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飒行天下（1/2）

“我要带她走。”

“为什么？”萧延也不抬头，反复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我要听原因。”

燕王倚门而立，指尖飞旋着一片落叶，黑sè的身形在正午的阳光下拉长成影，更加显得颀长而迷离：“月儿自己的事都要你来过问，莫不是在萧府待了几个月，萧公子就把月儿当做自己的人了？”

“将月儿当做我的人？不敢当不敢当。倒是如今世事险恶，莫非就由你来为她负责？”萧延闲闲地喝着酒，“燕王陛下果真是鸿鹄之志。”

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的萧月骤然抬起头来：这两人又是怎么了？难道又在一口一个暗语？可是……对暗语也不至于把我萧月也给牵扯进去吧？

燕王看着她滴溜溜转着的黑琉璃一般的瞳，不觉笑意早已布满了面：“你跟我走吧？”

“欤？”

“带你去看好多好多你没见过的东西。”燕王伸出手去，想触碰她微微酡红的脸颊，可是刚触到她脸上那一层薄薄的绒毛，就像触到了火舌般胆怯地缩了回来，他轻轻地一笑，“你知道吗？在我们燕国有一种树，一到了秋天，就红得像仙霖醉的晚霞一样……”

“像仙霖醉晚霞一样的树？”萧月一听，顿时欣喜若狂，将舔过一半的糖葫芦随手甩在桌子上，“好啊，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月儿！”她的手腕却一暖，不知是从何处递来的一只手，轻轻地将其握住，手心里的温度是担忧与不舍，仿佛梨花落时擦过枝桠难舍的摩擦，“留下来，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萧月回眸，长长的睫将眼底的笑意掩盖得扑朔：“我想要zì yóu，你给我好不好？”

萧延骤然怔住了。

萧月将手腕从他手心里挣脱。目光从他面上转开：“寒烟，你的家乡，是在井里吧？”

“是……”幕寒烟唇齿颤出这一个字，手中却是一抖。家乡二字，本应是游子最温馨的归宿，是最广阔坚定的信念，却激得玉杯坠在桌面，发出“咚”地一声轻响，“但是……在和月擎舸上，你也听说了……”

原来和以前的自己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萧月突然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但是，因为经历，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不会让更多的人经历。

幕寒烟悄悄抬起头，望向身旁的那个女子，却突然怔忪了——世上竟有如此的笑容！那一双墨眸，不算妖冶，不算倾城，却仿佛能够洞彻人世所有的悄喜轻愁，能够凝结一世秋风chūn水。顾盼酬酢间，她轻声道：“那你还有亲人么？”

亲人？还有么？

深蓝sè的目光荡漾开来，那钟来自灵魂的凝望，让她不得不将自己毫不保留地融入其中，要将自己隐瞒了十年之久的心结再次打开。于是朱唇微启，道出在心头酝酿了无数岁月的言语：“我爹，原来是井里慕容家的老爷，而我娘，是阳chūn白雪妇孺皆知的鲜卑舞姬……”萧月抬起头，看向她那双微垂的深蓝sè幽瞳，像是隔海相望看见的天海一sè。“然而我爹和我娘却是一番不伦之情。在此前，我娘本与秦国越骑将军苏维有过婚约，所以，当许多年后他得知此事，便竟然……竟然下令将慕容家满门抄斩！”

她说到这里，眼中泛起蓝sè波澜万丈，像海面愤怒的狂涛：“那时，我看见我娘将剑架在脖子上，只求他能饶我一命。他答应了，却命人押我到邢台，要我亲眼看我爹被车裂，看慕容家的人一个个被施酷刑而死。因为他觉得，就算不杀我，当我看到这样的一幕，也非疯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