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关于《》2(1/2)
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恰好是桃花盛开的日子,缤纷桃花扬起一片如烟似水的粉,在这漫天缤纷中,拂晓记起了张祜的诗:
杨柳千寻色,桃花一苑芳。风吹入帘里,唯有惹衣香。
唯有惹衣香……凝眸浅笑间她踏上了去往北平的路,桃花朵朵相送数里缠mian不去,这应当是一个极好的兆头,然……
“保护公主走!快!离开这……啊!”明晃晃的钢刀接着戛然而止的声音带起一蓬血雨,锋寒的刀身映出的是绝望!
半个多月的平静此刻被一种最残酷的方式打破,在路过荒凉的韩山岭时突然窜出一群为数十来个的蒙面歹人一言不发执刀相砍,十二个护卫紧紧围护在拂晓周围,边站边退,而刚刚,还有二十个来着……
朱拂晓纵然见贯宫中各式各样冷酷的争斗残害,但像现在这样真刀真枪、鲜血残肢横飞的场面却还是第一回见,面色微白,嘴唇紧抿,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强自镇定下的恐惧,至于随月等侍从早已吓趴在地浑身哆嗦。
蒙面人的武功出乎意料的高,护卫的数量不断减少,剩下的也只是在苦苦支撑难以长久,迟早……
“走!”看清形势的朱拂晓果断地拉起离她最近的随月往后逃,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自己,若落入他们之手必然没有好下场,她必须要趁这个机会逃走。随月已经吓得腿软手软,若不是拂晓拖着恐怕连跑是什么都不知道。
朱拂晓的决断是正确的,但是蒙面人比她以为的要高明,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时间出现,就是为了截断她的后路。
此地位处官道之外的山岒,前后道路狭小,两边都是高起的山体,换句话说,朱拂晓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只要堵住了,她便无处可逃。
“截住她!”随着嘶哑的声音,一条身影腾空而起,落下之处正是朱拂晓与随月的前方,冰冷的眼睛,尚染鲜血的钢刀还有那重重杀气令朱拂晓收住了脚步,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审时度势。
二十名护卫十数名侍从,刚刚还会走会说的人此刻全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而蒙面人一方也相应的只剩下四个,包括截住朱拂晓的那名在内。
面对那四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朱拂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牵唇一笑,风姿绰约,恍若置身于悠闲的出游踏青而非生死刀剑之中道:“派你们来的人许予你们何等承诺,值得你们甘冒杀害当朝公主的大罪?”纤指在耳间拂过扫了一眼地上七横八竖的尸体徐徐道:“他许你们的承诺本宫可以双倍数倍的许予你们,并且保证此事朝廷绝不追究!”她没有傻得去问他们姓甚名谁,何人指使。
怪笑从为首的那名蒙面人嘴里发出,杀戮的气息在他眼中闪烁不定,挥手招回仅存的三名手下后一言不发地盯着朱拂晓,直把她盯着忐忑不安,正在揣测之际,那几个蒙面人突然折身从她乘坐的轿中取出一包东西,随即腾身离去,几条黑色的身影很快便没入山林之间。
朱拂晓被这个结果弄得莫名其妙,他们……居然就这么走了?杀了这么多人死了这么多同伴,不就是为了自己吗?或杀或劫,为何现在又凭白放弃,仅仅只是取走了她放在轿中的印信。
“公……公主……”随月撑着哆嗦的****从地上站起来,脸上惊惶难安,犹其是在看到地上诸多死尸后,当即便呕吐了起来,打小入宫的她何曾见过这般血腥恐怖的场面。
“走吧!”朱拂晓睨了她一眼脸色不善地道。不管蒙面人打的是何主意,至少她们暂时安全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走出这片山岭,她担心……
正在呕吐的随月闻言连忙直起身忍着腹中翻江倒海的感觉紧跟在朱拂晓后面,不敢再回看后面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一眼,与他们相比,她算是很幸运了,至少捡回一条命。
明朗的阳光在穿过茂密的树叶后所剩无几,细碎的洒落两条在崎岖小道上穿行的身影,拉长扭曲了她们投在地上的影子,如荒山中的精魅。
“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一声大喝猛地在她们耳边响彻,与之一道的还有一大帮突然出现挡住她们去路的人。
果然……拂晓无声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山贼,一群靠山吃山,尽做无本买卖的贼人。
此条山路是官道过完后去另一条官道的必经之路,被劫被抢甚至被杀的人不知几何,从而也使得这条道上的山贼敛财无数。
这群本是奔着钱财来的山贼在见到朱拂晓倾城绝艳的姿容后纷纷直着眼流口水,这群粗莽匪贼女人倒是见过不少,却何曾见过这般美人,只道是天仙下凡。
其中一个山贼连刀掉在地上都不知道,喃喃道:“天哪,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人儿,莫不是我王老三上天了吧?”
