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狱奇缘(1/2)
生活又回复了原状。
重复的日子总是过得像飞梭一般迅捷,不知不觉中肇辄已在这里待了俩月了。
现在的日子就似在范城的看守所中,吃了睡,睡了吃,然后起床活动一下筋骨练套路,再然后就是接着修炼气功了。非要说与范城县看守所有何不同,那就是这里比范城更安静。肇辄住在地下室中,封闭效果本来就比楼上的房间好得多,再加上是在人迹罕至的山中废弃破庙内,所以有些时候,这种过渡的宁静也能让人因精神极度压抑而崩溃。
这其间,也不是完全没有见到人迹。下雨天的早晚,当院内的专案组人员列队到小楼前面的廊庑早点名和晚集合时,肇辄总会爬上前面的气孔偷窥一番。但每次只能看见无数的脚或小半条腿在他眼前整齐地晃来晃去,在极度无聊中,他总是从脚的大小和走路的姿势,瞎估摸着那条腿是男是女,也盘点了这些脚的数量,大致测算出了院内的人员数量。当然,每次点名集合肯定是有看押犯人的看守不曾参加的,同时,领导也不参加排队点名然后原地立正稍息的,所以准确的人数不详。
一楼显然住的是专案组人员,因为早晚点名和集合时,匆忙的脚步声都会在他头顶的一楼楼板上传来。既然一楼住的是看守者,那么被看守的对象显然住在二楼。但长达俩月的时间,肇辄硬是没有见过他们下楼。倒是其中某几天,他听到了男女夹杂在一起的朗朗读书声,但很快就被愤怒的看守们的吼叫着打压住了。
五月的某一天,肇辄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个女孩子凄厉的呼喊声。
“谢医生,快上楼来看看呀!我奶奶胃疼的厉害,就快不行了。”
同样的喊声持续了一阵之后,肇辄终于听到那个第一天到庙里时,到地下室来向自己宣读过纪律的女军官跑到院子里用不耐烦的声音应答道。
“瞎喊了个什么劲,老人生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那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胃病也不是什么大病,给她吃点药就行了。”
“我奶奶这次似乎病得很重呀,光吃药能行吗?”
“那就不吃药吧!你想让她等死我也管不着。”
女军官人长得不丑,能偷窥到的那肥军裤内的半条腿也应该很美,但脾气似乎很臭,肇辄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能想象得到她的脸此刻应该拉得很长,满面寒霜的样子。
“这该死的婆娘!”
肇辄代替楼上的邻居诅咒了她几句。然后一松手,双脚落地,稳稳站在了地坪上。
这一段对话生以后,院里又陷入一片沉寂。肇辄盘腿坐在草垫子上开始均匀地调理起气息来。
他现在已开始修炼胡勇教授给他的气功心法的第四层,而且已经小有收获。所以他只要心里一平静下来,感觉身体状况适合练气,就会一刻不停歇地让内息沿满身经络游走,并将所有的真气集中到腹部的气海内。
“谢医生,我给你磕头了,快让医院的医生过来吧,我奶奶是真的不行了。吃了您给的药也不管用。”
过了一会儿,楼上的女孩再次大叫大嚷。
“你的意思我不是医生?好,那我今后就不再管你家的事儿了。”
女军官谢医生气岔岔地回了一句后,再也懒得搭理楼上的呼叫。
“姓谢的,你记着你说的话。只要你吱一声不管我武家的事儿,让我老娘有个三长两短,我姓武的总有一天会把这些原样奉还给你的。”
这一次出声话的是一个中老年的男声,肇辄估摸着他应该是这学习班的正主儿。
“你个被审查的大军阀,居然敢威胁我们学习班工作人员。好,我谢珍今天放个话在这里,以后我还真就不管你武家的事儿了。”
谢珍的半条腿从肇辄眼前消逝了。
当天黄昏的时候,肇辄头顶的地板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是大群的人正从楼下一层往二层跑去。紧接着彭建的喊叫声也响起来。肇辄赶紧爬上气孔朝外观望。
“小谢,你上去看看,如果确实不行了就送市里的医院,不能让她死在咱们这里。”
“他姓武的不是不让我管他家的事儿吗!”
