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怜的和尚(2/2)
林袖风一生罕有如此落魄,脸上英气早已不在,用着几乎哀求的声音说道,“内子临盆在即,欲借贵寺宝地一用,还望小师傅行个方便。”
小和尚听了这话顿时傻眼,看看林袖风的剑伤,再看看穆影之的大肚子,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可难为小僧了。佛门重地,怎是你们生孩子的地方?”
穆影之意识已经恍惚,道,“小师傅,我们也知道所求、所求之事,颇有不便,但这也实在、实在是无奈之举。出家人普度众生,求、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这苦命的孩儿吧。”
小和尚还在犹豫,林袖风正欲用强,却听寺里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什么佛门重地,不过是瓦房一间,给两个和尚遮风避雨的落脚之所罢了。还不快请两位施主进寺避寒?”
林袖风夫妇闻言大喜,在小和尚的引领下进了神隐寺。三人刚刚进门,刚才那说话的老僧已经迎了出来,只见他身材矮胖,大腹便便,慈眉善目,一对耳垂奇大无比,竟是颇具几分弥勒之相。
老僧见二人有伤在身,忙迎上来相扶。穆影之满头大汗,脚下虚浮不定,道,“老师傅,我、我要生了,麻烦你快、快给我找个房间。”
任这老和尚再高的修为眼下也不免有些慌乱了,千百年来怕是再也没有哪个和尚庙遇到过这种事情。
两个和尚各扶一人,在老和尚的引领下进了一间卧房。刚把门关上老和尚就后悔了——怎么竟把他们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再把这两人给赶出去,回头对小和尚吩咐道,“别傻站着,还不快去烫壶热水。”
小和尚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早就给吓得丢了魂儿,只知道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师父身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溜小跑儿出了房间烧水去了。
林袖风把妻子扶上床,眼见她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看着她那憔悴苍白的脸色颊林袖风不禁方寸大乱,不知道再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老和尚心里一痛,闭上了眼:我的床啊!罪过,罪过……
老和尚深深叹了口气,心想罢了罢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且由他们去吧。双手合十道一声,“施主好自为之,和尚告退。”
老和尚刚要出门却被林袖风一把拉住,只见他脸色惨白,周身颤抖不止,道,“这位大师,内子如今命在顷刻,晚辈亦是身负重伤,还望大师务必要救得内子性命,晚辈……”一口气继不上来,林袖风连连咳嗽。老和尚这才看见他后腰上的剑伤,竟仍在淌血,衣服下摆和裤子已经全给染成了暗红色,眼前这个男人流了这么多血,纵是铁打的也早该昏死在地了。
老和尚明白他这是唯恐自己体力不支,万一就此倒下了无人照料床上的妻子。正在迟疑林袖风又道,“大师请务必施以援手,产妇接生之事,晚辈实在是不通分毫。”
老和尚听了这话只气得胡子都要立起来了,心想,“你的意思是和尚我就懂得如何接生了?”
林袖风此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忽又听见妻子昏迷中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当下把心一横,双膝跪地,沉声道,“晚辈夫妇今日身遭此劫,得蒙大师慷慨相助,心下万分感激。如大师不弃,晚辈愿与大师结为异姓兄弟,而晚辈内子自然也便是大师的弟妹。今日之事万望大师成全。你我既已结为兄弟,想那凡俗礼念自也不必受其拘束。”
说到这里他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了。
老和尚见他重伤在身,这几句话却说得中气十足掷地有声,知他必是在强提内息,随时都可能因后气不继而不省人事。于是也不忍打断他,只是脸上却是红一阵白一阵,心想眼前这年轻人一面自称晚辈,一面又要跟自己结为兄弟,不是疯了又是什么?再说哪里有听过谁家和尚跟人拜把子的?至于说什么不受拘束,自然是要求我替他妻子接生,此事固是万万不可……
刚想道这里,林袖风不等老和尚答应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念起誓词,“苍天在上,我林袖风今日愿与这位大师结为兄弟,自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违此誓、此誓……”
林袖风猛觉胸口气息一滞,直如给人用手揪住了心肺,先前一而再地勉强自己,此时终于到了极限,就此倒地,再也不省人事。
小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床上躺着一个昏迷女子即将分娩,地上倒着一个昏迷男子重伤不治,门口站着一个惊呆了的老和尚,一张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口茶杯。
良久,老和尚发出一丝苦笑,自言自语道,“林袖风,不错的名字。”
随即脸色一沉,郑重跪倒在林袖风身侧,双手合十道,“苍天在上,老僧空寂今日愿与林袖风林施主结为兄弟,自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