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206章（1/2）

第205章自愿

温彩只定定地看着王小姐，“说出你的真心话，我们都是女儿家。”

王太太的神色肃厉几分。

王小姐咬着下唇，眼睛放光，倏地提裙一拜：“回郡主话，小女确实不愿入宫。可是祖父、父亲、母亲、哥哥们都……”

王太太陡地起身：“住嘴！郡主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想到现下的王家，靠谁谁倒，要不是与雍王能搭上亲戚关系，雍王未必会给王家指一条明道藩。

周家便是因为女儿入宫为贵妃，一门二爵，光鲜无限。即便顺郡王失宠，可周家的爵位依旧。整个天下，谁不羡慕周家养了个好女儿，如今王家也有机会把女儿送入宫，自得好好抓住这机会。

温彩道：“小姐不愿意入宫，王太太又何苦逼她？”为了荣华富贵，一个个全都疯了，只看到了光鲜，没看到各家小姐与人共侍一夫将来的辛酸留。

于他们来说，牺牲一个女儿又算什么，为他们谋算荣华才是最重要的。

温彩又道：“据我所知，王家共有四房人，你是第二房，大房有女，却是庶女；三房、四房乃是庶子，也有女。为何非得二房唯一的嫡女入宫？”

王小姐道：“祖父说，得把王家最优秀的女儿送入宫去，可是……我无心入宫。禀郡主，小女早有意中之人。只是父母长辈嫌贫爱富不肯成全，我……我……”

对杜家来说，这是件大事。

杜大太太办妥了事，告辞离去。

“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这次入选的是我们小八，谁也别想抢我女儿的名额。”

周树德按捺激动的心情，只觉这一份入宫帖沉重万斤。

温彩轻声道：“双双，送客吧，我想歇一会儿。”

“玉郡主吩咐，令妹不敢不从。”

王太太气急之下，整个王家对此事报有厚望，不曾想王小姐竟一语道破，抬手“啪——”的一声就击在她脸上，“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不饶你。”

鲁公公觉得这话是个道理，“来人，抄录入选名单，着姑苏知州发出公告，告诉知州大人，这上面的十位小姐不得有半分闪失。”

隔日，一个消失传出：周家的周素兰小姐落选了。

杜三太太道：“芳嬷嬷，还请你帮忙玉成我女儿之事。”

三房人急啊！

对苏宁的性子温彩有几分不喜。

杜三太太道：“芳嬷嬷，我女儿要入选，你开个价。”

周大爷道：“父亲、母亲先别管了，我这就出一趟门，想了法子求见雍王殿下。”

“单名一个‘宁’！”

温彩又问了一声：“老太爷名讳？”

她女儿怎么办？这些日子都在静候消息，只等拿到了入宫帖就预备入京。

王太太道：“这丫头真是气死我了！玉郡主，你说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她竟不肯，若她不是家里适龄女儿里唯一的嫡女，老太爷与几位老爷怎会送她入宫，我们王家都打听好了，这各家送入宫中的，可都选家里最尊贵、体面、优秀的女儿去……”

周大爷正色道：“妹妹说什么傻话，你可是我们姑苏第一个入选的美人，凭妹妹容貌、才学还有在江南的才名，一旦入宫，定会得皇后、太子的青眼，我们周家不可错过。这么多年，早前有田家、杜家因着朝中有人，在生意上处处欺着我们。就是二叔、三叔在西北任上，原比别人用心、刻苦，也被他人抢了功劳。

王太太又拉了王小姐到一边，千叮呤万嘱托一番，虽说得换人选，可到底是替王家办成了一件大事，早前也是来碰碰运气，盼雍王能瞧在过世的二老太太面子上帮衬一把，毕竟两家几十年没有往来，心下也没底。见温彩还肯认这门亲，方才吃了一枚定心丸。又挂着家中的大事，当天就领了下人坐船回金陵。

“女儿只想嫁孔秀才，便是吃咽菜也都认了。”

“妹妹的字好，整个姑苏、乃至江南人都知道。”

杜大太太生平第一次发了一场火，拂袖而去。

双双奉上帖子，苏太太双眸熠熠闪光，就

周树德傻傻一笑，“这帖子，是皇后所颁，是玉郡主所写，母亲你瞧里面，盖有皇后的凤印，更有举荐玉郡主的印鉴。我看了一下，玉郡主的字似乎写得也不错。”

