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迟到的王位(下)(2/2)
门卫一听,有两分同情地说:“刚才来了一个人,也说是武侯太子麾下的门人,也说要向乐太傅报告武侯太子被人暗害的真相,结果被乐太傅绑了送大牢去了,你们再来,不是自寻死路么?”
曲仲礼和费亭听罢大惊失色,失声说:“什么,已经有人来向乐太傅报告武侯太子被害的真相了?”
原来这个来向乐宸报告武侯太子被害真相的人,就是曲仲礼和蒯乐盛刚才看见的赵朝的门客彭简。彭简跟随赵朝多年,对赵朝忠心耿耿。他住在武侯太子府的西院,在乔守正和吴祐杀进来的时候,彭简仗着自己的武功高,杀开一条血路,逃了出来。彭简逃出来之后,四处打听赵朝的下落,等到他听说赵朝被烧身死,赵章继位为赵王时,实在气愤不过,就来乐宸的太傅府替赵朝告状申冤。
彭简之所以来找乐宸告状,是因为他也知道上次朝廷高官表决时,乐宸是拥戴赵朝地位最高的官员。乐宸听说有赵朝的门客来告状,吃了一惊,因为他刚刚听到市街上谣传的赵朝太子府被人放火之事,所以就让人把彭简叫进来仔细询问。
乐宸听彭简把有刺客进赵朝太子府杀人放火之事说了一遍之后,闭目沉思半晌,说:“你说的有刺客进太子府杀人放火之事属实么?”
彭简悲愤地说:“小人说的完全属实。赵章派刺客去太子府杀害武侯太子,他才……”
乐宸“啪”地一拍桌子,打断彭简的话,提醒他说:“你又不是山野村民,难道不知道陛下的名讳是不能直说的么?就凭这一条,就可以按不敬罪判你死罪。”
彭简这才想起来赵章已经当上了国王,自己再直说赵章的名字就可以被判死罪,他暗暗感激乐宸的提醒。乐宸沉吟片刻说:“但是据禁军统军司徒将军调查的结果,太子府是因为厨房偶然失火,大火蔓延烧死了太子,这和你说的截然相反啊。”
彭简充满自信地说:“他们说的是假话,我说的才是事实。”
乐宸两眼盯住彭简,口气严厉地问:“你敢和司徒将军当面对质么?”
彭简拍着胸膛说:“这有什么不敢!我说的全是实话,我要当场揭穿他们的谎言。”
乐宸轻轻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侍从说:“你去请司徒将军过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不多时司徒耕勤就匆匆赶来乐宸的太傅府。司徒耕勤早有准备会有人来告状,所以他把赵朝太子府的买办张永富和乐师一起带来,让他俩在太傅府门外随时听命。乐宸听说司徒耕勤来了,把他请进后厅,把彭简前来告状的事情说了一遍。司徒耕勤心中早有准备,不过他还是装作大吃一惊地说:“什么,会有刺客进太子府这种事情?我审问的太子府幸存者,可不是这么说的。”
乐宸平静地说:“可是这个彭简说他愿意当面对质。”
司徒耕勤故作镇定,神色坦然地说:“这样最好,我正想和他当面对质,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省得有人在外面散布流言蜚语,损害陛下的声誉。”
乐宸本来心中怀疑司徒耕勤帮赵章隐瞒真相,现在见司徒耕勤神色坦然地同意当面对质,对司徒耕勤有点放心了。
乐宸屏退闲杂人员,叫人把彭简带进后厅,和司徒耕勤当面对质。乐宸先让彭简把刺客在武侯太子府杀人放火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司徒耕勤听完彭简的话,淡淡地对彭简说:“我带来两个太子府的幸存者,先让他们两人和你对质吧。”
司徒耕勤命人先把太子府的买办张永富带进来,司徒耕勤用严厉的眼光看着张永富,说:“你把上次你对我说的太子府失火之事,在这里再说一遍。”
张永富在司徒耕勤严厉目光的威逼下,小心谨慎地说:“当夜小人正在自己的屋里睡觉,忽然听见外面人声嘈杂,怕是出了什么乱子,就伏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敢出去。后来大火烧过来了,我从后窗户爬出去,翻出墙外来到大街上,才逃了一条命。”
乐宸问道:“太子府的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司徒耕勤利剑般的目光让张永富心中害怕,他只得随便编造说:“小人听别人说,是因为不小心失火引起的大火。”
乐宸追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张永富想起乐师和他一起来,就说:“我是听乐师说的。”
于是司徒耕勤又命人把乐师带进来,乐宸问乐师说:“刚才张永富说,他听你说太子府是因为不小心失火,此话当真?”
