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2/2）

“你这个人，拉近关系嘛。要不车上聊什么？不过你说的好像也对，海市人真没多少老乡情结，和其他省份的人不一样。喂，郑箐是吧，别和周公对话，一会就到了。小心感冒，我可不想做好事变成罪人。”

郑箐因为近几天走得太多，基本上每晚十一点以前就睡了。现在突然不走了，享受了以车代步的权利，直觉全身无一处不乏。

“郑箐，如果我不捎上你回城，就你现在这个状态推断，你会不会在路边睡过去？”

“不会，本人凭一口真气撑着，哪天都会安全回到大本营。别吵，三分钟就好。”然后，轻微的鼾声想起。

柳源放慢了速度。

从后视镜看了看睡着的郑箐，好笑地摇摇头。自己一向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今天究竟怎么了？当然今天自己是一定会捎上这个女人的，权当做好事。

不过从一开始的语言交锋，柳源对这个自称郑箐的人产生了好奇。一般来说，女人们出来旅游特别地愿意结伴，而且徒步者微乎其微。那么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穿着来看，虽然只是简单的长袖绵质t恤加宽松的牛仔裤，可单从背包及旅游鞋，可以看出是生活条件优越的白领丽人。海市白领丽人一般拼的都是吃住行的档次和舒适，要说有谁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徒步，那圈子里的人都会认为她是疯子。如果为了锻炼自己的胆量和意志力，那高档健身会所是最理想的时尚之地。

而且，自己下车邀请她同行时，为了打消她对自己的疑虑，对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话，而她的反应奇快，用自己语言及方式迅速回击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瞬间，她看着自己发痴，而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自己的外表第一次在被欣赏后又马上被**裸忽视，被归于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或一颗路边树的级别。是自己太不特别了，还是她太特别了？

柳源肯定，除了幼儿园时爱上自己的小同桌，常偷偷地关注那个小女孩外，后来就从未对任何人好奇过，特别是一个女人，当然如果留学时的那一段不算在内的话。在柳源的眼中，所有人都差不多地为了自己的所谓事业和家庭汲汲营营，男人如此，女人也是如此。自己只是希望这一生可以顺带做一点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就成了老头子眼中笑骂的逆子、老妈操心的儿子、朋友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今天的这一段路似乎很短，虽然，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睡得好些已将车速减至规定的最低速。从镜中看看被人卖了都不知道的女人一眼，柳源将车停到地下车库。

“下车吧，别睡了。你的三分钟原来是这样计算的。”

郑箐困难地睁开眼，用了将近五秒钟才弄清前因后果。拉开车门，困难地下了车。

“谢谢啊，那我上去了。就不邀请你了，请慢走。”

“包给我吧。忘了给你说，我也住这里。真不是有意和你住一家宾馆的，我来这地方通常住这里。”

“哦，巧了。我不会意外的，人生的巧合无处不在嘛。”郑箐揉揉眼睛。

“得，看起来你确实很淡定。一起走吧，记一下我的电话和住的房间号。我是这里的常客，人头比你熟，万一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而我又刚好帮得上的话，就顺手了。”说完又补充一句：“老乡嘛。”

拖着沉重的步子和雷锋叔一起进电梯，又在电梯中道了别。回到房间，郑箐将包扔到桌面上，自言自语道：“人啊，真是不能惯，前几天不搭便车都没那么累，看来真的是由俭入奢易啊！”

晚上十点钟，郑箐照例打开手机看各种信息。

妈妈的：“小箐，电话怎么不开机？回妈妈电话。”

主任的：“郑箐：保重身体。所里的事不用关心，你交给徐雯的案子，我会关注的。”

徐雯的：“姐，你在哪里？离婚平常事，那个男人犯不着让你伤心。现在汇报工作：第一，已与大部份单位顺利接洽法律顾问的事务，不用担心。第二，正在诉讼的案子我均已再次接见当事人，除极少部分更换到主任名下，其余的我正式接手。第三，今天我代表你参加了合伙人会议，对于要不要新进律师及实习律师，我的意见是：执业律师可以不进，但实习律师需要进。一是给年轻人提供机会，让他们有一个好的进步平台，二是可以在他们中间选出一部分人品好有上进心的作为律所的新生力量。汇报完毕。高兴时可电话我你的见闻，作为我将来离婚后的计划安排之一（鬼脸符号）。”

