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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金风野店书生笛 铁胆荒庄侠士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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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芷见钱正伦等扶着童兆和出来回归店房心想点穴功夫真好这讨厌的镖师给人

点中穴道后一点法子都没有师父明明会可是偏不肯教看来他还留着甚么好功夫怎生

变个法儿求他教呢?回到房里托着腮帮子出了半天神。吃了饭陪着母亲说闲话李夫人

唠唠叨叨的怪她路上尽闹事说不许她再穿男装了。李沅芷笑道:“妈你常说没儿子现

在变了个儿子出来还不高兴吗?”李夫人拿她没法上炕睡了。李沅芷正要解衣就寝忽听

得院子中一响窗格子上有人手指轻弹了几下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小子你出来有

话问你。”李沅芷一楞提剑开门纵进院子只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说道:“浑小子

有胆的跟我来。”说着便翻出了墙。李沅芷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也不管外面是否有人埋伏

跟着跳出墙外双脚刚下地迎面就是一剑刺来。

李沅芷举剑挡开喝道:“甚么人?”那人退了两步说道:“我是回部霍青桐。喂

我问你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干么你硬给镖局子撑腰坏我们的事?”李沅芷见那人俏生生

的站着剑尖拄地左手戟指而问正是白天跟她恶斗过的那个黄衫女郎给她这么一问

哑口无言自己凭空插手确没甚么道理只好强词夺理:“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你少爷就

爱管闹事。不服气么?我再来领教领教你的剑术……”话未说完刷的就是一剑霍青桐更

加恼怒举剑相迎。

李沅芷明知剑法上斗不过她心中已有了主意边打边退看准了地位一直退到6菲

青所住店房之后突然叫道:“师父师父人家要杀我呀!”霍青桐“嗤”的一笑道:

