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有扶苏（三）（2/2）

虞儿一瞬慌乱后，捡起掉落在车辕上的缰绳，狠命打马，想要尽快冲出包围。赵雍则拔出铜剑，左右抵挡。来箭更加密集，数支箭矢擦身而过，在虞儿的手臂上擦出两道黑红的血痕，赵雍脸上渐渐有了怒意：“快，把车赶到两谷间的岔口。”

此时赵军已折损过半，刺客们再无顾忌，策马冲出了林子，毫无顾忌地砍杀。

而驾戎车的五匹骏马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惊慌交错间，亦不似平时那般乖巧，东逃西蹿，没法将劲儿往一处使。虞儿咬紧牙关，一面吹着呼哨打马，一面取下赵雍衣带上系挂的短刀，翻上前梁，逆着巨大的颠簸，砍断了绳索，三匹重伤的马登时获得自由，四散逃去，唯剩下轻伤那两匹，奋力疾驰，拉着戎车不住前奔。

可戎车再快，也难敌单人单骑的速度，眼看赵军士兵折损殆尽，对方依然穷追不舍。虞儿从未遭遇过如此危机，她浑身战抖，并不全然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知道，能在此时此刻在此处设伏的，除中山国君外，再也没有别人。

说时迟那时快，中山骑兵追了上来，从左右两侧包抄，与马车平行。赵雍抢过虞儿的弓弩，三两下射落了左侧两人，当他正要回身扫除右侧之敌时，那人已先一步拉弦，满弓射了出去。

戎车位置狭窄，这一箭飞出，必然有人要中箭，虞儿奋不顾身地将赵雍推开，想要用马鞭挥开箭矢，却只勾到了箭羽，磋缓了速度，利箭仍直直地插入了她的心口，她登时感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弥漫全身，连呼吸也变得生疼生疼的。

那中山刺客见未射中赵雍，弯弓欲再射，却忽然被远处飞来的箭矢穿喉，重重跌下了马去。

赵雍扶住虞儿下坠的身子，见她伤的不算太深，赶忙用素帕按住伤口：“你怎么样？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宫！”

若非马鞭勾那一瞬，现下虞儿只怕已被射穿了，她眼前黑黄一片，朦胧间隐隐看见一个熟悉又英武的身影御马而来，挽弓如月，三两箭便射落了一众刺客。

昨日那竹板上所刻的“申”字，便是“中山”、“横加”，意为中山国会趁机作乱。赵雍一早便吃准子苏会前来救驾，故意只带三百余人，诱使敌人现身，却没想到会害得虞儿受伤。

“君上，臣救驾来迟”，子苏身着铜甲，赶至戎车之前，看到中箭的虞儿，他心急如焚，上前欲查探她的伤势。

就在这时，林间躲避的刺客见赵军有人驰援，倾巢而出，一时间鸟鸣马嘶，好不热闹。箭簇飞落如雨，子苏不得不带着数百人马加入混战之中，四处皆是喊杀之声。

戎车之上，虞儿殷红的血顺着疮口汩汩而出，赵雍再顾不上这些，高声喊道：“寡人先带她回宫治伤，其他的你自行处置，记得留几个活口！”

语罢，赵雍顾不得怕，拉过缰绳，笨拙地学着虞儿的样子，跌跌撞撞歪歪斜斜，驾戎车向赵宫驶去。

虞儿疼得满头大汗，唇上已毫无血色，可现下根本不是自怜的时候，更要命的还在其后：这当胸一箭伤在心口，若要拔箭，岂不要袒胸露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