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友尽(1/2)
正值响午,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左向尘仰起头看了看天空,黑漆漆的乌云恍若天幕压在颍川上方,酝酿着不详阴沉意味。
“左大哥,怎么了?”
街边摊位上大口吸吮面条的王升瞥见久久未动筷子的左向尘,不免心下疑惑,说:“可是因为那孙家大少的事而烦恼。”
左向尘轻轻点头,道:“虽说已经清楚孙寅是由楼轩伪装,可仍有许多事情还未彻底明了。”
王升放下筷子,摸着下巴琢磨一小儿,道:“是疑问凌天却怎么发现他非孙家大少么?”
“并非这个,凌天却担任除逆司捕快已有二十余载,眼光自是毒辣的很,外加‘冬韵刀’私自赴往颍川郡闹得六扇门四门众所周知,联想到这点,拆穿楼轩的身份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左向尘摇了摇头,轻声道。
“那莫非是奇怪凌天却为何会把楼轩放走,须知就算澄清了他与无上门并无勾结,楼轩有违六扇门规定也是板上钉钉的一条大罪。”王升颇感纳闷。
“凌天却此人恣睢霸道,可也是性情中人,其对六扇门诸多繁琐规定极为不屑一顾,以他的性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发现放走楼轩,甚至暗中襄助也不无可能。”
一个个疑点被左向尘清晰有条理地逐一驳回,王升急得抓耳挠腮,道:“左大哥你跟他同为春夏秋冬四流,理应对他十分了解,你说他伪装成孙家大少孙寅的目的是什么?”
再度听到春夏秋冬四流这一名号后,纵使性子沉稳如左向尘也免不了眼角跳了跳,抑制住打心底升起的羞耻感,良久,才缓缓道:“巡检司的孙寅意外毙命,楼轩作为其至交好友,赴往颍川调查真相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王升听得懵懵懂懂,随后突然跳脚起来,后知后觉地惊叫道:“左大哥,你说那孙寅也是六扇门四司的捕快!”
“这件事我也才清楚没多久。”左向尘说。
“也就是说孙寅外出游历的五年,都是在巡检司做捕快,可他为何不告诉孙家人?”王升有些纳闷,据他所知,巡检司可从未有不得告诉家人这一项规定。
“这也正是我极为困惑不解的地方,直到前几天翻阅孙家卷宗时我才恍然大悟。”左向尘回道。
“左大哥你发现了什么?”
左向尘缓缓起身,掏出几粒碎银放在桌上,目含深邃,低声道:“孙家与无上门之间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
王升急道:“你是说!”
“若无意外的话,孙家恐怕……”
话才到一半,突然间没了下文,王升颇感茫然,循着左向尘的视线望向身后,蓦地从街道远远一端看见位负剑行来的男子。
此人身着一袭白衣,从头到脚皆是一尘不染,虽是惊鸿一瞥,王升立觉其气质非凡,端是恍如御剑九天而下的绝世剑仙。
可待负剑男子走近后,王升无来由地愣住了,不知何故他竟觉得这人有几分面善,似在哪里见过,可他偏偏又不认识此人。
冥思苦想好一阵后,就当王升要放弃寻根究底下去,耳畔蓦地传来左向尘的声音:
“笑歌山庄叶歌若。”
王升登时幡然醒悟,怪不得此人如此面善,敢情是“天下九流”笑歌山庄庄主的叶歌若。
像对方这样的点武榜天甲宗师只要随意指点几句,就能让自己受益匪浅少走许多歪路。
想到这里,他刚想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毛遂自荐厚着脸皮上去打招呼,就被左向尘一把扣住手腕,连拖带拽给拉走。
王升心下困惑,虽说他与左向尘耍的是刀法,可刀剑本“一家”,再说他也不是墨守成规不懂变通的人啊。
“左大哥,你这是干甚?”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若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里,就趁早离开。”
左向尘语气罕见地有些严肃,王升愈发茫然,转身回望了一眼,登时把他三魂惊得只剩七魄了。
回首望去,有一玄袍男子负手而来,面容漠然,行步间显露出睥睨天下的霸气,视这众生为草芥蝼蚁。
“无上天魔……叶墨,这是恰好赶上正邪两方大战不成?!”
王升有些失神,呆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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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掉这群先天耽搁了好些时间,现在应该轮到我们两人的事了。”孙寅端坐高台蒲团,俯望着神情飘忽左盼右顾的夏某人,“不知夏兄你考虑好了么?”
“考虑什么。”
听到孙寅的问话,夏云升只做未懂,俨然摆明了要继续装傻充愣下去。
他也不恼,只是朝垂手静立一旁的孙玉佛使了个眼色,夏云升此人极擅察言观色,瞅见了孙寅这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当即话风一改:“其实你要我叛出巨鹿书院,加入你们无上门也并非不可,只是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孙寅有些奇道:“先前我不是给了夏兄你‘青梅’剑与太易剑法么,难不成这还不够诚意?”
