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此剑只应天上有（1/2）

第429章 此剑只应天上有

呼呼——

冬日海风，卷动临海港口上的九宗黑旗，千艘渡船渡口在停泊，数以万记的人间游子，于街巷之间形色匆匆。

体型如山岳的巨龟，在港口缓缓靠岸，出生伏龙山的吴老道，带着徒弟走下龟岛，途径港口茶铺时，转头看了眼，估计是想起了那个出发时名声不显，如今却已经名传九洲的年轻剑侠。

龟岛之上，千星岛黄寂，悄然下了楼梯，来到港口的海堤之上，负手而立，眺望无尽碧波。

在海上漂泊数百年，都没打下‘海王’的名头，至今依旧是‘龟仙人’，黄寂脸上不免有些壮志难酬的萧索。

黄寂暗暗酝酿许久，想赋诗一首，表述此刻心境：

“东临登潮，以观沧海，水何澹澹……”

即将名传千古的佳作，尚未构思完，海堤上就落下一人，遥遥拱手一礼：

“黄岛主。”

黄寂思路被打断，有些愤愤，不过瞧见来人，还是露出了笑容：

“诸葛兄，好久不见。”

“昂——”

瞧见左凌泉在异族仙君和诸多仙家巨擘的压迫力下，还能坦然自若对谈，所有人都露出惊异之色。

嘈杂声不过持续片刻，天空之上就显出五色流光和霹雳雷霆。

整个玉瑶洲最为繁华的仙家港口，瞬间炸锅。

但登潮港的对峙，显然不是一人独秀的过家家。

现如今左凌泉冒出来，势头如此迅猛，江成剑这东洲剑道第一人，影响力自然就被慢慢取代了，不光外人这么看，连剑皇城自己都觉得，百年千年之后，东洲剑道正统就要归九宗了。

异族忽然冒出这么多人，目的显然不可能是捣乱，而是要彻底占领玉瑶洲！

仙家发生大规模冲突，决定胜败的只能是顶层几个老祖，中下游修士根本左右不了战局，起的作用是占领、肃清区域，在战后担任下层管理，重组占领地秩序。

但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正邪双方也没人介意左凌泉抬高自己身价。

一个术法宗师，在没有肉体的弱点后，能发挥的威力可想而知，张芝鹭也是靠着这一招，打下了奎炳洲第二豪门的千秋基业。

天地间响起一声嗡鸣，似乎有什么东西龟裂，化为了齑粉又在巨大的压力下合拢。

？

左凌泉意外成了太阴神君的养子，虽然守护神坐牢了，他还是狱卒，但好歹也是不记名神使，该低语还是得低语。

万众瞩目之间，一道人影从裂口中冲出，九霄直坠，化为一道白芒，瞬间落地砸在了海面之上、两人之间，带起了一圈往海外无限蔓延的涟漪。

“老伙计？看到母海龟了？”

这是宗门召回在外老祖的手法，若非遭遇灭顶之灾无力抵抗，弟子根本不敢动用。

混元天尊张芝鹭脸色微冷：“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帝诏尊主瞧见这阵仗，也是变了颜色。

第二个抵达的伏龙尊主陈朝礼，瞧见如日当空的女子，脸色瞬变，落在商诏跟前，没有言语。

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名人效应’，就比如宗门里只要出一个名扬天下的强者，过来拜师学艺的肯定踏破门槛，渡船也是如此。

虽然话这么说，但帝诏尊主并没有直接给温夜庭一剑，因为海外变天了。

这上面的名字，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九洲有名有姓的人物，深入异族腹地又全身而退，更是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壮举；这一圈儿转下来，‘东洲恶霸’的凶名早已经远传九洲，甚至有人尊称为‘东洲小武神’。

于此同时，天象也发生变化，内陆深处都传来数道惊人气息，在往登潮港疾驰。

张芝鹭可能有应对的实力，但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可怕力量，也是被打蒙了，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崔莹莹死死抱着上官玉堂的腰，也被根本没法承受的速度震的头晕目眩，但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或者说完全不敢放手；她能明显察觉到，这时候敢松手，玉堂肯定不会管他们死活，要是落入空间裂隙，鬼知道会掉去哪里。

梅近水目光从内陆收回，放在了熟悉的众人身上：

“朝礼，商诏，本尊是玉瑶洲旧主，比你们更在意这片土地，乃至土地上的生灵；本尊既然在这里等着你们人齐，就没想过毁掉自己的故土。

那时候各大尊主剑皇，可能猜到这小子未来成就不一般，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就是个疯批剑侠，走那儿那儿名震天下，给他们开了个大眼。