“哼没用的东西才犯不着杀你呢!我是来教训教训你没本事就少管闲事。”说完掉头

就走。哪知李沅芷可不让她走了“春云乍展”挺剑刺她背心霍青桐回头施展“三分剑

术”李沅芷又被逼得手忙脚乱。她听得身后有人知道师父已经出来见霍青桐长剑当胸

刺来一纵就躲到了6菲青背后。

6菲青举起白龙剑挡住霍青桐剑招。霍青桐见李沅芷来了帮手也不打话剑招如风

连续十余记进手招数。交手数合便觉对手剑招手法和李沅芷全然相同可是自己却丝毫

讨不到便宜。她剑招越快对方越慢再斗数合她攻势已尽被抑制完全处在下风。李沅

芷全神贯注在旁看两人斗剑她存心把师父引出来想偷学一两招师父不肯教的精妙招

数然见师父所使“柔云剑术”与传给自己的全无二致但一招一式之中显是蕴藏着极大

内劲。霍青桐“三分剑术”要旨在以快打慢以变扰敌但6菲青并不跟着她迅的剑法应

招变式数合之后主客之势即已倒置。霍青桐迭遇险招知道对方是前辈高手心下怯

了连使“大漠孤烟”、“平沙落雁“两招凌厉进攻待对方举剑挡格转身欲退。哪知

对方剑招连绵不断粘上了就休想离开霍青桐暗暗叫苦只得打起精神厮拚。

这时李沅芷看出了便宜还剑入鞘施展无极玄功拳加入战团。霍青桐连6菲青一人都

已敌不过哪禁得李沅芷又来助战?李沅芷狡猾异常东摸一把西勾一腿并不攻击对方

要害却是存心开玩笑以报前日马鬣被拉之仇。回教男女界限极严妇女出门多戴面纱

霍青桐此次要事在身料知争斗必多因此不戴面纱以免与人动战时不便。她向来端严

哪容得李沅芷如此轻薄胡闹心头气急门户封得不紧被6菲青剑进中宫点到面门。霍

青桐举剑挡开。李沅芷乘机窜到她背后喝声:“看拳!”一记“猛鸡夺粟”向她左肩打

去。霍青桐左腕翻转以擒拿法化开。李沅芷乘她右手挡剑、左手架拳之际一掌向她胸部

按去这一掌如打实了非受重伤不可。霍青桐一惊双手抽不出来招架只得向后一仰

以消减对方掌力。哪知李沅芷并不用劲一掌触到霍青桐胸部重重摸了一把嘻嘻一笑

向后跃开。霍青桐急怒攻心转身挺剑疾刺。李沅芷一避她又是一剑。她竟是存心拚命

对6菲青的剑不架不闪尽向李沅芷进攻。6菲青日间见到霍青桐剑法精奇早留了神他

原只想考较考较决无伤她之意见她对自己剑招竟不理会待刺到她身边时便凝招不。

这时霍青桐攻势凌厉李沅芷缓不开手拔剑。被迫得连连倒退口中还在气她:“我摸过

了你杀死我也没用啦。”霍青桐一招“神驼骏足”挺剑直刺剑尖将到之际突然圈转

使出“天山派”剑法的独得之秘“海市蜃楼”虚虚实实剑光霍霍李沅芷眼花缭乱手

足无措眼见就要命丧剑下。

6菲青这时不能不管挺剑又把霍青桐的攻势接了过来。李沅芷缓了一口气笔道:

“算了别生气啦你嫁给我就成啦。”霍青桐眼见打6菲青不过受了大辱又无法报仇

见6菲青一剑刺来竟不招架将手中长剑向李沅芷使劲掷去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6

菲青大吃一惊长剑跟着掷出双剑在半空一碰铮的一声同时落地左手一掌“拨云见

日”在霍青桐左肩上轻轻一按把她直推出五六步去纵身上前说道:“姑娘休要见

怪。”霍青桐又急又怒迸出两行清泪呜咽着足便奔。6菲青追上挡住道:“姑娘慢

走我有话说。”霍青桐怒道:“你待怎样?”6菲青转头向李沅芷道:“还不向这位姐姐

赔不是?”李沅芷笑嘻嘻的过来一揖霍青桐迎面就是一拳。李沅芷笑道:“啊哟没打

中!”闪身一避随手把帽子拉下露出一头秀笑道:“你瞧我是男人还是女人?”霍

青桐在月下见李沅芷露出真面目不由得惊呆了愤羞立消但余怒未息一时沉吟不语。

6菲青道:“这是我女弟子一向淘气顽皮我也管她不了。适才之事我也很有不是请

别见怪。”说罢也是一揖。霍青桐侧过身子不接受他这礼一声不响胸口不断起伏。6

菲青道:“天山双鹰是你甚么人?”霍青桐秀眉一扬嘴唇动了动但忍住不说。6菲青又

道:“我跟天山双鹰秃鹫陈兄、雪雕陈夫人全有交情。咱们可不是外人。”霍青桐道:“雪

雕是我师父。我去告诉师父师公说你长辈欺侮小辈指使徒弟来打人家连自己也动了

手。”她恨恨的瞪了二人一眼回身就走。6菲青待她走了数步大声叫道:“喂你去告

诉师父说谁欺侮了你呀?”霍青桐一想人家姓名都不知道将来如何算帐停了步问

道:“那么你是谁!”

6菲青捋了一下胡须笑道:“两个都是小孩脾气。算了算了这是我徒弟李沅芷

你去告诉你师父师公我‘绵里针’……”他骤然住口心想李沅芷一直没知道他真姓名

“……就说武当派‘绵里针’姓6的恭喜他们二位收了个好徒弟。”霍青桐道:“还说好

徒弟哩给人家这样欺侮丢师父师公的脸。”6菲青正色道:“姑娘你别以为败在我手下

是丢脸能似你这般跟我拆上几十招的人武林中可并不多。我知天山双鹰向来不收徒弟

可是日间见你剑法全是双鹰嫡传心中犯了疑因此上再试你一试。适才见你使出‘海市蜃

楼’绝招来才知你确是得了双鹰的真传。你师公还在跟你师父为喝醋而争吵吗?”说着哈

哈一笑。原来秃鹰陈正德醋心极重夫妻俩都已年逾花甲却还是疑心夫人雪雕关明梅移情

别向数十年来口角纷争没一日安宁。霍青桐见他连师父师公的私事都知道信他确是前

辈可是仍不服气道:“你既是我师父朋友怎地叫你徒弟跟我们作对?害得我们圣经抢

不回来?我才不信你是好人呢。”说着背转了身子她不肯输这口气不愿以晚辈之礼拜

见。6菲青道:“你剑法早胜过了我徒儿。再说比剑比不过不算丢脸圣经抢不回来才教

丢脸呢。一个人的胜负荣辱打甚么紧?全族给人家欺侮那才须得拚命。”