旁边一个擦着口水接上来说:“你没上天,我也看到了,娘的,跟她一比**楼里的那些简直都是破烂,亏得还敢收老子这么多钱,下回非要叫她们吐出来不可,这女人要是能让老子抱上一抱就是死也值了!”
“谁说不是呢,就是旁边那个也不错,要是放到楼里好歹也能挂个红牌,看来咱们今天有福了!”王老三色眯眯地打量朱拂晓两人,那目光似恨不得当场扒光她们的衣服。
一天之内连受数度惊吓随月简直要疯了,总算她还有理智,挪着哆嗦的****挡在朱拂晓前面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贼人,你们可知自己劫的是谁?”
山贼头子摸着下巴淫笑道:“当然知道,是个大美人儿!”他肆无忌惮的目光令朱拂晓不自觉地皱了皱黛眉。
“住嘴,我家主子乃当朝清平公主,还不快快跪下请罪!”随月的喝喊换来山贼们狂妄无忌的笑,嘲讽之意不言而喻,更有人调笑道:“她若是公主,我便是当朝驸马,小丫头想撒谎也找个像样点的,别尽空口说大话,你咋不说她是皇后呢?!”
随月急得快哭了,不知该如何让山贼相信从而放她们过去,公主的印信早被蒙面人抢走了,何况就算在这些山贼也不见得认识。
“好了,别笑了!”山贼头目喝止住手下的大笑,走到拂晓面前,粗糙的手抚过她细致的脸颊,很意外拂晓居然没有闪避的意图,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这个男人。
“我雷霸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虽然我们寨子有规矩,从来只劫财不劫人伤命,但为了你怎么着也要破一回例,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他大声且狂妄地宣誓着自己的所有。
他的女人?呵,他如何配!
拂晓的脸上不仅未有任何不悦之意,反而还浮现出一丝笑容:“我只嫁有本事的男人。”
雷霸天仰天一笑,震耳发聩:“好!有个性的女人,我喜欢!”见惯了柔弱只知哭哭啼啼的女人,这种女人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待到了山上,我们便拜堂成亲,我会让你亲身体会自己嫁的男人是如何有本事。”后半段话他说得暧mei无比。
见美人被老大抢走,后面那些山贼皆失望不已,却无人敢去挑衅老大的权威,只能将**薰心的目光转向随月,虽说差了点好歹也是个女人。
“老大……”有山贼试探地问了声。
雷震天哪会不了解手下人的心思,当即豪爽的一挥手:“那女人就赏给你们吧,待到了山上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不要!”意识以自己处境的随月惊声尖叫,挣扎着不让那些人近身:“走开!走开!”
