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此剑只应天上有（2/2）
见梅近水这么说，江成剑手指轻敲腰间佩剑，含笑道：
“既然上官道友还没露面，要不我先来会会梅仙君，让诸多异族道友，见识一下东洲的深浅？”
黄寂飞身来到龟……巨龟的头部，站在龟甲的边缘，想开口安慰两句。
黄寂哪怕常年待在海上，也是仔细分辨良久，才从海域深处，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正邪双方都自喻‘正道’，视对方为异端，战争初期必然端着面子。
在空间诡变陷入危局之时，左凌泉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股陌生气息骤然出现，继而开始引到体魄，本来无法琢磨的混乱空间，也在眼前变得有迹可循。
就在所有人以为东洲女武神莅临之时，一道清朗嗓音，从天地之间响起：
“既然只认左某，那就让左某陪你过过手，江前辈位列剑皇城主，屈尊打你一个二流术士，属实太给你脸了。”
“那是自然。”
但诸多剑皇尊主能看出来，这道剑影在以最短的路径，冲向了最正确的目标，没有被空间的诡变所干扰。
崔莹莹顿时容失色：“不好，九宗出事儿了。”
“我去……前辈，到底怎么啦……”
外面忽然冒出来不下数万异族修士，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幽萤’二字就指的是太阴神君，幽萤异族设法营救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太阴神君的恩赐，如今被正道剑修用太阴神力吊锤，说起来有点残忍。
万众瞩目之下，大浪压向海堤外的白袍剑侠，眼见即将撞上，海面上却响起一声雷霆般的爆响，瞬间把波涛滚滚的大浪撕裂。
……
左凌泉知道空间裂隙的威力，既然找不到位置，大不了把整片空间全撕一遍，化为齑粉就把每一粒齑粉都一分为二，看你身处三界之内，如何遁形！
这一剑可以说是真正的杀伐之最，上官玉堂的裂空之剑和这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因为凡人不可能把空间掌控到这般细密丝滑的程度，天地万物只要有实体，就没有招架的可能。
天地猛然一凝，并非感觉，而是真的定格了一瞬。
张芝鹭虽然含怒出手，但这一下以他的境界来看，算是小打小闹，只为让左凌泉知难而退，免得落下个以老欺少的污点。
江成剑站在左凌泉后面，见剑道晚辈跳出来抢戏，有欣慰，但更多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无奈。
“黄岛主前些日子所托之事，已经办好了，这是云水剑潭李重锦，亲自执笔的画像；李重锦和咱们九宗的左剑仙是故交，其侄子和左剑仙，更是一起参加九宗大考的‘同年’，这幅画的工笔，可谓神形兼备、栩栩如生……”
“分。”
但可惜的是，世上最固若金汤的堡垒，也挡不住内部的攻势，特别是守将的开城叛逃。
张芝鹭一脚踩出去，得来这般惊天动地的反馈，感觉就好似一脚踩了个地雷，着实给惊了下。
轰隆——
‘混元’二字，意在：元气未分，混沌为一，是产生天地之前的混沌状态。
正邪双方所有仙家巨擘，都看到一道冲击波，从左凌泉手中剑刃之上爆发出来，化为扭曲景物的透明光罩，往四面八方扩散。
本来商诏发觉凳潮港有变，还以为异族和偷袭荒山一样，偷袭凳潮港捣乱，来的只是几个战力强横的山巅巨擘。
在金色天龙一声长啸后，天幕被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
话落往前踏出半步，一道涟漪便从脚底扩散，往外形成环形浪潮，压向左凌泉。
望海尊主一出场，港口修士如释重负，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重新战备，就听见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话语，从高空响起：
