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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轮回伊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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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轩辕弥和耶尔衮悚然一惊。

“一切都结束了,杜紫藤死了!”昊晟的脸上不带悲喜,淡淡地诉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极为普通的事实。

“紫藤……死了?”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望向昊晟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急切,甚至连自己与对方一同说话都不曾察觉。

“时辰已到,天神的神谕已下,杜紫藤会在这一时刻死亡。”昊晟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都结束了,你们下去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刚才不说!”相对于轩辕弥的失魂落魄,耶尔衮却突然地暴怒起来,他猛地从地上跳起,一把揪住了昊晟血红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没有预料之中的挣扎,昊晟的全部重量,都悬垂在他的一只手上。平静地望着他的黑眸,昊晟只用一句话,就让耶尔衮颓败地放下了他:“就算我刚才告诉你,也只能让你更痛苦而已,你能放下你心中万千的泾渭遗民?为一个女人而放弃天下吗?”

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连耶尔衮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他听见天尊口中所讲述出的那个消息时,他的心中,立刻只是满满地充斥了她的影子,再也容不下一丝一毫别的事物。

只不过,一切都晚了……

为了那些尊敬敬仰他的臣民,为了自小就背负在肩头的沉沉的责任,他一次又一次地漠视了心中真正的悸动,一次又一次地放任自己去伤害她,直到这一刻,她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他才知道:原来她早已经在他的心中印上了无法磨灭的不可替代的影子!

耶尔衮,这个从来都只流血,而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亡国皇子,一次,放任自己,在两个敌人的面前,捂住脸,眼泪无声地浸没过他粗糙的大掌,顺着手指间的缝隙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落在华贵的紫貂毛皮上,像清晨的一颗颗露珠。

同一时刻,包舒儒环抱着像纸鸢一样轻的紫藤的身体,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紫藤的异状惊醒了他,让他想起了与面前这两个宫女一样下场的罗拉。在那一瞬间,他有些退缩,任何一个人都不想以那种奇怪的死法,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灰尘。

但是,在紫藤的身躯在他面前如秋叶一般飘落时,他想也没想地冲过去扶住了她。

接触紫藤身体的手臂上传来一丝力量流失的感觉,但并不是很明显。她的呼吸愈微弱了,像风中的残烛,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完全断绝。

包舒儒被吓住了,他用颤抖的手指,用探紫藤的鼻息。

裸露的肌肤相互接触时,那股力量流失的感觉稍微强烈了一些,而紫藤将要断绝的鼻息,也因为这样的滋润而出现了一丝缓机。

现了这一点,包舒儒立刻将自己的脸庞贴了上去,完全贴到了紫藤布满了皱纹的面颊上。

即使是这样,还是不够。紫藤的皮肤一刻比一刻变的更凉,她干枯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化为一地的碎片。

摸索着寻到了那失去了光泽的嘴唇,几乎是带着献祭的心情,包舒儒虔诚地吻住了它。

这是他们之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工呼吸,也不是偶然的碰触,而是真正的、深入的、只有情侣之间才会生的深吻。

这一吻换回了紫藤些许的生命力,察觉到她温热的鼻息再次喷在自己脸上,包舒儒几乎欣喜的流下了泪水。

夕阳如火般落下,在天边撒下了殷红如血的晚霞。在那一处被所有人恐惧避讳的偏殿里,空气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升高,两具**相对的身躯,一具年轻而充满了活力,另一具已经垂垂老矣。它们交缠着彼此相融,看上去是如此的不和谐,但偏偏又荡漾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一室的春光旖旎,带出的并不是**而秽乱的气息,而是一种决绝、悲壮、一去不复返的气势,和朦胧凄美,让人不忍卒看、不忍卒听的忧伤情谊。

“绾结青丝,胜取绿罗裙。”他乌黑的微卷的,与她雪白的丝纠缠着,他在她耳边,轻喃出这一句熟悉的诗。

下一刻,灰飞烟灭。

北风呼啸着卷过殿前的海棠,吹皱了一地的雪白樱落,漫天的花雨,就像是看不见的精灵在哭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凌霄塔里,有童子上前掌灯,昊晟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开口下了逐客令:“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去吧。”

轩辕弥和耶尔衮被带起来,麻木而机械地下了塔。耶尔衮本应该趁这样的时机擒住轩辕弥,这是他唯一能逃出北汉皇宫的机会,但他却丝毫没有动作;同他一样,本应该有所防备的轩辕弥,也像是傻了一般,只是任由那童子扯着他,踉跄地下了楼梯。

凌霄塔的大门带着沉重的“吱嘎”声,被推开了。两个男人被推了出来,不约而同地跌了个嘴啃泥。

他们以飞一般的度爬了起来,并不是因为疼痛,也不是因为丢脸,而是他们看见了一个身影,一个原本应该死去,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那是紫藤!

恢复了年轻时绝代风华的紫藤!

