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摘星崖边（2/2）
无涯摇头道：“师傅讲得细致，于修道之事，我没什么疑问了。只是…”
“有何事情，单说无妨。”
无涯道：“我瞧着师兄弟对师傅是极其敬重的，我也只师傅也是极其爱惜弟子的，只是今rì看来，师傅与弟子之间，似乎还是存在隔阂，无涯认为，师傅于名利之事，是否太过于执着了。”
弟子如此斥责师傅，本便是极大的不敬，景牧荣听着，脸sè一变，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道：“无涯，千百年来，无尘教飞升之人也有不少，但他们皆自认不如创教祖师，你可知创教祖师归处如何？”
无涯也只自己的话有些鲁莽，低头轻声道：“弟子不知。”
“他终因情劫而死。”景牧荣面上浮出一丝苦笑，却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他一世英才，要说修为，可谓震古铄今，可他如此人才却仍堪不破这繁扰的世间，我们这些庸人，执着一些又何妨。无涯，我收你进来，原也只为了我个人的私心，你可怪罪为师？”
无涯一愣，摇了摇头：“我存于这世间，不也是为了这浊浊尘世么？”
两人相视一笑，无涯起身道：“无涯自不会辜负师傅的一番厚望，无涯先行告辞。”说罢转身。
“等一下。”景牧荣忽然叫道。
无涯止了脚步，见着景牧荣望着他，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忽的向作了个决定一般走回房间，取了本册子，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上，道：“这是无尘的所有修道心法《上清录》…我本不该给你，因为无尘教弟子历来是层层上进，突破一层然后再向师傅学下一层，但我知你资质非比寻常，恐那太过于循规蹈矩的法子勿了你。”景牧荣见他接了过去，深吸了口气，“虽然如此，但我还需嘱咐于你，修道在于循序渐进，若太过于贪功，反而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无涯听他语气如此郑重，自也知《上清录》非比寻常，轻轻收入怀中，躬身道：“徒儿知晓了。”
景牧荣欣慰的点头微笑道：“那你去休息吧。”
辞别了景牧荣，走了出来，此刻已经是夜凉如水，繁星满天了，四下里一片安静，除却满天星光，便是各弟子房间内传来的昏黄的烛光了，微风吹来，浮动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立在房间门口，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却感觉睡意全无，忽然想起鸣心白天跟他说的摘星涯，一时兴起，便朝了后山走去。
路上本来漆黑一片，但今rì天气正好，也不知是不是地势颇高的原因，漫天星辉将路上铺了一层淡淡的银光，路也不那么难走了。走了没多久，眼前忽然一亮，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此刻漫天的星辰，便如镶嵌在一块黑布上的银饰，而整个摘星崖，便似乎就被这么一个漂亮的黑罩子给罩住了，漫天的繁星，占据了整个视野，白sè的银河，在穹顶，安静蜿蜒的流淌，明明是那么远的东西，此刻却似乎触手可及，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也来了么？”
轻轻的声音顺风传了过来，无涯扭头望了去，张青岚静静的坐在崖边的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眼睛却是望着天上的，晚风拂起她如丝的黑发，在星辰间飞舞，如玉般雕琢的肌肤，在漫天辰光的衬托下，更显得晶莹剔透，一时间他也看得呆了。
“既然有心，便过来坐坐吧。”
他微微一惊，回过神来，轻轻走上前去，便似生怕走得急了粗俗的脚步声会惊扰了这美景一般。
“这摘星涯的风景，总是看不腻的。”
无涯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下了，她的脸望着不远处的星空，淡淡的银sè光华下，她的脸轻柔得如水一般，可便是这仅在咫尺的丽人儿，他却觉得比天上的星辰更加遥远。
“无涯师弟定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吧。”张青岚悠悠的说着，脸却依旧没有转过来。
