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公司谣言四起,说高层和董事有人涉嫌经济犯罪,挪用公款,利用接私活的名义成立分公司,再利用职务之便透露公司的项目,还有人利用阴阳合同,转移公司财产。

    新任的财务部经理已经理顺了所有的证据,全都交给了董事长,董事长已经打算把相关的材料交给有关部门,打算让法律来解决这些人和事,楚氏将要迎来一次大洗牌。

    法务部的同事忙得不可开交的同时又守口如瓶,消息真真假假。

    年底突然爆出这么个重磅谣言,显得其他的花边八卦都太过小儿科。

    这次事情波及的范围太大,还有波及很多中层,董事长一向功是功过是过,赏罚分明,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

    郁南没心情理会八卦,因为他又被承办年会的酒店经理给缠上了。

    酒店经理打来电话,上来就一顿阴阳怪气,“我说郁秘书,我们酒店员工可忙得很,可没工夫在办公室喝茶拍脑袋就改方案啊。”

    郁南敏锐地察觉到,可能是自己的工作出了纰漏,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加上上次他撒泼打滚害得酒店经理挨了楚先贤一顿骂,酒店经理更是上纲上线,得理不饶人。

    这种时候越是辩解,对方就越上头,郁南不说话,安安静静听他抱怨完,手里转着笔,姿态散漫地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白眼一个跟着一个翻,但嘴里却十分毕恭毕敬:“嗯嗯嗯,是是是,对对对,您辛苦了。”

    酒店经理说累了,郁南左耳进右耳出,两只耳朵也都累了,才说:“是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安排。”

    酒店经理又抱怨一通,才说发生了什么事。

    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处理起来倒也不麻烦,但有点繁琐。

    楚究让张丘墨删年会节目,酒店那边没看到新方案,按着老方案准备的。

    “郁秘书,你们秘书办的节目演出一取消,我们要忙翻天的,主持人的词要改,灯光要改,音响要改,年会的流程已经安排好了,连抽奖环节都安排好了,整个年会流程我都按照你给的方案落实了,结果你告诉我,要取消节目?你们的节目在中间,空出的这四分钟,你让我上去表演杂技吗?郁秘书,别把我们的时间不当时间啊。”

    郁南:“对对对,您辛苦了,给您添麻烦了。”

    酒店经理被他乍一听挺上心其实不怎么走心的态度给惹恼了,“你别光是是是对对对,你得想办法解决。”

    郁南:“我商量一下,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再见。”

    郁南挂了长达30分钟的电话,手都举酸了,他揉了揉肩膀看向张丘墨,“兄弟,你取消年会节目的单子,新方案没交到酒店经理手上啊?”

    张丘墨一脸无辜:“我交过去的时候经理不在,我就放他桌上了。”

    郁南很无语地看着他,“如果他说没看到方案,你怎么解释?”

    张丘墨:“那现在怎么办?”

    郁南:“还能怎么办,跟我去一趟酒店吧。”

    郁南带着张丘墨走出办公室,正好碰上了也从办公室出来的楚究,张丘墨还特别顾及职场礼仪地跟楚究打招呼:“董事长好。”

    楚究点了下头,见两人风风火火,问了一嘴,“干什么去?”

    当然,某些人彻彻底底执行“两清”政策,根本没看郁南,而是问张丘墨。

    郁南站着不说话。

    张丘墨:“去酒店。”

    郁南伸手扯了下张丘墨的小臂处的衣服,张丘墨便说:“我们先去办事了董事长。”

    楚究垂眸,看着郁南的小动作,之前郁南也曾这么亲昵地拉着他。

    楚究冷声道:“公共场合不要拉拉扯扯。”

    郁南手一僵,暗暗吐槽这算哪门子的拉拉扯扯,被楚究的冷言冷语气到,嘴上说好的,但手搭在张丘墨的肩膀上,“走了徒弟。”

    楚究:“……”

    郁南带着张丘墨来到举办年会的酒店,酒店经理已经把相关干活的人集中在会议室,一副要讨个说法的气势,就等着郁南到来。

    郁南一来,二十来人像约好了一般,开始七嘴八舌说这里难,那里不好办,没办法改,要他们秘书办自己想办法。

    他们言辞激烈,二十几人同时甩锅的阵势真是轰轰烈烈,嚷得张丘墨头晕脑胀,也不知道郁南怎么能够这么不动声色坐着。

    张丘墨都听不下去了,他向来娇生惯养,哪能听得下去这番言辞。

    张丘墨没好气道:“吵什么吵,我不取消,换个曲子拉不行了吗?这点小事至于这样吗?”

