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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力挽狂澜 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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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盒子,她很熟悉,每次在超市她都是脸红红地把它藏在一堆货品下面生怕撞见熟人。\www。qВ5、c0m\\

宣潇一言不发,自顾地把盒子拆开,掏出里面的避孕套。很诡异的,避孕套没用前,应该是密封包装的,可是盒子里面的每一只避孕套都被拆封了。

池小影皱起眉头,搞不清宣潇葫芦里卖的啥药。

宣潇轻轻扯出一只避孕套,递给她,“你对准灯光看看。”

她越发不明白了,莫名其妙地接过,拧开床头灯,对着白炽的灯光,突地愣了,在光滑的避孕套的表面有一个小小的针眼,如果不说,真发现不了。

“这?”她愕然地看着宣潇。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羞愧,宣潇的语调有点颤抖。

“这是我戳的。”

“为什么?”小影长大了嘴巴,心里面有一处炸开了。

“因为我想要个孩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总说再等等,我没有办法,所以……”

“不对,宣潇,这不是理由。”池小影摇着头,她不相信的。如果他想和她有一个孩子,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他可以拒绝避孕,可以直接对她说:小影,我们生个孩子。

他什么都没说过。

宣潇咬了咬唇,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继续,他先是落寞地自嘲一笑,“结婚四年,我们多少还是有一点默契的。是的,这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我感到今年开始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你好像把自己隐形了,我快看不到你了。我们不像是一对夫妻,而像是同一个屋檐下的合租者。你对我不闻不问,好像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你不在意我,就是关心也只是礼貌,而并不出自于内心。于是我想也许有个孩子会好一点,所以我想来个惊喜。但没想到,却害你患了宫外孕。”

终于一口气说完了,他脸色通红,不安地凝视着池小影。

他原来不是无动于衷的,也感觉到了,也懂的。可是他错了,如果孩子能改变这一切,她早做了。

难怪,听说她怀孕了,他反应那么淡定,在得知孩子没了的时候,情绪激动成那样。

池小影闭上眼,眼里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夺眶而出,她紧紧地闭着。

如果他能说一句话温暖她的心,只要一句,不要多,不是现在说的这些,她都会原谅他的。

“宁伊的短信,你身上的口红、香水味也是故意留着让我看的吗?”她睁开眼,望着他眼睛深处。

宣潇的眼神有点慌乱,“我……以为那样会让你注意到我们之间的问题。”

“你想我怎么做?为你和别的女人大打出手、争风吃醋,像看贼似的盯着你?如果我真的是那样,只怕你又不是现在这态度了。”忽然之间,所有悲伤的感觉都涌上了眼睛。

她太了解他了,他被重视惯了,不习惯被忽视,不习惯被妨碍。

“宣潇,你这样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是在挑衅我。你若在意我,怎么会让我被别的女人示威、嘲讽、羞辱呢?”她盯着他说。

“谁对你说了什么?”宣潇紧张地问。

“那些都过去了。”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宣潇,为了激起我的妒忌,你还和燕南南上床了?”

她不想说的,可是话就那么出了口。

否定呀,说没有,快,快……内心里一个细小的声音拼命地叫嚣着额。

呼吸停滞了,她不自觉地攥起十指。

宣潇,张了张嘴,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沉默了。

最后一根相连的弦,就这样戛然而断。

“你的演出真投入,可惜我是个不懂欣赏的观众。”

他还给她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知道的会这么多,怎么解释,成年男女上了床,并没有做*爱,谁会相信?只能沉默。

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又波翻浪涌了。他以为他牺牲许多,可这样的牺牲也都是为了他自己,从来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臂,说:“不要胡思乱想好吗?小影,别拗气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你不会,可是我会。”她冷冷地推开他,“你可以伤害我,但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你没想过和别的女人上床、玩暧昧的结果会是什么吗?不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如果你不给别人希望,别人怎么能靠近你?宣潇,燕南南和柏远离婚了,宁伊和男友分手了,现在这样,我做不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和你在一起。忠诚是婚姻最起码的原则,你没有遵守。宣潇,别说了,离婚吧!”