霍青桐一惊觉得这确是至理名言骄气全消回过身来向6菲青盈盈施礼道:“小

侄女不懂事请老前辈指教如何夺回圣经。老前辈若肯援手侄女全族永感大德。”说罢就

要下跪6菲青忙扶住了。李沅芷道:“我胡里胡涂的坏了你们大事早给师父骂了半天

啦。姊姊你别急我去帮你抢回来那红布包袱里包的便是你们的圣经?”霍青桐点点

头。李沅芷道:“咱们现在就去。”6菲青道:“先探一探。”三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6

菲青在外把风霍青桐与李沅芷两人翻墙进店探查镖师动静。李沅芷适才见童兆和走过之

时还背着那个红布包袱她向霍青桐招了招手矮身走到一干镖师所住房外见房里灯光

还亮着不敢长身探看两人蹲在墙边。只听得房内童兆和不住哇哇怪叫一会儿声息停

了。一名镖师道:“张大人手段真高明一下子就把我们童兄弟治好了。”童兆和道:“我

宁可一辈子动弹不得也不能让红花会那小子给我治。”一名镖师道:“早知张大人会来

刚才也犯不着去给那小子赔不是啦想想真是晦气。”一个中气充沛的声音说道:“你们看

着这对男女明儿等老吴他们一来咱们就动手。这几个也真脓包四个人斗一个女娘们还

得不了手。只是这案子他们在办我不便抢在头里。”童兆和道:“你张大人一到那还不

手到擒来?你抓到后我在这小子头上狠狠的踢他几脚。”

李沅芷慢慢长身在窗纸上找到个破孔向里张望见房里坐着五六个人一个四十多

岁、气派威武的面生人居中而坐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张大人见那人双目如电太阳穴高

高凸起心想:“听师父说这样的人内功精深武功非同小可怎么官场中也有如此人

物?”只听阎世章道:“老童你把包袱交给我那些回回不死心路上怕还有麻烦。”童

兆和迟迟疑疑的把包袱解下来兀自不肯便交过去。阎世章道:“你放心我可不是跟你争

功咱们玩艺儿谁强谁弱谁也瞒不了谁。把这包袱太太平平送到京里大家都有好处。”

李沅芷心想包袱一给阎世章拿到他武功强抢回来就不容易灵机一动在霍青桐

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除下帽子把长披在面前取出块手帕蒙住下半截脸在地下拾起

两块砖头使劲向窗上掷去砸破窗格直打进房里。房里灯火骤灭房门一开窜出五六

个人来。当先一人喝道:“甚么东西?胆子倒不小。”霍青桐胡哨一声翻身出墙众镖师

纷纷追出。李沅芷待众镖师和那张大人追出墙去直闯进房。童兆和被人点了大半天的穴

刚救治过来手脚还不灵便躺在炕上见门外闯进一个披头散、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

东西来双脚迸跳口中吱吱直叫登时吓得全身软瘫。那鬼跳将过来在他手中将红包袱

一把抢过去吱吱吱的又跳出房去。众镖师追出数步那张大人忽地住脚道:“糟了这

是调虎离山之计快回去!”阎世章等也即醒悟回到店房只见童兆和倒在炕上呆了半

晌才把鬼抢包袱之事说了。张大人恨道:“甚么鬼?咱们阴沟里翻船几十年的老江湖着

了道儿。”李沅芷抢了包袱躲在墙边待众镖师都进了房才翻墙出去。她轻轻吹了记口

哨对面树荫下有人应了一声两个人影迎将上来正是6菲青和霍青桐。李沅芷得意非

凡笑道:“包袱抢回来了可不怪我了吧……”一句话没说完6菲青叫道:“小心后

面。”李沅芷正待回头肩上已被人拍了一下她反手急扣却没扣住敌人手腕心中一

惊知是来了强敌此人悄没声的跟在后面自己竟丝毫不觉急忙转身月光下只见一个

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面前。她万想不到敌人站得如此之近惊得倒退两步扬手将包袱向霍

青桐掷去叫道:“接着。”双手一错护身迎敌。哪知敌人身法奇快她包袱刚掷出敌

人已跟着纵起一伸手半路上截下了包袱。李沅芷又惊又怒迎面一拳同时霍青桐也从

后攻到。那人左手拿住包袱双手一分使出的势子竟是武当长拳中的“高四平气劲力

足把李沅芷和霍青桐同时震得倒退数步。李沅芷这时看清了敌人正是那个张大人。武当

长拳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她跟6菲青学艺学了练气的十段锦后最先学的就是这套拳

术哪知平平常常一招“高四平”在敌人手下使出来竟有如斯威力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回头一望师父却已不知去向。

