起来早知如此他若要动武一出手便能杀了他
实不须耗费这等珍贵之极的药物。
凝聚阴阳两股相反的猛烈药性使之互相中和融化原是石破天所练‘罗汉伏魔功’最
擅长的本事倘若他只饮那胖子的热性药酒或是只饮那瘦子的寒性药酒以如此剧毒他
内功虽然了得终究非送命不可。那知道胖瘦二人同时下手两股相反的毒药又同样猛烈
误打误撞阴阳二毒反而相互克制。胖瘦二人万万想不到谢烟客先前曾以此法加诸这少年身
上意欲伤他性命而他已习得了抵御之法。
石破天使了一阵拳脚肚中的剧毒药物随着内力渐渐逼到了手掌之上腹内疼痛也随之
而减直到剧毒尽数逼离肚腹也就不再疼痛。他踉踉跄跄的走回火堆笑道:“啊哟刚
才这一阵肚痛我还怕是肚肠断了真吓得我要命。”
胖瘦二人心下骇异均想:“此人内功之怪实是匪夷所思。”
那胖子道:“现今你肚子还痛不痛?”
石破天道:“不痛了!”伸手去火堆上取了一块烤得已成焦炭的野猪肉火光下见右掌
心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斑红斑旁围绕着无数蓝色细点“咦”的一声道:“这……这是
什么?”再看左掌心时也是如此。他自不知已将腹内剧毒逼到掌上只是不会运使内力
未能将毒质逼出体外以致尽数凝聚在掌心之中。
胖瘦二人自然明白其中原因不禁又放了一层心均想:“原来这小子连内力也还不大
会运使那是更加不足畏了。他若不是天赋异禀便是无意中服食了什么仙草灵芝无怪内
力如此强劲。”本来料定他心怀恶念必要出手加害那知他只是以拳掌拍击大树虽然腹
痛大作之时瞧过来的眼色中也仍无丝毫敌意二人早已明白只是一场误会均觉以如此手
段对付这傻小子既感内疚于心又不免大失武林高手的身分。
只听石破天道:“刚才咱们说要义结金兰却不知那一位年纪大些?又不知两位尊姓大
名。”
胖瘦二人本来只道石破天服了毒药后立时毙命是以随口答允和他结拜万没想到居然
毒他不死。这二人素来十分自负言出必践自从武功大成之后更从未说过一句不算数的
话虽然十分不愿和这傻小子结拜却更不愿食言而肥。
那胖子咳嗽一声道:“我叫张三年纪比这位李四兄弟大着点儿。小兄弟你无名无
姓怎能跟我们结拜?”
石破天道:“我原来的名字不大好听我师父给我取过一个名儿叫做史亿刀。你们就
叫我这个名字那也不妨。”
那胖子笑道:“那么咱们三人今日就结拜为兄弟了。”他单膝一跪朗声说道:“张三
和李四、史亿刀结拜为兄弟此后有福同离有难同当若违此言他日张三就如同这头野
猪一般给人杀了烤来吃了哈哈哈哈!”这‘张三’两字当然是他假名。他口口声声只
说张三不提一个‘我’字自是毫无半分诚意。
那瘦子跟着跪下笑道:“李四和张三、史亿刀二位今日结义为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
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教李四乱刀分尸万箭穿身。嘿嘿嘿嘿。”冷笑
连声也是一片虚假。
石破天既不知‘张三、李四’人人都可叫得乃是泛称又浑没觉察到二人神情中的虚
伪双膝跪地诚诚恳恳的说道:“我和张三、李四二位哥哥结为兄弟有好酒好肉让两
位哥哥先吃有人要杀两位哥哥我先上去抵挡。我若说过了话不算数老天爷罚我天天像
刚才这样肚痛。”
胖瘦二人听他说得十分至诚不由得微感内愧。
那胖子站起身来说道:“三弟我二人身有要事咱们这就分手了。”
石破天道:“两位哥哥却要到那里去?适才大哥言道咱们结成兄弟之后有难同当
有福共享。反正我也没事不如便随两位哥哥同去。”
那胖子张三哈哈一笑说道:“咱们是去请客那也没什么好玩你不必同去了。”说
着扬长便行。
石破天乍结好友一生之中从来没一个朋友今日终于得到两个结义哥哥实是不胜
之喜见他们即要离去大感不舍拔足跟随在后说道:“那么我陪两位哥哥多走一段路
