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2）

父亲瞅了她一眼，蹲下身子望着猪篓，慢悠悠地道：“本来应该是提前两天回来的，但是这一次货源比较紧，价也抬得很高，我和小丁又巴不得能尽量进得便宜一些，所以才多耽搁了几天。今天我们本来七点钟多一点就到家了，后来到小丁屋里去分猪仔，分完后，小丁好歹又要我到他屋里吃晚饭，把酒一喝，到现在才赶回来。”

我奇怪地道：“您不是说，他老婆不许您再踏他屋里门槛的吗？”

“呵呵！”父亲笑了起来，“他老婆现实得很，只要她男人有钱赚，她高兴都来不及呢。那个婆娘，变脸比变天还快！”

“你们一共进了多少头猪仔？”母亲问。

“一共进了三十五头，全是小丁出的本钱。他那边留了二十头，这十五头由我来卖。到时猪仔卖完了，只要将本钱还的他，余下的钱就归我们了。你说划不划得来？”

“看来，小丁还算是个好人！”母亲有些感激地说。

“什么好人不好人？”父亲又瞅了母亲一眼，露出几颗被烟熏黄的牙齿，得意地笑道：“他还不是想赚两个钱？他不晓得哪里有猪仔进，我刚好没本钱，两厢情愿，相互凑合，这就是‘朋友’。如果哪一天他生意赔了本，说不定就会翻脸不认人哩！”

“爸爸爸爸！”珊珊把双手扶到父亲肩头，撒着娇道，“这回卖猪仔赚钱了，给我买一套连衣裙好不好？”

我们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珊珊。珊珊如今长得高了一些，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自然是不合适了。如果她能拥有一件漂亮的连衣裙，把它穿在身上，那一定会非常的出色，非常的美丽。我想：她毕竟开始长大了，每一个女孩都是一位神奇的魔术师，像珊珊这样的年龄，该拥有多少色彩斑澜的梦啊！

父亲慈爱地看着她，柔和地说：“你先不要急嘛，现在猪仔才刚到屋呢！”

“猪仔卖了，你一定要为我买一套。”珊珊噘着嘴，不依不饶地说。

“好好好，我的小姐。我真服了你！”父亲疼爱地用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不过，可得说好了，以后你一定要乖乖地听话。”

“我本来就很听话。”珊珊高兴地说，眼里流露出一种幸福的、梦幻般的，露出一种也只有像她这般年龄的小女孩才应有的光芒来。

“那么你喜欢买一件什么颜色的连衣裙？”我忍不住在一旁插嘴。

“什么颜色？嗯——让我想想。”她歪着脑袋仔细地思索了一番，“我喜欢那种、那种粉红的，干脆就买一件粉红色的吧？”

“我就不喜欢看那种颜色。”我故意逗她，“你穿到上身一定又丑又刺眼！”

“哈，你原来在逗我呀？嗯——不嘛，我不许你这样说！”珊珊说着假装生气地要过来打我。

莲莲这时也对父亲说道：“爸爸，我也要一套连衣裙。别人家像我这样大的姑娘，个个都有一两件漂亮的衣服，只有我总像个讨米佬。”

莲莲整整小我两岁，她现在已经长得非常胖了，长脸、大眼睛，扎着马尾辫。她并不像珊珊那样调皮、爱撒娇，她很老实，也非常稳重。

“行。”父亲点着头道，“等猪仔一卖，我就给你和珊珊一人买一套。”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问她。

莲莲拿眼睛看着地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我喜欢绿颜色的。”

“绿颜色象征着生命，你穿上去一定蛮好看。”我说，“我举双手赞成。”

“那我也买一套绿颜色的，”珊珊调皮地凑拢来说，“哥哥，你说好不好？”

“不好。”我一本正经地。

“为什么？”她很失望地道，“姐姐穿得，为什么我就穿不得了？”

“不管为什么，反正只要穿到你身上，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一只大青蛙！呱呱呱呱！呵呵！”我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好啊！你专门想心思骂人？不行，我一定得揪你耳朵！”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朝我耳朵抓来。我连忙绕到父亲身后，她仍不罢休，逼着要我跟她陪理。

“不要胡闹了！”父亲小声喝道。珊珊生怕连衣裙飞走，果然不敢疯了，乖乖地依在莲莲身边。

“志云，”父亲柔声问我道，“你呢？她们都说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你呢？猪仔卖了后，你想要买点什么？”

“我想要买——吉它。”我很费力地吐出“吉它”两个字。我承认，我很喜欢吉它。虽然它的构造很简单，然而，许多美妙的音乐却正是从那些很普通的琴弦里流淌出来的。但父亲显然有他的看法，所以，我也知道我这句话说了也等于没说。

果然，父亲皱起了眉，面带疑惑地看着我说：“我不懂，你非要吉它做么事？它又不能当饭吃。”

“可是爸爸，”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他的话语刺激了我，“我可以用它弹歌曲呀？”

“能不能弹饱肚子？”父亲几乎想也不想地问。

“不能。”我闷闷不乐地说。

“你自己明白就好。”父亲边说边又燃上一枝烟。

“可这和肚子饿不饿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