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凌云山(上)魑魅魍魉(2/2)
“不,不合常理。就算是有人唱歌,在这个天气下声音也传不了这么远。”刘天宇双眼凝视着前方,毫无表情地吐出这句话。
“这……这是许……许玉贞的歌。”声音越来越清晰,听在耳里的夏小菀越来越觉得这声音很熟悉;“是……是许玉贞的歌——也许不该来。”
“也许,我们真的不该来……”刘天宇转头望着夏小菀的眼睛;左手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摇摇头说“但是我们既然来了,就只能一路向前。”
歌声越来越近,本身就很苍凉的一首歌;夹带着雷声、雨声、风声传入两人的耳里更是多了一股幽深恐怖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把两人吓了一跳。原来是夏小菀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
“喂,姑婆……”夏小菀战抖地拿着手机……
“什么?魑魅魍魉?”夏小菀听着电话另一头的话,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拿着手机的左手战抖得更厉害了。
“哦。”夏小菀转过头,颤抖的手将手机递给刘天宇说:“姑……姑婆找你。”
“找我?”刘天宇莫名其妙地接过电话,才放到耳边就听见一把中气十足的女声在大叫“孩子啊,赶紧找张纸来。”
“找……找张纸?”刘天宇听着这话完全愣住了……
“想逃出来的话就赶紧给我找张纸。别啰嗦,照我说的去做。”电话那边的着急的声音大得连夏小菀都听得清清楚楚;姑婆从来没对她说话声音这么大,语气这么重……
刘天宇很无奈,无奈得一筹莫展;只好歪着脑袋夹着夏小菀的手机听命,好不容易在车上翻出一张纸,“好了,纸找到了。”
“接着用手指在纸上写个‘無’字;繁体的、无边无际的‘無’。每写一笔就照着排序默念出一个地支。快,时间来不及了。”
“地……地支是什么?”刘天宇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回问……
“哎哟,你这孩子。你把我给气坏了!都念的什么书啊。连天干地支都弄不懂,那十二生肖知道吧?”夏小菀的姑婆顿了一下,接着说:“算了,听好;跟着我念,每念一个手在纸上划一笔。十二地支,無字十二笔。”
其实这个也不能怪刘天宇,我们的教育早就把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给丢了,不知天干地支的年轻人太多太多了……外话不说,这边紧张得很;正在刘天宇埋头跟着电话那边的声音,子丑寅卯地一笔一笔写着無字的时候夏小菀正畏缩成一团望着刘天宇那一侧的车门玻璃;好像要对刘天宇说什么,但却被门外的事物吓得发不出声来……
一团苍白映在悍马左边的玻璃上,由一个白点渐渐扩大到一团白气;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清晰……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开始浮现在玻璃之外。其实用不着夏小菀说刘天宇也已经发觉了车窗外的异像;只是夏小菀的姑婆在电话里让他专心写字暂时忍着,豆大的汗已经从额头流到脖子……要是现在给刘天宇一丝思考的时间,他肯定恨死我们的学校怎么没把这么重要的传统文化编写在教科书里面……
窗外的那张脸已经紧紧贴着车窗用黑洞一样的眼睛贪婪地窥探着车内的两人,如同刚刚从冬眠中醒觉的饥饿蟒蛇;有着吞噬一切生灵的**。
“写完立即把纸烧了!”电话的另一头,夏小菀的姑婆焦急地大声呼喊着……
悍马的正前方现在出现了一双看似锋利形状如同枯枝的爪子搭在挡风玻璃上磨得“吱吱”作响。刘天宇用头和肩膀紧紧夹着手机,左手战抖着捏着那张刚用手指写上一个“無”字的纸片,右手衣服上摸索着打火机;其实这时他也已经想好,要是电话里那个老婆子支的这招不管用立即就拔枪冲下去跟外面的东西拼了……
被车外那只枯枝似的爪子磨着的玻璃已经出现了道道划痕,悍马强悍的钢化玻璃在它的作用下跟硬化的面粉没有两样;夏小菀双眼无助地盯着那只爪子一耙一耙地要把玻璃刮穿的机械式动作;身体已经紧张得不受意识控制地僵硬着……
而刘天宇总算在忙乱中摸出了打火机,用一个并非平常他所习惯且僵硬的动作敲响了;颤抖着的手慢慢移动将手中的火苗把那张小纸片点燃;双目一瞪,怒吼“天罡地正,四方破邪!”
