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变故(2/2)
现在整个城墙设有七个城门,城门上设有城楼,瓮城。从西门罗列,依次是阜成门、翼京门、迎春门、宾汤门、望洋门、镇海门,对应的方向分别是西门、南门、小东门、大东门、水北门、北门。
西与虞山成为自然屏障,用大弧形将整个城市环抱其中,且内外两条护城河,固若金汤。
漫步在城墙上,可以看到城外风帆点点,城内波光粼粼,小桥流水在粉墙黛瓦间隐现。
城内亦有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融合在一起。
繁华奢靡的地带,画舫官妓私寨成群,店肆林立,行人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琴川河景色的。以高大的方塔园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
而另外一面,乞丐流民交织在一起,到处都是,一群一群的结伴而走,这里面卖儿卖女是早已是普遍现象,年过十岁长相不错的女孩子早已卖给牙子牙婆,运气好点的进了大户人家当丫鬟或者被当成瘦马培养起来,运气不好的就去了娼寨。男孩要惨些,许多只是被买去当苦力,甚至被丐帮抢去折磨成残疾要饭,一辈子被当狗养,没有价值了就弃于荒野。老弱病幼就只能在街上乞讨。
记忆中的城外有许多流民,乞讨抢劫,什么都做。所以他并不敢贸然独自出城,身上又只有一把镰刀防身,家伙不硬,找找结伴的吧。
来到迎春门,潘晓看到许多准备出城回家的商贩已经在此等待,不时有人吆喝着要去的地方,张罗着结伴。
队伍很多,但是去淼泉乡方向的只有一支,六个人,四个老妇还有两个干瘦半老人,都是来城里卖菜的。
城里菜的供给大多是由专门经营这个生意的贩子去乡里收,逐渐形成了垄断,于是他们把菜农的价格压得很低,菜农们并不愿意卖给他们,但是大部分人没有能力自己运到城里去卖,路上被抢了得不偿失。
也有一部分菜农不愿意被压榨,自己挑着菜来城里卖,价格能比卖给菜贩子高出三四倍,且卖给城里人也便宜些,城里的百姓还是很喜欢他们的。
但是单人单次能挑的量有限,风险也相应高出很多。
除了菜农,另外就是一些做手工活的,卖些草鞋、竹编、瓢盆一类的。
这种抱团方式从流民开始大量出现以来,已经形成有十多年了。
六人队伍对年轻人的加入表现出非常高的热情,显然把他当成队伍中的大前锋角色了。
于是队伍从六人上升到七人,已具备出发的基础,领头老人一声令下:“走。”
他便跟着众人往城门外走去。
这时一个黑熊般大汉,一身粗肉,正挑着担子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嘴中喊道:
“刘公,等我。”
领头老人回头看了看,回声道:
“武瞎子,等你好久了,以为你今天不回去了哩。”原来他们都是熟人。
武瞎子本名武振,并不瞎,也许是和熊瞎子长得像而得名。年纪二十出头,一脸稀稀拉拉的络腮胡子,长得比较着急。
叫武瞎子的大汉连忙说道:“哪行啊,今天卖点肉,换些草药,娘子还等着喝药呢。”
刘公呲了一声:“把肉留给你娘子炖了,比吃什么草药都要好。”
武振憨笑着走着,没有回答,倒是扭过头来打量潘晓。
“这位公子没见过啊,看容貌装束不像过来做买卖啊。”
“嗯。”潘晓此刻不想多言。
“哪人啊?”武振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放弃搭话。
“淼泉乡人。”
“一个地方的人,哪个村啊。”
“……”潘晓拉了拉斗笠,没再回答。
“好个清高人,算了。”武振讨了没趣,有些生气,没再问话。
刘公连忙圆场:“武瞎子,人家不想和你唠嗑你就别找事了。”
武振也觉得没有意思,转而继续和刘公拉家常去了。
一行人走出城门,立马许多饥饿的流民围了上来,伸手讨要吃的。
这些流民大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似乎风一来就能吹倒一片。他们都搭着帐篷,点着篝火,但没看到哪团篝火上正经煮了什么东西。
偶尔会有些城里的富商或者官府的人来施粥,但不是天天有,就每人给那么一小勺,保证他们不会大面积饿死而已。
施粥者带的粮也不会太多,一般一户一次会带一石左右的粮出来熬成粥,可是这几百个流民,根本不够果腹的,但是施粥者一石粮就能在城里吹好多天牛逼,这个买卖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合算的。
潘晓一行人没有作理会,只是前行。
流民乞讨并非一两天,经验已经告诉他们这一行人是在城中结束一天买卖,身上必然有些铜板,不依不饶起来。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抓住了队伍中另外一个老者讨要,那老者推搡不动。刘公上去劝阻,但是那人并不让步,黑脸武振连忙上去抓开讨要者的手,瞪眼怒目道:“走开!”
吓得那人连忙挣脱,退了好几步开。
刘公转身对众流民拱手道:“各位好汉,让我们过去吧,我们每日奔波操劳,也仅够个三分饱,实在没有余粮施舍于你们吗,帮帮忙,帮帮忙……”
流民见这一行人铁心不会施舍,也就慢慢散去了。
一行人艰难地从人缝中钻了过去,走出一里多地后,武振才再次开始说话:“哎,每来一次城里都要来这么一出。我也难捱啊,我但凡能多口吃食,也愿意分他们口,只是……哎”
刘公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就算有,你能给哪一个。迎春门这小城门每天都守着几百人,你给一个其他人就会一拥而上,搞不好最后他们把你都吃咯。”
“哎……也是。”武振惆怅地说道。
刘公又说道:“到了秋收,这些人就大都会散去。如果今年能是个好年景,那他们也就不会再聚在这里了。
北方难捱啊,幸亏我们还在长江这头,多少有口吃的。”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潘晓拉了拉肩上的包袱,又把镰刀抓在手里,他意识到自己是这个队伍里最富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