“东洲的剑，张某只认左凌泉，江道友已是明日黄，想在剑皇城有名无实前，留下一场绝唱，张某自然给你这个机会。”
崔莹莹作为未过门的前辈，又是医师，自然要守在跟前，免得玉堂借机占她情郎便宜，给她戴帽子。
左凌泉死死抱住崔莹莹的腰，在空间裂隙中不停迁跃，天地的变化让视野变成了万筒，重力等天地法则更是诡辩无常，让人产生头痛欲裂的眩晕之感，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梅近水摇了摇头：“本尊今日，只对付上官玉堂一人，没把你们当成对手。”
但原本弥漫天地间的黑雾，却迅速委顿往外围收缩，不过刹那之间，雾化的张芝鹭就重新凝聚显出原形，眼神惊愕往后飞腿，皮肤表面可见密集血痕，经脉骨骼同样如此！
就在整个登潮港的修士茫然驻足之际，一道浑厚的号角声，从偌大港口中响起，远传周边百里，港口上空也亮起了淡青色的护港大阵。
左凌泉落在海面上，手扶剑柄站在整个东洲阵营之前，抬眼望向天空：
哗——
就在诸多仙家巨擘，觉得左凌泉毫无反手之力时，却猛然发现，原本被扭曲的剑影，在乱窜几下后，重新恢复了笔直，在扭曲空间之内，继续刺向了张芝鹭。
凳潮港作为玉瑶洲最大的出入境海港，与他洲物资交换的战略要地，又地处最前线，防护设施极为完善，没忘机的境界，可能连门都打不破，进来了也得面对东洲群雄围剿。
一剑东来，气吞万里。
结果上车就下不来了！
老祖和出膛的炮弹似的，等左凌泉反应过来，已经飞了恐怕不下万里。
瞧见此景，连东洲最强阴阳术士陈朝礼，都露出了惊艳之色，知道这是混元天尊独创的绝学——神隐。
诸葛胥缓步来到跟前，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递给黄寂：
所有人转眼望向海面，却见海水‘咕噜咕噜——’如同沸腾一般，冒出密集气泡。
毕竟左凌泉就算得了大机缘，强行把修为提到了胎光境，玉阶也还是玉阶，这又不是神魂之术，空间法则玉阶修士是没法抗衡的。
这个‘笔直’的形容其实不太准确，在低境修士眼力，海面的剑影依旧是在无规则乱窜。
从海港内看去，就如同从海底往天山下了一场暴雨，不过片刻之间，就布满港口外的天空，密集如蝗虫。
来人身着望海楼制式衣袍，乃是登潮港的首座长老诸葛胥。
察觉这一点后，商诏已经暗道不妙，但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的多。
“刚才……”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整艘船只无声‘融化’，化为细密沙尘，落入海水之内，形成了一片污浊的海域。
“望海楼弟子听令，调转防线，面朝内陆，余者放下兵刃，以免枉送性命。”
一剑出手，天地寂寂。
“嚯——”
江成剑脚踏虚空，单人一剑走向异族群雄：
“听张道友的意思，是觉得自己算个人物，想试试江某的剑有几斤几两？”
“不错不错，辛苦诸葛兄了。雷霆崖的楚毅，如今整天在瞎吹，说左剑仙和他关系匪浅，能有这般成就，离不开他的‘镜茶’，连多宝潭的东家，都死不要脸把名字改成了‘鸣剑潭’；他们也不想想，没我这条船送左剑仙过去，他们能遇上左剑仙？”
？！
众多仙家巨擘见此，自然面露惊异。
张芝鹭眼中流露出难以理解之色，闪烁出数里，扩散的余波才消逝。
一言出，正邪双方同时沸腾，惊呼声四起。
后辈已经冒头，江成剑作为东洲老人总不能按下去，虽然对左凌泉的战力抱有质疑，但还是退回了海堤。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飞，快飞……”
混元天尊张芝鹭，肯定算人物，即便梅近水不在，他也能撑起当前的场面。
数十万修士在港口对峙，却鸦雀无声，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让凡人难以想象的压抑，所有人都在等着压场的女武神出场。