宣潇真的再没开口,只是像个被人识破的小偷那样,慌不择路,夺门而逃。

池小影把脸别向里侧,咬着唇,泪如雨下。

后来几天,宣潇没有再出现过,夏秀芬也没问,倒是田华天天来,来时总煲点汤、熬个什么,和夏秀芬聊着家长里短,提都没提宣潇。

设计院院长从天津回来几天了,一直忙,这天挤出两个小时来医院看池小影。

她让池小影安心养病,工作的事不急。两个人说了说病情,又聊了聊单位里的事。

“小影,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工程人才,可惜你不喜欢。”院长笑道。

“嗯,我在大学里每门课程学得都不错,还拿过几次奖学金,那是为了让我爸爸在天上开心的,我偏爱文科。”

“你刚来工作时,每天也是兢兢业业的,画图、设计,我本来想培养你的。可是,有天吃饭遇到你老公,他特地拜托我,问我能否帮你换个工作,说你文字功底很好,从事文秘应不错。我后来好好地观察你,让你写过几个报告,然后就把你调到我办公室了。哇,这一说都过去两年多了。”

院长拍拍池小影,“小影,我是过来人。离婚好离,离婚女人的日子却不好过。孤孤清清的夜,独自舔着滴血的伤口,整夜整夜的流泪,没有人想象得出来的。人有时就是挣得一口气,事过后想想值得吗?你有傲骨又怎么样?你独立又怎么样?什么都抵不上一个温暖的怀抱。是人都会犯错,能宽恕就宽恕吧!别随便提离婚。”

池小影回以淡淡的笑,换做以前,她会为宣潇的关心而感动。现在她麻木了。

“人活着就是一口气,怎么能不争呢?”

“你呀,怎么会像我呢?”院长叹息,站起身,“还是别意气用事,多考虑考虑。天下的男人都是差不多的,不见得下一个出现的就是如你所愿。对了,贝贝现在的男朋友是谁??”

“呃?”

“她整天笑容满面,打扮很学院味,对我讲话轻声轻气的,不会认识个什么学者吧?”

池小影笑了,想起宁贝贝提过什么型男,是她的真命天子,“我……悄悄帮你打听下。”

“好的。唉,我这个女儿真让我操尽了心,要是她有你一半懂事该多好。”

池小影心里发酸,她懂事吗?现在还不是一样在让妈妈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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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章回天无力(上)

早晨,杜医生过来例行查房,检查过池小影的伤口的愈合程度,又看了各项验单,说明天可以出院了。

一提出院,夏秀芬脸露忧色。宁贝贝办事效率是高,极短的时间内就帮池小影租了个带家具的单身公寓。可是那房子……夏秀芬长叹一口气,比小影原先的卫生间都要小,而且前面有幢高楼挡着,这个季节要到中午十二点往后才能晒到太阳,在十点之前,家里的光线都不太好,非要开灯不可。公寓的对面有个小菜场,早晨三四点钟就车来人往,欢腾个不休。宁贝贝说这房子别看有点旧,可离市中心不远,离设计院只几步路,又挨着菜场,方便上班,方便生活,抢手着呢!她托了人才租到手,而且租金也便宜。唉,小影结婚四年,以后住在这种房子里,对钱要精打细算,越活越过去了!

夏秀芬想着,心里面就堵得慌,更是对宣潇怨了又怨。

“小影,离婚虽然是咱们先提的,可是错在宣潇。分家产时,你可要和他好好谈谈。别逞能,日子长着呢!”夏秀芬坐在床边,和女儿商量道。

“有什么好谈的,争什么呢,又没孩子,我有手有脚,妈妈还怕我养不了你吗?”池小影轻笑。

夏秀芬叹了口气,“妈妈不要你养。到是你,又不是黄花闺女,没几年三十了,手上没几个钱怎么好呀!你房子也不要,城里的房价高得没谱,什么时候能真正有个家。你姿态高,别人不会感谢你的。”

“干嘛要别人感谢,我心里过得舒坦就好了。”

夏秀芬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不过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哭就好。”说着,她时时刻刻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响了,她急急慌慌地一看,小跑地往外面跑去。

池小影忍不住一乐,妈妈现在俨然是一重要人物了,每天接电话接得手软。她躺下来,拿起秦朗送的杂志随手翻着。

今早,秦朗没有过来报到,直接进了手术房,好像有个重要的急诊手术。进手术室前,他发过一条短信,很简短:明天,我送你回家。她看后,想着他穿着反穿的医袍,脸上戴着口罩,一脸严肃,但就在手术门打开之前,他忽然折回身,拿起了手机。想到这,她的脸慢慢热了。秦朗和她的交流,要么就是面对面的讲话,要么就是发短信,很少讲电话的。秦朗说,文字更能深切地表达人真实的感受,不然,他希望看着对方的眼睛直接表达。说这话时,她觉得秦朗像个诗人,但诗人不适合做医生。医生是冷静而又理智的,诗人是漏*点而又冲动的。秦朗总是出人意料。