但也不知道上官玉堂中途察觉到了什么，神色一沉，拉着崔莹莹这个九宗第一奶妈就飞了出去。

事发突然，商诏也顾不得摆出尊主气场，人如流星，眨眼已经到了跟前，手持大剑，骑乘五色麒麟，悬停在港口上空，怒目道：

“温夜庭，你找死！”

左凌泉知道当前什么形势，但玉堂从西海不计代价飞回来，消耗不可谓不大，为了保险起见得迅速补给；他要是不出来帮忙热场，玉堂一直不露面就有点挫锐气了。

面对战前嘴炮，能到这境界早已炉火纯青，张芝鹭踏波而行往前走去，直接回应：

在万人惊疑声中，张芝鹭双手合十，口中轻吐：

黄寂略显疑惑，说是海底有蛟龙鲸鲲移动，这动静未免太大了；但说是海底发生了地震、火山等自然灾害，动静又小了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想象不出来。

九霄雷动！

“这……”

张芝鹭见左凌泉袭来，稍微惊疑后，便压下了心湖间的细微波澜，抬起双手，大袖招展：

很快，一艘巨型渡船，冲出了海面，砸在了海上，溅起无数水，侧面刻着映阳双鱼的徽记。

商诏、陈朝礼，以及骑乘黑龙的仇泊月，率领九宗修士占据了半个天空；余下不是在路上，就是固守本地，以免异族从别处登陆。

但能修到玉阶的修士，自然都明白能有这么大影响力的异族女修，是什么身份。

不过‘混元天尊’的名号，也不是纸糊的。

港口数万修士瞬间死寂。

至于异族大军为什么不直接开战，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东洲忌惮梅近水的上古余威，异族又何尝不忌惮女武神的显赫战绩？

飒飒——

“……”

不过龟岛是活物，超远距离跨海航行后，连歇都不让歇就继续跑，显然会产生不满情绪。

张芝鹭瞳孔猛然收缩，他没见过这玩意，根本不知如何破招，也不清楚左凌泉还有没有藏类似的杀招，不敢冒进，再度飞身急退，异族阵营顿时响起哗然之声。

此剑如监兵降世，天地只闻剑啸，难见真身。

而左凌泉带起的笔直银色剑芒，也在这一瞬间扭曲，几乎化为了‘之’子形，在海面上无规则乱窜。

剑皇城群雄目露惊骇，连江成剑都瞳孔一缩，感受到了腰间佩剑的颤鸣。

雷鸣声响彻天地，碧蓝天空被撞开一个个碎裂的洞口，等到海中鱼龙或者渡船上的修士抬头观望，天空又恢复了正常，只留雷音尚存。

不得不说，这话很毒。

张芝鹭当前能逃开，单纯是因为左凌泉道行太低，范围和细密程度都有瑕疵。

巨龟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反应。

“张道友先掂量下自己，你这中等马，对上我这东洲下等马，要是壮烈殉族，你后面这些人，怕是无颜见西北父老，得当场自裁了。”

左凌泉习剑以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把掌握的力量，转换为最强一剑。

左凌泉一剑出手落空，略微感知，愕然发现周身数里之类，全是张芝鹭的气息，似乎还都是本体，根本无处落剑。

张芝鹭虽然惊疑，但身为奎炳洲老二，还不至于被打的乱了阵角。

毕竟异族把东洲打下来，这些好苗子也是要劝导教化的，他们大老远过来，光打下一块地皮有啥用，势力想要发展壮大，资源只是一部分，重点还是取之不尽的新鲜血液和人才。

帝诏尊主对此并不意外，因为面对一位仙君，能代表东洲说话，下令拔刀的人，只有另一位仙君，他和陈朝礼辈分再高，也不敢贸然发号施令。

……

——

轰隆隆——

轰隆——

数万异族气氛组，则满眼震惊，没想到左凌泉敢在这种仙君对峙的场合，跳出来抢戏。

此言一出，港口内有不下百余修士，从各处飞身而出，落在空地上，俯身朝拜：

“恭迎老祖归山！”

但令他意外的是，拓天王八的硕大头颅，探入了海水之中，沿着大陆架望向深海，不知在干啥。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崔莹莹紧紧贴在玉堂背上，也晕头转向不知为何，正想继续问的时候，忽然感知到桃潭传来动静——有门徒在烧香祷告。