虽然无人知起门道，但其霸道的功效名震九洲山巅——自行分解肉身，隐于天地之内，术法难伤兵戈免疫，等同于半无敌。
如果以后真是如此，那这一战，必然是江成剑谢幕前的最后一场巅峰之战，也是剑皇城最后的一抹余晖。
天空雷鸣不断，在登潮港上空聚集的仙家巨擘越来越多，冲霄剑气与尊主气场，渐渐稳柱了九宗修士的心湖。
黄寂暗暗皱眉，落在了海面上，半蹲下来，以手掌按住水面，仔细感知。
就连张芝鹭压碎所处之地的杀招，也被左凌泉察觉，以骇人速度规避了过去。
江成剑位列东洲第二、剑道第三，剑客都只求第一，说他不想干翻老剑圣、妖王，荣登剑道魁首、受封仙君，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以前没机会罢了。
但真实打实被天官神剑在脑袋上捅一下，仙君之躯也得开个天眼。
黄寂买左凌泉的画像，一部分是出于惊艳和敬佩，另一方面也算是招揽生意的一种方式。
“你疯了？”
而外派到登潮港的八宗长老，自然都炸锅了，无数人当即开口呵骂：
“温夜庭，你想造反不成？”
整个登潮港鸦雀无声，因为梅近水存在的痕迹早已被抹去，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天上那个女子是谁。
“乱！”
左凌泉面对压来的一线潮，神色无半点忌惮，甚至露出了一抹轻蔑。
张芝鹭一句话出口，就让剑皇城众多剑仙，神色间带上了一抹悲凉。
这就和解救了多年的仙子，帮囚禁她的凶手，痛殴他们这群忠实的追随者一样，又绿又虐。
东洲尊主剑皇，见状想再次出手驰援，以免左凌泉被张芝鹭所伤，连看清左凌泉底细的梅近水，眼神都略显遗憾。
左凌泉不是决定这场战事的主角，仗着晚辈身份叫阵，自然不会有啥顾虑，直接开口道：
左凌泉眨眼以至张芝鹭近前，手中近乎狂暴的‘惊堂’剑，直取张芝鹭额头。
登潮港是望海楼的立足之本，诸葛胥的宗门地位，和奎炳洲的徐元峰差不多，都是高层核心。
但主角没来，场面再大也是枉然。
哗——
轰隆隆——
左凌泉出现的地方，要是不出点意外，他都对不起商老魔当年“此子邪门”的评价。
“呜——呜——”
左凌泉也不知道飞了多远、多久，用力抱住莹莹的腰，见老祖闷头飞不说话，只能问道：
“莹莹姐，到底怎么啦？”
陈朝礼手指微动，仇泊月却微微抬手制止——因为陈朝礼下场，双方必然就开始下饺子混战了。
呼——
而东洲这般的震惊，不比异族小多少。
“左凌泉，你当此地是擂台切磋？我等大军压境，你身死折损士气，葬送的便是东洲三千年基业，你扛得起这责任？让你师长出来！”
左凌泉单手一剑，只觉是在‘以神明之躯，挑战凡人’，在能摸清对方门道的情况下，剑势可谓势不可挡，还凭借对剑道的感悟，顿悟了一个很可怕的技能！
飒——
望海楼诸多弟子，在老祖的号令下，虽然心有迟疑，但这就和上官玉堂给铁簇府弟子下令一样，哪怕有想法，也不会迟疑半分，迅速开始调转防线。
“乱我阵势，我看你事后如何向三元老交代……”
感觉起来，像是九幽深海的最底部，有什么东西移动，虽然没有任何气息，但庞大的体积推开海水，还是在海底带起了乱流，化为涟漪慢慢传递到了港口。
毕竟他们是散修抱团，从底层爬起来的势力，初衷就是为了对抗九宗资本集团，摆脱底层韭菜的命运，谁曾想还没走到巅峰，就在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
正邪双方数位仙家巨擘，都没搞懂这一剑是什么东西。
本来一切正常，上官玉堂和崔莹莹仔细研究下，还琢磨出了些门道。
梅近水没说话，异族后方阵营里就飞出一人，落在海面上，微微拱手：
嗡——
江成剑没骂过对面，反而被戳了痛处，也就不在说话，抬手握住了剑柄——既然大势不可逆，那作为一名巅峰剑客，在英雄迟暮之前，也得让世人记住这一抹人间最璀璨的光彩。
混元天尊张芝鹭，和江成剑说话是平辈交流，还给点面子，瞧见左凌泉不知好歹跳出来，脸色就沉了下来：
嗡——
梅近水和煦回应：“兵者，诡道也，本尊总不能说很快就要回来。”
