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2/2）

“妈！”莲莲在一旁说话了，“你为么事老喜欢和哥哥争？就把脸盆腾出来给他吧？”

“我今天偏不腾！”母亲咬着牙说，“他这个绿头野脑的东西实在太坏了！我见到他就有气！”

珊珊摇摇头，叹道：“哎，看来您真是没有药医了！”

“小妖精！”母亲又把矛头指向珊珊，“你不要跟那个懒虫在旁边七一句八一句，小心我找机会收拾你！”

“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珊珊啧了一下舌头，连忙跑进房里去了。

“哎呀！”母亲这时拍了拍大腿，忽然说，“早上晒的衣服我还忘了收进来呢！”

莲莲也恍然大悟地道：“是啊，我也忘了这回事！”

“完了、完了！”母亲焦急地说，“只怕早就湿透了，天啦！”她一边说，一边赶紧朝屋外冲了出去。等她折转身时，“轰隆隆——”外面响起一声巨雷。“我的娘啊！雷公老爷不要劈我，我可没有做亏心事！”母亲的脸上在雷鸣电闪被吓出了笑容，浑身湿漉漉的，捧着一捧衣服，像落汤鸡似地跑进屋来。“快把大门关上！”她吩咐莲莲道，“小心风把蜡烛吹熄了！”

莲莲和珊珊马上跑上去，“哐啷”一声把门关了。

“哎呀！这仗雨下得真大，淋死我了！”母亲把衣服晾在屋里的竹杆上，然后又坐到桌旁，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微微喘着气说。

“轰隆隆！”在一阵绿色的闪电过后，又一是声巨雷。雨仿佛被雷声劈得猛地停了一下，马上又排山倒海般下了下来。一时间，世界其它的任何声音都似乎被淹没了进去。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坐在桌旁，聆听着雨声。半晌过后，我打了个“呵欠”，站起来对着莲莲、珊珊说：“天气有点冷，我要睡觉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嗒嗒嗒”的声音；虽然是夹杂在风雨声里，但听起来仍是格外响。从大门缝里，射进来几道光束。我几乎想也没想，就立刻跑上前去，拔掉门拴。“吱呀”一声开了门，两道雪白的光线加上狂风吹进来的风和雨点，刺得我难以睁开眼睛。母亲和两个妹妹也都站起来，冲到门口。

我强行睁开眼，看见家门前停着一辆微型车，车头正朝着门口，那两道光线正是从车头的两只车灯上发出来的。驾驶室里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我从未见过，猜想就是司机；另一个就是父亲——那个给了我生命，令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人。

此时，车子已经停稳，父亲迅速地推开车门，从里面窜了出来。他首先看到的便是我，因此大声嚷道：“志云，快过来帮忙！”再来不及说第二句话，直接转到车尾，拉开车尾的铁栅门，一头冲进车篷内。

我、母亲、莲莲、珊珊急忙冲进风雨，围向车尾。只见车篷内黑漆漆的，里面是一片不安静的小猪的“哼哼”声，完全瞧不清父亲的身影。只感觉他正在里面吃力地抬着什么，马上就有一团东西被他提了出来。只听他大声叫道：“你们快接住，把它放进屋里再说！”

我们接到手里，感觉很沉重，同时也知道了这是一只猪篓，里面装着几只小猪仔。司机此时也从驾驶室里出来了，帮着我们把猪仔抬进屋内靠墙的一角。我们一共抬了三篓猪仔进屋，父亲付了司机车费，然后又对他说了几句抱歉之类的话，那司机便开着车“嗒嗒嗒”地走了。

等我们进屋时，才发现我们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透了。好在雨声已逐渐减小，只有风仍在放肆地刮着。桌上那枝蜡烛被门外扑进来的风摇得几欲熄灭，闪着微弱的绿萤萤的光。父亲如卸重担似的松了一口气，关上大门，一屁股坐在一条长凳上。

蜡烛很快变得明亮起来。我看见父亲的一头短发全部耷拉下来，发端还止不住地淌着水。他的眼眶深陷，但眸子里却放射着异样的光芒，脸上更有着难以掩藏的喜悦。我们也受了感染，心情仿佛凭空变得快活起来。就连母亲，也露出了她久违了的笑容。她扯扯喉咙，很愉快地笑道：“一把这些天不回，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哩！我心里在想：你这要是死在外面了，有哪个替你去收尸？！”

父亲咽了咽口水，没有理会她。

“爸爸，你怎么出去了这么多日子啊？我们都好担心哩！”我们也开始好奇地问他。

“先不要慌着问，我蛮累，等我歇一哈哈了再说给你们听。”父亲闭了闭眼，一面说，一面从袋里摸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枝来。“烟盒都被浸湿了，好在是烟还是干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用火机点燃，很惬意地吸了起来。

大家都不再找父亲问话，而是围着猪篓看猪仔。一只只小猪不安份地在篓子里挤着、擦着、哼着，显得非常活泼可爱。

“这头猪仔的嘴真长！”

“你快看，这头小猪好凶，它在咬另一头猪的耳朵哩！”

“呵呵！”

……

母亲和妹妹们情不自禁地谈论着，浑然忘记了一切，其乐融融。

父亲也凑过来，伸出一只手的食指，一边数，一边不停地小声念起来：“一头、两头、三头……十四头、十五头。一共十五头猪仔。哎！运回来真不容易，但愿这次能卖个好价钱。”他喃喃地说。

他的话又提醒了母亲，于是母亲将视线从猪仔身上移开，抬起头来，用那双久已失去光彩的眼睛望着他说：“今天怎么这晚才到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