乐师瞟了张永富一眼,埋怨他把这个棘手的烫山芋推到自己手里。不过乐师已对司徒耕勤说过太子府是因为不小心失火,不敢再改口,只得说:“小人听说太子府是因为从厨房里失火,引发了这场大火。”
乐宸追问说:“你怎么知道是从厨房里失火的?”
乐师只得编造说:“是厨房的值班厨师李四告诉我的。”值班厨师李四已被乔守正杀死,尸体也烧化在大火之中,乐师的话就成了死无对证之事。
乐宸听完张永富和乐师的证言,觉得他俩的话倒也合情合理,就转问站在一旁的彭简,说:“你也听了他俩的证词,你有什么话要说?”
彭简说:“我亲眼看见刺客进来杀人放火,我还亲手杀了三个刺客,这才逃了出来。”
司徒耕勤用威严的眼神看着张永富和乐师,问道:“你们两人看见刺客杀人放火了么?”
在司徒耕勤威严的眼神下,张永富和乐师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齐声说:“小人没看见刺客杀人放火,只是看见大火烧了过来,就翻墙出去逃走了。”
司徒耕勤转用威严的眼神看着彭简,说:“他俩没看见刺客杀人放火,你却说看见有刺客杀人放火,那我问你,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人是刺客?”
彭简有点支吾地说:“我……,反正我是亲眼看见有人杀人放火。”
司徒耕勤抓住彭简这句话,追问说:“你只是看见有人杀人放火,并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刺客,对不对?”
彭简只得低头说:“对……”
司徒耕勤抓住彭简的话,进一步追逼说:“我再问你,你看到有人杀人放火的时候,太子府的大火烧起来没有?”
彭简说:“太子府的大火已经烧起来了。”
司徒耕勤微微点头说:“这就对了。太子府大火烧起来之后,就有一些想趁火打劫的贼人,趁机闯入太子府打劫财物,我们当场抓住了四五个贼人,现在还关在牢里呢。”司徒耕勤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的确有一些贪财之人,见太子府起火,就冲进去想趁火打劫财物,结果让禁军当场抓住了几个。
司徒耕勤再追问彭简说:“你既然是在太子府大火起来之后,看到有人过来杀人放火,这些人难道没有可能是进来趁火打劫财物的贼人么?”
彭简无法反驳司徒耕勤追问,只好支吾地说:“那些人也有可能是进来趁火打劫财物的贼人……,不过他们武功高强,不像是一般的贼人。”
司徒耕勤继续追问道:“彭简,你的武功有多高?”
彭简不敢在司徒耕勤这样的武功高手面前逞强,只是说:“小人的武功一般。”
司徒耕勤进一步追击说:“既然你的武功一般,你又说那伙人被你杀死了三个,那些能被你这个武功一般之人杀死的贼人,又凭什么说是武功高手?”
彭简语塞,司徒耕勤乘胜追击说:“彭简,你住在太子府的什么地方?”
彭简低头说:“小人住在西院。”
司徒耕勤又问:“武侯太子住在什么地方?”
彭简说:“太子殿下住在正院。”
司徒耕勤冷笑着逼问说:“彭简,你说是有刺客来刺杀太子,那么按理说刺客应该去太子住的正院行刺,刺客跑到你们这些门人住的西院来杀人放火,岂不是傻子了?”
彭简完全语塞,结结巴巴地支吾说:“这个……,这个……”
乐宸见此,也生气起来,怒叱彭简说:“彭简,你凭什么证据说陛下派刺客刺杀武侯太子?”
彭简无法回答,只好说:“小人看见有人进太子府来杀人放火,就猜想是陛下……”
乐宸气得“啪”地使劲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猜想,这么天大的事情,能随便乱猜想么?”
司徒耕勤冷笑着说:“彭简,我替你说了吧。你是武侯太子的门人,本想等武侯太子继位后,你们这些门人也跟着升官发财鸡犬升天。可是现在烈侯太子继位,打破了你们升官发财的美梦,你们就来丧心病狂地破坏。你见到太子府趁火打劫财物的贼人,就捕风捉影地胡说什么有刺客去太子府行刺,对不对?”
彭简无力地说:“我不是丧心病狂地破坏,只是……”彭简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这件事。
司徒耕勤对乐宸说:“乐太傅,我在市面上听说太子府有刺客进去放火烧死了武侯太子的流言蜚语,恐怕就是这个彭简造的谣。”
乐宸指着彭简,愤怒地说:“彭简,你是不是在外面造谣说刺客放火烧死了武侯太子?”
彭简的确在外面对人说过这样的话,只得低头不语默认了。乐宸见彭简默认了造谣,气得跺脚说:“你……,怎么能制造这种破坏国家社稷安定的流言蜚语,你知道么,你这么做是要把国家搞乱的……。唉,真是气死老夫了。”
司徒耕勤见彭简已经完全败落,心中暗喜,对乐宸说:“乐太傅,您说这人怎么处理?”