“啧,这么点玩意儿是要打发叫花子啊。”许是瞧出了还未触及其底线,夏云升蹬鼻子上脸,试探道,“怎么着,你也得把完整的太易剑法让我一睹为快。”
“要是夏兄你加入无上门,我可以擅自主张让你参悟太易剑法。”孙寅含笑道,语中无疑是证实了他们无上门确实是从青萝洞府得到了先天五太中最为神秘的“太易”。
“这样啊。”夏云升咕哝一声,“那你得容我再好好思量思量。”
“请便。”孙寅笑道。
说着,夏云升还当真装模作样地思忖了好半天,半个时辰后,才长吁一口气,带着几分大义凛然道:“想我夏某人身作巨鹿书院学生兼点武榜人甲的少年天骄,怎会与你们这等邪魔外道同流合污!”
“要想强逼我同意,除非是踏过我的尸身!”
语罢,这厮还整出副引颈就戮束身待毙的姿态,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以为这姓夏的是什么置身死度外的忠肝义胆之辈。
孙寅目有惋惜,朝孙玉佛挥了挥手,“既然夏兄你决心甚坚,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劳请佛爷你送夏兄一途吧。”
视死如归的凛然姿态还没维系半响,夏云升顷刻话锋一转,咳嗽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你要我作世人唾弃之徒加入无上门,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孙兄你……呵呵,能够狠下心毒杀自己叔父的人,实在让人没法信任起来啊。”
“夏云升,你莫要太得寸进尺。”
“佛爷,勿恼。”孙寅冲孙玉佛制止摆了摆手,而后说道:“夏兄你不就是想清楚我为何丧尽天良做出‘弑亲之举’。”
夏云升点头如捣蒜。
“其实要我阐明因果也并非不可,只不过夏兄你得先说清是怎么发现我并未身死,实则暗中主导这一切。”
夏某人叹了口气,面上带着稍许不耐烦,“你可真是千方百计地也不让自个吃亏,既然如此,我就实话跟你讲吧。其实早在一开始姓楼的跟我说起你时,我就对你产生怀疑了。”
说及此处,夏云升竟从孙寅眼底看出了“你丫就给我吹吧”的意思,顿时目光一虚,说:“你也别觉得我是随口胡诌企图给你造成心理压力,要清楚你压根就没刻意匿藏行踪,我若是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话,还是甭加入无上门,直接跳进粪坑溺死算了!”
正当孙玉佛两人以为这姓夏的要顺着“吃屎”这一点继续讲下去,所幸他及时扭回话题,说:“其实我对你产生怀疑是某次谈话时,楼轩跟我说过你易容术冠绝六扇门,非但真假难辨,更能使死人‘改面换貌’。”
孙寅插嘴,打趣道:“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我的身份么?”
夏云升一瞪眼,面现怒容道:“甭给我打岔!”
“起先我也没太注意这点,可随着许多线索逐一呈现浮出后,这乍看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就变得极为至关重要了。”
孙寅笑意不减,事不关己般听着夏某人是怎样把他这货真价实的幕后主谋给揪出来。
“你安插无欲苑的妖女到姓楼的身边,从始至终就是诱导他到一个错误的方向,让他误以为无上门图谋的是青萝洞府里的传承,孰不知青萝洞府早就被你们给搬空,鸠占鹊巢了。”
“楼轩他……我也不知他是否洞察了你的意图,不过他发觉无欲苑的妖女有问题是肯定的,所以他才会对突然间冒出来的我警惕异常,于是撺掇那妖女对我出手,即是试探也是打着狗咬狗的主意,至于所谓的‘借刀杀人’,呵呵,听他胡扯。”
夏云升说的头头是道侃侃而谈,这边孙寅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想来身上要是带足了银两,说不准都会兴致上头出戏喊上句:“技术活,该赏!”
“虽说最后我超出他意料的杀死了无欲苑的妖女,他也没就此放松警惕,直到那天半夜时分我把他拳打脚踢痛殴了一顿,他才确信这不是什么疑兵之计。”
孙寅听得有些哑口无言,好笑道:“这般草率。”
“你对他的性子不是极为了解么。”夏云升歪了歪头,平静道:“那家伙当时的想法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想来不外乎就是‘像这货的二愣子,肯定与那幕后主谋无关’”
“说起来我能博得他信任,其实还多亏了你。”
“哦——”孙寅挑眉好奇。
“之前我曾隐晦向楼轩盘问过他是如何清楚我这无名小卒的,而他是这样跟我说的……表弟温守仁。”
“嘶——温守仁为何要把我的身份透露给楼轩,先不说他是不是这样未经他人允许便爱嚼舌根的人,光是告诉楼轩的动机就很难让人理解。”
“其实吧,这事有很多可以解释的原因,所以开始我也没太在意,直到后来我潜入六扇门收录卷宗的档案室,才理清了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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