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痴男子负义续情 怨女郎伤心断魂(1/2)
项汜与周怀冲众人赶回丐帮分舵,天已黑定。周怀冲众人一看那受伤女子,均不认识,大是惊愕。项汜便将狱中之事简略一说。丐帮几位首领中一人怒道:“这个女子定是朝廷奸细,杀了她为文竿长复仇。”另有人道:“不可不可,文竿长或许只是被他们藏起来了。先把她救醒再详问不迟。”几位首领正相决不下时,周怀冲怒道:“别吵!还是请项大侠为她诊治好了再说。”众人一齐止言,怔然看向项汜。项汜在旁正为余一嫣细心察看伤势,见她自刎匕首伤及肠肚,幸好早点穴止血,虽说伤处紧要万分,却当下抢救仍来得及,察毕不由长吁口气,心下放心大半。他为余一嫣推活经络,从她的大肠俞穴、天宗穴、百会穴三穴灌入真气内力。这大肠俞穴是为足太阳膀胱经,中医有治腹胀、腰痛、泄泻之功效,余一嫣本伤肠肚,此为对症之穴;天宗穴为手太阳小肠经,虽看似与此伤无关大要,却按中医五行旧理,此穴大有辅疗之功;百会穴为人身大穴,有摄全身经络之功。他推拿少许,已为余一嫣度过病危期。项汜只道:“她不碍大事,休息一会自会苏醒。”有一丐首忙道:“项大侠,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必让她自己苏醒。不如把她推醒,大伙好审问她我们文竿长的下落。”随及就有几人喧嚷赞同。周怀冲站着一旁,不加制止,只是脸有怒色,盯着余一嫣,生怕她假装不醒。
余一嫣突的悠然醒转,双眼焕失光泽,四顾一看,喃道:“你们…你们是中原第一大帮丐帮么?”原来她是被丐帮众首领吵醒了的。众丐见她醒来,一齐止住了争吵。项汜见此情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即有担心余一嫣的伤势,又有点对丐帮弟子的不满。周怀冲神情又转冷漠,点头道:“正是。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害我们文竿长?”余一嫣眉头一皱,喃道:“文竿长?杨临她是丐帮弟子?”周怀冲不由动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莫非不是来害文竿长的么?”余一嫣愣了一愣,突的双眸流泪,喃道:“我…我到底在做什么了?”周怀冲又要怒喝斥责,项汜终于心中不忍,上前拉住周怀冲,只看向余一嫣,道:“余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余一嫣道:“杨临她,她已被朝廷押往去了常州。这全怪我,我…”一语未完,已流下眼泪来。项汜见她此状,与初见面时判若两人,又听她说杨临已押往常州,心中既是疑惑,又是担忧,忙道:“余姑娘勿要伤心,慢慢说。”余一嫣抽噎了两声,勉力止住泪水,道:“她的情郎现今是元朝蒙古国派来的征宋将军,正领大军兵临常州。他是汉人,却贪图私情,甘心做鞑子的鹰犬。今日竟来杀戮同胞。杨临是他意中人,或许能让他重新良心回归,劝说鞑子皇帝不要侵宋,不再有战乱之苦了。我来到大宋,终算寻到杨临,却听朝廷说她亦是蒙古奸细,我…我又惊又怒,这对情侣俱为汉人,却都是卖国贼!两人原来身处异地,竟心有灵犀,干同样无耻勾当,我能不愤怒么?”众人听她之话,犹坠云雾,可一听到她说杨临的情郎竟是伐宋的蒙古鞑子将领,这样的话简直是在折辱丐帮声誉。周怀冲大怒,道:“你胡说什么!文竿长一心报国,忠诚不贰。她的情郎怎会是卖国贼!你休得胡说八道。”丐帮首领有的大声喧哗:“你才是卖国贼,文竿长忠心报国,是大大的好人!”“文竿长哪有什么情人?你是不是失心疯,旧病犯了!”“这女人真该千刀万剐,坫污文竿长的声誉!”……
可仍有细心的丐帮中人一听此话,心中思道:“听说文竿长年青美貌,才华出众,却是生情寡欢,宛如冰石。丐帮之中不泛青年才俊,多是为她**,可一见她冷颜高贵,均为她冷漠所慑,不敢多有非分之想。原来她心中不仅有父母惨死之痛,还有伤心情事。莫非她的情郎果是人品低下,真是卖国贼么?难怪文竿长她成为这样了。”余一嫣悠然一叹,自顾喃道:“他叫查安,本与杨临青梅竹马。二人名字末字连读便为大宋‘临安’二字。不料,那斡儿斯王子从中作梗,害得杨临父母双亡,远走他乡。查安心中伤心,不忘为杨临复仇。他隐姓埋名,改为查布哥,自称蒙古人,亲近蒙古贵簇,斡儿斯的死,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他还说他与杨临有今日的天涯各隔一方,是因为战乱之故,所以他又说什么蒙古铁骑天下无敌,自己无力阻止侵略,只能助蒙古皇帝统一天下,早日结束战争,减少更多的情侣分隔悲剧。他领兵侵宋,更是想在灭了大宋后找得杨临,那时天下一国,不再分你宋我蒙,不再有战乱,自己可与爱人相亲相爱,相伴白头。他,他做这所有的一切,只不过全是为了她了…全为了她。”她说于此,又是热泪长流,双眼痴痴望着屋梁,深眸之处,尽显怨恨、恚怒,又见她眉睫一眨,双眼突显妩媚,尽现无限温馨、洋溢无尽柔情。她似哭却又止泪,似笑却未展颜。