“少罗嗦,也不懂得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尽量别招事,也少得罪人。”
“知道了,彭处。我谢珍又不傻……”
这女人嘀嘀咕咕,边着牢骚边朝楼上去了。
等她的脚步声消失了一阵子后,二楼的嘈杂脚步声再次响起,并从二楼上逐渐移动到了一楼。脚步的移动中,还不时有人吆喝着。
“小王,你去打电话,让车开到山门外等着。”
“李小华,你俩放平稳一些,不要让她头在下脚在上。对,担架要保持这样。”
“家属可以跟去一个。老武你最好别去,你年纪大了,帮不上忙反而添麻烦。让你妹妹去吧。”
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不停的吆喝,肇辄看到一些人的腿脚和一张担架从自己眼前挪过去了,紧接着有一个人在路过气孔时停住了脚,然后蹲下来慢慢系着鞋带。于是肇辄看到一个中老年男人的半张脸。
“老武,磨蹭什么劲,那是你老娘,你不着急可别怪我们不尽力。”
这是彭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声。
“马上就来。鞋带有些松,紧一紧我就跟上来。”
蹲在地上的老武系着鞋带,待彭建他们抬着担架的人稍走远些,马上背对着气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团,朝身体遮着的气孔里扔来。
肇辄双手腾挪不开,机敏地把头一仰,顺势用嘴含住了纸团,然后马上侧头把纸团吐到地下室的地板上,眼睛继续盯着外面。
肇辄这个角度,从气孔里可以看到小半幅山门的下半截,他一直期待正面的山门能打开,这样他就可以趁机瞧瞧山门外是什么了。可惜从他被押到这里的这段时间以来,正面的山门从来未曾开启过,似乎院内人员的进出,都是和他被押往这里走的是同一条路径,即小楼侧面那条不在视线以内的侧门。
正面沉重的山门果然“嘎吱”一声被拉开了。
在汽车动机的轰鸣声中,肇辄窥视到了远处的景致。那是某座山陡峭的山壁,寸草不生的秃壁上,有些黑咕隆咚的大窟窿一个挨一个密布在山壁上。那些硕大的山洞里和洞窟之间,都雕刻着或大或小的佛像。
汽车动机的声音远去后,山门很快就阖上了。肇辄松开双手,让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着头闭上眼,开始飞快分析起来。石窟?虽然他从未亲眼见识过石窟,但他将刚才眼中捕捉到的画面,与头脑中学过的历史书中石窟图像和文字描写对比印证后,很肯定的确认刚才看到的正是石窟!
绞尽脑汁搜索了自己所能知晓,且头脑中还保留着残留印迹的几处石窟,他初步得出结论这儿应该是龙门石窟。甘肃敦煌莫高窟、麦积山石窟或大同云岗石窟?都不太可能。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按押送路上行走的距离推算,应该没有那么遥远;四川乐山大佛或大足石佛更是不沾边,方位不对,外形更是差得远。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古都洛阳附近的龙门石窟了。
放下了这个心结后,他这才捡起地上揉成一团的纸片,带着激动的心情,小心地将它展开。
“晚上,后窗。”
歪歪斜斜的四个字,估计是害怕被人现为保密而用左手写的;虽没有姓名落款,但他能肯定是方才那个老武。显然这是一张要求联络上彼此的提示。
联络时间和方式的选择都正确无误。前面二楼的窗口下,是突出在一层外面廊庑的天棚,与地下室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直接联通的方式;后面没有廊庑,也没有雨棚、挑檐之类的障碍物隔绝,二楼的窗口可以探出一根棍棒,或垂下一截绳子,通过窗口和地下室的气孔之间形成一种联系。天黑以后,只要弄出的动静不是太大,一层的人一般不会走到窗口去观望后院墙,那里可没什么东西值得长时间去观望,这样就不会现悬挂在窗口的绳索或棍棒。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想与自己悄悄联系?建立联系肯定有目的,打听消息吗?
肇辄可不认为自己知道些什么消息,更不可能有老武感兴趣的消息,他还想出老武那里获得些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呢!比如爸爸知不知道自己被逮捕了,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被关押在这儿,周宇是否逃脱了天罗地网,蓝蓝是否在为自己担心等等。但老武比自己关进这里的时间还要早,甚至可能比自己在范城被捕的时间还要早一些,那他这儿怎么可能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肇辄原本的激动变成了沮丧,于是他了半天呆气后,起身将纸条小心藏在被褥的棉絮中,然后躺在了草垫上,抛开这件事安心地合上眼。
天完全黑透后,一层的人员开始逐渐停止了来来去去的走动,头上房间楼板上的脚步声消逝以后,肇辄开始频繁爬上后面的透气孔。但竖起耳朵侦听一番后,又很快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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