慕容恒不紧不慢地道：“你……想不想替你妹妹拿到直荐入宫帖？”

杜三太太心乱如麻，原是想着两道路都走的，杜七小姐可没预备早前的参选，这不是没机会了。

温彩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张帖公告，就这十人了。”

要拉人落选，抢了别人的名额，这些人哪还有昔日的大户人家的体面风范，连最后的脸面也不要了，巴不得把别人的女儿给拉下来，取而代之。

王小姐手抚着被打得生疼的脸颊：“母亲，为什么？你不是说疼我么，我不要入宫，既然家中的姐妹个个都想入宫，让她们去。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九妹妹，她也是父亲的女儿……”

王太太恶狠狠地看着女儿，搅了原先订好的事不说，连这事也给搅合了。“难得在江南遇到亲戚，王家表妹且留下来陪我几日？这等率直性子，我倒喜欢得紧。”

周老爷凝了一下，“说了多少回，让你收敛一下你那急燥的脾气。”

周大爷道：“当我们周家怕他们不成，要是杜家敢撕破脸面抢素兰的名额，我也不怕与杜家闹翻。”

“是。”双双看着一屋子的箱子就欢喜，“郡主一点也不贪心。”

王二老爷原也一道过来了，正候在别苑外头，见只妻子一人出来，细问了一番，气得暴跳如雷：“你瞧瞧，把她惯成了什么样子？当着贵人的面，也敢胡言乱语。”听说皇家选妃，整个江南的女子谁不想嫁，偏他女儿要死要活的都不嫁，这传出去，岂不要被人误以为他们王家瞧不起皇家。

杜三太太硬塞了五千两银票，“这是我请嬷嬷喝茶，请嬷嬷问准了信定再回我。”

王太太还想再打，温彩一把止住，“王表婶息怒。”

一个官员，做得好不好，便可从百姓对他的感情能瞧出。慕容恒是想告诉温彩，这周家人先投长宁候再改投冷家，也是被形势所逼。

要说略通一二着实太谦虚，苏太太自认她女儿才华在钱塘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周大\奶奶接过话，“妹妹就听爹娘的。”

但周家送女儿入宫，则是这些年来被打压得太厉害，连家里在外做官的子弟都被打压，只想借着这次的机会，好让旁人不再打压周家。

两根指头！二百万两银子。

失策啊失策，没拿到入宫帖，还险些误了杜七小姐。

又想牺牲他们大房，凭什么？她绝不会允许。

“小女告退！”

温彩与王小姐寒喧了几句，双双道：“王小姐，客房拾掇好了。”

周树德意外得到一份入宫帖，小心地藏于怀中，抱拳道：“在下备了些礼物，还请殿下笑讷！”不等慕容恒说话，他大呼一声“在下告退！”大踏步消失在夜色之中。

当真是不知廉耻，当着温彩的面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家人意气风发地离去。

周老爷神色转厉。

周家人明白，是因温彩喜欢周素兰的才华，这才额外给了周家一个机会，有了入宫帖，再不惧有人抢了周素兰的名额去。

“王之腾（王之朋）。”母女二人说的竟各不相同。

想到孔秀才，王二老爷就一阵心堵：“让她与孔秀才断了才好！家门不幸，竟出了这种事，别人家遮之不及，可她倒好竟当着贵人嚷嚷开。”

“娘，我不要入宫！我死也不要入宫，你们若再逼我，我就去死。”

周老爷端祥着帖子，看着上面一个个的字，“好字呀！没有二十年余年的功力，很难有此等好字。你还真是，怎能在鲁班门前弄斧，人家的字比你妹妹更胜一筹，她求你妹妹的字，你竟应了……”

王太太支吾道：“这……这可怎么好？”她打王小姐一耳光还是轻的，要是王家二老爷知晓了，这心头指不定还得多生气呢。

她叫她王表婶，那是承认王家与雍王、与她是亲戚了。

周树德笑了一下，“妹妹定会亲自写好，再与郡主送来。”

她欠身应声“是”。从她一出生起，她就知道自己早已经被剥夺了快乐、幸福的权力，祖父的死，一直是父亲、叔父其乃兄长无法化解的心结，只有周家扬眉吐气了，他们才会觉得对得住早逝的祖父。

“好。”

她不甘心！不甘心！

“王表婶，我风寒未逾，不好久留。”