霍青桐见包袱又被抢去明知非敌却不甘心就此退去拔剑又上。李沅芷右足踏进一

步“七星拳”变“倒骑龙”也以武当长拳击敌。张大人见她出手拳招“噫”了一声

待她“倒骑龙”变势反击不闪不避侧身也是一招“倒骑龙”一拳挥去。同样的拳法却

有功力高下之分李沅芷和敌人拳对拳一碰只觉手臂一阵酸麻疼痛难当脚下一个踉

跄向左跳开险些跌倒。霍青桐见她遇险不顾伤敌先救同伴跳到李沅芷身旁伸左

手将她挽住右手挺剑指着张大人防他来攻。

张大人高声说道:“喂你这孩子我问你你师父姓马还是姓6?”李沅芷心想:

“师父姓6偏要骗骗他。”说道:“我师父姓马你怎知道?”张大人道:“见了师叔不

磕头么?”说罢哈哈一笑。霍青桐见他们叙起师门之谊自己与李沅芷毫无交情眼见圣经

是拿不回来了当即快步离去。

李沅芷忙去追赶奔出几十步正巧浮云掩月眼前一片漆黑空中打了几个闷雷心

下一吓不敢再追回来已不见了张大人。待得跳墙进去身上已落着几滴雨点刚进房

大雨已倾盆而下。这场豪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兀自未停。李沅芷梳洗罢见窗外雨势越

大。服侍李夫人的佣妇进来道:“曾参将说雨太大今儿走不成了。”李沅芷忙到师父房

里将昨晚的事说了问是怎么回事。6菲青眉头皱起似是心事重重只道:“你不说是

我的徒弟那很好。”她见师父脸色凝重不敢多问回到自己房中。秋风秋雨时紧时

缓破窗中阵阵寒风吹进房来。李沅芷困处僻地野店甚觉厌烦踱到红花会四当家的店房

外瞧瞧只见房门紧闭没半点声息。镇远镖局的镖车也都没走几名镖师架起了腿坐在

厅里闲谈昨晚那自称是她师叔的张大人却不在内。一阵西风刮来觉颇有寒意她正想

回房忽听门外一阵鸾铃响一匹马从雨中疾奔而来。

那马到客店外停住一个少年书生下马走进店来。店伙牵了马去上料问那书生是否住

店。那书生脱去所披雨衣说道:“打过尖还得赶路。”店伙招呼他坐下泡上茶来。那书

生长身玉立眉清目秀。在塞外边荒之地很少见判这般风流英俊人物李沅芷不免多看了

一眼。那书生也见到了她微微一笑李沅芷脸上一热忙把头转了开去。店外马蹄声响

又有几个人闯进来李沅芷认得是昨天围攻那少*妇的四人忙退入6菲青房中问计。6菲青

道:“咱们先瞧着。”师徒两人从窗缝之中向外窥看。

四人中那使剑的叫店伙来低声问了几句道:“拿酒饭上来。”店伙答应着下去。那人

道:“红花会的点子没走吃饱了再干。”那书生神色微变斜着眼不住打量四人。

李沅芷道:“要不要再帮那女人?”6菲青道:“别乱动听我吩咐。”他对四名公差

没再理会只细看那书生。见他吃过了饭把长凳搬到院子通道从身后包裹里抽出一根笛

子悠悠扬扬的吹了起来。李沅芷粗解音律听他吹的是“天净沙了”牌子吹笛不奇奇

在这笛子金光灿烂竟如是纯金所铸。这一带路上很不太平他孤身一个文弱书生拿了一

支金笛卖弄岂不引起暴客觊觎?心里想待会儿倒要提醒他一句。四名公差见了这书生的

举动也有些纳罕。吃完了饭那使剑的纵身跳上桌子高声说道:“我们是京里和兰州府来

的公差到此捉拿红花会钦犯安分良民不必惊扰。一会儿动起手来刀枪无眼大伙儿站得

远远的吧。”说罢跳下桌来领着三人就要往内闯去。那书生竟是没听见一般坐在当路

仍然吹他的笛子。那使剑的走近说道:“喂借光别阻我们公事。”他见那书生文士打

扮说不定是甚么秀才举人才对他还客气一点如是寻常百姓早就一把推开了。那书生

慢条斯理的放下笛子问道:“各位要捉拿钦犯他犯了甚么罪啊?常言道得好:与人方

便自己方便。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看马马虎虎算了何必一定要捉呢?”