可惜,以她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怎么抵抗的住这些五大三粗靠力气和武功吃饭的男人,很快便被人扛到了肩上。
“公主救我!救我!”随月哭喊地伸出手向她唯一的希望求救,可惜朱拂晓岿然不动,只冷眼看她被山贼扛去。
软弱无能的人总是妄图依靠他人,从不会知道,其实天底下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美人儿,你是要自己走呢还是像她一样?”许是拂晓表现的异常配合,所以雷震天很大方的让她自己选择。
斜瞄了他一眼,流转的波光差点把雷震天的魂给勾没了,直到她收回目光浅笑道:“我自己走便可。”
紫绡细云刻丝锦衣于转身间翩然若飞,被风带起的香气与那浅笑相依相伴,化为夺人心魂的美。
“妖孽,真是妖孽啊……”望着那绝美的背影雷震天呢呐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在他后面的那些山贼早已被迷得连身在何处都不知晓。
他终于明白美人为何可以亡国,只因那倾国倾城的美足以令君王无法抗拒,挥尽所有,只为博美人一笑。
黑风寨是这群山贼的窝,处于山岭之上,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朱拂晓暗自将这些记在心中,包括地形道路等等。
一进山寨这些山贼顿时热闹起来,寨中早有留守的备好酒菜庆功,此次下山虽然没劫到什么钱财,但老大却破例抢了一回人,这可够他们乐上一阵了,只可惜那个上等货轮不到他们碰!
随月不知被带到了哪里,走在后面的拂晓进黑风寨时没有看到她。雷震天说了晚上要拜堂成亲,所以并没有怎么为难她,只是将她缚了手脚软禁在一处空屋中,还派了名山贼看管,可见雷震天并没有因为她的顺从而放松警惕。
长夜随风,似暖未暖,透过残破的窗纸能望见星光闪烁的夜空,明天应该会有一个晴好的天气吧。拂晓在心中想着微微低了头,柔美的侧面于星光下清冷有致,令一旁的山贼看痴了眼。
拂晓再一次感受到那道投注在身上灼热而卑微的目光,只是一如先前,每当她望过去时,目光的主人总会狼狈地移开,不敢与之对视。
又被发现了,重九满脸通红的低下头,明知道那是老大看中的女人,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去看她,长的可真好看,像仙子一般,真不知她爹娘是咋生的,能把女儿生的这么俊。
“你叫什么名字?”带着江南口音的吴侬软语突然飘进重九的耳朵,吓了他一大跳,仓促抬头只见那双澄澈的明眸正盯着自己。
“我,我叫……”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重九慌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道:“……叫重九。”
“重九……”拂晓在口中轻轻地念了一遍,扬眉笑道:“我记住了,重九大哥。”
“不,不,不敢!”重九慌得连连摆手,诚惶诚恐,这样的女子如天边的明月,能仰望一二已属上天垂怜,何敢有他想。
重九过度的反应令朱拂晓莞尔一笑:“重九大哥真是谦虚,只是一声称呼罢了有什么不敢的,且不说你长我许多,便是论处境也是理所当然。”待到后面声音渐转低落,黯然之色不言而喻,蹙起的双眉一下子勾动了重九心中的柔软,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重九大哥。”拂晓盈盈望着他,神情楚楚可怜:“我手脚被缚的好痛,你能不能帮我松一下绑?”
“这……”重九犹豫着不敢答应,绑她的可是老大,要是他擅自松了绑被老大给知道那可不得了,再说,万一她趁机逃走,老大可是会发狂的。
拂晓看出了他的犹豫,苦笑道:“你觉得在这种地方我一个弱女子能逃得了吗?”
重九想想也是,便自作主张地替她松了束缚,低头解绳的他不曾看到朱拂晓眼中一闪而逝的阴沉。
这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人!
揉着重获自由的手脚,拂晓脸上是难言的欢喜,脱口道:“谢谢重九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重九被这个词弄得有些头晕,从小到大,只听到别人说他笨蛋、蠢材、没用的家伙、白吃饭的等等,唯独……没有听过“好人”这两个字。
从小他都被人嫌弃,空有一身力气却没胆子没能力,做什么都得不到别人的赞赏,就是后来上山入了匪也被其他山贼看不起,因为他不敢拿刀不敢砍人,只会在后面摇旗呐喊或是在山上做做杂物,早已习惯了被人唾弃的感觉,可现在居然有人说他是好人,好人……
手停伫在胸口,那里很涨很涨,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要喷涌出来一般,感动吗?还是被人认可的高兴?他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带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是谁。仙子,美丽而善良的仙子,这一刻便是要他为她死,他也心甘情愿!
