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风雨缠绵（1/2）

明月溶溶，月光洒落处，一个偏僻的山洞里。

楠榴倚着洞壁坐下，望着手臂上那一支淬毒的翎箭，眉角蹙了蹙。

“你……要我帮你吗？”不知是因为月光的照耀还是别的一些原因，萧月感觉他的面sè异常苍白。毫不掩饰的冰霜从他的眉目间渗透出来，令人如坐针毡。

“不用。”他打断她的话。犹豫了片刻，竟是握住箭柄，不容抉择地将箭拔了出来。

看着他手臂上血流如注，萧月霎时觉得心头一震，像是一身的气血都瞬间被抽空了。再看他，却依旧面不改sè，寒意掩盖了他眼底的一切神情。

空气一时安静得可怕。

“丫头……”

“嗯？”听见他唤自己，萧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抱歉地笑了笑，“我叫萧月。”

“哦，你已经说过一遍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也因此将平rì的冷淡消融了不少，仿佛数九寒天的一缕丽rì，好像夜雨绵绵中的一串清铃。

他微闭上眼，幽黑的眸子在睫毛洒落的薄雾里扑朔着，这么带着偷窃的意味看着她，像是在打量着繁花深处翕翼的一只蝶儿，既想把它收入掌心，又像生怕把它吓跑了一般。看着看着，竟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轻覆的睫毛并不算长，却很好看，尽头微微挑起，像沉着片片月光。

“像个孩子呢……”萧月看着他睡着的样子，竟也觉得无比安心。他的年龄也不过比萧月大上两三岁，与萧延相仿。只是看起来，他却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不少。是什么要让这么一个韶光正好的少年要去用冷漠来掩盖内心的天真，要这样去背负心底的痛楚呢？

“对不起……楠榴，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萧月小心翼翼地合了合他的衣领，转身准备走出山洞，却发现天上不知何时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yù留客，看来一时是走不成了。

三月初chūn，不是绸缪便是缠绵，空气里荡漾着一股泥土的气息，携着仙霖醉梨花般的清香，愈加浓郁，愈加清晰。身前的树林里，竟是漾来了一袭白衣，在夜里像是凝聚了一晕月华。

“萧延？”萧月跑到他身前，想去牵他的手，却好像碰到了一簇火焰，连忙松了开来，“你……都看见了？”

“嗯。”他点点头，那双琥珀sè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表情，直觉告诉她，萧延是真的生气了。

“他没有……他对我很好，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他？”萧月昂起头，墨sè的瞳仁里淸涟濯濯。见他没有反应，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悠悠地摇晃着，“求你了，求你了嘛？”

这个孩子，竟是在自己身上撒起了娇？

萧延心头一软，像含苞后终于忍不住绽开的海棠，咧开了一朵好看得不可方物的笑容：“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杀他啊——去把这个给他。”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白瓷瓶，递在萧月手心。

“这是什么？”

“解药。”

看着萧月将解药放在楠榴身旁，面上也露出了盈盈的笑意，他心底不知怎的像是有chūn风拂过，梨花开遍了满天。

一件蓑衣被轻轻地系在萧月的领口：“走吧，回家。”

萧府。是夜。

萧延拿着火折子挑了一缕烛光，清幽的苏合香味随着烛烟弥漫开来。火舌摇曳，映照得萧月的影子在墙上摇晃着，却恰让萧延看见了萧月裙角斑驳的点点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刚才摔了一跤磨破的吧，没有大碍的。”萧月连忙将双腿往裙下藏了藏。却见萧延不由分说地撩开她的裙角，只见膝盖处交错着几条血痕，虽然不算深，却也密密麻麻布满了好大一块儿。

萧延眉头锁了锁：“这样怎么行？到时候让我爹看见了，叫我怎么交代？”

“这不过是小伤而已，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萧延打断她的话，微抿的薄唇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躺下。”

有的时候，最简单的命令才最不容反抗；有的时候，最温情的眼眸才最不由拒绝。

他用指尖剜了一小块药膏，轻轻帮她涂在膝上。不知是他指尖的温度还是药膏的疗效，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从膝盖一直蔓延，一直充斥了浑身的血脉。

窗外雨越发地大了，缠绵的气息在小小的房间里渐渐沉淀。烛光扑朔他指尖的影在她凝脂般的雪肤上反复摩挲着，一遍又一遍，竟然流连忘返。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担忧、温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责备，都像是那跃动的火舌，凝聚在琥珀sè的瞳仁里，像漫漫长夜中一点迷离的星光。萧月手指在半空中游弋了片刻，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抚上了他的唇。

感觉到她的温度，萧延的目光离开了她的膝盖，在她的身上绵绵流转，最后落到了肩头。“这里……怎么办？”

留意到他脸上升起的片片红晕，萧月微微垂下眼帘，没有回答。萧延轻轻一笑，竟是从自己的衣角撕下一条衣料，蒙住自己的双眼，自问自答：“这样，不就好了？”

衣裳是用上好的南京云锦织成，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浅浅的云母暗纹，就算残缺不全，在他脸上也很是好看。天底下，哪里还有这么温柔这么完美的男子？

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沉吟：“萧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