    郁南:“……”

    没想到并没有解决问题,这帮人从阴阳怪气变成了夹枪带棒了。

    “秘书办的人就是厉害,讲话一套一套的。”

    “这阵势,还以为是董事长来了呢。”

    “自己犯了错让我们善后就叫小事,要是我们犯错让你们收拾,那可不是小事了。”

    “别人的时间不是时间呐,就你们秘书办的时间是时间呐。”

    大家七嘴八舌,张丘墨气得满脸通红。

    郁南很淡定地坐着,谁说话就微笑地看着谁,摊开笔记本,手拿着笔边点头边记录,比扶贫干部还要耐心认真。

    后来吵杂的会议室终于有序了些,那些人一个一个发言,郁南也在认真记录。

    若不是张丘墨坐在他旁边看到他在笔记本上鬼画符,他都快信了郁南是真的在认真收集意见。

    郁南画满了一页,煞有介事地翻到了下一页继续画。

    张丘墨只叹一声影帝。

    郁南悄咪咪问张丘墨:“你会唱歌吗?”

    张丘墨:“五音不全。”

    “……”

    他们轰轰烈烈抱怨了一通之后,才沉默地看向郁南。

    郁南立起笔记本,很认真地翻了翻他刚才画的那几张符,“你们说的问题我都记下来了。”

    张丘墨:“……”

    郁南:“年会包括抽奖环节,领导讲话环节,颁奖环节,随意更改节目确实对整个年会的时长有影响,也给诸位带来了麻烦,我先道个歉啊。”

    郁南话音一落,酒店经理刚要开口说话,郁南似乎先预判到了他会说什么,一个眼神甩过去,先声夺人,“我也想到了补救的措施,节目不删,但是改表演内容,只要改主持人台词和背景音乐就可以,改动的部分由我们秘书办负责,半个小时就能搞定,再耽误大家一点时间跟沟通好年会的进程,今天下午就把事情全部都敲定下来,忙完了我请大家喝下午茶,大家觉得怎么样?”

    其实干活的人对郁南讨厌不起来,但奈何受制于人,酒店经理要求他们这么做,他们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内耗。

    事情闹到现在,是谁拿着鸡毛当令箭,是谁不卑不亢解决问题,全都一目了然。

    但看样子酒店经理是不愿意的,还想使绊子,郁南嘴角的笑容一收,看向酒店经理,用他刚才说的话回敬他:“经理您贵人事忙,没有精力在这种小事上内耗,就交给我们和他们对接,保证让您满意,如果再出什么问题,我负全责,怎么样?”

    酒店经理被郁南架了起来,脚不着地的没办法跟他斗,只好点头应下来。

    他是低估了郁南控制情绪和场面的能力。

    酒店经理还想说什么,几个人神神秘秘把他叫走了,他走时神色紧张,连步伐都有点慌乱。

    一整个下午,郁南带着张丘墨跟他们一起改方案,和音效师傅一起改音乐,郁南还点了奶茶,全程耐心仔细,任别人怎么急躁挤兑,郁南都没有一句抱怨,温声细语解决问题。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三两回合之后,本来烦躁冲动的同事也逐渐平静下来,好商好量地处理问题。

    张丘墨没想到郁南的情绪能那么稳定,还这么会控场。

    事情终于办完了,郁南又点了披萨和奶茶犒劳同事,气氛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最后变成其乐融融一家人。

    两人走出办公室,张丘墨忍不住发问:“你这水平,对董事长特助这一职位没兴趣吗?李信扬的调令下来了,董事长特助这职位在内招,感觉公司一半的人都报名了。”

    郁南:“这么火爆啊。”

    张丘墨:“谁不想让董事长亲自带教呢,李信扬现在在猎头眼里,年薪估计千万级别,即使以后你不在楚氏干了,出去单打独斗,和董事长关系好他还会帮你。”

    郁南:“那你报名了吗?”

    张丘墨:“我当然报了,但希望不大,前阵子谣言说你要升特助了,怎么最近你俩冷冷淡淡的,吵架了?因为左星河?”

    郁南没说话,想起他的笔又没有拿,回过头走到门口就听到他们在会议室里边吃披萨边议论。

    “我觉得酒店经理有点故意为难郁秘书了。郁秘书其实人不错呢。”

    “经理本来就是故意的,张丘墨把更改的节目单送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但故意按原来的来,就等着给人穿小鞋,害得我们跟着一起忙。”

    “郁秘书也聪明,亲自来过了一遍流程,如果再出问题就跟他没关系了。”

    “不聪明能当秘书啊,据说要升特助了。”

    “哇塞!我也想去当特助。”

    “得了吧,咱没那智商和情商,方才如果是你被怼成那样,早就气哭了。”

    差点被气哭的张丘墨非常同意他们的话。

    郁南回退两步,故意说话很大声:“我的笔又没了,估计落在会议室。”

    屋里正在窃窃私语的人顿时噤了声。

    张丘墨:“……”

    郁南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说话,也忽略他们脸上僵硬的尴尬,笑问:“这个味道的披萨好吃吗?”

    他们点头,“好吃,谢谢郁秘书。”

    郁南拿出手机点了点,“再给你们加两个,一会儿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