拂晓倚坐在长椅上,宽广的袖子婉转在膝间:“重九大哥这么好,你妻子一定很幸福。”
“我没有妻子。”重九的回答令拂晓讶然:“为什么,是你不愿意娶吗?”
重九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道:“哪会呢,都是别人看不上我,以往还没上山的时候便没有哪个女人肯跟我,上了山就更不用说了,谁让咱又没本事又没能耐呢!”
“我觉得你人那么好一些都不像山贼,那些女人瞧不上你是她们没有眼光。”拂晓替他感到不平,姣好的脸上浮现出生气的痕迹。
第一次有人这样安慰他,而且还是一个绝色佳人,重九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傻呵呵地笑。
“其实……”拂晓走到窗边,看了前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院子,浓重的哀伤爬上那张极美的脸庞:“我不想嫁给雷震天。”
“我知道。”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嫁给山贼,何况还是被强掳上山的,重九理解,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我愿意嫁给你!”拂晓骤然转身,长发飞扬,晶亮的目光牢牢攫住惊惶的重九。
“啊……我……”重九被这话吓得栽倒在地,愣愣地盯着拂晓:“姑,姑娘,你你你没事吧?”
螓首微摇,光洁的下巴在星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雷震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歹徒,而你……是一个好人,只要你愿意带我离开这里,我便嫁与你为妻,从此白首不相离!”认真的神情看不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白首不相离……”重九喃喃地重复着,他不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下意识地觉得它很美,美的让人心悸。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成亲娶妻,然后生一堆的小娃娃,可臆想中的女人只限于村里的小媳妇大姑娘,从没想过也没敢想过可以娶一个像天上明月般的女人。而现在,这个明月般的女子正向他伸出手……
“你呢,你愿意吗?”她伸出手,浅笑盈盈,星光下绝美如谪仙!
极致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明知道往前一步可能是无底深渊,但他无法拒绝。
于蛊惑中他伸出手,握住那只柔软温暖的小手,那只手能带他上天堂也能带他下地狱,但只要能握住这只手,此生何悔?!
“咚咚咚”三更已过,喝得醉薰薰的雷霸天踉跄地来到后院,带着色笑推开那扇门:“美人儿,我来了!”
睁着那双醉意蒙胧的眼睛在屋内四处搜寻朱拂晓的影儿,只要一想到那张绝美的脸他就浑身亢奋,恨不得马上扑上去。
“美人儿?美人儿?”在屋中搜了个遍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不止朱拂晓,连负责看守她的重九都不在,都到哪儿去了?
被酒精麻醉的大脑转了许久才想通这个问题,当即大惊。
“不好!”雷震天猛然失色,犹如当头冷水淋下,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咬牙骂道:“妈的,那臭娘们居然敢逃走,还有重九那王八蛋,吃了熊心豹胆敢背叛老子和那娘们一起逃,看老子抓住后怎么收拾你们,奶奶的熊!”气急败坏的他跳脚大骂,粗口连连。
稍稍平了气后,他叫醒了那些喝的七荤八素的手下,燃起火把满山遍野的找那两个逃走的人,沉于黑夜之中的荒岭亮如白昼。
“我们躲在这里真的不会被发现吗?”成群结队的山贼沿山路而下,却无一人发现在他们所经过的某块岩石后面正有人在说着话。
“嗯,洞口被我拿了大石挡住,他们不会发现的。”重九一边听着洞外的动静,一边安慰忧心忡忡的拂晓,为怕引起山贼的注意,他们没敢在洞内生火,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怕她不能安心,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放心,就算他们找到这里,我也一定会拼死护住你的。”
黑暗中传来女子的娇笑声:“重九大哥你真好。”
她的声音带有几分娇羞,尽管看不到重九却能想像到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必是一片红霞,他憨憨地挠头傻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在心底却是早已发了誓,但是性命不要也要护她周全。
等了一阵,外面渐渐不再有脚步声,两人方小心翼翼地挪开大石出了洞穴,迂回至一条不知人知的荆棘小路,一路行来朱拂晓身上不知被刮破了几道口子,但她一声痛都未叫,只紧紧跟着重九。
小路的尽头是悬崖,并无路可走,他带自己到一条死路上来做甚?
