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时之砂 之三(2/2)
框架结构的裙楼第三层空旷得毫无遮拦黑暗中似乎都看不到标示着这个空旷空间边界的墙壁在什么地方。楼层中只有一些规则地排列着的粗大抗震柱支撑起这一层的顶、上一层的地。靠近中间的两个抗震柱间生了一堆篝火但是那么一点点光亮和温暖似乎都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压迫吞噬得一干二净了一般根本照不出多远。火堆的周围或坐或卧地围着四五个人影。
穿着一件短袖T恤一条短短的牛仔短裤的金女子也从向外的边沿处摇曳生姿地走了回来泛着浅浅的、健康的小麦色光泽的鹅蛋形的俏脸上带着让人陶醉的微笑碧蓝色的双眸闪耀着让人温暖的关怀一边用那种温婉甜腻的声音问道:“美丽、高傲的冰狐沙琳娜小姐呀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能让您完全放弃了您的优雅和从容这么……这么落魄地逃跑回来了呢?您不是习惯了眺望大海吗?难道是您一直在想念的那个‘他’突然跨过了这无垠的大海出现在了您的面前才让您这样张皇失措吗?但是您又怎么好像被大象踩过一样地狼狈呢?”那张笑靥是美丽的笑容是温暖的声音是甜蜜的但是问出来的话却透着那么一股子无法抵挡的尖酸味儿。
黑衣女子冰狐莎琳娜连看都没有看她依然是那么一副毫无表情的木然默默地走到了火堆边。火堆边的众人也纷纷回过头来靠着抗震柱站着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留着一头精干金色短、一张斯斯文文的脸上架着一副炭精框眼镜的白人男子挨过来坐在几块垒起来的空心砖上的同样是一个短白人男子比眼镜白人更加魁梧。如果帅征或者那天有份参与五一旧厂打斗的四桥区民警们在场就会现这位不正是那天那个跟一个黑瘦子一起出现的大个子白人吗?果然那个黑黑瘦瘦的亚洲男子此时也正躺在不远处的一张原本用作养护浇注混凝土用的草帘上似乎是睡着了受了那么重的伤没上医院居然没死也真可算得上是奇迹了。再过去是一个看起来只比那黑瘦子强壮那么一圈两圈的黑人脸上始终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黑多白少的眼睛里总是透射着奇怪的兴奋和残忍的光芒手里也在不停地摆弄着一把精巧的折刀。
冰狐莎琳娜微微迟疑了一下绕过了火堆走到躺在这边的黑瘦子的对面、黑人和站着的那个戴眼镜的白人之间铺着的另一块草帘上坐了下来。这块草帘上赫然也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小小的孩子的身影!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的身影!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可不正是那失踪了的囡囡是谁?!只是她的脑袋此刻正被一个半圆形、铅灰色的帽子般的金属罩子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囡囡那长长睫毛的眼帘紧紧地阖着似乎也是睡着了但是那两条淡淡的弯眉却紧紧地蹙起来眼角边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莎琳娜轻轻坐在囡囡的身边伸手抹去了那滴泪珠抹了抹沾在那张白嫩嫩的小脸上的灰尘。
金女子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张张嘴待要再说什么戴眼镜的白人开口打断了她:“好了莫妮卡!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下吧。”金女子莫妮卡风情万种地溜了眼镜白人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堆起了让人感到无限温暖的笑意轻巧地坐在了火堆一边。
眼镜白人转向莎琳娜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还是遇到了什么人呢?”说话间有意无意地瞥了那个大个子白人和黑瘦子一眼。白人大个子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和心有余悸的神色显然和张所长放对的那一刹那在他的心灵上深深地播种下了一颗恐惧的种子。
莎琳娜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都没抬起定定地注视着眼前这张可爱而又令人心痛的小脸。
火光摇曳。
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映出了一幅幅神秘而玄妙的图画。
迷离而神秘的火光似乎让眼前的这些人都变得如梦幻般不真实起来。
暗夜如墨暴雨交加。
市第六人民医院第五层。
这里是胸外科的住院病区除了特护三室那个昏迷了一个多星期的外伤伤员以外没有什么急、危、险、重的病例。所以在这个寂静的暗夜里昏昧不明的灯光下哗哗的雨声催眠中无论是值班室里的值班医生还是护理站里的值班护士都是一阵一阵地犯迷糊。
走廊尽头一扇窗户的塑钢推拉窗扇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人影带着一身的水雾扑了进来向着亮着灯的值班室探视了一下又向那两个站在开放式护理站高高的桌台后、趴在台子上昏昏欲睡的小护士看了一阵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水磨石的地面上踩出一个又一个水歪歪的脚印在每一个病房门前都要停顿一下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终于他最终停在了特护三室的门前。特护病房住着昏迷、无知觉的伤号的特护病房当然是没办法上锁的。这个浑身嘀嗒着水珠、拖垂着一头湿透了的乌黑长的男人轻轻地推开了病室的房门飞快地一闪而入随后房门又被轻轻地带上了。
“劈咔——!”
一道焦雷猛然炸响巨大的声响一时间惊醒了无数酣然畅睡的人的美梦。护理站里的两个值班小护士也被一震而醒。
一个小护士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身后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十分。伸手扯了扯又再趴倒打算继续睡觉的另一个小护士道:“两点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转转查查房了?”
那个小护士迷迷糊糊地道:“有什么好查的又没什么危重病人。”
先一个道:“三床不是还一个昏迷的吗?四个多小时了咱们去给他翻个身吧。”
另一个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揉着眼睛站起来“哦”了一声两人相跟着往特护三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