有一次,她听护士们私下议论过她,说她是普通病房里的贵宾病人,主治医生是专家,看护是最好的护士,隔三差五,院长还过来坐坐,和她聊聊。关于她的一切,自然而然都是优先的,最好的。她知道,她是沾了秦朗的光。其实,她是最怕欠人情份的人,不管是多好的朋友和同事。但秦朗的帮助和关心,她接受得心安理得。秦朗的好太细腻了,细腻得你根本察觉不到,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朋友,你如果想到拒绝或者是回报,好像是对他的亵渎。

二天,池小影出院,生龙凤胎的孕妇也一同出院,病房里一下子充满了轻松的气氛。夏秀芬办好手续,宁贝贝开车过来载着她和住院的一些用品先回公寓准备去了。今天,为了恭喜池小影出院,也为了祝贺她的乔迁之喜,宁贝贝说要在新居里热闹一番。

午饭后,池小影穿得厚厚的,头也用大围巾裹着,站在医院门口等秦朗取车,住院的这几天,一股从北方袭来的冷空气,让滨江市提前入了冬。天空是铅灰色的,太阳只是象征地挂着,一点暖意都没有。街上的行人环着手、缩着肩,一进还不能适应天气的寒冷。

“小影。”田华提着个保温瓶从出租车上下来,“你怎么出来了?这样会冻着的,快,进去。”

“我今天出院。”池小影咽了咽口水,把那声差点出口的“妈妈”咽了回去。

“昨天怎么没听你提?”田华急了。“不过,也没事,我家里都收拾好了,那咱们回家去。宣潇……他知道你出院吗?”

池小影浅浅地笑,什么也没说。

秦朗的车在她的身边停下,他礼貌地对田华一颔首,打开车门。

“小影,你这是要去哪?”田华不认识秦朗,心里面直打鼓,小影什么时候有位这么儒雅的叔叔?

“我回家。”池小影看到田华一头灰白的头发在风里飞舞着,眼里有泪光闪烁,她不忍地回过头,“阿姨,你也回家吧!我以后再去看你。”

“你喊我……阿姨?”田华接受不了地任泪流了下来,“小影,你真的没办法原谅宣潇吗?”她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池小影,“她,那咱们就不原谅他,把他当空气,驱逐出家门。以后,我把你当女儿养。”

池小影拼命里咬着唇,眼眶里泪珠打着转,“阿姨,谢谢了。秦医生还在等我。”她轻轻拂开田华的手,搭着秦朗的手臂,绝然地上了车,然后把车门紧紧关上。

田华拍打着车门,她低着头,当没看见。

秦朗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发动了引擎。

“小影,汤……”田华举起保温瓶,追着车。

优雅的陆虎很快就没入了车流中,找不到踪影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田华重复地问着,能回答这个答案的只有宣潇了。而宣潇的手机关机中,田华无力地合上手机,拎着保温瓶,往宣潇工作室恍恍惚惚地走去。

真的,她不能相信小影和宣潇就这样说散就散了,不就是一场误会吗?说开了,气过了,不就好了。以前怎么觉得小影挺柔顺的,怎么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唉,田华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也许是她太老了吧!

宁贝贝今天打扮得很淑女,两只夸张的耳环不见了,化了个淡妆,米色的风衣,果绿的毛衫,米色的细腿裤,还真多了几份书卷气,秦朗不太熟悉路,打了几次电话给她,她怕他开过了,站在公寓的楼下等着。远远地看着陆虎开过来了,她悄悄地背过身,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小镜子,看看头发有没乱,唇彩自然吗,妆花没花?确定一切完美,她这才笑靥如花般转过身。

“几楼?”秦朗扶着池小影下车,打量了几眼公寓楼,眉头蹙了蹙。

“六楼!”宁贝贝回道。

“也就是顶层了。”秦朗目测过后,眉头打了个结,“这种公寓楼没有电梯吧!”

宁贝贝耸耸肩,“按照规定,七层向上的高层建筑物才会配备电梯。”

池小影捂着心口,虚弱得直喘,听了宁贝贝的话,她呆住了。她现在这身子,上得了六楼吗?