重九示意拂晓坐下,然后从旁边拉来生长的藤蔓用刀割断后一截截搓连在一起,结成一条不断加长的绳索,重九一边搓一边解释:“咱们从原路走跑不了多远就会被他们发现,所以想下山只有这条道,险是险了点但不会被抓到,这道崖我以前徒手攀上来过,所以有多高基本心中有数,不会出事儿的。”
“嗯,我相信重九大哥。”朱拂晓甜甜地笑着,星月下梨涡浅现,岂是一个美字能形容的,瞥一眼所处的地方,只见悬崖对面灯光显是有人家的,当下奇道:“咦,重九大哥,这崖对面是何处村庄何人在居住?”
重九脸色一变忙拉下她的手道:“不要乱指,那里是白沙寨,要是教他们发现了,咱们就是到了下面也非得被抓住不可。白沙寨虽和咱们黑风寨做的是一样买卖,但行为处事要狠辣许多,咱们只求财不伤人害命,但白沙寨就不同了,他们的寨主是江湖有名的悍匪,杀人不眨眼,要是被他们抓了就算有幸不死也去半条命。”
“这么凶残?”拂晓似被他的话吓到了,缩着身子小脸惨白。
重九见状哪有不心疼之理,拉了她的手郑重其事地道:“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得了你,拂……拂晓妹妹……”他不好意思地叫出拂晓的名:“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与我做一对白首不相离的夫妻吗?不后悔?”
白首不相离――他只听过一回,却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一生不遗,一世不忘!
借着月光,他看到她满面羞赧,在他期待而紧张的注视下,拂晓咬着朱唇徐徐道:“我说过的话自是算数的。”
她回答的含蓄,但迎着重九的目光却没有丝毫躲闪,清净如水般的透彻还有脉脉的情意在流淌。
重九笑了,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终于坚信,这个女子是真的愿意和自己一生为伴,同甘共苦。
“等下山后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买几亩地养几只鸡,如果还有钱就再买头牛帮忙耕地,然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他憧憬未来美好的日子,握着那只柔夷对月许下最质朴的誓言: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有一口饭就给你一口,有一滴清水就给你一滴!”
朱拂晓听到这里含笑轻啐道:“你这老实人怎么也耍起滑头来,都给了我那你吃什么喝什么?”
“我啃树皮喝泥水也能活,命硬着呢!”重九咧着嘴笑了一阵又回去搓他的绳子,直弄了半个时辰方完工,将一端牢牢系在崖边突起的岩石后抛下悬崖,观其长度足有数十丈,亏得攀生的藤条够多,否则也不够连到崖底。
“咱们下去吧。”重九试了试绳子的牢度后,背对着悬崖道。
“嗯。”站在他对面的拂晓应了声正要走过去,忽而眼睛一亮,指着天边雀跃地道:“快看,流星!”
重九扭头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感觉到身子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不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人已仰面跌出崖外,胡乱踢动的手脚抓不住任何可以攀附的东西,这是……怎么了?
