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儿郎的“初春” 1（1/1）

通常对于怕冷的人来说，等待春天到来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而我，在迎接春天前，却面临着一个像寒冬一样严峻的抉择——初中毕业后的去向问题。在这一问题上我家也与大多数当代家庭相似，存在着共有的通俗分歧。由于俺爹娘都是普通工人，文化程度不高，在他们那个年代又恰好赶上文化大革命，所以连极其有限的那点教育都没接受完全，因此他们当然希望我继续读高中，考大学，受高等教育。其实他们倒不至于像那些被旧时代耽误的落魄知识分子和愤青们，指着我去圆他们未完的梦，但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这种望子成龙的心情总是不会错的。不过我可不这么想，谁说只有考高中上大学了才有出息!?现在就业形势那么艰难，在家待业的大学生大有人在！上完大学继续念“家里蹲”，能有啥出息！？再说上大学多贵啊？四年下来好几万，这够俺爹娘挣多少年的啊！我当时虽不能说有多懂事，但心里真是不愿自己爸妈咬牙勒着裤*供我读书，这种担子对我或对他们来说都太重了。

而且最最最重要的——出于对俺个人的人道主意考虑，哥决定竭尽全力将自己从高考那段“耶稣受难记”般的梦魇中解救出来。中考前一段非人般的炼狱生涯已经使我纯白的心灵过早地蒙上了黑影：我所在的那所重点中学，备考前同学们一个个都保持着神经质的状态——即使死不甘心的老师们顾忌会有狗急跳墙的学生向教育局举报他们抵制快乐教育的军国主义行为，不敢再给我们进一步增加学习负担，但他们自己就像被下了咒一样，暗地里仍旧近乎疯狂地学习，生怕落在别人后头。我清楚记得有天下课同桌的女生目光呆滞地看着我说：“中考生哪个在夜里两点以前入睡，那都是有罪的！”那表情！靠！！真跟小日本儿恐怖片里吐着舌头的女鬼一个样，吓得哥噩梦做了好几晚上……哎！区区一个中考已经快要了我的命，想到上了高中，最终结局当然要面临那比猛于虎的苛政还要猛的人人谈之色变的高考，俺不禁直打冷战。这份罪，哥是无论如何再不想受了。

当时除了传统的普通高校，中专和职高也是不少人所倾向的选择。选一门适合自己的专业，学个三，四年就可以经校方推荐找到对口的工作，早早步入社会挣钱糊口。不过，这通常也只是那些不很擅长学习，担心考不上大学的人为自己选择的一种人生，一心向学的秀才们对这条路是很不屑的——在他们眼中，只有上高中，考大学才是唯一的正道。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一选择可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正好学腻了，早些工作，今后想学时自己可以继续深造，多自由！那时各种电大，函授几乎遍地都是，凭哥的天资聪慧再加勤奋刻苦，轻松考个文凭还不是富富有余？！早些挣钱还可以贴补家用，孝敬父母。尽个长子该尽的义务，替俺爹娘撑起这个家！嗯……不过在这之前俺先要换个最新的游戏机，再买上两年也玩不完的游戏！还有那个俺看上好久俺娘都不给买的擎天柱！！当然我也要干些纯爷们该干的事——头月工资到手后，哥马上就跑去胡同里头的小书店把俺每次路过都偷瞄着记下名字的那十几本*漫画一口气都抱回来！！！哦呵呵呵呵呵…

鉴于俺的这些宏伟计划，找个挣钱多的工作是必须的。于是我就问俺娘哪里挣钱多，俺娘说那当然要数银行！那可是印钱的地方啊——里里外外，眼里瞅见的都是票子。虽然后来我才知道，尽管银行那么多，但真正印票子的只有一家，而且基本不让进，可是当时听到这些我眼里已经全是星星了，印钱的地方！那不是随哥高兴地拿么？！靠！哥这些本以为宏伟的计划，现在看来还真有些狭隘了……于是，我心中有了目标——就是他！将来俺就要到银行，挣大钱！！把小时候没吃没玩没享受过的通通补回来！！！而且将来有了那么多钱，俺的一年四季还不都是春天？！一定有不少漂亮贤惠媳妇等着俺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