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中秋近西四选节货 素颜楼得见阴阳师（1/2）

这日离八月十五还有三天，吃过早饭，我正收拾换季的衣服，小莲笑着的敲门道：“刘旭，快开门。”

我忙将门开了，只见小莲花枝招展的进了屋来，笑道：“今儿要是不忙，和我去买些东西吧，都是翠儿姐姐交代下来的。”小莲说完递给我一张单子。

我今天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于是点头答应了。将纸单打开，上面写的都是中秋之时所需要买的物品：葡萄，西瓜，石榴，大枣，萝卜，糖炒栗子等等。还有一整只羊和三个泥塑的兔爷。

我看完道：“怎么没有月饼？”

小莲道：“咱府上月饼都是别人送，若是想送别人，直接去老太爷的店铺取就是了，不用买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便和小莲坐着马车直奔西四牌楼。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我和小莲一路上说说笑笑，无话不聊。感觉很快就到了西四。

此时临近中午，西四大街车水马龙，吆喝声此起彼伏，众宾客与商户讨价还价，过节的喜悦溢于言表。我与翠儿下了车，开始沿街购买所需要的东西。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卖兔爷的摊子，上下三层，摆着不同大小的兔爷，我与小莲一边挑选一边听着看摊老大爷和旁边买糖炒栗子的大哥聊天。

老爷子将烟袋点着，吸了一口道：“昨儿我一个住在鼓楼旁边的亲戚亲眼见到的，差点吓死，简直就是乱作一团，那蛇你是没看见，大的占满整条胡同。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旁边的大哥说道：“没看见怎么死的？”

“还看什么啊？能在家躲着已经不错了，听说胡同里的一个歌伎馆被砸的稀烂，估计也有人死。”

“这些日子京城不太平，还是少出门的好。”

“话也不能这么说。昨儿那么折腾，最后还是风平浪静了。我就说过，这北京城里有能人，定会保护百姓的，要不说北京城是宝地呢。昨儿那龙，听人说是被钟楼娘娘给降住了，扣在了大钟里。”

“现在钟和龙呢？”

老爷子又吸了一口烟道：“钟放回去了，今儿早上还敲呢。不过那龙不知去哪儿了。甭管去哪儿，定是不能出来害人了。”

“那钟楼娘娘当真是厉害啊，危难时刻竟然显了灵。”

“可说呢，她一出来，整个前海都结了冰了！”

“看来没事去钟楼多拜拜也是有用的。”

“心诚则灵！凡事都是这样。”老爷子见我们挑兔儿爷，于是笑眯眯的说道：“怎么着两位？挑几个吧，中秋时太太小姐们拜月用。”

小莲挑了三个大小不一的，说道：“您这个好，还描了金泥。”说着掏钱递给老爷子。

“呵呵，可不，这都是有名的匠人做的，一分钱一分货。”老爷子将钱揣进怀里接着和旁边的大哥聊天。

我俩走得远些，小莲道：“听见没？现在所有人都议论昨天的事儿呢。”

我点头道：“可不嘛，那么大的事情肯定会传开了啊。”

我和小莲将一应用品买齐之后，便坐车回了魏府。还没到大门口，就见一群人从胡同里跑了出来，叽叽喳喳议论不停。小莲下车拦住一个小孩儿问道：“干什么去？当心脚下拌蒜。”

小孩儿笑道：“听人说有东洋人进城，已经快到德胜门了。”小孩儿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小莲回头对我说道：“奇怪，东洋人来北京城做什么？一般不都是腊月才来京的吗？”

我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咱们三爷请来的扶桑国的阴阳师到了。”

小莲道：“什么阴阳师？”

“咱们先回府吧，一会儿告诉你。”

于是我们二人回到府里，一打听，果然是阴阳师进城，三爷已经换了衣服带着翠儿去出迎了。我于是将三爷邀请阴阳师一起守护京城的事情告诉小莲。小莲听完撇嘴道：“我就不信，这阴阳师能比魏公子厉害？再说黑龙已经镇住，还要他们来做什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会子虽说黑龙被镇，但你忘了，苏姐姐临死前说过她并未杀死桐雨和叶声。能在苏姐姐和黑龙眼皮底下杀人，岂能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依我看京城现在只是表面太平些，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小莲笑道：“你啊！杞人忧天！越来越像翠儿了。过几日皇上亲自封赏你们，我还得赶紧给你们挑选衣服，免得到时寒酸。”小莲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见无事可做，于是来到后院。见一个叫井儿小丫头正在土坡上修剪菊花，于是道：“井儿，宋公子在房里吗？”

