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大山里的习俗是，村里的人死了之后，一般都先放到祠堂里，待选定吉时才入土为安。

跪在那白布旁边，伸出手颤抖的揭开了那张白布。看着那张被火烧的变了模样的脸，张晨心酸不已，不禁眼泪直流。

山旮旯里的习俗是年长的人死了之后，他的直系后辈必须在祠堂里守夜的，张大根家几代单传，既无兄弟，膝下也只有一儿子，守夜的事情只有张晨一个人做了。村里的女性一般是不能在这时候到祠堂的，老人也一般不会来，而现在村里的大部分壮年此时大概都还在矿上里工作，自从张大根家出事之后，村长张老汉已经派人去叫人回来了。本来村里也已经派人到县城里给张晨报丧，不想他却回来了。

这段时间里，张晨一连去了爷爷和父亲，村长张老汉和几个没到矿上工作的叔伯怕张晨承受不了这份打击，也都在祠堂里守着夜，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

夜已深，外面下起了细细的雨。冰凉冰凉的。当张大宝得知村里传来的噩梦时，整个人都傻了。

跟矿上的工长打过招呼，张大宝便和张家村的村民急匆匆的赶路回张家村。他本想叫上张大根的女人，但是，他不敢，虽然他现在很悲伤，很愤怒，他实在没有勇气靠近那座小楼。那座小楼在乌山镇代表着无上的权威，就算镇长，也不能随随便便踏上那做小楼半步。那做小楼掌握着乌山镇里大部分人的生机，没人敢触犯王明，没人敢跟王明过不去，跟王明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在回来的路上，细细的雨水把衣服湿透了，他没说一句话，他感觉整个人都空空的，没了灵魂。平时走一个小时有多的路程，他没花半个小时就回到了张家村……一路上，他听到了很多风言，大都是有关王明和张大根还有张大根的女人的事情，他知道，他一直不相信的事情始终是发生了。

但是，他不能让别人诋毁他的兄弟。

他像杀红了眼般的把村里的几个村民干倒了。

“你怎么不去把王明那龟儿子杀了，你凶个球啊，你跟我们凶个球啊？”一个村民被他张大宝打倒在地上，摸了嘴边的稀泥巴对张大宝吼着说。

屈辱？愤怒？无奈？悲伤？

细雨中，张大宝不知自己脸上的是雨是泪？是的，他觉得自己就他妈一窝囊废，自己就只能在这里对这其他兄弟们发泄。他能把王明怎样？

每个人都不能把王明怎么样。在雨中，他们只是觉得自己很下贱，但是他们又不得不下贱。在这个除了山还是山的地方，他们离不开王明。王明就像生活在他们身边的恶魔，但是，没了王明，他们保不准哪天家里就断粮了，保不准家里的孩子出门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王明是个恶魔，但他吃了你还能要你当他活佛。

回到张家村，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傻傻的跪在旁边的张晨，而自己的兄弟张大根，静静的躺在那里，甚至没有一副完全的躯壳。都没了，没了。

张大宝不禁热泪上涌。是的，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没了眼泪，可是，如今，他实在忍不住了。当年自己的老爹死了，他都没这么伤心过。

往事一幕幕情不自禁的涌现在脑海里。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更胜兄弟。可是，如今却——

张大宝感觉自己很没用，坐在祠堂里，像其他人一样，狠命的抽着烟，虽然衣服湿透了，却没感觉，但是，心里却是——他感觉很难受。

“阿晨，去睡会吧？”张大宝看着贵了一晚的张胜，不忍的道。凌晨两点了，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回去休息了。只有张大宝和张老汉还在祠堂里呆着。

“阿晨——”张大宝发觉张晨有点不对劲，过来轻轻的拍了张晨一下，不想张晨一动不动的像没了魂似的。

事实上张晨的魂确实丢了。从杨倩妮拒他于门外之时起，张晨的魂就丢了。

张晨感觉自己像是个被遗弃的人，没了爱没了恨。

这不能怪他，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遭受到这么多的打击，一般的人早就承受不住了。

悲伤过度能让人失去心神。这几天练了气，张晨经脉了不觉便有一股气机若隐若现的，由于悲伤过度，这股气机顿时随着便在张晨体内乱串，不巧当这股气机游聚到张晨头顶百会穴之时，张大宝轻轻的一拍，张晨顿时便失去了知觉。睁着眼睛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阿晨——”张老汉也看出了张胜的不对劲，“阿晨，到我家歇息歇息去。”张晨家的房子都被火烧了，张老汉怕这孩子累出事来，轻轻的走过来拍拍张晨说。

“阿晨，阿晨……”张大宝又呼唤了几声。

“这孩子啊”张老汉不觉留下几滴热泪，刚好滴在张晨的脸上。

昏迷中的张晨不觉两行热泪流了出来。一股莫名的意念升起来，隐隐间似乎有一股魂魄挺脊在四周。

那是一头狼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