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戴郑密会起士林，公子大闹西餐厅（1/2）

刘风林在宿舍床上坐着看一本《兴登堡回忆录》，栗昊在他旁边使劲擦着皮鞋。还有四天刘风林和张朝春就要到复兴社报道，接受一个月的特务速成培训。而栗昊再有三天也要去南京宪兵部队履职。今天，他们三个约好跟萧艺旋吃饭，这算是四个人的告别晚餐。

“我说栗排长啊，你这皮鞋都快照出人影来了，还擦呢？我旋儿妹妹又不会一直盯着你的脚看。”张朝春挖苦栗昊。

“呸。你懂什么，这是西点军校的标准。皮鞋一定要照的出人影。身为军人，自然该注重仪表。”栗昊白了一眼张朝春。

“你们两个一天不斗嘴是不是难受？斗了三年还没够？”刘风林放下《兴登堡回忆录》，对张朝春说。

“行了风林，还有几天咱们三个就要各奔东西了。今后怕是我想找人斗嘴也找不到对手了。”栗昊满意的看了看皮鞋，说。

“刘风林，有你的信！”勤务兵在宿舍门口喊。

刘风林到门口拿了信，一看信封上“吾儿风林启”五个秀丽的正楷小字，就知道是自己二姨娘写的。他打开信，半躺在宿舍床上看。

“吾儿风林，近闻尔将赴西北张少帅帐下效力，不胜欣喜。尔父，外祖父皆乃奉军元老，切不可依尔父、外祖父之资历跋扈军中。每日晨，可熟背一遍《正气歌》。望吾儿以《正气歌》中之典故人物为楷模，上敬官长，下爱士卒。他日凯旋回乡，母将沽浊酒一杯，予儿接风。”

刘风林看完家信，叠起放入抽屉。他并没有将自己加入复兴社的事告诉家里。只是说即将到陕西张学良所部东北军中任职。若是让他二姨娘知道他成了复兴社派往东北军里的细作，说不定他二姨娘会活劈了他。

“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发吧！”栗昊不耐烦的说

“怎么，等不及见我旋儿妹妹了？哈，我说栗昊啊。你这回进了南京宪兵部队，可谓是近水楼台啊。没事多巴结巴结萧副司令，要知道说不定他可能是你未来的老丈人。”张朝春嘴上依旧不饶人。其实他虽这样说，可心里却有些醋味。

“哈，去去去，我一个小排长，连人家萧副司令的面都没资格见。倒是你，上来就进了二十九军三十八师侦查营做营副，堂堂的上尉军衔。二十九军离着鬼子那么近，说不定哪天就擦枪走火、开兵见仗了。到时候张大公子纵横战场，当个战争英雄，混个青天白日勋章，人家萧艺旋不得上赶着嫁给你？”栗昊冷笑一声，对张朝春说道。

“行了，我可听够你俩这一天到晚的贫嘴了。闲话少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走！”刘风林说完径直跨出了宿舍，张朝春和栗昊打闹着追上来。

南京起士林西餐厅门口，高高的招牌上灯光闪烁。这里是南京达官贵人们最爱来的西餐厅。餐厅内既有爵士乐队，又有钢琴伴奏，可谓格调优雅，饭金自然也不菲。张朝春回家跟他老爷子说，是为了请他家老爷子的未来儿媳妇萧艺旋吃饭，张老爷子才特批了五十大洋饭金。

萧艺旋静静的站在起士林西餐厅门口，等着刘风林他们三个。那天在她家的一番宏论，让萧艺旋对三个人心生敬佩。她已经把刘风林跟栗昊当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至于张朝春，在她心中永远是那个从小保护她的大哥哥。

萧艺旋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及踝连衣洋裙。白色洋裙宛如月光般柔和的包裹着她娇美的身躯。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一双芊芊玉手握着小手包。她抬起头，朝着过往的人群中张望，寻找着刘风林他们三个的身影。宛若天仙的萧艺旋，吸引了无数路人目光的短暂停留。

“旋儿妹妹，久等啦。”张朝春快步走向萧艺旋身边，后面跟着刘风林和栗昊。

“哼，我还以为你们爽约了呢。真是的。”萧艺旋故作生气状，撒着娇。粉嘴嘟着，更显可爱。

“萧小姐，我们哪敢拂你的面子？都怪刘风林，看见书店门口摆着招牌，新进了一批历史人物传记，非说天色还早，进去逛了一番。这才耽误了时辰。”栗昊把迟到的祸首说成了刘风林。其实他自己也在洋装店照了半天镜子，看自己这回赴约穿的衣服合不合体。

刘风林手里拿着一本《拿破仑全传》，抱歉的对萧艺旋说：“对不起，萧小姐。”