宁贝贝陡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顾着捡便宜,没考虑这么多呀,先不谈怎么上楼,一上楼,还不得和关上笼子里一样吗!夏秀芬在楼上久等不到人,也下楼了,几个楼梯一转,扶着楼梯发白。宁贝贝瞧瞧夏秀芬,再瞧瞧自己,眨眨眼,有时候,再有能力的女人也得承认自己的弱小。

这楼怎么上呢?她正想着办法,秦朗蓦地弯下身子,双手一托,把池小影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秦朗,快放下,我很重的。”池小影脸红到耳朵根,一次和宣潇以外的男人这么接近,身子本能地僵硬如铁,很不自然地说道。

“知道自己重,就不要乱动,抱着我的脖子,让我省点力气,六楼呢!”秦朗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臂,胸腔激烈地起伏。

池小影只得闭上嘴,过意不去地勾住他的脖子,头搁在他的肩上,两个人以一种亲昵的姿势走进公寓。

忽的,宁贝贝心里被什么猛地顶了一下,没来由的,竟有些慌了,莫名的。在场的,只有秦朗一个男人,他这样子,是绅士风度,没什么可乱想的。她抬头盯着秦朗的背影,眼里闪着奇怪的光芒,嘴抿得紧紧的。她心里一凛,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把目光移开,心跳得很厉害,咚,咚,咚……都听得见声音了。小影如果离了婚,不也是单身女郎吗?

“秦医生人真好。”一口气跑到六楼,放下池小影,秦朗一头的汗,进洗手间洗脸去了,夏秀芬一脸感动地对女儿说,“又管治病,又管送人。我以前见过的医生都是冰着个脸,讲话臭臭的,活象你欠了他几辈子的债。”

“妈妈,你那是老黄历了,秦医生是专家,素质当然不同。”池小影不安地笑笑,不知有没累到秦朗,六楼啦,搬袋米也得歇几歇,他可是一口气。

秦朗出来时,通红的脸色自然了些。

“秦医生在这里吃个便饭吧!”夏秀芬给他倒了杯热茶,邀请道。

秦朗看池小影,池小影两眼晶亮,“现在天快黑了,医院里也没事,就留下吧!”

秦朗点点头,拉过椅子在池小影身边坐下。

宁贝贝推门进来,正好看到两人相视而笑的场面,手不自觉抖了下。

因为秦朗的加入,夏秀芬这顿饭烧得特别用心。左一盘右一碗,很快摆了大半个桌子,红的绿的白的黄的,鸡鱼蔬蛋,色香味俱全,家常又不失精致。

秦朗坐到桌边,夸奖道:“阿姨这手艺足够四星级,我都好多年都没听得到这样的家常菜了。”

“真的吗?”夏秀芬乐得眉开眼笑,“你喜欢以后常来,我做给你吃。”

“妈妈,你让秦朗过来,是奔这里还是江对面?”池小影捉住妈妈的话尾,调皮地问。

“你这孩子真是的,这里也可以,老家也欢迎秦医生常去玩。”

秦朗抬起头,“夏阿姨,那我可当真了。”

宁贝贝听着,心里面一堵,借口拿汤匙,进厨房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晚饭吃得宾主皆欢。饭后,夏秀芬进厨房收拾去了,秦朗自告奋勇地削苹果,一根纤细的苹果皮不间断地落在盘子里,聚成一圈圈向外扩散又收紧的圆弧型。他先用牙签戳了一块递给池小影,然后再递给宁贝贝。转过头,又和池小影聊起医院里的趣事。宁贝贝默默地吃着,冰凉的苹果滑过食管,一点点凉到心尖。

秦朗没有呆多久,很快就告辞了。小影请他送下宁贝贝,宁贝贝说我想再玩会。

秦朗走后,宁贝贝猛喝着茶,装作随意地问这问那,最后,她实在蹩不住了,手指轻轻叩着茶杯边沿,看了看池小影。

“小影,你觉不觉得秦朗对你好像很特别?”

池小影到没吃惊,疲累地闭上眼,“贝贝,你在写剧本吗?我是个什么角色?灰姑娘还是流落民间的公主?”

宁贝贝揶揄于倾倾嘴角,“问问呗!难道你对秦朗这种温雅的男人就没想法?”

“贝贝,胡说什么,我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再说你见过二十七岁的灰姑娘、四十二岁的王子吗?”