使怀杖的公差走上一步喝道:“别在这里罗唆行不行?走开走开!”书生笑道:“尊驾稍

安勿躁。兄弟做东人家来喝一杯交个朋友如何?”那公差怎容得他如此纠缠伸手推

去骂道:“***酸得讨厌!”

那书生身子摇摆叫道:“啊唷别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突然前扑似是收势不

住伸出金笛向前一抵无巧不巧刚好抵上那公差的左腿穴道。那公差腿一软便跪了下

去。书生叫道:“啊唷不敢当别行大礼!”连连作揖。这一来几个行家全知他身怀绝

技是有意跟这几个公人为难了。李沅芷本来在为书生担忧怕他受公差欺侮待见他竟会

点穴还在装腔作势只看得眉飞色舞好不有兴。使软鞭的公差惊叫:“师叔这点子怕

也是红花会的!”使剑和使鬼头刀的连连退出几步。那使怀杖的公差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使软鞭的将他拉在一边。使剑的公差向书生道:“你是红花会的?”言语中颇有忌惮之意。

那书生哈哈一笑道:“做公差的耳目真灵这碗饭倒也不是白吃的知道红花会中有

区区在下这号人物。常言道:光棍眼赛夹剪。果然是有点道理。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

名姓余名鱼同。余者人未之余。鱼者混水摸鱼之鱼也。同者君子和而不同之同非

破铜烂铁之铜也。在下是红花会中一个小脚色坐的是第十四把交椅。”他把笛子扬了一

扬道:“你们不识得这家伙么?”使剑的道:“啊你是金笛秀才!”那书生道:“不

敢正是区区。阁下手持宝剑青光闪闪獐头鼠目一表非凡想必是北京大名鼎鼎的捕

头吴国栋了。听说你早已告老收山怎么又干起这调调儿来啦?”使剑的哼了一声道:“你

眼光也不错啊!你是红花会的这官司跟我打了吧!”话毕手扬剑走轻灵挺剑刺出刚

中带柔劲道十足。吴国栋是北京名捕头手下所破大案、所杀大盗不计其数自知积下怨

家太多几年前已然告老。那使软鞭的是他师侄冯辉这次奉命协同大内侍卫捉拿红花会的

要犯自知本领不济千恳万求请了他来相助一臂。使鬼头刀的叫蒋天寿使怀杖的叫韩

春霖都是兰州的捕快。捕快武功虽然不高追寻犯人的本领却胜过了御前侍卫。

当下余鱼同施展金笛和三名公差斗在一起。他的金笛有时当铁鞭使有时当判官笔

用有时招数中更夹杂着剑法吴国栋等三人一时竟闹了个手忙足乱。6菲青和李沅芷只看

得几招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李沅芷道:“是柔云剑术。”6菲青点点头暗想:“柔云

剑是本门独得之秘他既是红花会中人那么是大师兄的徒弟了。”