“旋儿妹妹，你不知道。这刘风林上辈子准是个书虫，一看见书店就猫见了鱼似的一头扑过去。”张朝春笑着替刘风林解释。

“好啦，好啦。不怪你们了。赶紧进去吧，我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萧艺旋说着，左右手孩子气的各挽着刘风林和张朝春的一只胳膊，拉着他俩走进餐厅。

刘风林跟张朝春不禁脸颊一红。栗昊跟在他们三个后面，心里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三人到餐厅内，点好菜，服务生过来开好红酒。张朝春举起酒杯：“今天我做东，我就先说几句话吧。咱们四个人，我去天津。朝春去陕西。栗昊在南京。旋儿虽然还有一年毕业，估计毕业后也要到哪个部队的医院。三年同窗，吃完这顿饭今后就只能天各一方。。。。。。”

“我说张大公子，能不能别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栗昊揶揄张朝春。

“好好好，那就祝咱们有缘千里来相会。”张朝春说。

“对啊，你们可以一起受伤，到时候我给你们三个打针，做手术。”萧艺旋像孩子一样天真的笑着。

“别胡说旋儿。我们三个命硬。我们各自家里的老爷子，都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老一辈早把我们该挨的子弹、炮弹皮挨过了。”张朝春放下酒杯，在萧艺旋脑袋上轻轻弹了个暴栗。

“唉，说到咱们的老一辈。他们打了一辈子仗，却不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受伤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受的伤。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何而死，为谁而死。我希望，今后咱们三个，即便受伤，也是在抗击日寇的战场上。即便死，也要为民族利益而死。”刘风林说。

“好！为了光复东北的大好山河，为了中华民族的崛起，干！”

“干！”四个人举起酒杯碰杯。

“我说刘风林刘大榜眼。今晚你情绪怎么这么低落，净说些死啊活啊的事情。”萧艺旋优雅的切下一块牛排，对刘风林说道。

“今天看了《拿破仑全传》，拿破仑一生为法兰西而战。滑铁卢后被英国人囚禁在圣赫勒拿岛。可法国人没有忘记这位伟人。拿他当英雄一样崇拜。可我这次去陕西，却是去张少帅军中，打共产党。中国人打中国人，唉。。。。。”刘风林落寞的说。

“风林，我听我家老爷子说，张副总司令现在其实已经跟陕北的共产党达成了默契。他在陕西，是出工不出力。委员长年底可能要亲自飞赴西安敲打敲打张副总司令。”张学良时任中华民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所以张朝春称张学良为张副总司令。刘风林跟栗昊因父辈都是老奉军出身，所以称张学良为张少帅。

“唉呀，你们三个真没劲。连我这个军医学校的学生都知道，莫谈国事。你们三个现役军官倒好，满嘴政治。”萧艺旋不高兴的说。

“当一个国家，连青年都不关心政治的时候，就离亡国灭种不远了。”刘风林回答萧艺旋。

“哼，哼，哼。我的刘大榜眼，我们军医学校也有三民主义课，不用你给我上课。”萧艺旋赌气的瞪了刘风林一眼。

“好了好了，即将分别，让我们让今晚变成美好的回忆吧。来来来，干杯。”张朝春打圆场。

四个人正在喝酒，过来一个穿着金色西装，打着金色领带，梳着背头的青年人。他身后前呼后拥的跟着七八个人。

“哟，这不是萧小姐么？没想到在起士林碰见你了，来陪我喝酒。”那个身穿金色西装的青年人，是上海三北轮船公司老板的儿子，姓虞。

虞公子说完，就抓住萧艺旋的手就要拽她走。这虞公子，是萧艺旋的众多追求者之一。虞公子的父亲，是上海最早的洋行买办虞洽卿。洋行买办上海话称其为“康白度”。这位虞康白度自从靠上怡和洋行这棵大树后渐渐发迹。虞洽卿现在家里有两家轮船公司，三家银行。他还是上海工部局的华人董事。在上海可谓树大根深。这位虞公子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在家里被虞洽卿宠溺，娇生惯养，性格蛮横。

“干什么你！”萧艺旋挣脱虞公子的手。

“呦，萧小姐脾气很大么？不过我就喜欢脾气大的女人。在上海，我想跟哪个女人喝酒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跟我说不。”虞公子强横的说。

“上海？这他女马是在南京！”张朝春站起来，刘风林和栗昊虽没说话但也站了起来。

虞公子后面七八个狐朋狗友见状围住了张朝春他们三个。

起士林西餐厅二楼包厢，戴笠和郑介民对坐着，沈醉站在戴笠身后。那天戴笠让沈醉代替自己到中央军校面试新成员，事后想想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虽然他跟郑介民在复兴社中明争暗斗，互相的面子还是不能伤的。这天他主动邀请郑介民到起士林吃饭。一来是解释下上次没去中央军校，的确是有要务脱不开身。二来，今天他去委座官邸，聆听了蒋介石的最新指示，要传达给郑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