奇特地,宁贝贝心头瞬即云开雾散,她又恢复那幅潮女的德行,讲起话来,语不惊人不罢休,一直赖到夏秀芬呵欠连天才回家。隔着门,都听到她五音不全的歌声在楼梯里回响。池小影抿嘴一笑,不要问了,宁贝贝喜欢的型男,她已经知道是谁。

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母女俩只得挤着睡。夏秀芬忙了一天,很快就发出鼾声。池小影却醒着,久久不能入眠。

当着妈妈的而,她装出开开心心的。不是她享受惯了,不是她嫌房子小,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把这当成家。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从今天起,她与宣潇正式分居,接着就是离婚。以后,就是一个人的以后。重新回到单身,像碗隔夜的汤,回锅再烧,味道其实也差不多哪里去,但细品之下,总是少了些什么,与没结婚前是不同的。原来一直是一个人,不觉得什么。突然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孤独便俏无声息地袭来,瞬间包裹全身。她以为她准备她接受一切了,真的执行时,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不过,她不打算怯步,只是有一点唏嘘。

手机放在枕边,荧光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秦朗来了条短信,告诉她晚餐很好吃,他到家了,看会书就休息。她笑笑,没有回短信,让秦朗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过一会看一下手机,手机静静的,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看看时间,十二点,她叹口气,把手机关了,命令自己闭上眼。这世上,有的人你永远不要等。

天上,一弯新月挂在树梢,很羞涩的模样。浅淡的月光挥挥洒洒照到菜场门前一辆落满夜霜的车上,两相辉映着,车内,宣潇躺在车椅上,点起一根烟,像焚香那样,燃到烟灰有了一寸长时,才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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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章回天无力(中)

临着菜场的马路,总不太干净,人也杂。夜深了,几家卖八仙、杂货的商铺还亮着灯,不知是哪个地方过来的外地人蹲在电线杆下抽着烟大声的聊天,头顶上方的电线杆两侧,一边贴着“诚信办证”,一边贴着“专治阳瘘早泄”。

宣潇按灭烟,动动坐麻的双腿,打开窗,把烟扔出去,再瞟了一眼笼罩在月光下公寓楼,发动了车。到了自己的小区,下了车,走进电梯口,见一人在过道上站着,抬走头——是燕南南。

“你去哪了?手机也打不通。”燕南南象个等门的妻子,神情焦切而又关心。

“有事吗?”宣潇懒懒地扫了她一眼,按了电梯下行键。

“当然有事,不然我不会在这等了你三小时。”燕南南的语气里有着夸张娇嗔。

“是私事,我现在也累了,改日再谈;是公事,明天去办公室再说。”

“你到说得轻巧,去办公室能找到你吗?宣潇,你已经失踪四天了,玩什么?”燕南南双手交插,质疑地盯着宣潇。

电梯门打开,宣潇走进去,燕南南跟着进去,宣潇拦住,“这么晚了,我没力气招待客人。”

燕南南愣了下,娇媚地笑了,“我知道你在办公室桌上才会有力气。”

宣潇咬了咬唇,从电梯里退了出来,“燕南南,那天在办公室,我不是个人,不是因为你,换作别的女人我也会那样失控的,我希望你明白。”

燕南南酸溜溜地撇了撇嘴,说道:“我知道你确实不是个人。”是个正常人绝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前戏做足了,她脱得精光,玉体横陈地躺在办公桌上,双腿打开,热情地欢迎他的光临。他却在踏进门的那一刻,顶着他的强硬突地耷拉下来,宣布罢工。她哭笑不得,想用手帮助他再振雄风,他却转过身,自顾拉上拉链,跑出了办公室,把她一个人扔下。

“宣潇,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你才那样子的?我有认识的老中医,我带你去看看。”她体贴地建议。

宣潇怪怪地扬扬眉,一脸“多管闲事”的不耐烦。

燕南南没趣地闭了闭眼,心里面失落得很,感到宣潇今天心情超级的坏。她当然知道他坏在哪里,池小影宫外孕,好像不是她的错,真郁闷。不过,宣潇是她的长期投资,一点半点委屈她受得了。

“我今天是为跨江大桥的事来的,标书发布会十天后举行,十二月底开标,过了春节,工程正式开工。”