左凌泉往前出刺出一剑，没有目标，也没有往日那股一往无前的力道，只是刺出之后，轻震剑刃。

旁边，东洲剑圣江成剑，携云红叶、姜太清先行抵达，身后跟着数千高境剑修，虽然服装各异，但全部手持佩剑，看起来甚至比九宗这边还整齐一些。

他在二叔的帮助下步入胎光境，境界有点虚不假，手中剑可不软，境界上来战力不涨，这境界岂不成了笑话？

轰——

“正邪之争只掌握在我们这一小挫人手里，你们为所求之道殉道，无可厚非，但开战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告诫弟子莫轻举妄动，不要让懵懂无知的晚辈，因为你们个人的所求之道妄送性命。”

嗡——

“你……”

即便知道一个晚辈很聪明，能干成任何事，但晚辈什么时候悟出来、悟出什么东西，对仙君来说也是未知数。

“黄岛主放心，九宗决议影响海航运转，损失自然由九宗承担。”

集市中的仙家长老，当即反应过来，急声大喊：

但可惜的是，现在战场上的是左凌泉。

剑修脾气都大，剑皇城诸多剑仙，闻言自然流露出愤慨。

左凌泉和静煣相处多年，神使的霸道见多了，但第一次亲身体会‘如有神助’，才明白神使强到何种地步。

嗡——

仙家争雄，本就是比拼顶尖战力的强弱，老祖一死则势如山崩，弟子辈天赋再好，也只能忍辱负重远遁保留火种。

飒飒飒——

“行，不过这跑空趟的耗费……”

呼呼——

张芝鹭和妖刀古辰一样，不忌惮左凌泉手中的天官神剑，因为他们又有绝对把握，让左凌泉摸不到自己的衣角。

扩散速度很快，看似没有任何实质伤害，连被扫过的船只都毫无异样。

左凌泉身为剑客，最强的剑术毫无用武之地，拼神魂之术和五行术法，是自寻死路，都不用张芝鹭动手，就已经落入必死之局。

如此大规模的仙家巨擘聚集，上次可能还是在窃丹之战，登潮港滞留的修士，大部分都是头一次瞧见这些仙家巨擘本尊。

不过即便如此，张芝鹭作为奎炳洲老二，随手掀起的海浪，依旧声势骇人，尚未滚到海岸，已经化为万把冰刀，眨眼搅碎了飘在海上的几艘小渡船。

对此道造诣最深的伏龙尊主陈朝礼，自认都没这火候，眼见左凌泉要被瞬秒，当即就想出手搭救，其他尊主剑皇也是如此。异族不少剑道枭雄，甚至想喊一句‘刀下留人’，免得好不容易成名的年轻人，死这么奇葩。

今天早上，悬空阁楼已经快要接近婆娑洲，左凌泉和前几日一样，在屋里面当小白鼠，让老祖琢磨双修之法。

上官玉堂速度极快，但表情平静，不显半点焦急，途中还开口说了一句：

“莹莹，我相信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这并非他们见识浅薄，而是左凌泉这一剑，根本就不是凡人该掌控的剑术。

很快，海外的动静已经不需要感知，海风肉眼可见的变强，吹的九宗黑旗‘噗噗——’作响，港内的水位，也在缓慢下降，呈现出了海啸前的征兆。

梅近水现身不久，登潮港上空已经百仙齐聚。

不过片刻之间，东洲的尊主、剑皇，已经按距离远近先后赶来。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这点要求，老天爷也没给机会。

“你飞快点！谁打过来了？商诏他们吃干饭的不成……”

张芝鹭化为黑雾，隐藏于天地之间，确实找不到要害，剑气难伤。

黄寂刚把拓天王八撵上海堤，尚来不及找避难之所，就发现笼罩整个登潮港的大阵，闪烁了两下，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人之事，自有后人定夺。今日梅仙君想凭一人之力，扫清我东洲所有豪雄，口气未免太大了。”

如果有上官玉堂的境界，毫不意外能把这片天地斩为真正的虚无，变成天地初开前的混沌状态，这也是太阴和太阳的灭世重启之力。

此剑如破海银龙，万人只见其势，不见其影。

异族众枭雄目露惊疑，他们前些天才接到消息，知道了望潮滩的事情，知道左凌泉在奎炳洲，完全没料到左凌泉会出现在这里。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张芝鹭雾化的瞬间，一道骇人剑意，再度从海面之上冲霄而起。