一袭素白宫衣,她形单影孤地站在凌霄塔前的殿前广场上,满头黑垂泻而下,在晚风的卷抚下如同四处翩飞的鸦。

她的手上,捧着一套月白的衣袍,神情空洞漠然,有股失去灵魂的飘忽感。

她就立在那儿,定定地看着凌霄塔,直到轩辕弥和耶尔衮从塔中跌出,便忽然地转身,将那一套衣袍抱在怀里,向先前休息过的偏殿走去。

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耶尔衮和轩辕弥才能肯定:他们所看见的一切并不是梦境,紫藤……还没有死!

春去秋来,又到了寒风萧瑟的冬季。上京城地处北部偏南,没有雁门关那样的寒气,与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饶是如此,宫中各处重要的宫殿内,也燃起了旺盛的火盆,来驱散一室的寒意。

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挂帘儿一挑,穿着明黄龙袍的轩辕弥跨进了内室,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不愿的小德子。

“你在外面等着,没朕的召唤不许进来!”轩辕弥先转过身,警告地瞪了小德子一眼,才举步走了进去。

室内,紫藤正靠在贵妃榻上,望着敞开窗外的雪花出神。

“怎么又一个人呆着?朕给你安排的那些宫女呢?”轩辕弥急忙快走了两步,从梨木花枝柜中取出一件厚厚的狸毛大裘盖在她身上,“你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当心不要着凉……”望见桌上那放冷掉的菜肴和参汤,他再次叹了口气:“你也要多吃点东西,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那孩子想一想!”

提到孩子,紫藤茫然的目光终于转了回来,在轩辕弥的脸上找到了焦点。

“嗯。”她轻轻地点着头,脸上是难掩的苍白。因为这样的苍白,淡淡的斑点无可遁形地显现了出来。

抚了抚自己挺起的肚子,紫藤小心地将压在身下的那一套月白衣袍取出来,抹平,这才抬起头来,给了轩辕弥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我还好。”

“什么叫还好?”轩辕弥哽咽着握住了紫藤冰冷的手,虎目中蕴出了点点晶莹的泪光。在他的身后,帘子一挑,孙老太医被几个宦官抬着进了内室。

“老臣参见圣上……”老太医在简易的抬椅上,也不忘给轩辕弥行礼,被他摆摆手,示意可以免礼平身了。

依旧是照惯例搭了搭紫藤的脉搏,孙老太医也依旧是眉头一蹙,轻轻叹了口气。

“怎样?有没有好转?”轩辕弥急急问道。

孙老太医沉吟了一下,向轩辕弥使了个眼色,“圣上,我们出去说吧,别打扰了娘娘清净休息。”

被宦官们抬着出了内室,孙老太医才重重叹了口气,“情况不妙啊,圣上。娘娘她已经是油尽灯枯,完全只是依靠着一口气儿在支持,不然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这句话你说了七八遍了!”轩辕弥有些暴怒,但是却怕被里间的紫藤听到,只得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朕要知道的是:你要如何诊治?怎样才能让紫藤继续活下去?”

孙老太医沉默了下去,半晌,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忍:“请恕老臣无能为力……”

杀意一瞬间在轩辕弥身上涌起,周围的宦官被吓得瑟瑟地起抖来,但是那杀意来得快去的也快,再次看见孙老太医那坦然的眼神,轩辕弥一身的力气仿佛都在这一刻用尽,他颓然地摆了摆手,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示意着他们可以离开了。

“圣上,您今晚不能还呆在这儿,要不要翻新晋阑妃的牌子?”虽然明白自己可能是在捋虎须,但小德子仍然不放弃一丝努力的机会。

“太后想翻,便让她自己翻去吧!”轩辕弥连看都没看小德子一眼,只是一头钻进了偏殿一旁的小厨房。

紫藤所吃的每一样菜肴,他都要亲口尝过,这样一来,就杜绝了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人想要下毒的可能性。甚至,在紫藤因为妊娠反应不爱吃饭的这些日子里,他堂堂一国之君,竟学会了下厨,做出一些既不好看也不好吃的东西来,只为换取她一个笑颜,多吃两口食物。

白天,日日在朝堂上处理政事,紫藤复活,但她身上的霉运并没有稍减。慕容嫣被遣送回南齐,却得了失心疯,这更让南齐有了充分的理由与北汉宣战。镇守边境的威远王也如他所料地不再顾忌自己的女儿与侄孙女,而是与南齐并为一股,在燕江以南攻城掠地。

世代忠烈的杨家军,因为杨延昭和叶淑妃的关系,与朝纲上几乎断了往来,只牢牢占据着西姥全境的国土。听说兄弟和叶淑妃被自己的夫君圣上所杀,杨贵妃几乎崩溃,也因为公然顶撞圣上的缘故被关在宫内反省,前几日却被不知名的人士劫持了出去。

与其说是劫持,不如说是救援。轩辕弥沉沉一叹,没有了杨贵妃,他就没有了挟持杨家将不敢妄动的把柄,如此一来,这天下的局势将更加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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