“这么快?”说起工作,宣潇脑子清明了些。

“嗯,这项工程是国家拉动内需的重点投资,资金充足,关注度也高,哦,我又拿了些资料过来,我们找家咖啡馆好好说说。”

“不,到车上说去,我头有点晕,正好吹吹风。”

两人上了车,一路往前开着。燕南南把标书发布会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也说已经托人打听大桥工程指挥部的主要负责人是哪几个,希望能透点内幕。宣潇专注开着车,不觉开到了江边,他把车停在一个光秃秃的大坝上,下了车。

“发布会那天,我和你们一块去。我认为不需要有太大的动作,这么大的工程,上而的人不敢放水的。”宣潇冷然地望着黑糊糊的江面。

江上,不时有几条机动船经过,机器声轰鸣,远远地能看到船上的灯光,能看到灯光里隐约的人影。

他们是一家吗?

宣潇突然住声,心里面一铰。这四天,他天天去医院,只是没去池小影的病房。他向熟悉的医生打听她的病情,站在远处悄悄地看过她在走廊上散步。她恬静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得知老公出轨、又得了宫外孕那种可怜样。他知道她今天出院,也知道她要搬到哪里。妈妈站在风里追着秦朗的汽车,他也看到了。就在那一刻,他确定池小影要离婚绝对不是一句气话,她已经认真地在执行了。不只是震撼、挫败、愧疚,心头五味掺杂。他做人家的老公有那么失败吗?让老婆视他如洪水猛兽。人,有时她渺小,看着天上的块大石落下来,手脚并搏,无法闪躲,由着大石将自己砸得粉碎。无力!无奈!无措!

燕南南听不到宣潇的说话,向他走近了点。一艘机帆船昏暗的船灯朦朦胧胧地照过来,她看到宣潇脸上的表情悲伤如泣,心,不禁一动。

“宣潇,我觉得好冷。”她呵着手,悄悄地依上他的肩。

宣潇突然让开,她差点一头栽到坝下。“回去吧!我明天会回工作室,标书的事你们不要乱操心,我有数的。”

“哦!”燕南南摸摸脸,幸好天黑,遮住了她一脸的羞躁。

车往回开,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燕南南眼睛不住地偷瞄着宣潇,不知怎么,先前以为可以很快把宣潇搞上手的自信,现在有点底气不足了。

池小影天天凌晨三四点就醒了,窗外的菜场吵闹得太凶。不过,也不全然是坏事,她睡房的窗户正对着菜场的大门,趴在窗台上,可以对下面形形色色的行人一览无遗。她以前没这个嗜好,现在养病期,有的是时间,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发生的事,就像看戏,这很有趣。

有天,她看到有一对夫妻为买草鱼还是鲢鱼,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居然大打出手,打过后,夫妻俩又拎篮子一同回家了。真让人瞠目结舌。她还看到一位中学生样子的少年抢一位美女的包包,多少年青力壮的勇士路见不平地上前相助,吓得中学生当场晕了过去。又有天黄昏,她突然看到有一辆熟悉地车经过,她吓得缩回了身子,宣潇怎么会走到这里?接下来几天,同样的时刻,她又看到了那辆车。有时,还来来回回穿行个几趟。她没有告诉夏芬,一个人把这一切压在心底。

昨天,那辆车没有来,到是宁贝贝来了,还有秦朗。两人没有立即上来,站着楼下说话。宁贝贝情绪很激动,挥手跺脚,上前欲拉秦朗的手臂。秦朗让开,很冷静很认真地看着她,说着什么。宁贝贝最后中哭着走的,不一会,池小影听到了门铃响。

秦朗对着她温雅的一笑,手里面拿着几张大提琴的cd和随身听,小影喜欢低沉的大提琴音,对他只提过一次。她没有说谢谢,接过。夏秀芬端上水果和泡好的热茶,问小影后面还需要注意点什么,还有几天算真正康复。夏秀芬从没离开家这么多日子,心里面还牵挂着股票的事,天天跑到楼下小超市里的电脑上去看大盘,这几天涨得厉害,她的心早飞了。秦朗说一个月后小影可以正式上班,现在有二十天左右了,应稍微活动活动,人总闷着,身体就会发虚。

“明天我没手术,带你去公园晒晒太阳?”他问池小影。

“别,别……”池小影想着这六楼,就一步都不想动了,难道再让他抱上来吗?“秦朗,贝贝刚才给我打电话,好像哭了,说和你吵架了。”池小影试探地看向秦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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