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尖(2/2)
很想套用她在《万象》里那些撒野的题目把我们这期采访定名为“毛尖:书房的爱与死”不过真的走进毛尖的新家会现原来毛尖对书的态度可没有那么一惊一咋。
我们面前的毛尖随意而闲淡看见摄影记者用硕大的镜头对着她时还颇有些不自然玩笑地说“有一次一本时尚杂志给我拍了很多照非常专业光化妆就化了三个小时我都快被弄疯了我说这是拍花样年华呢?”
然后转而笑盈盈地看着我们的摄影记者“所以我最好你们这样拍不用化妆人小一点点隐隐约约你们用文字说明这个人是毛尖就可以了。”最后还很认真地补充说“我对摄影记者很崇拜的觉得他们都是艺术家。”
不理、不买纯粹读书
毛尖的先生王为松是上海书店出版社的社长在两个与书为伍的人家里一进门客厅的醒目位置上便是一排浩浩荡荡的书墙。但毛尖说书还是放不下指指桌下两个纸箱“还有很多打着包没有拆开呢很多人到我家里看见就问你们是不是要搬家啊。我都很不好意思说我们刚搬来人家问多久了呀我更不好意思说已经一年半了。刚结婚那阵人家跟我们说你们怎么像私奔一样两个人东西就堆在一起也没好好理理现在还是永远都处在私奔阶段。”
在那么多书中要找本书无疑是个大麻烦不过这不归毛尖操心“原来我们住在天钥桥路的时候书还是有分类的搬到新房子之前王为松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到时你要什么书我马上找给你。但现在又乱了。”她看看那排书墙摇摇头嘻嘻笑着“我那个书房更乱”。她把我们领进去大概十来平方米的地方书塞得漫天漫地架子上放不下就堆在地上地上堆满了就竖向展于是书就像爬山虎一样节节上延捡书的时候必须上蹿下跳而毛尖显然对“整理”这件事没有任何奢望。放任书房里的书恣肆地蔓延开来“王为松是上海人有时看不过去就会帮我理。但他现在就很绝望觉得没什么希望收拾好了。”
除了整理书王为松如今还要负责购置书“结婚前我和他各买各的结婚后我现我买的书他都会买所以现在书就归他买他上班在书城嘛我要看什么书就让他带回来。所以现在我好像搞得很庸俗一天到晚只知道买衣服连书店也不逛。”毛尖开玩笑般地自嘲。
不买书不理书于是毛尖就一心一意地看书她愿意很随意地看书读的书也杂在看一个作家的书时有时会突然延伸到相关的其他书去。“其实我觉得看书不是一条线追踪常常会散到外面去。比如我看弗吉尼亚-伍尔芙的书时就会突然去看她一个朋友的书然后再回过头去读。有时看到别人书里提到一本书我就会很好奇的去找来读读这慢慢变成一个阅读的方式。”她放松地坐在沙上谈自己的阅读观这个姿势很孩子气。
“以前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我会在网上买书现在觉得麻烦运费贵时间又长。所以我也会托朋友买书进来我还是蛮喜欢看传记的于是一些海外的传记人家告诉我我就托人买进来。”她有一架子的各式传记。
杂食动物的毛尖很少向自己的学生开书单“我以前觉得学生大量散读是很好的事但现在觉得真的要求泛读的话他们就会都去读通俗的比如《哈里-波特》指望他们看完后去看狄更斯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总归想他们读完后往前走走哦但结果他们都往下走去看更加通俗好读的。所以我上课时就要求他们读一点和专业有关的书不太可能把我的书单给他们我觉得挺难的。”她对现在学生的现况是颇有些沮丧的觉得似乎都不怎么看书的“我问学生看什么一般都只看杂志很少看书当然他们很坦诚但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我们以前即使不看也会说几个出来撒个谎因为会觉得不看书很丢脸的。”停了一会儿她笑嘻嘻地告诉我们“我有段时间做助教学生交作业的时候旁边就画一个漫画我觉得他那么认真的样子就也不好意把分数打得很低。”
