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业图长风（1/2）

业图，米歇尔与辽连交界的中型城市，它位于北旗平原的交通咽喉要道之上，东倚米歇尔丘陵，南靠北旗平原，西临赛罗河上游，自古便是发达的商业枢纽，无论是川黑及辽连行省的黑绒毛及松栗等特产要南下，还是南部各行省的特产要北上，业图是必经之地。

由于地理位置与商业交易频繁，所以虽然只是中型城市，但业图城常态情况下却拥有足足三万地方军坐镇。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往日繁华的业图城已经城门紧闭，家族的金黄色雄鹰旗迎风猎猎招展，数不清的家族地方军人肃穆站立墙头，与往日不同的是，这些身着着暗蓝色军装的地方军胳膊上都绑着白色的孝布，在呼啸的雨雪天中，他们手里持着战刀，身躯笔直如松，散溢着远超寻常地方军的气势，坚定而悲壮。

两束雪白色的布帘挂在业图城墙头——总长次子恒河飞欺男霸女震辽连；家族黑暗辽连万众以命求光明。

※

大地发出阵阵轰隆声，由远及近，业图城头上的积雪惶然掉落。业图城上，业图地方守备军人的视线中，远处一条黑色的长线正如奔腾的洪流般滚滚而来，由模糊转向清晰，那道黑线竟是一群黑压压的家族骑军团，打着数支代表着家族金黄色雄鹰的鹰旗以及象征着独立建制的军旗带着呼啸，汹涌而至。

来到业图城下，从那寂静冷冽的骑军团军阵中，两名为首的人策马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身材清瘦，十分年轻，他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身上穿着家族暗蓝色鹰标军装，肩膀上更是镶着灿烂的红衣旗本军花，另外一人身材魁梧，同样身着家族暗蓝色鹰标军装，唯一不同的是，他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了。

扫了一眼挂帘，那名年轻的红衣旗本抬头仰望着业图城头那些默然的士兵们，淡淡地说：“我是家族新组黑骑军军团长罗杰，业图的城主呢，叫他出来与我说话。”

城头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一群业图守军的簇拥下，不悲不喜，缓慢地走了出来。他扬起头，布满沧桑沟壑密布的脸庞上，一双凌厉宛如鹰鹫的眼睛如星辰般闪烁着。

“我是业图城主洛长风。”

洪亮肃穆的声音随着风雪悠扬地传来，嘎然而止，没有了后文。罗杰骑在马上，面色惊奇地望着洛长河。老者迎着罗杰的目光，却是面不改色出奇的平静。

罗杰记得此人，此人当年是西部血煞军骑营师团长，两年前瓦伦保卫战一役，曾与他所在的青奎军骑营师团共同镇守瓦伦堡东门，后在守城战时因战伤被送往后方疗养，从那以后罗杰就再未曾见过他，没想到是退役到业图当城主来了。

“大人？”

林峰起低声叫了罗杰几次，直到最后罗杰才回过神来，风雪中，黑骑军年轻的军团长望着业图城上的老者，唏嘘万分。

“峰起，这个洛长风曾是血煞军的勇将，两年前，我所在的青奎军与他曾在瓦伦堡一起镇守南城。当时，这个老者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年瓦伦一战前，远东难民被魔神皇的部队追至瓦伦堡下，哭天喊地，十分悲惨，当时人族三军联盟的统帅与一众高层就站在城头上，但却没有一个人下令打开城门放那些难民进来，毕竟，当时难民身后就是魔族的大军——后来，就是这位老人带着血煞军的骑军师团私自打开南门，将那些个难民放了进来，并用血肉之躯将魔族军队抵在了南门外。”

“他当时说过一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军人，上保家族，下佑民众，假如为了战争的胜利抛弃那些忠诚于家族的民众，那我们战斗又有什么意义——这位老者刚正不屈，骨子里带着真正军人的血性，此次的事情，真的有些难办了啊。”

林峰起默然。

罗杰沉吟片刻，他抬头扬声道：“长风大人，在下黑骑军现任军团长罗杰，受战穹总长令前往辽连——唔——督查卡特总督之事，还请打开城门。”

洛长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一脸悲愤地怒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风雪天众，洛长风身躯直立如松，一头白发迎风飘扬，他略带着些许无奈与怒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黑骑军？呵呵，是家族为了平定辽连而新组的建制军团吗？诸位黑骑军军师以及各位军官们，还有这位军团长大人，我想你们一定已经知道辽连之变的真相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难道你们还分将不清吗？！难道，你们还要蒙蔽自己的良心，宁可被百万辽连民众戳脊梁骨也要将这错误继续下去吗？”

“监察厅监察长莫琳阁下曾说过：总长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这辽连的土地，却已经变了天啊——老夫从军四十余年，一生为家族兢兢业业，对家族，我自问无愧于心，家族之令，老夫莫不唯命是从。可是这次，是家族错了，家族这样对辽连，对总督卡特——老夫不服，辽连的百万民众不服，那些用鲜血与勇敢守卫着恒河时代的英魂们不服！”

洛长风年迈的身躯有些颤抖，面对业图城下近万讨伐军人，他猛然身边亲卫腰间的战刀，却差点跌倒。风雪中，罗杰与林峰起眼睛猛然收缩，直到这个时刻，站在前线靠近业图的黑骑军人们才发现，眼前这位年迈的老者，右腿的袖管内一无所有——罗杰与林峰起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同时捕捉到一抹沉重。

洛长风重新站立，脸上涌起血红，年迈的老者扬起战刀，血性、悲愤、激动、肃穆、却又带着些许黯然。

“废话不要多说——想要去辽连省城，先问问老夫手中这把战刀，然后再从老夫的身子上踏过去吧！”

“业图与长风大人同在！”平地惊雷般的呼声由业图城墙呼啸而起，紧接着，犹如潮水般的声音从业图城内城传来，气势如虹，就恍若军鼓在耳边震撼。

罗杰苦笑，他知道，后面的声音一定是来自业图的民众。

林峰起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有些诧异：辽连的总督卡特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让一个行省的军民都为他说话？

相比林峰起而言，罗杰想的更多:勾心斗角从来只是贵族高层，能让一个行省的军民如此团结的，除了那位叫做卡特的总督可能的确是位仁官以外，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家族总长三儿子恒河风、辽连治部少、监察处、乃至雪林禁卫军的一些高级军官，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起即将面对的，是整整一个行省悍不畏死的拼命，罗杰不禁有些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