那燃烧着的小纸片儿好像听到了怒吼的召唤,化作一团刺眼白光从刘天宇手心向四周扩散;车内两人受不了强光刺激;紧紧闭着双眼。车内夏小菀再次“哇!”的一声惊叫……
紧接着车外也传进“哇!”的一声巨响;这一声大概是来自车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两声不同之处在于后者“哇!”得凄厉无比……
强光大约持续了数秒就消失了,刘天宇气喘嘘嘘地睁开眼睛;车外的景象恢复了原貌,刚才那些坟地、枯枝、直路、歌声、以及那苍白的脸跟枯枝一样的手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雨也停了;要不是悍马的挡风玻璃上还留着被那只怪爪刮成的几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刘天宇根本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所遇到的事。看了看身旁的正在眼睁睁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夏小菀,刘天宇深深的舒了口气,笑着说“没事了,我们上山吧。”
刚刚经历完这一场不可思议的事情后,两人都显得有些虚弱。就在夏小菀看着刘天宇的时候,心里不知不觉地泛起一丝涟漪。因此就在刘天宇转头对夏小菀说话的时候,夏小菀的脸不由得红了。
“嗯。”夏小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一刻望着这个相识不够二十四小时的富二代居然会有一种莫名的心跳加速。但她却在这一天的经历中明白到,这个看似轻佻浮躁的男人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的让人不放心。特别是在刚才危难时刻所给以她的安全感,使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值得信任的……
刘天宇重新发动了汽车的引擎,看了看车上液晶显示器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二十分;想到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居然消耗了这么漫长的个把小时。重重的叹了口气,双手伏在脑后转头对夏小菀笑着说:“肚子饿了吧?”没等夏小菀回话,松开安全带把自己这边的座椅靠背放平了,转身爬到车后面去了。
从恐慌中慢慢恢复过来的夏小菀好奇的往回探过头往车后面望了过去,发现刘天宇打开了后排座位上的储物箱,像多啦A梦翻动八宝袋似的,把一件一件的蛋糕、巧克力、薯片翻出来递给她。
这个时候,刘天宇的电话响了起来……
刘天宇从后面爬会驾驶位,边把椅子的靠背升回来边在方向盘上按通了电话;一把焦急的声音就从车身喇叭上冲了出来“刘警官,我是白潃;你的电话怎么一晚上都打不进去啊?你现在在哪?”
“电话一直没响过啊,我们现在还在凌云山。是不是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刘天宇边对着方向盘回白潃的话边推动变速杆;顺便转头看了眼正在为蛋糕卸掉包装的夏小菀踩下油门把车开动了,接着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转动方向盘,往凌云观方向前进。刘天宇边开车边想,难道刚才的怪异现象连手机信号都被中断了?那……那么GPS上怎么能显示出实时的卫星地图?还有,夏小菀的姑婆又怎么能来电帮助他们度过险情?这一个多小时所发生的事情,在他心里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问号……
“我们通过X光对许玉贞的尸体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扫描,结果是没有任何发现……”白潃说到这里顿了大约半秒,“咕”的一声吞了口口水接着说:“连……胃……胃里连一点食物残渣的阴影都没……没发现。”这个扫描的结果实在出人意料;在警察局当了三年法医的年轻人虽然说不上经验充足,但在法医鉴定的阅历上也绝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雏儿。而这个X光扫描所得出的结果确实是太不寻常了,所以没等刘天宇和夏小菀反应过来他又补充了句“简直比刚洗了胃还干净。”