剑意冲霄而起，一道璀璨剑光，刹那划过海面，直接闪到了异族大军阵前。
呼——
左凌泉纵横华钧、婆娑两洲，以一手快剑，连败落剑山、双锋老祖、十二郎、玄阴蛇祖、雪狼王、付尨，甚至正面硬刚过赤乌星君荀明樟，而后又深入敌腹血战徐元峰，把黄粱福地连根拔起，直至撞上妖刀古辰和仙君商寅，才收兵飞遁入海。
黄寂眼神错愕——没了把力量拧成一股绳的护山大阵，中低境弟子面对强敌直接失去了作用，想守住山门就只能靠顶层肉搏了！
黄寂正惊疑之际，就发现登潮港的上空，出现了一道身着华袍的身影，手持玄色海王旗，从气势来看正是负责驻守此地的望海尊主。
但随着一阵海风吹过，原本在远处随波逐流的巨型渡船，冒出了粉雾沙尘。
哗啦啦——
江成剑的成就和地位毋庸置疑，但江成剑成名于窃丹之战，而后就常驻东洲组建剑皇城，当了老大没法游历，生平自然缺了各种热血沸腾的传奇故事。
梅近水悬停于苍穹之上，瞧见左凌泉露面，露出一抹微笑：
“左小友，好久不见。”
话落在满场骇然之中，一剑再起。
“哦？”
如果不出意外，张芝鹭会被化身‘幽萤异族神选之子’的左凌泉，一路追杀进异族大营。
这话约等于——上官玉堂先站起来，余下在座的都是垃圾。
这种源自空间法则的碾压，忘机之下根本没法抵御，不出意外，张芝鹭一巴掌过后，左凌泉头被扭到屁股上都不稀奇。
……
“就这？”
仙君也好，尊主剑皇也罢，能看清一个人的境界、气海储备、特殊天赋、武学路数。
所有人眯眼仔细看去，却见大日正中，有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子，悬浮于天地之间，鸟瞰着整片大陆。
黄寂见此自然不再多说，送别诸葛胥后，就重新登上了龟岛，安排弟子加急补给，准备即刻离港。
动静在缓缓增强！
黄寂探查不过片刻，途径的登潮港九宗仙尊，也发现了海域的异样，齐齐从客栈、仙家铺子里现身，落在了海堤上，无声眺望。
海域太过辽阔，又深不见底，其内的灵兽和各种灵脉远比陆地丰富，各种气息混杂干扰判断，很难摸清海域深处的情况。
如今再见左凌泉，各大尊主剑皇，都有些隔世之感；特别是站在后面的姜太清，以前他徒弟还能和此子斗气，现在他都不好意思张口了。
“敌袭！敌袭！所有人弃船归港战备！快……”
双方修士愕然抬首，却见苍穹之上金光普照，一把金色长锏悬停于半空，周边环绕着一条体型不下百丈的金色天龙虚影。
随着阔别数千年的‘向阳城’徽记，再次出现在东洲辖境，无数修士从海底飞跃而出，悬停至半空。
只见张芝鹭一言出口，整个凳潮港海外的天地，开始扭曲畸变，化为了崎岖不平的混乱空间，海水变成无端乱流涌向四方，难分上下左右、远近高低。
不过黄寂交谈几句后，却听诸葛胥说道：
“最近九宗下令戒严，各宗门都暂时禁止弟子远行，各地渡船也要求加快频次，以便在外弟子返宗，黄岛主若是无事，不如就直接出发吧。”
而悬浮在半空的女子，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望着熟悉的山川绿水，以及上面一个个熟悉的故人。
左凌泉这形容，其实有点飘——按照双方阵势来看，仙君是上等马、江成剑张芝鹭是中等马，下等马都得是云红叶、仇泊月之流，他算是骡子。
众多剑皇尊主，上次瞧见左凌泉，还是在中洲剑皇城，那时也是梅近水忽然冒头，把剑皇尊主都给吓出来了。
而剑皇城群雄，在异族无人下场的情况下，秉承剑道操守，没有丝毫异动。
面对海外那个如日当空的上古巨擘，所有人也只能抬头仰视，等待着那决定性的一刻到来……
——
于此同时，南海之上。
左凌泉显然不会给对手判读局势、重新布防的机会，极速拉进距离。
在左凌泉追出一段距离后，天空上响起了一声呼唤：
“回来。”
于此同时，一股睥睨众生的压迫力，莅临于世间，压在正邪双方每个人头顶。
衣袍破空的轻响中，左凌泉轻飘飘落回登潮港外，鞋尖轻点碧波，辽阔海面无声化为镜面，再无半点涟漪。
水面之下，倒映出持剑而立白袍人影，以及缓缓走出碧蓝天幕的金裙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