6菲青师兄弟三人他居中老二大师兄马真师弟张召重便是昨晚李沅芷与之动手过

招的“张大人”。这张召重天份甚高用功又勤师兄弟中倒以他武功最强只是热衷功名

利禄投身朝廷此人办事卖力这些年来青云直上已升到御林军骁骑营佐领之职。6菲

青当年早与他划地绝交昨晚见了他的招式别来十余年此人百尺竿头又进一步实是

非同小可。这一晚回思昔日师门学艺的往事感慨万千不意今日又见了一个技出同传的后

进少年。

他猜想余鱼同是师兄马真之徒果然所料不错。余鱼同乃江南望族子弟中过秀才。他

父亲因和一家豪门争一块坟地官司打得倾家荡产又被豪门借故陷害瘐死狱中。余鱼同

一气出走得遇机缘拜马真为师弃文习武回来把士豪刺死从此亡命江湖后来入了

红花会。他为人机警灵巧多识各地乡谈在会中任联络四方、刺探讯息之职。这次奉命赴

洛阳办事并不知文泰来夫妇途中遇敌在这店里养伤原拟吃些点心便冒雨东行却听吴

国栋等口口声声要捉拿红花会中人便即挺身而出。骆冰隔窗闻笛却知是十四弟到了。余

鱼同以一敌三打得难解难分。镖行中人闻声齐出站在一旁看热闹。童兆和大声道:“要

是我啊留下两个招呼小子另一个就用弹子打。”他见冯辉背负弹弓便提醒一句。冯辉

一听不错退出战团跳上桌子拉起弹弓叭叭叭一阵弹子向余鱼同打去。余鱼同连连

闪避又要招架刀剑顿处下风数合过后吴国栋长剑与蒋天寿的鬼头刀同时攻到余鱼

同挥金笛将刀挡开吴国栋的剑却在他长衫上刺了一洞。余鱼同一呆面颊上中了一弹吃

痛之下手脚更慢。吴国栋与蒋天寿攻得越紧。蒋天寿武功平平吴国栋却剑法老辣算得

是公门中一把好手。余鱼同手中金笛只有招架已递不出招去。童兆和在一旁得意:“听童

大爷的话包你没错。喂你这小子别打啦扔下笛子磕头求饶脱裤子挨板子吧!”

余鱼同技艺得自名门真传虽危不乱激斗之中忽骈左手两指直向吴国栋乳下穴道

点去。吴国栋疾退两步。余鱼同两指变掌在蒋天寿脸前虚显一下待对方举刀挡格手掌

故意迟迟缩回。蒋天寿看出有便宜可占鬼头刀变守为攻直削过去。余鱼同左掌将敌人兵

刃诱过金笛横击正中敌腰。蒋天寿大哼一声痛得蹲了下去。余鱼同待要赶打吴国栋

迎剑架住。冯辉一阵弹子又把他挡住了。

蒋天寿顺了一口气强忍痛楚咬紧牙关站起来溜到余鱼同背后乘他前顾长剑、侧

避弹子之际用尽平生之力鬼头刀“独劈华山”向他后脑砍去这一招攻其无备实难

躲避。哪知刀锋堪堪砍到敌人顶心腕上突然奇痛兵刃拿捏不住跌落在地呆得一呆

胸口又中了一柄飞刀当场气绝。余鱼同回过头来只见骆冰左手扶桌站在身后右手拿

着一柄飞刀纤指执白刃如持鲜花枝俊目流眄樱唇含笑举手毙敌浑若无事说不

尽的妩媚可喜。他一见之下胸口一热精神大振金笛舞起一团黄光大叫:“四嫂把

打弹弓的鹰爪废了。”骆冰微微一笑飞刀出手。冯辉听得叫声忙转身迎敌只见明晃晃

的一把柳叶尖刀已迎胸飞来风劲势急忙举弹弓挡架拍的一声弓脊立断飞刀余势未

衰又将他手背削破。冯辉大骇狂叫:“师叔风紧扯呼!”转身就走吴国栋刷刷两

剑把余鱼同逼退两步将软倒在地的韩春霖背起冯辉挥鞭断后冲向店门。余鱼同见公

差逃走也不追赶将笛子举到嘴边。李沅芷心想这人真是好整以暇这当口还吹笛呢。谁

知他这次并非横吹而是像吹洞箫般直次只见他一鼓气一枝小箭从金笛中飞将出来。冯

辉头一低小箭钉在韩春霖臀上痛得他哇哇大叫。余鱼同转身道:“四哥呢?”骆冰道:

“跟我来。”她腿上受伤撑了根门闩当拐杖引路进房。余鱼同从地下拾起一把飞刀交还

骆冰问道:“四嫂怎么受了伤不碍事么?”

