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寂夜酒伴失意人（1/2）

晚宴散去，热闹的将军府也归于平静，久病的穆远坤倒是挺出了不小的精神劲儿，与黄骇这般年岁相当的故交久聊不酣，晚宴之后，又与黄骇一同去到了客厢，大有一副这一晚秉烛夜谈，叙旧倾交至天明的架势。

晚宴散去，便无声无息地回到客厢，蔺颉狄坐在荷花池旁，不知从何处拿来的一坛清酒，正对莲独饮，寂寥之下，仰望星空，南境的夜晚更加夜露深重，漫天的淡薄游云遮挡住稀疏的星月，遗落浅淡的月光与池中镜月遥相呼应，湿气扑鼻，寥寥花草生香，无美人膝，也可叫这般经年在战火中熬拼的人卧醉其中，徜徉芬芳。

唯蔺颉狄独醒。

指尖驭气，在池中水面划出趟趟涟漪，引得深潜池底的斑鱼纷纷探头出水面，水面上咕噜出的数个泡泡破裂，倒是引起了蔺颉狄的几声似笑非笑。

静静出现在蔺颉狄身边的卓子骞捡起了地上的一粒石子扔进池中，顿时惊走了池中的斑鱼，蔺颉狄擦擦溅落在脸上的几滴水，不想理会卓子骞，言语一句‘明天还要赶路，睡吧’，便要起身回房。

卓子骞伸手搭在蔺颉狄的肩膀上，坐在了蔺颉狄的身边，目光迷离道：“兄长可是想起了小茹姑娘”？

蔺颉狄没有回应，拿起酒坛长饮一口。

似是一段令蔺颉狄不愿想起的往事，不敢掀起的伤疤。

卓子骞言语悲调：“当年小茹姑娘在府门前等你，我算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九年了，我已经大概忘记了她长的什么样子，可一身素衣，手抚琵琶，雨中油纸伞下的孤独身影，那样让人心碎的娇弱模样是忘不掉的，就像今天看到素素姑娘，第一眼看去，我也误以为是小茹......小茹姑娘没死”。

“你别说了，别说了，三弟，求求你，别说了......”，蔺颉狄仰面哭泣，声音哽咽。

许久积压在心中，不敢宣泄，无处倾诉的悲怵，想念，爱怜，在这一时刻统统如决口之洪，倾泻而出，再难抵挡。

......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九年前的潮州城里来了一位落难寻亲的女子，以在茶楼酒肆卖艺为生，指下一曲琵琶调，不知洋洋莹耳酥化了多少铮铮男儿的心，又羡煞了多少红楼歌姬。

人皆唤作，小茹姑娘。

潮州城里，贵府名门，多少权贵子弟不惜金银千万，只为能邀小茹姑娘对酌花前月下，哪怕是走出纱帘，一睹花容。

小茹姑娘从未应允。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那年的蔺颉狄刚刚及冠，应着小茹姑娘的盛名，特来酒肆中一赏芳容，浅浅烟纱，入耳聆音，当以魁王府大公子之身份撩拨开那层纱帘，便忠情在了那张羞目涩眉的面孔上，一眸深情，爱河在心中流淌。

蔺颉狄竭力为她寻找可能早已不在世上的亲人，学策编钟，附和着她的琵琶奏出潮州城最美的乐调，甚至为她不理军务，不愿归家，日光星月的交替变换中，每一刻都想陪在她的身边。

当卓玉心知道魁王府上的大公子竟与一艺女有染，大发雷霆，蔺颉狄被禁足在家反省思过，那是蔺颉狄见不到小茹姑娘的两天两夜，如两生两世一般漫长。

小茹姑娘寡言少语，与见了她总爱说个不停的蔺颉狄在一起时，更多的是笑颜迎人，眉目传情。

听闻蔺颉狄被禁足在府，淋淋小雨下，一把油纸伞，傻傻的独自站在了魁王府的门前，痴痴地等着蔺颉狄出来，可她不曾见识过卓玉心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