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丰之死(2/2)
他边唱边舞,裸着上身,衣衫推至腰间,舞姿矫健有力,拥有男子的肃穆。他眼神中带着迷离与解脱的复杂情绪,反复的吟唱着。
面前已然恢复了最初的蓝色花海,如同海洋一般,辽阔静美。虽然冰天雪地同样辽阔静美,但很冷。
虞古听着他的歌词,看着他擦干嘴角的血渍,银灰色的长发随风摇曳,不知是因为对战还是因为舞动,身上出现细密的汗水。
她觉得丰是一个多情的可怜人,他的内心渴望平等,渴望被铭记,渴望被爱。他拥有财富、权利、名望,但是他依旧孤独、空虚,因为他的内心如同一个飘浮在河面上的浮萍,没有依靠没有根,他只是一个可怜而后可恨的孤独灵魂。
“……美人依依,再难得。”最后一字“得”的尾音拉着极长,不知是说美人,还是在说自己。丰带着笑,那笑凄美。他的身体渐渐变成了细沙,被风吹拂而过,慢慢地消失无踪了。一眨眼,残影还留在空气中,然而人却没有了。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切都是梦境。
“哎,人呢?逃了吗?”大白警惕地问,他以为这又是什么脱身的阵法。
“我们走吧。”魏伯阳收了剑平淡地说。
“他已经死了很久,可他自己却不知道。现在连灵魂都不留,是无可眷恋了。”金铃突然说出一句让人高深莫测的话。这句话与她稚嫩的脸一般,委实让人觉得难以琢磨。
大白急迫地追上魏伯阳,不解气地说:“道爷,这死的也太容易了吧,他把骨头……”
“人都不再了,前事莫要再记挂。”魏伯阳突然打断大白的话,眼睛却是落在虞古的面上。
虞古表情忧伤、落寞,微皱眉头,在身前设立起一道躲避他探究目光的屏风,急邃地转身向前走。
魏伯阳惊疑于虞古的表现,面上的疑惑再明白不过:她为什么因为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而伤怀?如丰所言,他们的魂识合二为一,所以她深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情感了。
“骨头,我们去带上狰,回去当个看门的,这种吃的是草,拉出来是宝的异兽着实有趣。怎么说我现在也是神农一族的圣子,就给他们准备份大礼,这不愁钱财的日子岂不是美得震了。”大白追上虞古,跟着魏伯阳不停地唠叨,“道爷,有没有可以简单的把狰运回去的方法,那家伙被雷傻了,个头太大拉不走。”
金铃手指扯着大白的衣服,尾巴一样跟着走,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大白摆出一张臭脸,时不时的将她的手打掉,她也不气馁,依旧继续轻轻地拉着,笑得天真灿烂,好像在玩你来我往的游戏。
虞古摇头,与刚才一脸高傲无情和高深莫测的态度比起来,金铃的差距太大了,实在让人难以适应。
“你把狰捆放哪里了?那个泉眼呢?”虞古不确定地问大白。
大白看着这美仑美幻的花海世界,一点熟悉的影子都没有了,于是也觉得纳闷,他只得求助魏伯阳:“道爷,这怎么回事,你把泉水弄哪里去了?”
“狰已经到神农族了。他们在那里等着我们呢。”魏伯阳说完结印、念咒,恢复了老叟模样。
他们穿过一层屏障一样的阻隔,身子噗的一下就过来了。阵法里的蓝色花海瞬间消失不见,几人已然站在神农一族的石头墙外。面前的是神农一族的吊桥
虞古长久地回望,留恋于消失了的花海,那里很美,丰消逝在这么美的天地间,最后有这些美好相伴,也算是完满了。
咯啦咯啦,锁链转动,吊桥被慢慢地放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最后哐当一声落地,尘土飞扬。
虞古回想起第一次进入神农一族时,就是这样一副情景。那时她是被绑着拉着进去的,而这一次是被列队欢迎。
刀疤男对虞古最为信任,他跑出来和上次的大胡子就热情的拉着她,满脸敬慕,虽然她是男人的模样,但是好歹是个女子,这样被男人拉着,是不是应该挣扎几下?她正想着时,人已经被莫名其妙的扯走了。她被魏伯阳巧妙地夹在他和大白中间,与他人完全隔绝了。
大白作为圣子被神农族人视做神一般的存在,被众人恭迎入内。金铃欢天喜地,迈着四方步走在前面,如同一个女王一般。
金铃本是灵器,无法离开宝器在外停留太久,但是自从她见识了大白在神农族的霸王之气,就疯狂地崇拜、迷恋他。她不肯回到铃铛里,不眠不休的守着大白,盯着大白。用痴迷的眼神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睡觉、出恭。
大白最不缺仰视和关注,他可以完全无视金铃的纠缠。金铃的抗打击能力举世无双,不比大白逊色,而且她不受任何礼教约束,不懂统治者教化恶民的“礼义廉耻”,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总能顶着一张天真的脸说出肉麻兮兮的话。
吴心终于无法忍受,金铃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的“二人世界”,于是她想咬她一口,或者毒晕她。金铃以女人审视女人,正义蔑视恶毒的眼神看着她:“我不是人,我是个器灵,你对我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就算你们毁了我的容身之所,我也可以依附在其他神器上,比如大铜钺上。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理,但你永远是我的敌人。”
虞古看着金铃那张迷恋的脸,她在想:一个器灵都有喜好,何况是人呢。
黄历吉时,神农一族举办隆重的祭祀庆祝。歌舞升平,酒香肆意,铜卣大肚子细脖,其内盛满了粔鬯(音巨畅),这是一种用黑黍和香草酿造的酒,味道很香美。
咚咚的鼓声有节奏地敲着,欢声笑语,这次的神农一族才算放心,由衷地高兴,恶人已除,他们终于再也不用被“诅咒”折磨了。
大白披挂一身华丽的紫色衣炮,抱着大铜钺主持祭祀庆祝,众人沉浸在快乐中,已经忘了他到底讲了些什么,只记得祭祀异常隆重而盛大,以至到了后来,都觉得那是一个无法超越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