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请你们离开（1/2）

外人议论纷纷，我自以不变应万变。

秦牧眼观鼻，鼻观心，盘坐起来，双手放在膝上，青铜剑横放，闭上双眼，仿佛养神一般。身后是两名坐立不安的妇女，以及……

张碧瑶。

这里便是那个坞堡，在整个中原地区的汉人势力中，也算得上前列。近三千户人家，每户人家最少有一人参与民兵团，这便是三千人，算得上是不容忽视的大势力了。更何况，坞主与那现在的乞活军首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有着乞活军或明或暗的相助，倒是吸引着无数陷于水深火热的汉人来投，而秦牧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只是……

“这位官人，你们这样，不符合条件啊。”

面前一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对着秦牧说道。这男子年约三十，身体瘦弱，一身粗布长衫，面色青白，仿若一阵风便能吹倒，看起来如同一名清秀书生一般。事实上，他本也是个读书人，在往昔也有个不错的身份，然而在这乱世之中，特别是汉人不如狗的情况下，这读书人的身份，却是失去了往日的光环，靠着能认字，才找了个登记的差事，算是勉强能够糊口。此时他瞄了瞄秦牧身后的三女，又看了看秦牧，一脸的为难。

每个坞堡，都希望有人来投，越多越好，每多一个人，便代表自身实力增长一分，自身安全便也就多了一分。特别是向秦牧这种人，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壮硕，但是看他身边的那柄青铜剑，便知道是有能力之人，怕是和那关中侠客差不多。

但是，这种吸人也有限制，便是来的壮年男子越多越好，这妇孺……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那些胡人是根本不事耕种的，而汉人被大量虐杀，十不存一，残存下来的汉人，又一个个担惊受怕的为了生存而活，那田地早已荒芜，赤地千里，粮食稀少，许多地方的人都只能靠挖树皮，植物的根茎生活，根本找不到粮食。坞堡是大家为了生存，聚集起来形成的类似于部落城镇一般的东西，粮食依旧稀少，壮年男子那是越多越好，可这老弱病残……

虽然说世道炎凉，可是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特别是秦牧他们登记的时候，却是将四人分开成四个不同的户籍，也就是说这坞堡，要白白的供养三个不能出力的妇道人家，这根本不符合坞堡的规矩！要知道，在这里的三千多户人家，每户都必须出一精装男子，组成民兵团，若不是这样，这坞堡早就被那无孔不入的胡兵给吞没了，哪还残存到现在？那妇道人家能做什么？除了消耗宝贵的粮食之外，便是成为那夷人的粮食！一想到这里，那书生的面色便难至极！

“大家都是汉人，通融一下吧。”

秦牧叹了口气，睁开眼，拱拱手向那书生说道。来到这个世界，经历了那么多变故，秦牧早就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时代。五胡十六国，一个被大多数国人所泯灭的朝代，一个几乎要被普通人忘记的朝代。

许多人知道秦，知道汉，知道三国，知道三国之后的晋，知道隋唐，也知道宋元明清，可是五胡十六国，在大多数人中都没有印象。就是秦牧，如果不是亲身出现在这个朝代，也几乎忘记这个朝代。

这是一个黑暗的朝代，这是整个汉族人陷于水深火热的一个朝代，这是汉族人一个空前绝后，将要灭族危机的朝代，即便是后世的日本侵华战争，也远远及不上其十分之一残酷的朝代！

也是一个被历代当权者刻意抹杀的朝代。

祸国殃民者，司马氏是也！

虽然见惯了这个时代的血腥，但是每当看到汉人那麻木的样子，秦牧那原本就不够冷血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当初救下这三人，便是出于这个原因。只是，如果她们不能在这里定居下来，三个妇道人家，又能去哪里呢？恐怕前脚刚一出门，后脚便沦为那胡兵的两脚羊了吧？

那书生这种场面却是见得多了，这乱世之中，什么样的情况没有？人心是肉长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这样做。可是……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书生定了定神，眼中闪过一丝鉴定。

“若是官人加入，两者编在一起，倒是可以。可是四人的话，却是绝对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样一来，所消耗的粮食太多了，不符合规矩。”

那书生用的是“绝对”两个字，代表着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若是官人愿意留下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入民兵团，能拿一分口粮，另外两人虽然不能编入组中，但是省省的话，应该可以……”

话风一转，那书生倒是开始拉拢起秦牧来了。要知道，这样强壮的战力，是每个坞堡都极力拉拢的战士，这书生既然身在这个坞堡当中，他的一切便与坞堡的发展息息相关，坞堡强大，他变安全，因此他为发展坞堡，倒是不留余力。怕是秦牧走人，因此倒有一些变通，只是这话语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却是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坞堡中给每个编入户籍的人分发粮食倒是不假，只是这些粮食极为稀少，一个人都吃不饱，更别说再分成三份。许多人分下来的粮食，也不过是树皮和根茎罢了，那民兵团的待遇倒是要好上一些，但也有限，这书生学的是孔孟之道，倒也不屑于去骗人，因此这声音越靠后，便变得越小声起来。

秦牧皱了皱眉头。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虽然心软，却也不是迂腐之辈，虽然心有不忍，可是这种情况下，便是他也没有办法。算了吧，救了她们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秦牧叹了一口气，便打算站起身来。此时围聚在屋外的一些人，议论声却是更大起来。从秦牧他们一入坞堡开始，一些闲着的人，便跟在他们身后。这秦牧一看便属于天生的战士，战力虽然不知道，但绝对不会太差，许多人都内心欢喜。只是看到他身后的三个女人，却又开始担心起来。毕竟人都是自私的，物资只有那么一点，若是人多了，每个人分下来的就少了，特别是那种光拿东西不做事的人。此时听到书生的话语，方才放下心来，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样子。然而，就在此时，在秦牧身后，许久没有开口的张碧瑶，却是突然开口。

“她们的男人都被胡人杀了，离开这里，她们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