“奎炳洲张芝鹭。修行道讲究辈分，以江道友的道行，挑战梅仙君，属于不懂礼数了。”

望海尊主温夜庭，没有去管帝诏尊主，在高空转过身来，手持大旗面向大海跪下，朗声道：

“弟子温夜庭，恭迎师尊！”

“嗡——”

无数散修也顾不得规矩，掉头就往内陆飞遁；飘在海上的渡船，则涌出无数人手，逃往港内；腰悬九宗腰牌的修士，则按照平时演练，迅速原地结队，在同宗师长、师兄的带领下，冲向预留的防卫要地。黄寂脸色也白了些，连忙驱使龟岛，爬上登潮港的海岸避险。

黄寂把画像往龟岛‘名人堂’一挂，再配上几句说明，说一路打到异族大本营，端了黄粱福地的左大剑仙，第一次出海坐的是他的船，崇拜强者的修士肯定趋之若鹜，票价翻番不敢说，涨个两成肯定没人有意见。

崔莹莹明白原委后，比上官玉堂还着急了，施展术法给上官玉堂加持，催促道：

龟岛刚从华钧洲归来，下一站是去南屿洲的千星岛，从东洲去南方的修士，肯定没去华钧洲的多，不可能抵港即客满，按照往日流程，会在登潮港等待乘客，直到足以回本才会重新起航。

在梅近水亲临的情况下，各尊主剑皇也没想着指望徒子徒孙应敌，江成剑开口道：

咚——

黄寂双手接过画轴，打开看了眼，画上是个威严冷峻的剑侠，造型、表情、衣着，都和荒山尊主、青渎尊主这些人差不多，算是仙家老祖标准肖像画。

混元天尊眼中流露出讥讽之色，虚抱双手一扭，便要把左凌泉连同所在的位置一起碾碎。

“梅仙君不是说不回来嘛，现在看来，有些言而无信。”

海风愈来愈烈，吹开了天上的薄云，露出了一轮金色大日。

张芝鹭也意识到了这点，眼中流露出疑惑，显然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判了对方境界。

左凌泉持剑立在两军阵前，周边风平浪静，看似影响不大。

随着数万异族修士在海上露面，挂在半空的太阳，光芒似乎变强了些，把整片海面都照耀成了金色。

但有样东西道行再高也看不透——人的悟性。

往日在他们眼里，八尊主、十剑皇已经是修行道的顶端，但此时他们才愕然发现，这些东洲至高无上的存在，面对那个如日当空的女子，露出了和他们一样的谨慎、忌惮。

在没有摸清一位仙君具体位置的情况下，谁敢当其不存在，大摇大摆先落子？

商诏知道上官玉堂去向，估算了下时间，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就先驾驭麒麟往前踏出一步：

“梅仙君，我念你是九宗老人，劝你一句，在玉瑶洲地界，你腹背受敌，不可能是对手。上官道友的脾气人尽皆知，她一旦露面，你我双方便不死不休，没有了和谈余地，现在知难而退，尚能保住无数生灵性命。”

黄寂难以置信望向半空！

左凌泉一直坚称无师长，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行事风格和东洲女武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外人看来，不是师长也关系匪浅，张芝鹭这话指的自然是女武神。

当时他们飞在天上，而左凌泉只能和年轻人陆剑尘一起，站在山坡上当气氛组围观。

左凌泉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还以为老祖又想揍莹莹，顺手就拉了一把，想打个圆场什么的。

这一次，是真正的实力。

但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天地造物，就在三界五行之内，没有逃离这片空间。

左凌泉神色一沉，联想到在异族打探的消息，知道事儿不是一般的大，询问道：“赶回去来不来得及？”

左凌泉可没懵，发现这玩意好用，也不管什么低语不低语，提剑再度冲向张芝鹭：

黄寂略显意外，不过想到西北一锅粥的乱局，玉瑶洲会进入战备状态也正常，他收起画卷，含笑道：

望海楼地处帝诏王朝边陲，最快赶到凳潮港的，自然是帝诏尊主。

在‘如有神助’之时，左凌泉甚至没去思考，就明白怎么把这一剑，发挥到凡人难以企及的极致！

龙吟四海，威震苍生。

言出法随，只见海上黑影一闪，原本大袖飘摇的张芝鹭，当场‘瓦解’，化为肉眼难以捕捉的齑粉，如同黑雾般扩散到了整片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