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革命伴侣下(2/2)
他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润润喉咙后,这才开始认真阅读刚才匆匆记载的,字迹潦草不堪的中央关于副统帅叛国出逃的通知。这是贾海南趁贾老爷子午休,照着他的笔记本念的,应该是绝对真实和完整的文件精神。
“通知”总共六条。
第一条是讲述事件经过的。9月1日凌晨,副统帅携妻和子,全家三口从山海关登机,向外蒙、苏联方向飞去。飞机跨越国境线后,于蒙古境内温都尔汗附近坠毁。同日,其死党两人,挟持直升机一架向境外飞越,但为空军战斗机迫降。迫降后,机上人员自杀,从直升飞机上查获大批绝密文件,胶卷、录音带,并有大量外币。
第二条是一半定性一半叙事。说副帅是野心家、阴谋家,一贯反党反领袖,从党的九届二中全会以来活动不断。本次起事阴谋的暴露,是其女儿举报的。
第三条是定性。将副统帅叛逃定性为党内的第十次重大路线斗争;第四条是布置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任务的;第五条是提示。副统帅叛逃暂不对外公布,一切外表保持不变;第六条是要求举报告密的。有相关消息要直接密保中央。
秋鲁看了几遍后,掩上笔记簿静静思索了一会。他感觉这个第五条和第六条,为自己把握关键时机,并以最妥当的方式上报周宇事件的处理,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原来还说改日再召开常委会,研究知青与农民冲突事件的保密问题,现在他感觉有些坐不住了,得找几个稳妥的常委们议议,赶紧把上报材料搞出来,否则自己一个人把秘密闷在心里瞎琢磨,迟早会憋成疯子的。于是他走到外间小罗的办公室,拿起了外线电话,给人民武装部和政宣组分别打了电话。
也许是他从来不直接和下属办公室联系的缘故,也许是电话的传音效果太差,接电话的两个办公室都没听出他的声音,只告知大李部长和李进组长不在办公室,但肯定没有出院子,也许一会儿就会回来。
秋鲁撂下电话后,有些心神不定或者是兴奋过头,他当即决定去下面亲自走一趟。
走进政宣组办公室的时候,秋鲁现上次见到的几个漂亮女孩子,除了丹丹外,其余全部都在办公室内。只是她们见到秋鲁后,没有了上次的兴高采烈和神采飞扬,倒是个个都有些无精打采地沉默着。
秋鲁对她们的心事心知肚明,但也不说破,只是对那个叫孙红梅的女孩,若无其事地询问道:“你们李进组长呢?我找他有些事儿要谈。”
“在华主任办公室。她们在商量黄集公社群众审判的宣传工作。”
“哦,这样啊!”
秋鲁退出了办公室。
既然知道了李进的下落,他决定先回办公室,再往华屏那里打电话。既然老李、老王、华屏这些人近两天都是忙着司法改革的事儿,大李估计也差不多。
“秋主任……”
秋鲁回到办公室才现身后多了一个尾巴。
政宣组的孙红梅站在自己身后,低垂着头,脸色蜡黄表情也是讪讪的的,没有了上次的泼辣和飞扬跳脱。
“小孙,这是怎么了,我秋鲁得罪你们了吗?个个都给我脸色看。”秋鲁为了调节气氛,装作什么也没意识到地开着玩笑。
“秋主任,丹丹病了。”
“丹丹病了?上午我还见着她的,怎么这会儿就病了?病得严重吗?”秋鲁有些诧异。
“很严重。”孙红梅点点头说。
“告诉李组长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通知领导?小孙呀,我得批评你了。你这叫不关心同志,也是目无组织纪律的现象。通知组织,一是工作纪律的规定,另外也是对同志的关心爱护。让领导们知道丹丹生病了,领导们可以去探望她,送去组织上的关心和党的温暖;也可以帮助她及时解决一些个人难以解决的困难,所以你应该赶紧和李进同志汇报一下。”
“没用的。”
“为什么这么说?”
“丹丹是心病。跟李组长一个大男人说了没有用处的。”孙红梅苦涩地摇摇头。
“那和谁说了才有用?”
秋鲁心底已经感到有些不妙了,但仍装作啥也不明白。
“和您说了也许能管用。您如果能去一趟,也许丹丹就会好起来。”
“我?我又不是大夫,能治好她的病?再说她是个未婚女孩子,我这个男领导怎么合适去。”
秋鲁的头摇得似拨浪鼓,他还在勉力强支撑着,他实在不敢?这趟浑水。
闻慧上午到这里来干什么?嘴里说的动听,是来参观自己工作和战斗的地方,但稍用心去品味,就知道她明明就是来敲打自己和那些女孩的。她要向那些存着心事攀高枝的女孩子们提醒,秋鲁已是有主的了,你们给我收敛些,也把不安分的心死了!同时也是警告秋鲁,快把你的花花肠子收起来,我会时不时过来检查的。
“您的话是说李组长不是男人?”
孙红梅又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她对秋鲁的退缩有些不满意,下意思就讥讽了一句。
“小孙,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因为……”秋鲁觉得有些解释的话,让他这大老爷们实在难以启齿,只能结结巴巴地打住。
“你想看到丹丹死吗?她说过的,今天见不到您,她就去死。去不去您自己三思。”
孙红梅说完这话,自己也眼噙热泪,转身就朝办公室外走。
秋鲁大唬,一把拉住孙红梅的手腕将她拖回办公室,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暧昧不合适,又赶紧松开自己的手。呐呐地央求道:“你能不能代表我去探望一趟丹丹?既然她将什么心事都能告诉你,那么你们肯定是最亲密的朋友了。你要劝她想开些,不能随便就将生命抛弃了。我们的身体都是属于党、属于人民,不是自己可以随便糟蹋的。”
“那我以什么名义去呢?”孙红梅凝视着秋鲁的眸子,狡黠地问道。
“……”
这个问题秋鲁实在没胆子接上,只能出阵阵苦笑。
孙红梅伸出一支手来,在秋鲁的脸上轻轻抚摸着。然后,趁着秋鲁尴尬地左支右绌的机会,她另一只手搂住秋鲁的脖子,用红唇飞快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我就说是你的革命伴侣行不行?”
“啊!你这样哪里是去做思想工作的,完全就是去谋杀了。”
“放心,是革命同志!我刚才说错了。”
一串清脆的笑声,从孙红梅跑出去的走道上传来,让秋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