乐宸气急败坏地说:“先关到大牢里去。”乐宸身边的卫士立即冲过来把彭简五花大绑起来,推出去送往大牢。
司徒耕勤见彭简走了,轻松地对乐宸说:“乐太傅,您说这事要不要禀奏陛下?”
乐宸摇头叹气说:“算了吧,这事你我两人知道就行了。省得让陛下知道这种人乱造谣,气坏了龙体。”
曲仲礼和费亭不知道彭简已在他们之前到乐宸太傅府来告状,所以又来告状。他们听太傅府的门卫说,刚才来为武侯太子告状的人被绑送大牢了,不禁大惊失色。曲仲礼忙对费亭悄悄说:“费兄弟,你赶快回去保护太子,要是咱们两人都被抓进大牢,就没人保护太子了。”
费亭听了立刻就要回去,门卫却把他一把揪住,说:“你既然来告状了,就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没法向上面交代。”
门卫一面让卫兵把曲仲礼和费亭扣押起来,一面进去向乐宸禀报。乐宸听说有两个武侯太子的门客前来告状,气得敲着桌子说:“刚刚打发走一个武侯太子的门客,又有两个门客来告状,这不是给老夫添乱么?快把那两个家伙赶走,告诉他们不走的话,就送他们进大牢去。”
门卫出来传话,对曲仲礼和费亭说:“算你们两个运气好,乐太傅让你们两个赶快走,不然就送你们去大牢。”
曲仲礼和费亭听了这话,像捡了一条命似的匆匆离去。两人回来对众人说了刚才的事情,大家都大惊失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蒯乐盛才说:“那我们今后怎么办啊?”
曲仲礼想想说:“连太傅乐宸也不支持太子,那么太子留在中牟就太危险了。我们要赶快带着太子离开这里,到外国去躲一躲。”
众人吃惊地说:“去外国?”
曲仲礼无可奈何地说:“是啊,现在太子昏迷不醒,只有去外国才能保住太子的性命。”
大家想了想,觉得曲仲礼的话有理,现在也只有这条路了。可费亭却说:“太子出国去,固然能保住性命,可是太子的生活费怎么办?我们不能让太子过得太寒碜了,但养活太子的钱又从哪里来?”
众人一听费亭的话也对,赵朝这样太子身份的人,总得让他过比较像样的生活才行,这就需要一大笔钱。但他们这些人都不是有钱人,从哪里来这笔钱呢?曲仲礼说:“出来的时候,我和太子身上都带来一点金银珠宝……”
费亭摇头说:“靠变卖这点金银珠宝,暂时维持一阵子还行,可这笔钱花完了怎么办?我们总得有个能不断弄到钱的渠道才行。”
众人又感到束手无策了,最后费亭咬牙说:“没别的办法,只有去抢钱一条路了。”
曲仲礼惊道:“抢钱?这能行么?”
费亭自信地说:“能行!凭我的武功,抢点钱还是没问题。好,就这么定了。你们护送殿下出国去避难,我找个合适的地方去当强盗,抢了钱给你们送去,充当太子的生活费。”
众人再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好同意费亭去当强盗。曲仲礼含泪握着费亭的手说:“费兄弟,抢劫是危险的事,你可要多多留心啊。”
费亭也含泪说:“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我为殿下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曲大人,你们就放心走吧,我自会设法为殿下解决生活费的。”
费亭出门去买马车,曲仲礼命人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来到赵朝的房间,望着昏睡在床上赵朝,不禁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昏睡的赵朝面前,对没有知觉的赵朝说:“殿下啊,都怪老臣无能,不但没能辅佐您登基,还害得您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不得不去外国避难。殿下呀,您能听见老臣的话,能宽恕无能的老臣吗?”说到这里,曲仲礼声音哽噎,泣不成声,用手轻轻抚mo赵朝的脸。
赵朝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曲仲礼的话。曲仲礼接着说:“殿下啊,老臣这次就替您做一次主,带着您暂时去外国避难,只要保住您的性命,我们将来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殿下啊,老臣发誓,将来一定要辅佐您归国复位,夺回您应得的王位。”
这时费亭进来,对曲仲礼说:“曲大人,马车买来了,咱们赶快保护好太子上路吧。”
曲仲礼费亭一行人立即行动,把武侯太子装扮成重病的病人躺在车上,匆匆出城去了。出城之后,他们分成两路,费亭留在赵国,上山当强盗为赵朝筹措生活费;曲仲礼一行人则保护着赵朝,离开赵国,到外国避难去了。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