那边吴国栋背了韩春霖窜出生怕敌人追来使足了劲往店门奔去刚出门口外面进

来一人登时撞个满怀。吴国栋数十年功夫下盘扎得坚实异常哪知被进来这人轻轻一

碰竟收不住脚连连退出几步把韩春霖脱手抛在地上才没跌倒。这一下韩春霖可惨

了那枝小箭在地上一撞连箭羽没入肉里。吴国栋一抬头见进来的是骁骑营佐领张召

重转怒为喜将已到嘴边的一句粗话缩回肚里忙请了个安说道:“张大人小的不中

用一个兄弟让点子废了这个又给点了穴道。”张召重“唔”了一声左手一把将韩春霖

提起右手在他腰里一捏腿上一拍就把他闭住的血脉解开了问道:“点子跑了?”吴

国栋道:“还在店里呢。”张召重哼了一声道:“胆子倒不小杀官拒捕还大模大样的住

店。”一边说话一边走进院子。冯辉一指文泰来的店房道:“张大人点子在那里。”手

持软鞭当先开路。一行人正要闯进忽然左厢房中窜出一个少年手持红布包袱向来召

重一扬笑道:“喂又给我抢来啦!”说话之间已奔到门边。张召重一怔心想:“这批

镖行小子真够脓包我夺了回来又被人家抢了去。别理他自己正事要紧!”当下并不追

赶转身又要进房。那少年见他不追停步叫道:“不知哪里学来几手三脚猫还冒充是人

家师叔羞也不羞?”这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沅芷。张召重名震江湖外号“火手判

官”。绿林中有言道:“宁见阎王莫见老王;宁挨一枪莫遇一张。”“老王”是镇远镖

局总镖头威震河朔王维扬“一张”便是“火手判官”张召重了。这些年来他虽身在官场

武林人物见了仍是敬畏有加几时受过这等奚落?当时气往上冲一个箭步举手向李沅芷

抓来有心要把她抓到好好教训一顿再交给师兄马真落。他认定她是马真的徒弟了。

李沅芷见他追来拔脚就逃。张召重道:“好小子往哪里逃?”追了几步眼见她逃得极

快不想跟她纠缠转身要办正事。哪知李沅芷见他不追又停步讥讽说他浪得虚名丢

了武当派的脸口中说话脚下却丝毫不敢停留张召重大怒直追出两三里地其实大雨

未停两人身上全湿了。强召重一狠劲心说:“浑小子抓到你再说。”施展轻功全

力追来。他既决心要追李沅芷可就难以逃走眼见对方越追越近知他武功卓绝不禁

慌斜刺里往山坡上奔去张召重一声不响随后跟来脚步加快已到李沅芷背后一伸

手抓住她背心衣服。李沅芷大惊用力一挣“嗤”的一声背上一块衣衫给扯了下来

心中突突乱跳。随手把红布包袱往山涧里一抛说道:“给你吧。”

张召重知道包里经书关系非小兆惠将军看得极重被涧水一冲不知流向何处就算

找得回来也必浸坏当下顾不得追人跃下山涧去拾包袱。李沅芷哈哈一笑回身走了。张

石重拾起包袱见已湿了忙打开要看经书是否浸湿一解开不由得破口大骂包里哪有

甚么《可兰经》?竟是客店柜台上的两本帐簿翻开一看簿上写的是收某号客人房饭钱几

钱几串店伙某某支薪工几两几钱。他大叹晦气江湖上甚么大阵大仗全见过却连上了这

小子两次大当随手把帐簿包袱抛入山涧若是拿回店里给人一问面子上可下不来。

他一肚子烦躁赶回客店一踏进门就遇见镖行的阎世章见他背上好好的背着那红布

包袱暗叫惭愧忙问:“这包袱有人动过没有?”阎世章道:“没有啊。”他为人细心

知道张召重相问必有缘故邀他同进店房打开包袱经书好端端在内。张召重道:“吴国

栋他们哪里去了?”阎世章道:“刚才还见到在这里。”张召重气道:“皇上养了这样的人

有屁用!我只走开几步就远远躲了起来。阎老弟你跟我来你瞧我单枪匹马将这点子

抓了。”说着便向文泰来所住店房走去。阎世章心下为难他震于红花会的威名知道这帮

会人多势众好手如云自己可惹他们不起但张召重的话却也不敢违拗当下抱定宗旨袖

手旁观决不参与好在张召重武功卓绝对方三人中倒有两个受伤势必手到擒来他说

过要单枪匹马就让他单抢匹马上阵便是。张召重走到门外大喝一声:“红花会匪徒给

我滚出来!”隔了半晌房内毫无声息。他大声骂道:“***没种!”抬腿踢门房门

虚掩并未上闩竟然不见有人。他一惊叫道:“点子跑啦!”冲进房去房里空空如

也炕上棉被隆起似乎被内有人拔剑挑开棉被果有两人相向而卧他以剑尖在朝里那

人背上轻刺一下那人动也不动扳过来看时那人脸上毫无血色两眼突出竟是兰州府

捕快韩春霖脸朝外的人则是北京捕头冯辉伸手一探鼻息两人均已气绝。这两人身上并

无血迹也无刀剑伤口再加细查见两人后脑骨都碎成细片乃内家高手掌力所击不禁

对文泰来暗暗佩服心想他重伤之余还能使出如此厉害内力“奔雷手”三字果然名不虚

传。可是吴国栋去了何处?文泰来夫妇又逃往何方?把店伙叫来细问竟无半点头绪。张召

重这一下可没猜对韩春霖与冯辉并不是文泰来打死的。原来当时6菲青与李沅芷隔窗观

战见余鱼同遇险6菲青暗芙蓉金针打中蒋天寿手腕鬼头刀落地骆冰赶来送上一

把飞刀把他打死。吴国栋背起韩春霖逃走。6菲青放下了心以为余骆二人难关已过哪知

张召重却闯了进来。李沅芷道:“昨晚抢我包袱的就是他师父认得他吗?”6菲青“唔”

