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黄梅(1/2)
黄梅时节家家雨。
听起来诗情画意,可是实际上,这个黄梅季可是够折腾人。黄梅梅,其实也可以换作发霉霉。
并不因为天一直下雨,宫里人就不换衣裳了。
照换。
那一样,也得照洗。
可是洗了总是晾不干,主子衣服可以使火斗熨到它又松又干,可是一般宫人宦官衣裳就没得这样优待了。阴干,半湿不干,穿身上绵塌塌潮乎乎,别提多难受了。
而且天潮,线也涩。库房这阵子给线都不怎么好,再一潮,一拉就断,别提多难用了。
潮生睡位置靠窗,窗缝总朝里渗水,潮生想办法,找了一些碎木屑来,用碎布条缠上,塞窗缝那里防潮。但是能堵得了水,潮气还是堵不住。雨下了那么些天,到处都有一股霉腐气味儿。
“潮生,外头有人找你。”
“哎,来了。”潮生咬断线头,把线箧放一边。
院门处有个撑着伞身影,潮生看了一眼,那人将伞朝一边偏,含着泪朝她笑着说:“潮生。”
“含薰?”
明明分离时间没有多久,可是感觉却象是过了大半辈子一样。
含薰抹了抹眼,伸手来拉住潮生手,顿时吃了一惊。
“你这手……”
潮生把手掌翻过来,这手粗多了,和烟霞宫时当然不能比。
屋里人多眼杂,潮生没敢让含薰进屋,两人就撑着伞站屋角说话。
含薰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她声音小,伞面上雨声细密连绵响,倒不怕被别人听去她们说什么。
“以前你一直劝我话,我总觉得你想得多。出了那件事,才知道你说得对。可惜你虽然比我看得明白,自己却被卷了进去。”含薰眼圈发红:“那天一早就不见了你,我想找人问,可是所有人都被拘屋里不许乱走,不许说话。一直到天黑,我瞅个空子,想去找岁暮姐姐问问你去了哪儿,结果……我躲墙角,看着两个人用被子卷着她从屋里抬走,血滴嗒地下,还有一个人跟后面抹,一点印子都没留下。”
“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含薰哆嗦了一下:“我吓得不敢喘气,等那些人走远了,我才赶紧回屋里去。没过两天,我们就被各自打发了,我被分到了东内……我不敢再寻人打听你消息,可是时时梦里,看到你一身是血找我求救……”
潮生低声安慰她:“我这不是没事么。”
“什么没事,我听说你挨了四十杖。”
“我命大,只躺了几天就起来了。”
潮生自己说到这儿也有些疑惑。
确,她伤当时很疼,可是后来好得是很,并没伤筋动骨,现身上只有点浅浅印子,也没有什么大疤瘌。
四十杖宫里,是真可以打死人。她又没有背景,又没钱打点,没道理那些人对她格外手下留情。
那……
还是有人暗中照顾着她吗?
和托伍妈妈照应她是同一个人吗?
那人会是谁呢?
潮生没有头绪。
“你现怎么样?”
“我挺好。”含薰说:“东内活儿不多,我先是仙云苑做事,现服侍二皇子。”
说到二皇子时候她顿了一下。
潮生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潮生走了之后,她想办法朝旁人打听。
那人说:“二皇子啊?唉,真是……二皇子亲娘是刘妃,早早过世了。二皇子自幼患了腿疾,这久病人,脾气可不太好,听说他住那宫苑三天两头朝外抬人……”
潮生心一沉。
她就知道,事情没含薰说那么简单。
好差事是有,但是不会轮到她们头上。
看来含薰处境不比她好哪儿去,说不定还要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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