“就是这种人，殿下也觉得可用？”温彩是不喜欢的。

芳嬷嬷一脸难色，虽知每届皇帝选妃各地也是明争暗斗，如今方知此事的好处，“杜七小姐不在候选之列，这……我们以前也没遇到过，这样可好，你先回去，待我试过郡主和鲁公公的意思再回你。”

杜三太太道：“我求了芳嬷嬷，让她想法玉成此事。只是……她说小七原不在候选名单，怕是此事有些难办，今儿已宣布五位落选小姐名单。离开别苑的时候，我听那里下人议论，再有几日，玉郡主、雍郡王一行就要离开姑苏了。”

子倒觉得还是个性情中人。

温彩一脸求解状。

杜家，掌管着苏州织造府，官商一身，是仅次于田家的富贵之家。

苏老爷心里暗道：当真以为是钱买的么？还不是因为他投了通政司，答应帮通政司做事，否则这帖子岂有这么容易？

苏太太母女起身拜别，“郡主保重身体，要是去钱塘多好，可以住到苏家，到时候一定好好地款待郡主。”

周大爷进了别苑，又备了份得体的礼物，这都是他从自家库房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一侧又有个二房的长子，怯生生地道：“大伯，我听人说，杜家……想让七小姐入选，这些年我们家虽与杜家面上友善，也得防他们背后使诈。说起来，丁家与杜家还是姻亲，杜家为了让杜八小姐入选，连亲戚面子都顾不了竟如此抵毁丁小姐的名声。”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要争气，要努力，无论是周家的儿子还是女儿，都要为家族做出该有的牺牲。

青莺应声。

“周小姐确实有过人之处。”

温彩令双双取了帖子，对王、苏两家的事，她已经听慕容恒说了，“苏小姐名讳？”

“先搁着吧，待离开姑苏时，再交给雍王处置。”

周老爷则是幻想着未来的好日子，若周家能扬眉吐气，他也能告慰亡父泉下灵魂。

慕容恒道：“姑苏世族周家嫡支长房长子，入了通政司的就是他。八年前原想投长宁候周家不成，反被嘲笑；五年前便改投了冷家、思过候一派。”

温彩写了帖子，双双递过印鉴，盖了她的大印，“先送她入京，不妨到我二婶家住几日，了晓一下各待选小姐的情况有利无害。我哥哥家里有不少宫里出来的老人，可以请镇远候府的嬷嬷指点一二。”

芳嬷嬷得了杜家人的好，此刻为难地道：“杜家二位太太都等大半晌了，若是郡主醒了，还劳双双姑娘着人通报一声。她们可是真心来拜见郡主的。”

扬州那些落选的小姐，有的就是因为与人有婚约被刷下来的。

*

温彩道：“我见过周素兰小姐，模样出挑自不屑说，她是一个真正的才女。我祖母在世时，常言看字如看人，她的字看似娟秀，却又多了几分坚毅，是一个心性坚强的女子。那日，鲁公公特意讨了她的字去，可是喜欢得紧，后来我拿她的字与翰林院学士的字比较，丝毫不觉周小姐的字比他们的差，反而瞧得久了，倒更觉周小姐的字倒比他们的还好些。阿恒，要不我们就给周家一个面子，直荐周小姐入宫。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如此才华的女子。”

要不是雍王与王家有些渊源，今儿这事张扬出去就不好听。

有这么好吗？

王小姐双眸一亮，要是温彩留她，她就不用回家受祖父、父亲的处罚。

“虽说这是他们送的，可又有多少是从明路上来的，取之用民，用之用民。”

慕容恒见他办差还算用心，不介意再卖他个面子，“早前没参选，是杜老太爷想从玉郡主那儿得到直荐入宫帖。偏生不巧，这帖子一早就用完了，他们知晓了实情这才慌了。”

“郡主，就写她的名字。”

这样一份帖子，得多难得呀，看着上面的凤印，眉眼都乐成了一朵。

早知晚一步，她们昨儿就该来拜访，就算坐在一边等也成。

芳嬷嬷面露窘色，得人恩惠，替人解难，“现在入候选名单的各家都在走门道，我和鲁公公替你们杜家留上一个名额。你们意下如何？”

偏厅里，双双眉飞色舞地道：“郡主，这两家送的礼可真重。”