听见白潃的话,夏小菀正忙着拆蛋糕包装的手顿时听了下来。脸色也由白转成青色;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一直升到喉咙……然后在她紧紧的咬紧了牙忍了一口气后,压了下去。但刚刚提起的食欲已经被白潃的X光检验报告打击得荡然无存了;心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遇上的不是怪人就是怪事,这就是自己的实习生涯么?还有两个多月的实习期,要是接着遇到的都是这样的怪人和怪事,甚至连只是从姑婆口里听说过的魑魅魍魉都来了;接下来的日子怎样才能熬过去啊?但是,她没想过放弃当警察的志向。因为这是她的梦想。想着想着,她又不由得低头轻轻一笑:其实也并不是太差,毕竟身边有这么个值得信任又照顾自己的男生在……想到这里,夏小菀轻轻把白皙的小拳头举到胸前摇了摇为自己打气;希望实习完了能留在刑侦科继续跟这个男生在同一战线上作战。
而一旁正在跟白潃讲电话的刘天宇,听了这番检验结果嘴巴张得很大;但就是一时间讲不出话来;仿佛失了魂。这边的夏小菀扯了扯刘天宇的袖子,“看路,该转弯了。”他才反应过来……
刚刚舒缓没多久的眉头又紧紧地锁了起来;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对着方向盘上的麦克风说:“回市区再找你详细谈吧,我们现在在车上。”
挂了电话,刘天宇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诡异的案子下文还有很长很长……”
“先吃块蛋糕吧。”夏小菀白嫩的小手捧着刚刚拆了包装的蛋糕伸给刘天宇;淡然地微笑着说“没吃饱就没有精神办案了,先吃吧,我给你开瓶水。”有的人的某些表情天生就有着帮人解忧的能力;例如说夏小菀略带古典美的笑容就是消解刘天宇烦恼最好的解药。转头望着夏小菀俏丽清纯的脸庞,刘天宇接过了她手上的蛋糕。但就在两人手指与手指之间轻轻一触,夏小菀和刘天宇同时无意识地把手轻轻一缩;接着开车的那位赶紧把头转向前面,递蛋糕的那位脸刷的红到耳根上低着头偷偷笑着。
“小菀,你姑婆真的会法术?”沉默不到半分钟,话夹子还是由刘天宇打开了;没等夏小菀回话,他又接着说:“那你怎么不会?”
“姑婆没教我,说是因为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夏小菀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而且……姑婆大概更希望我能做一个普通平凡的人。”说着,夏小菀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转头看着刘天宇说:“能够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多好呀?你说对不?”
刘天宇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但是夏小菀所求的生活,貌似已经离这两个年轻人越来越远。他们现在并不知道,命运之轮在默默地将他们推向绝不平凡的旅途中。
凌云观的山门很破旧,但从这九百九十九级宽敞的石阶和两旁的石刻围栏上看依旧可以看出千多年前的曾经它是多么的恢弘。如果是白天来,有兴趣的游人还可以顺着两边围栏上的石刻看完一组千多年前的连环画。
但今晚顺着石阶往大殿踏去的两人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刘天宇双手插在裤兜里,脚步放得有些慢,跟往前不大一样。这是因为虚弱的夏小菀走得不快,所以他就看着脚尖陪着夏小菀一步一步地走。虽然只是相处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心却产生了一种想法——我有责任照顾好、保护好身边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
就两人现在的状况来说,这还说不上是爱情;但能肯定的说这是暧昧的开始,暧昧或者在今后的日子里不一定能变成爱情。但千千万万的有情人却都是从暧昧开始;不是吗?要是连暧昧的感觉都没有,又怎么能擦起闪亮的火花呢?
“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下午从鉴证科出来到经历大堵车再到遭遇了魑魅魍魉袭击就一直忍着没抽烟的刘天宇实在是太累了,这时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头往左边转过去“呼”的把烟吹了出去。这是因为夏小菀在他右边,他不想夏小菀被自己的烟熏着。要不是现在的精神状况实在太差,他大概还不会掏出烟来。
“是呀,这就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很奇怪吧?”夏小菀瞧见刘天宇转头吹烟的举动,不由得“嘻”的一笑;似乎猜到了刘天宇的心思,红着脸低下头看着地面,两只小手捏着警服的衣角小声说:“抽吧,没关系。在局里都被熏惯了。”
这时的刘天宇觉得有点儿尴尬,尴尬得不知道把头转到哪去;很想说些什么今晚月色很好之类的话,可抬头看见天上那暴雨之后的厚厚云层;又哪有什么月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