迥然不同的藏书观
非常好玩的是王为松和毛尖夫妻两个对书的观念截然不同。毛尖在书的态度上简直大方得令人诧异“我什么书都可以外借没什么特别宝贝的。既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书也不那么珍爱书。上次有位老先生送了我一本张爱玲第一版的小说我们华师大的陈子善老师当时就觉得眼红不过他也没问我要可能觉得不好意思。但我真觉得没什么关系的没有什么不能送人的。”毛尖的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狡黠言外之意是陈子善没开口开了口就给了所以问题不在她身上。
但王为松把书看得很紧总是叮嘱妻子不要到处乱借还把一些老版本的书收起来放好不过毛尖显然不把它们放在眼里“我才不喜欢看老书觉得脏兮兮的”。
在王为松把书一本本往家里带的同时而毛尖则一批批地把书往外扔她宣称要把沙底下两排书都扔掉“太烦了对我儿子的安全造成很大的威胁所以我就想把它们统统都扔掉。我是很喜欢扔书的。没有收藏意识我觉得挺烦的。我爸爸以前家里很多书床下都是人民文学所以我从小就有一种阴影我想我长大以后一定不过这种日子结果还是过上了这种日子。真是你在哪里出生就在哪里生活。”
但王为松对书也有着抵死的坚守态度毛尖觉得他的书实在太多了并且特别不能理解“又不会去做研究的他买只是觉得它在文学上蛮重要的他说以后万一会看那我说你以后万一会看的时候去买啊这书肯定有的。但他就觉得先买下来踏实。”然后又转而很宽慰地说:“其实结婚以后已经好多了我们捐掉了不少书乡村小学建图书馆好多书就送出去了。”“但我每次把书扔出去他就要再看一遍又扣下很多像个贪吏一样。”她哈哈笑着。
神仙王子乔
如今毛尖重新开始了她的读图时代原因在于她那两岁的儿子王子乔这是《山海经》上一个神仙的名字。她开玩笑说这个名字最起码不会让儿子麻烦讲起自己的名字趣事毛尖兴致盎然却又哭笑不得“太中性化容易被人家当成男性。我读研究生的时候他们竟然把我安排在男生宿舍。我去换人家还特别不高兴说你怎么是个女的。”
王子乔当然也是毛尖的小神仙亦是毛尖惦记着扔书的理由———生怕书倒下来伤着这个顽皮的小祖宗。家里四处散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与各式各样的书混杂在一起。不过毛尖显然对屋内生气盎然的杂乱很满足。据说王子乔同志曾经很拽地撕掉了《慢慢微笑》还曾爬到毛尖的电脑桌上一阵乱敲刚写好的文章被删去几百字。不过妈妈也不生气。
儿子开始识字之后她也跟着读图。“我儿子在那里看我也看我觉得我以后会跟着他慢慢把这一课补上来。我小时候很少看童话书。我们当时除了连环画没什么图画书。我很喜欢连环画很多电影什么《保密局的枪声》都做成连环画。我后来看到有插画的安徒生《海的女儿》就很奇怪为什么头画成那个颜色。”
她找出儿子的图书给我们看一本本地介绍说这是“写小老虎和小熊的故事我觉得好可爱啊它们俩一块生活有一次小老虎病了它还变心了就去跟小兔子好了。画得特别有意思画一个痰盂罐让小兔子坐在痰盂罐上我就特别喜欢看。《雪人》也画得很好没有文字嘛就很温暖的。我最喜欢的还是《父与子》我觉得很经典的。”
“现在看这些觉得童年好像又被召唤回来了因为我似乎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童年期蛮早熟的。想重新回到一个浪漫的境界。其实很多人看几米漫画什么的都是去重新体验童年吧。”显然毛尖把这些童书作为很重要的书籍去阅读这个两岁孩子的妈妈俨然还像一个充满童心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