外头进来一个俏丽的女子，看她的行止、眼神就是个练家子的。青莺扫了一眼，径直入了偏厅，在轻纱飞扬之间，一股淡淡的馨香传入鼻中，这香味儿……不似周家所产的脂粉，闻起来倒更清馨。

“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收下了。”温彩与双以点了一下头，双双接过，着人把箱子放进了偏厅。

慕容恒道：“那也周家被逼无奈，你可知道周家的老太爷当年曾中过先帝的二榜第三名进士，只因朝中无人，做了近二十年的知县老爷，后来遇上锋昏庸，被恶人先告状，丢了官职、郁郁而终。”

双双道：“入京之后，可至京城驿馆寻顾嬷嬷。顾嬷嬷每逢三、六、九会出宫办差。你把此信亲自交到顾嬷嬷手中，托她亲手转呈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看过之后就会明白我家郡主之意，我家郡主是真心喜欢小姐的书法，郡主想求一幅周小姐所书的墨宝。”

杜三老爷看着妻子的目光多了几分责备。

周树德凝眸细瞧。

这一夜，周家人难以安睡。

“娘……”

周树德忆起双双求周素兰墨宝一事，道：“她对妹妹欣赏有之，更多的惺惺相惜之情，今儿还着她的侍女传话，想求一本妹妹抄录的《诗经?大雅》。”

周树德进了厅，行罢礼，道：“雍王殿下，在下与周家，愿为朝廷出力，愿世代忠于皇帝。在下今儿冒昧来访，想求殿下一件事。”他看着棋盘，这是一人下棋？不像，分明摆了两盏茶水，空气里隐隐还有女子的体香。

杜大老爷道：“我们大房为了此事，可掏空了家底，谁也休想打我家小八的主意。”

“让青莺去吧。”

起起伏伏，直将地上磕得直响。

然，杜三老爷一句话，把杜大老爷夫妻顿时给激怒了。“父亲、母亲，要不让小七替了小八。”

王二老爷转而又想，让女儿留在玉郡主身上也好，许他日还能觅上一段良缘。

可谁不想多几位，这人越多，中选的机率越多，就算是旁人得配其他皇族，那也是件极体面的事。

，长宁候不愿帮他们，是田家许诺了更多的利益，害怕周家抢了田家的生意。

为了让自家女儿上位，各家更是什么体面都不顾，什么小人行径都使出来，甚至抵毁对头小姐的名声。

明知不对，还对了这心思，这原就不该。

杜老太爷迈着方步，“再想他法。”

杜三太太招了一下手，婆子递了一只锦囊来，一掂份量，里头的银票不薄。

“周大公子别答应过早，我们郡主求的是《诗经》大雅共计三十一篇的内容。”

温彩道：“王家表妹都说到这份上了便是王表婶同意，我也不能干这种事。你拿不定主意不要紧，先回金陵与家里人商量后再来。”

周树德一怔，反应过来时，重重一跪，连连磕拜，“我周家得殿下与玉郡主此等知遇之恩，没齿难忘。他日但凡雍王殿下有所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家人正说话，管家进了屋内，抱拳道：“大老爷、大太太，小厮回来禀报说，杜家又动了。深更半夜的，杜家的三太太又入城东别苑。”

周树德想着说不准哪日江南就发生变故，而他既入通政司，便要替朝廷办差，“我不去！爹，你送妹妹去吧，你是知道的，光是京城人的那些打点，我就烦得紧。你行事周详，比我妥当。这次我们领了玉郡主、雍王殿下这么大的情面，要不给他们府里也备份礼物送去？”

杜大太太应得爽快，当即让婆子取了银票，今儿上门原就是想求入宫帖，只要能确保小姐入选，他们也豁出去了。

杜三太太遍遍沉吟：“入宫帖怎么就用完了呢？”说好了，杜家的七小姐要入宫待选，这七小姐无论容貌、才智都是极好的，怎么这帖子就用完了。

“玉郡主……这……这里头还有一个小户人家的秀才女儿。”芳嬷嬷与鲁公公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移近温彩，“杜三太太说，只要让杜七小姐入选，她愿意奉上这个数。”

周老爷道：“你们别贸然行事，再静观两日。”

连玉郡主都喜欢周素兰的书法，也亏得玉郡主会识宝，他女儿的字写得可是周家人里头写得最好的。

杜三太太紧握着拳头，怎么就差一步呢？

芳嬷嬷那可是丢的性命……”

“妇人告退！”

“王表妹且歇着，我这儿还有客人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