了一声心下计算已定低声道:“快去把他引开越远越好。回来如不见我明天你们自

管上路我随后赶来。”李沅芷还待要问6菲青道:“快去迟了怕来不及可得千万小

心。”他知这徒儿诡计多端师弟武艺虽强但论聪明机变却远远不及料想她不会吃

亏。而且她父亲是现任提督万一被张召重捉到也不敢难为于她。又知张召重心高气傲

不屑和妇女动手要紧关头之时李沅芷如露出女子面目张召重必一笑而走。不出所算

张召重果然上当但其实张召重如暗器或施杀手李沅芷也早受伤只因以为她是大师

兄马真之徒手下留了情这倒非6菲青始料之所及。

6菲青见张召重追出店门微一凝思提笔匆匆写了封信放在怀内走到文泰来店房

门外在门上轻敲两下。房里一个女人声音问道:“谁呀?”6菲青道:“我是骆元通骆五

爷的好朋友有要事奉告。”里面并不答话也不开门当是在商量如何应付。这时吴国栋

三人却慢慢走近远远站着监视见6菲青站在门外很是诧异。房门忽地打开余鱼同站

在门口斯斯文文的道:“是哪一位前辈?”6菲青低声道:“我是你师叔绵里针6菲

青。”余鱼同脸现迟疑他确知有这一位师叔为人侠义可是从来没见过面不知眼前老

者是真是假这时文泰来身受重伤让陌生人进房安知他不存歹意。6菲青低声道:“别做

声我教你相信让开吧。”余鱼同疑心更甚腿上踩桩拿劲防他闯门一面上上下下的

打量。6菲青突伸左手向他肩上拍去。余鱼同一闪6菲青右掌翻处已搁到他腋下一

个“懒扎衣”轻轻把他推在一边。“懒扎衣”是武当长拳中起手第一式左手撩起自己长

衫右手单鞭攻敌出手锋锐而潇洒自如原意是不必脱去长袍即可随手击敌凡是本门中

人那是一定学过的入门第一课。余鱼同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一推身不由主的退了几步

心中又惊又喜:“真是师叔到了。”

余鱼同这一退骆冰提起双刀便要上前。余鱼同向她做个手势道:“且慢!”6菲青

双手向他们挥了几挥示意退开随即奔出房去向吴国栋等叫道:“喂喂屋里的人都

逃光啦快来看!”吴国栋大吃一惊冲进房去韩春霖和冯辉紧跟在后。6菲青最后进

房将三人出路堵死随手关上了门。吴国栋见余鱼同等好端端都在房里一惊更甚忙

叫。“快退!”韩春霖和冯辉待要转身6菲青双掌劲在两人后脑击落。两人脑骨破

裂登时毙命。吴国栋机警异常见房门被堵立即顿足飞身上炕双手护住脑门直向窗

格撞去。文泰来睡在炕上见他在自己头顶窜过坐起身来左掌挥出喀喇一响吴国栋

右臂立断。吴国栋身形一晃左足在墙上一撑还是穿窗破格逃了出去。脑后风生骆冰

飞刀出手吴国栋跳出去时早防敌人暗器追袭双脚只在地上一点随即跃向左边饶是如

此飞刀还是插入了他右肩当下顾不得疼痛拚命逃出客店。

这一来骆冰和余鱼同再无怀疑一齐下拜。文泰来道:“老前辈恕在下不能下来见

礼。”6菲青道:“好说好说。这位和骆元通骆五爷是怎生称呼?”说时眼望骆冰。骆冰

道:“那是先父。”6菲青道:“元通老弟是我至交好友想不到竟先我谢世。”言下不禁

凄然。骆冰眼眶一红忍住了眼泪。6菲青问余鱼同道:“你是马师兄的徒弟了?师兄近来

可好?”余鱼同道:“托师叔的福师父身子安健。他老人家常常惦记师叔说有十多年不

见不知师叔在何处贵干总是放心不下。”6菲青怃然道:“我也很想念你师父。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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