也是好的。这番别过不知何日再能见两位哥哥的面再来一同喝酒吃肉。”
那瘦子李四阴沉着脸不去睬他。张三却有一句没一句的撩他说笑说道:“兄弟你
说你师父给你取名为史亿刀。那么在你师父取名之前你的真名字叫作什么?咱们已结义金
兰难道还有什么要瞒着两个哥哥不成?”石破天尴尬一笑说道:“倒不是瞒着哥哥只
是说来太也难听。我娘叫我狗杂种。”张三哈哈大笑道:“狗杂种狗杂种这名字果然
古怪。”张三、李四二人起步似不甚快但足底已暗暗使开轻功两旁树木飞快的从身边掠
过。
石破天一怔之间已落后了丈余急忙飞步追了上去。三人两个在前一个在后相距
也只三步。张三、李四急欲摆脱这傻小子但全力展开轻功石破天仍是紧跟在后。只听石
破天赞道:“两位哥哥好功夫毫不费力的便走得这么快。我拚命奔跑才勉强跟上。”
说到那行走的姿势三人功夫的高下确是相差极远。张三、李四潇洒而行毫无急促之
态。石破天却是迈开大步双臂狂摆弓身疾冲直如是逃命一般。但两人听得他虽在狂奔
之际说话仍是吐气舒畅一如平时不由得也佩服他内力之强。
石破天见二人沿着自己行过的来路正是向铁叉会众隐匿的那个小渔村越行越近大
声道:“两位哥哥前面是险地可去不得了。咱们改道而行吧没的送了性命。”
张三、李四同时停步转过身来。李四问道:“怎说前面是险地?”
石破天也停步说道:“前面是红柳港外的一个渔村有许多江湖汉子避在那里不愿
给旁人知道他们的踪迹。他们要是见到咱三人说不定就会行凶杀人。”李四寒着脸又问:
“你怎么知道?”石破天将如何误入死尸船、如何在舱底听到铁叉会诸人商议、如何随船来
到渔村之事简略说了。
李四道:“他们躲在渔村之中中是害怕赏善罚恶二使这跟咱们并不相干又怎会来
杀咱们三个?”石破天摇手道:“不不!这些人穷凶极恶动不动就杀人。他们怕泄漏秘
密连自己人也杀。你瞧我一身血迹就是他们杀了两个自己人鲜血滴在我衣衫上那
时我躲在舱底下一动也不敢动。”李四道:“你既害怕别跟着我们就是!”石破天道:
“两位哥哥还是别去的为是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三、李四转过身来迳自前行心想:“这小子空有一些内力武功既差更加胆小
如鼠。”那知只行出数丈石破天又快步跟了上来。
张三道:“你怕铁叉会杀人又跟来干什么?”石破天道:“咱们不是起过誓么?有难
同当有福共享。两位哥哥定要前去我只有和你们同年同月同日死了。男子汉大丈夫说
过了的话不能不算数。”李四阴森森的道:“嘿嘿铁叉会的汉子几十柄铁叉一齐刺来插
在你的身上将你插得好似一只大刺猬你不害怕?”
石破天想起在船舱底听到铁叉会中被杀二人的惨呼之声此刻兀自不寒而栗眼下这小
渔村中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匿居在内两位结义哥哥武功再高三个人定是寡不敌众。
李四见他脸上变色冷笑道:“咱二人自愿送死也不希罕多一人陪伴。你乖乖回家去
吧。咱们这次若是不死十年之后当再相见。”石破天摇手道:“两位哥哥多一个帮手
也是好的。咱们人少打不过人多危急之时不妨逃命那也不一定便死。”李四皱眉道:
“打不过便逃那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还是别跟咱们去丢人现眼了。”石破天道:“好我
不逃就是。”
张三、李四无法将他摆脱相视苦笑拔步便行心下均想:“原来这傻小子倒也挺有
义气锐身赴难远胜于武林中无数成名的英雄豪杰。”
过不多时三人到了小渔村中——
众人听那人话声中气充沛都是一惊一齐回过头来只见数丈外站着一个汉子其时
东方渐明瞧他脸容似乎年纪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