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振翅折戟 怒归阎府（3）（2/2）

他老了，真是老了，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想听这些，若不是妹妹来求我，我根本不会来看他，我还有很多战要打。

对不起。父亲用苍老的声音挽留我，我没回头，心里顿时有点酸，有点恨，又有点怜悯。

鹏们就拜托你了。

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瑟缩着坐下了，眼里浑浊。我讨厌这样的场景，所以我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记得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他死了。因为我不在圣雪山，母亲硬是守着父亲的尸身守了六七天，要我亲子为父亲入葬。

传统中，鹏的葬礼是个重大仪式，父亲不是满寿而亡，鹏鸟叔伯也不知如何安排。

我知道父亲想要怎么离开。

我召集所有族人，要已臣服的走兽都到圣雪山朝拜老鹏王。那是我鹏族千百年来重新接受朝拜的日子，虽然到场的只有那么一些兽类，场面并不大。我把已经停放了将近一个月父亲，已经发臭朽烂的尸身抱到柱石顶，我飞得有点吃力，母亲和妹妹沿途为我破风、挡风。用这样的方式，我那个一生从未登顶梦想的父亲登上了柱石。

先是我鹏族的欢呼，然后是鹰族、霸翼兽和马人，再次是四足兽、腹嘴兽、马、雪猿……父亲用这样的方式享受了王者的荣耀，然后我带着他在圣雪山主山逡巡了一圈。他要是还活着，一定会很骄傲，一定的。

最后的时刻，我把他抛下圣雪山坳，从高处坠落，鹏叔伯们用厚厚的雪掩埋了他。

我没有哭，只是有点苍凉感。我在心里深深地告别了他，从那以后我真正成为了王。因为我心里再也没有那个背影，我看着他的身体被掩埋，在高空为他唱了一首歌，那是鹏鸟的哀歌，我不太会唱，没关系，我是王，我唱的就是对的。

它们以为我会颓丧一阵子，为夭寿而亡的父亲日日哀啼，我却更积极地侵城掠土，圣雪山的地位并未坐稳，雪龙还残留了一批余孽，调动战队，巡视查看，安排防哨……归顺的异族中若有异议即刻斩杀。母亲说我会成为最伟大的鹏王，重现万兽朝拜的传说。

只是这样吗？

我心底里渴望的是征服，恢复鹏族的尊荣就必须打破现有的秩序。生命中若无高不可攀的山还有什么乐趣！千百年前东海之滨入侵的海怪，据传已经在大地上筑巢而居，分散各地了。走兽间流传，他们大多散居在东南方，沿河而居，离海不远，他们把巢穴安扎在隐蔽温暖的坡地上，四周种有茂密的乔木，还有奇异的迷惑性植物。这些海怪甚至掌握了引天火的本事，四处捕猎设陷阱，驯化植物，从幼儿到成年似乎只要十多年时间，族群越来越大。

很有意思，这群海怪。稳固圣雪山后，我就发出了号令，搜刮海怪的聚居点和日常活动范围。很快就有了回应，东南方位、正东方位……海怪族群有大有小，小的有三四十只，大的有千来只，它们发展得很快，繁殖能力和筑巢、种植能力都是少有的。

我在族群内发布了剿灭海怪的号令。年迈的母亲劝我先育有后代再去征战，说来也是，自我成年后，也有过几个伴侣，却都不曾生育，鹏也好，鹰也好，一个都没有。但那个时候的我，满心都是千秋功业，孕育后代的事满不在乎。

海怪很小，也很擅长隐蔽，若不是我有心追踪，都不一定能发现他们，他们太小了，既没有锋利的爪子，也没有有力的臂膀，我带着一支巡逻小队，在黎明时分端掉了一个小族群，不费什么力气，只要小心别让他们打出火来。我有意漏掉几个小海怪，我要他们帮我传递信息，来自鹏鸟的复仇，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