井儿回头见是我，笑道：“是刘公子啊，您来得正好，宋公子不在。”

我笑道：“不在还说来的正好？”

井儿捂嘴笑道：“您没听我说完，宋公子临出去前找您找不到，就让我给您传个话儿，让您去东单素颜楼找他，务必晚饭前到。”

“行，我知道了。多谢。”说完我便回身要走。

“刘公子，”井儿叫住我道，“我还没说完呢。宋公子让您换身衣服，已经给您放在您的房间里了。”

我道：“好，好，知道了。”

回到房间，果然炕上放着叠好的衣帽。我展开一看，是一件合领大袖的宽身袍衫，还有一顶四方平定巾。我将衣帽穿戴好，只觉有些拖沓。也顾不得许多，叫人备了车，直奔东单去了。

来到东单牌楼，叫车夫去打听素颜楼所在，车夫去了半天，回来道无人知晓。我听了暗自纳闷：“这下糟了，怎么会没有人知道？莫不是宋公子记错了？或是井儿说错了？”

正想着，只见一个胡同口有个老头，黑衣黑裤，冲我点头微笑。我也傻笑了一下，拍了拍旁边的车夫，用手指道：“那老爷子你认识？”

车夫朝我指的方向看了看，说道：“您说哪个老爷子？”

“一身黑的那个。”

“都是蓝衣服，白衣服，没有黑衣服。”

我好像明白点什么，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车夫答应了，赶着马车回去了。

我看了看周围，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我。我又冲那老头笑了笑，老头也不答话，转身进了胡同。我急忙跟了过去，就见老头在我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也不回头。遇见路人站在中间，他便侧身躲过。路人见了我，上下打量了，皮笑肉不笑的冲我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直走到一堵墙前，我才知道此处是个死胡同。那老头转过身，笑了一下，慢慢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虽然惊讶，但不害怕，因为未曾有不祥的预感。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的路，便走到那堵墙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见有何异常。用手推了推，也没有什么反应。急的我心想：“这老头子，我还以为能带我找到素颜楼。”我见无计可施，想着还是回到街面上询问一下最好，于是转身就走。刚转过身，就见那个老头站在我身后，吓得我差点叫出声来。我强笑施礼道：“这位老先生，不知您领我到此处是何用意？”

老头用手捋着胸前的白胡子道：“阁下可是魏府上的刘公子？”

我点头道：“不错。您是？”

“在下素颜楼的大管家杨程，宋公子托我在路口接您。”

“原来如此，多谢杨老先生，但不知道素颜楼在何处？”

老头笑道：“公子当真不会腾挪之法？”

我笑道：“惭愧得很，当真不会。”

“哈哈，”老头笑道，“那就是老朽的不是了，那老朽就带您去素颜楼。”

我说了“多谢”，抬腿要走，老头拦住道：“刘公子哪里去？”

“去素颜楼。”

“素颜楼就在眼前，无需再走。”

我笑道：“到底何处，劳烦带我过去。”

老头双手一张道：“你来看！”话音刚落，就见整条胡同两边的房屋自行拆分，灰砖拢聚，房柱相连，片瓦成堆，通通各自归于一处。老头的手又是一扬，那些砖和柱像活的一样，自己开始相互垒砌，须臾一个三层的阁楼拔地而起，紧接着瓦片犹如雨点一般，“噼噼啪啪”落了下来，一会儿便将房顶盖得严严实实。这阁楼，上下三层，重檐高顶，四平八稳，庄重肃穆。我看得呆了，半天才问道：“那这楼建好了，百姓住哪儿？”

老头听了，笑道：“刘公子好诙谐，这已是另个世界，一切都是虚像，但有酒有肉，谁也舍不得离开，您随我来吧。”

老头说完前面带路，我跟着他来到阁楼下，只见阁楼二层悬挂着黑底金子的匾额，上面手书“素颜阁”三个大字。进了朱漆大门，老头回身将门关了，里面顿时漆黑一片，只有墙上挂着几只灯笼，勉强可以看到前面的路。老头叫我“小心”，便领着我往里走，进去一点就是楼梯，隐约听见二楼有说话的声音。拾阶而上，老头将我引到二楼，到了二楼，却是一片明亮，阳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地上一片金黄。只见宋公子身上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正坐在靠北的一张圈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在仔细观看。旁边站着一个男子，垂手而立。

老头走到近前道：“宋公子，刘公子来了。”

宋公子赶忙抬头道：“刘兄快坐，就顾着忙了，都不曾听见你来。杨老先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