“嗯。”无涯微一点头，将目光转向天空，微微的笑着：“真的很美啊。”
“这么的纯洁无瑕，丝毫不会被凡间的尘埃沾染了半点。”张青岚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以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便会来这里坐着，看看星星，看着看着，困了，就回去睡觉了，然后，偶尔做做这尘世间的梦。”
“是么？”无涯淡淡的说道，面无表情，漫天星辰，散入在他漆黑的眸子里，也只如黑夜之间的荧荧之火，转瞬之间，便灭了，他岿然的坐着，便如这摘星崖上古老的岩石，任凭夜风撩起他的衣襟，他的头发，敲打着他的心间，隐隐的痛。
“这梦么，总是荒诞，却觉得真是，幸福却满是缺憾。就像那遥远的星辰，美丽的织女，永远也只能和牛郎隔河相望。”她轻轻伸出纤纤指尖，轻轻地指向天空那繁星闪烁之处，如水的夜风，划过她的玲珑玉指，在空气中混入一股醉人的清香和惆怅。
“是…还是不是呢？”即便明亮如牛郎织女的星辉混在漫天的星光里，其实也不过是那么的不起眼罢，而赋予它们的缠绵美丽的传说，终究也有个七夕的美好结局，而在冥冥的六道众生中，那缠转的悲剧，又有何人来述说。
“终究还是不是吧。”她缓缓地底下头，乌黑的发梢，底底的垂到了肩上，在夜风中轻轻的摆动，低敛的睫毛，轻轻地抖动，她轻轻地道：“无涯师弟，能不能借你身上的一样东西看看？”
“嗯，是何物？”他轻轻地将绿石握在手心。
“是…你胸前的挂饰。”她犹豫着说出口，垂出去的**，不自觉地轻轻摆动。
无涯将挂饰取下，递了过去，玉石中流转的温润，在碰到张青岚手的那一刻，忽然的发出璀璨的光芒，即便是在这漫天繁星之下，也丝毫不减，那荧荧绿光，便向从沉睡中醒转过来，蜿蜒着缠绕上她的身体，一时间，就连她也微微的泛着淡淡绿光，宛如仙子下凡。
张青岚小心的将绿石碰在手里，就像呵护一个心爱的宝贝，微微的闭上眼睛，轻轻地抚摸着玉石温润的外表，静静的感受着这涌入心里的温暖的熟悉感。
无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本来淡泊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痛苦，漆黑的眸子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他的右手紧紧地抓住胸前的衣襟，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狂乱，却是胸口的赤血石，没了绿石的压制，开始用邪气入侵他的身体，可即便是此时，他也自顾强行忍着，没有作出一点声响，左手疯狂的抓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块。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宁静的夜里分外刺耳。张青岚一惊，蓦的张开双眼，绿光也在同一时刻退了去，看着无涯痛苦的神情，张青岚惊道：“无涯师弟，你怎么啦？”伸出手，轻轻地搀扶住无涯，感觉到的，是衣襟也难以隔绝的肌肤的灼热。
无涯勉强一笑，吃力地说道：“我…没事，能不能将绿石还给我？”
张青岚一听，赶紧将绿石还了去，紧张的在一旁注视着。
绿石才一碰到他的手，一股凉凉的灵气便顺着手臂游了上来，渗入肺腑之中，将那股邪气缓缓压了下去，半晌，他的面sè缓了下来，歉意地对着张青岚一笑：“张师姐，无涯失态了。”
张青岚仍然有些疑惑道：“这绿石…”
无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这绿石是何物，自从我知事之时起，它便在我身上了…我虽知这绿石与你有莫大的关系，但现在我不能将它交与你…”
“师弟，你误会我了。”张青岚淡淡一笑，“我并无夺人所爱之心，不过，这块玉石，真的很…特别。”她缓缓地转过身，飘动的衣襟抚过他的指尖，“今天，多谢你的相陪，我要回去了。”她取了靠在岩壁上宝剑紫雪，“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
一道紫光划过天际，美丽的身影消失在了群星之间，只有那淡淡的残留着的气息，如梦如幻。
摘星崖边，仰望漫天星，如水凉夜缠绕里，素面难掩心意
遥遥夜空如墨，静坐言语难托，但看迢迢银汉，黯然心孤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