迷茫的目光在最后一刻捕捉到的是一双冷酷无情的眸子……
韩山岭的山脚下停了一辆式样简单却很干净的马车,一个半高的身影从车上轻盈跃下牵了马去一边吃草,借着月光望去,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稚气未脱的少年。
“师父,我们今晚真的要露宿荒郊吗?”他一边捡着地上的枯枝一边问,甚不情愿的样子,却不知他是在问谁。
“还说,若不是你贪玩误了投店,又怎至如此!”马车中传来低柔沉稳的男声,纵使带着几分怪罪依然极是动听,不由得让人对声音的主人浮想联翩。
少年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话,抱着一堆捡来的枯枝在马车边生起了火,温暖的火光驱散了春夜的微寒。少年从包裹中取出一包馒头放在火边烤热了后递至车中:“师父,咱们就这样待着真的没事吗?这荒郊野外的万一有蛇虫鼠蚁、饿狼猛兽的怎么办?”他越说越怕,倚着车门端正的五官都纠在了一起。
“有火光在那些猛兽不敢靠近,至于蛇虫……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该做什么应该很清楚。”声音淡定如常,并未因少年的话有所波动。
少年皱了皱鼻子,提心吊胆的将雄黄粉围着马车撒了一圈,撒完后怕不顶用,干脆将剩下的也给洒了,风一吹,到处都是雄黄粉的气息。
坐完这些后,少年无趣地拿了根树枝拨火,刚吃了几个馒头虽垫了半饱,但不见一点油水,总觉得胃里空空的,唉……正在叹气时眼角突然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只兔子,哈哈,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盯着那只兔子少年笑出了声,忽地想到了什么,忙捂住嘴巴偷偷回头看了马车一眼,见那里无甚动静这才放下心来,蹑手蹑脚地朝正在吃草的兔子走去,在快到的时候猛地一扑,把那只来不及逃跑的兔子死死按在身下。
哈哈,有烤兔肉吃了,等兔肉烤熟了师父就算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少年咧着嘴无声地笑着,连口水流下来了都不知道,一手攥住兔子耳边,一手掏出随身小刀。
“雁南。”好听的男声再一次传来,不过此次距离近了些,就在头顶,少年僵硬地抬头对上一双他看了无数遍,但依旧觉得很好看的眼睛,结结巴巴地唤道:“师……师父……”
“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那双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眼睛盯着被唤作雁南的少年,声音温和之余夹了一丝淡淡的不悦。
“嘿……嘿嘿……嘿嘿嘿……”被抓到现行的雁南尴尬地笑着,真不知道师父的眼睛是咋长的,每次他想干些诸如此类的事,师父总能发现。
见男子嘴唇一动要说什么,他忙放了那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站起身摆手道:“不杀生,不执刀。我知道,师父您别说了,我以后不犯就是了,再说刚才我只是和那只小兔子开开玩笑罢了,并不是真想吃它。”藏起小刀雁南心有余悸地说着,他实在怕了师父长篇大论的说教。
“你呀!”男子凝视着口是心非的徒弟好一阵摇头,他自小劝导雁南不要杀生以免造下孽业却成效不大,行走在外的日子总免不了起口腹之欲,也不知忍耐。不过他也知此乃世人常态,只能慢慢劝导。
“回车上去吧,我还剩了一个馒头,你若饿了便吃罢。”
“哦。”雁南不甘心的应了声转身随男子往马车走去,待走到一半时突然指了山上问:“师父,怎么山上有这么多火把?”
男子只瞧了一眼便脸色微变,三步并做两步踢掉还燃着的火堆,然后将马车拉到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冲满脸不解的徒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他们借着草丛躲好后没多久,头顶山坡上便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那臭娘们到底跑哪去了,咱们兄弟跑上跑下的也不见个踪影!”
“该死的娘们!肯定跑不远,总不能插上翅膀飞了吧,要是找到了非叫她好看不可。”听到那凶神恶煞似的声音,雁南缩了缩身子,清涩的脸上有些惊惶,不必看就可知他们头顶上那些人绝非善与之辈,若被他们发现可是大大不妙,只不知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是在找谁。
“哼,那骚娘们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引诱了重九跟她一起跑,亏得先前还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我呸!”
旁边的人深以为然:“你现在才发现,我早看出来了,表面纯洁实际骨子里骚得很,你没瞧见先前她****老大的眼神,一看就知是窑子里练出来的,不知被多少人上过,奶奶的!”
“要让我先逮到了非要她好看不可,嘿嘿,反正老子也很久没上女人了,非要让那贱人在老子胯下欲仙欲死!”放荡暧mei的淫邪话语一字不拉地传入底下两人的耳中,相较于雁南的茫然,男子俊美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老三你疯了,那可是老大看中的女人你也敢动?”
