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上校的决定(1/2)
黄昏。
翁伯利安山谷关隘门前。
佩克拉上校面向着正对他大踏步走来的弗莱德向前走了两步却又警觉地忽然停住脚步。他的右手稍微向上举起却又重新缩了回去在自己的裤腿上反复揉搓着不知道把它放在哪里才好。
在战斗中这个值得尊敬的中年军官可以坚守自己的岗位可以奋不顾身地冲出城墙可以舍生忘死地救援困境中的友军可是现在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英俊又虚弱的年轻人。
上校毕竟是前王朝的贵族世家一个旧朝的军官。他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弗莱德这个前朝的英雄将军弑君的叛逆同时又是背负着王国光复希望的人。
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弗莱德会如何对待他。
很快他就知道了。
我的朋友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士兵踉跄着奔向上校僵硬的身影然后无力却热情地拥抱着这个令人尊敬的军人。
他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二句是:“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您……您还活着我很高兴!”
如果有可能弗莱德还会说得更多可是他再也说不出了。哽咽的声音占据了他的鼻腔和喉咙喜悦的泪水涌出他的双眼。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紧紧拥抱着上校任由自己的情绪随着眼泪奔流在面颊上。
在这样真诚的表达面前还有什么能够阻碍一个人、一个身体里流淌着热血的军人去回应这份友谊?身份的变幻王朝的更迭所有一切和人的真挚心意无关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完全失去了它们的影响力佩克拉上校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泪水从他满是红霜的眼眶内倾泄而下瞬间淹没了他消瘦的面孔浸湿了他许久未曾整理的胡须。
“阁下……”他颤抖着伸出未受伤的右臂轻轻拍打着弗莱德的后背。
“看到您平安无事我……我……我也很高兴。”
足够了不必再说什么。没有人会去计较上校所用的敬语是“阁下”还是“陛下”如果他在为我们共同的友人平安出现而高兴那么谁会去苛求他的效忠。
我们已经得到了他的友谊而这比他的忠诚来得更加宝贵!
在交谈中我们得知在佩克拉上校到达东路军被困之地时卡特莱克将军已经战死东路军正陷入苦战。上校拿出了他所擅长的“声东击西”的战术在经过连续七次奇迹般大规模穿插闪击之后终于找到了突破的位置一举将东路军解救出来而后迅退守翁伯利安山谷借助有利地势多次击退克里特人的攻击。在这期间他多次向辰光城求援要求增补守御山谷的军力同时让他脱身回援正在苦战中的我们。
可是他出的所有求援信都没有得到回应派出的信使没有一个人归来信鸽也不见踪影。那时候都城应该正处在王位争夺战的准备时间梅内瓦尔侯爵加列特公爵那时大概恨不得将每一个士兵都牢牢抓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理睬他的报告。
最后一次上校的求援信终于得到了回应回复的内容是“北方战事有变坚守阵地以图后策”同时送信来的人已经不是当初带着上校的信笺出的传令兵。这时候布命令的人已经变成了米拉泽他自然不会同意上校回援我们。
出身贵族世家的熏染让佩克拉上校嗅出了阴谋的味道但克里特人的不断侵扰让他能做的事情并不是很多他只能派遣亲信卫兵赶赴都城打探消息谁知道带回来情报却是如此令人震惊:
谁能想象得到在两国大军压境之际国家竟然生了内战。
那时的上校有三个的选择:一是帮助米拉泽对付我们二是帮助我们攻打米拉泽三是不去理会正在生的内乱全力抵御外侵。佩克拉上校选择了第三条他告诉我们他无法下命向自己的同胞进攻也做不到放任外族人在我们的国土上肆虐。他对我们感到抱歉因为他没有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
他对于守护国土的执着让我们觉得自己才是应该抱歉的人。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我们毕竟曾经向我们的同胞挥剑。作为军人这是我们的耻辱。而且如果不是他捍卫着我们仅存的国土我们早就已经无处可去。
“现在阁下请大家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请离开吧前面的路还长。”上校对我们说。
“离开?”我从这个刺耳的字眼里读出了不同寻常的含义“怎么回事上校您不同我们一起走吗?”
“我……我要留在这里。”在我急切地追问下上校有些犹豫。
“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达克拉大声地问。
“不为什么一个军人守卫自己的国土这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佩克拉上校缓缓地回答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费力。
“你想死在这里吗?你这个家伙!”这时候红焰忍不住大声问。
“为国而死虽死无憾!”
“你那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白白牺牲!”红焰大吼起来。
“想想您的士兵上校您不能让他们平白地死去……”米莉娅小声地劝说道。
“我……”上校猛地张开口似乎想分辩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他们都是经受过考验的士兵他们已经有这个觉悟了……”
“那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固执的念头白白牺牲他们……”这时候我感到一阵愤怒吞噬着我的心。上校守卫国土的想法我能够理解但是只要人在就有光复国土的希望。这里的情况已经完全不足以再维持下一次同等规模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守卫在这里就和谋杀士兵没有太大的差别。
“固执的……念头……么?”上校扭转头去缓步离开“或许吧毕竟……我还是个骄傲虚荣的贵族么。”
“轻视士兵生命的人不是个真正的军人!”终于我按耐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上校忽然停住脚步过了半晌他悲伤得有些扭曲的声音从他的背影那里传来:
“那我……就不是个……真正的军人……”
我惊呆了我已经无法分辩眼前这个正慢慢消失的背影是谁?曾几何时这个人曾经为一句军人的认可而改头换面为一句军人的认可而激动不已可现在他居然说:
他不是个真正的军人?!
他居然因为一点贵族愚蠢的骄傲感和虚荣心否定了自己的追求和信念?!
这让我怎么能够原谅他?!
这让我如何相信这个背影与我所熟悉的那个佩克拉上校是同一个人?
相逢的喜悦被这一句话打散得无影无踪我的心里空落落的眼睁睁看着上校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似乎同时也消失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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