各路其他人马的…。

一一回复。只是不能告诉徐雯，自己离开海市和离婚一毛钱关系没有，而是选择一种或早或晚诀别人世前的重生方式。

谢翔，除了这个名字外，郑箐对他的形象都模糊起来。曾经相爱过吗？真的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也许仅仅是一个相爱的误会，也许认为婚姻是两个人可以更好取暖的方式。总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应该结婚的命题也许是对的，但具体到一对男女，结论常常出现可笑的错误。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地球人的问题。如果说受到一点点伤害，那也是来自于一个特定对象——自己看着长大的、并相互给予过很多关心的表妹。当然与其说伤害，还不如说添堵罢了。

觉得头有些沉。郑箐把要洗的衣服放到一起，叫服务员取走后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睡去。

“阿源，在哪儿呢？今天试车后觉得动力如何？这可是我在租车行试过的第六十八辆车了。看看，为了你的慈善大业，哥哥我可是功不可没啊。”

这是回到宾馆后柳源接的不知第几个电话之一。朋友一起吃饭的邀请拒绝了，妈妈的关心回应了，几个对他频献殷勤的母蝴蝶的电话没有接，信息也没有回。

“今天跑了八十公里，车性能不错。还试六十八辆车！你怎么不加个零啊？那样我会更加感激涕零。还是这边开车爽啊，只要不超速，想怎么调整速度都可以。谢谢啊，每一次来，你都可以把这唯一的一件事办妥。”柳源一边往口里送着宾馆餐厅送来的晚餐，一边看着电脑上公司财务经理发过来的本周财务报表，同时还开着手机免提应付着老同学的电话。

“你哪里是在感激我，分明在质疑我的能力，我只办这一件事吗？再好好想想。”

“我会尽力想的。挂了啊，明天一早向驼峰镇出发，回来电话你。”

这次泉州之行的安排是临时决定的。驼峰小学的校长最近打了好几个电话，一定要自己抽时间来看看。谭校长说，新校区落成典礼时反复邀请过，柳源都没来，去年学校才十几个学生，可是今年报名的已经有了三十几个，这是这个小学前所未有的人数，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这个学校会成为一所真正有规模的小学。

现在的驼峰小学新校区是柳源赞助建成的。

机缘巧合。去年自驾游路过这个镇，停车找了一家小馆子吃饭，说馆子都夸张了，完全就是一个简易棚子。

当时就遇到了正在那里吃饭的谭老师。因为就两人吃饭，不知不觉就聊了起来。可能难得遇见可以聊天的对象，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都是谭老师一人在无奈又无助地倾诉：

人往高处走，我也想啊。不瞒你说，我家是泉州市的，我想我一个名牌师范学校毕业的学生怎么着也可以在市区任何一个中学任教的。人啊，年轻就是容易犯错误。刚从学校出来回到泉州时，市教育局陈局长找我去他办公室与我谈了一番话，希望我们这些出去长了见识的有知识有抱负的年轻人要想家乡所想，任劳任怨，不要荒废了青青，要去最需要我们的地方。这不一冲动就主动到了最需要我的这个破学校了？现在我真发现这里需要我了，如果我真走了，这十几个孩子怎么办？我和镇长一起去了县教育局无数次，要求重建校舍，哪怕加固也好啊，可他们一直都说没钱没钱。

谭老师比柳源小，可外表看去已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好奇心驱使，柳源在谭老师的引领下参观了那所学校。

这房子与当地的一个普通农户的住房大小近似，不同之处就是房子外有一个200平米左右的泥土坝子，边缘插着一根三米高的竹杆，顶端飘着一面颜色黯淡的五星红旗。房子的墙壁是用土夯的，一看就很有些年头。房顶的瓦，一部份还留有瓦的形状，另外的多已残缺不全。屋内光线暗淡，带着一股温湿的潮味，但肯定是教室，因为有一块黑板。除了离家较远的两三个孩子坐在教室里有点好奇有点惶惑地看着自己，其他的都回家吃饭去了。

柳源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了！这破旧的屋子让他突然联想到这几天看到的露在莽莽平原上那古老的长城断垣。后者承载的是中华民族厚重血泪变迁史，而这破旧的屋子却要承载这些孩子长长的未来吗？

一个月之后专程去了驼峰镇，向镇上捐赠了一佰万元，选定新的校址建成了今天的驼峰小学，谭老师顺理成章地荣升校长。

这次是第三次去驼峰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