众人愕然相对,项汜却已心知,听着她言查安的深情,显得喜忧掺半,心中不禁怅然一叹:“这个叫查安的男子,虽说是奸贼,她却思念至此,不能自拔!”周怀冲在旁冷冷一笑,摇头叹道:“原来姑娘心中放心不下他了。”可身后这些丐帮首领多是粗人,早有人嚷道:“呸!呸!什么歪理!奸贼卖国还有理了!”“这人真是奸得利害,说的理由也是这么荒谬!宰了他,把他剁成肉酱!”……
余一嫣似未听见,又启齿喃道:“她让他成为了汉人唾骂不朽的卖国贼,他却不以为意,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实心敢做违义之事,只愿能得爱人相聚,便不憾此生了,他说他终然为万人唾弃,也无怨无悔!”周怀冲大怒,道:“人人都有祖宗,他是汉人,他的祖宗难道不是汉人么?这民族身份生来便铁定如山,岂容自己随便抛却!我们汉人现今遭殃,那是老天爷不长眼,可也不能忘祖弃宗!做这相违大义的事了!”身后这些丐帮首领虽仍有人喧嚷,可渐渐少了几人,声音不再像方初那样大声了。余一嫣看了看众人,凄婉一笑,道:“你们也不要太怪他了,他是卖国贼,也是痴情种。”旋又听她喃喃念道,“杳杳别,远远离;情殊途,今未绝。居乱世,戈需歇;叹人间,比翼灭!”项汜听这伤心短词,也为心酸:“人居乱世,灭的又何止是比翼鸳鸯了!”丐帮中人多是草莽匹夫,听不懂这些浅显的文词,有人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余一嫣道:“这是他曾作的一首短阙,意思是说:我和情人遥远别离,身处异地,可我对你的思念情感不会因为空间的隔离而忘却,至今都未绝。我们身居在了这乱世,战争该歇一歇了,感叹人世间,多少像你我这样的比翼鸳鸯快已灭亡了。”众丐听之齐然动容,连周怀冲也为之心动。项汜心想:“查安此人,说他是卖国贼,本该为大奸大恶之人,可听他的事和词,却又饱含深情,实为至情男儿。我如面对这样的卖国贼,我又是不是该理之气壮将他杀了呢?”周怀冲突的使劲摇了摇头,道:“人至大义,该为国出力。儿女情长,忸忸妮妮,岂非大丈夫所为!”他身后的众丐首回过神来,齐声喧喊:“人至大义,该为国出力。”项汜见着丐众满脸豪迈之气,不禁为之肃容,心神重定,思道:“男儿汉大丈夫,不该为情所绊。纵然有情,也该以国之大义为先。”
余一嫣咧嘴浅笑,喃道:“我劝他没用,只有杨临能劝动他。他,他心中只有杨临…”她定了定神,抹了抹眼角泪花,看向项汜,深蓄歉意,道:“前辈,我对你不住,害你肩部受伤,又害死了这么多丐帮兄弟,我…我罪孽深重。”项汜摇头道:“不,这不能全怪你。怪只怪朝廷忠奸不分,胡乱抓人!”余一嫣摇头道:“不,不是的。是我故意在狱门前庭门槛边一绊,按动了警铃,朝廷才派兵围住了牢狱。我…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以为…以为你真是蒙古奸细。后来我在门边听到你们与官兵厮杀对话,才…才后悔莫及。”项汜大吃一惊,回想劫狱前后情由,心中叹道:“原来狱门外那么快便有兵差赶来,却是她做了手脚。”又听余一嫣续道:“我也没料到故意一绊,竟让我脸上面膜落下,自己也露出了马脚。我只以为杨临真是蒙古奸细,我见到她时,不清不白痛斥了一番她的…她的情郎,她听罢却面不改色,我当时真是糊涂,太糊涂了。现在想来,依她的性情,骤然间听到自己情郎现今成了侵宋的鞑子蕃将,只怕早也伤心欲绝,痛彻心扉。只有到了伤心极处,才会毫不动容,心冷如死了。”众丐心中大多默默认许:“文竿长生性孤僻,遭受父母惨亡之痛,心中孤苦,来到宋国,又无熟人,天天与一群臭乞丐大男人相处,她心中之悲更是无法向外人倾诉,久久压抑之下,变得更是孤傲如霜,突闻情郎这番改变,她反而能坦然接受,只不过是在伤痛的心痕处再加层盐巴,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觉。”项汜与众丐相处几日,听他们说到过杨临的孤僻,再听余一嫣此话,心中感慨:“她真是个苦命孩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