“只要咱们不说谁会知道?!你别装了,我就不信那样的尤物你不心动?我这辈子可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而且……她在床上的功夫肯定也不赖。”
另一人似是被说动了心,不再反对,两人在此处搜了一阵不见发现后转去了其他地方。受视野所限,皆未发现在他们的脚下还躲着两个人。
待他们远去后,两人才从底下钻了出来,遥望山间依然有火把的亮光,但都离他们比较远,想是这片山头已经搜遍了改去其他地方吧。
“雁南,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尽管危险已过,但为慎重起见还是尽快离开此处为好。
少年手脚麻利地收好东西套好马匹:“师父,他们刚才说的话好奇怪啊,特别是关于那个女人的,什么欲仙欲死,什么床上功夫,床上不就是睡觉吗?还要练什么功夫?难道那女人是传说中的江湖高手?”
面对雁南不解的目光,男子尴尬莫名,薄晕满面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良久才轻咳掩饰了一下不自在:“唔……这个……这个……”
少年耐心的等了半天,可男子来来回回都是“这个”一词,不由得奇怪:“师父你什么时候把隔壁江大婶的结巴给学来啦?”
“休得胡言。”男子斥了他一句,随后轻声道:“他们说的功夫不是指武功,而是……男女之间的……那个……”男子对这些违背礼义廉耻的话有些羞于启齿,所以答的极是含糊,偏那少年非要问个明白,他只得回道:“你忘了咱们出城时经过的事了?”
这一说少年的脸顿时绿了几分,大有滴汗之势,今天下午他们路过一间楼宇,门口站了一群穿红带绿的姑娘,他瞧着好玩便走近了瞧,没想到被那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姑娘给拉住了不放非往楼里拖。若只是这样也罢,更可怕的是进了楼里那些姑娘就开始坦胸露背,还对他上下其手,若不是师父进来救他,还不知会怎么样呢,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好生可怕。
“原来他们说的那女人就是****,怪不得听着不像好人家的姑娘。”少年嘟囔了一句驾车离开,黑夜中车毂骨碌骨碌地转着,明月相随中逐渐远去……
驶了近两个时辰后,已能瞧见山岭的尽头,只要过了此处便是宽阔的官道,既安全又好走。雁南打着哈欠催促马儿跑得更快些,在越过一个小水坑时马蹄不知踩着什么东西,一个打滑车毂磕在凸起的石头上险些翻车。
“吁……吁……”雁南稳住受惊的马儿后跃身下车:“师父,我去检查一下车轴。”
“小心些。”男子叮咛了句想想还不放心便一并从车中下来,此处日前下过雨尚有些湿漉,见雁南专心在检查车子,他便去适才磕到的地方瞧了一眼,原只是不经意地一瞥却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一截紫锦裹着素白的手浸在污浊泥水之中,顺势望去于丛生的杂草中看到了手的主人,是一个双目紧闭的女子。
“雁南快过来。”男子一边唤着少年一边扶起失去意识的女子:“此处有人。”说话间他已经探了女子的脉,无性命之忧但有中毒之相。
“咦,师父,这人是哪里来的啊,长的可真漂亮。”雁南虽于情事还一知半解但孰美孰丑却是分得很清楚。这个女人虽处于昏迷之中瞧不见双眼,脸上还沾了许多污泥,但从那纤长的眉、姣好的唇中依然可以看出她的美丽。
“我也不知晓,只见其昏睡在这里,观其脉象应是中了蛇毒,不知是被咬在何处?”男子微蹙了眉,左眉处一点殷红格外醒目。
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此等荒野处,也不见有人陪伴,难不成……
正当他迷惑之时,怀中响起细细的****声,女子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逐渐睁开了眼。
拂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不断地往前走,走出这道山这道岭远离那些山贼,在快走出山的时候她脚背突然一痛,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一条蛇从自己脚下游过。
再睁开眼,她看到了一个修眉长眸,明润温雅的男人,左眉处一颗小痣殷红如离京时的桃花。
他不是山贼。
她第一眼便判定了结果,山贼不会有他那样干净的气质、清透的目光。
“姑娘,你怎么样了?”拂晓听到他关切的声音,牵了牵发青的嘴唇,她吃力地抬起手勾住他修长的脖颈,露出的是一抹倾倒众生的微笑:“你若肯救我,我什么都依你。”
随后黑暗再一次笼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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