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弦月从小到大就从来都不认为没有自己撒不出来的谎。
就像祝明月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在学习方面会比其他人差一样。
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独属于自己的骄傲。
然而……
此时此刻， 祝弦月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一向引以为傲的镇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变得没有任何用处了。
这里是她曾经最熟悉的地方，可是却又变成了最陌生的地方。
祝弦月觉得自己这会一定说话说的颠三倒四。
然而实际上， 现在的祝弦月其实还挺有逻辑的。
她听上去像往常一样镇定自若的交代自己的手下们封锁这里的消息，不要让事情透露出去。
祝弦月恐怕这辈子都想不清李飞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她只是觉得不应该。
明明在她推断中的每一个可能性里， 李飞晚都不会来这的。
交代完了一切之后， 祝弦月找了个角落坐下， 茫然的看着前面。
这里其实已经不剩什么了。
毕竟几次轰炸下去，就算是再坚硬的地方都会被轰成平地。
“是有谁让她来的？她受了谁的指使来的？”
祝弦月这会脑子里虽然在思考，可其实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思考着什么。
以往这个时候，祝弦月的消息应该已经多的吓人了。
但是今天，祝弦月的耳边显得格外的安静。
祝弦月猜测可能是因为小白把所有外来的信息全都拦截下来了，又或者是伪装成她的样子给那些人做了回复。
无论是哪种可能， 他今天都算得上是蛮贴心的。
对了……说起来小白的人性模拟系统也已经训练了好几年了。
在一些事情上， 他也已经能够完美的模仿出祝弦月了。
“智脑已经被损毁了，没有找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下面的人在搜查之后说道，
“似乎是设置了某种人一旦死亡后， 就会立刻开启自毁程序的装置。”
“……这样啊。”
祝弦月道。
“这件事好像搞得有点大， 我们现在必须得离开这了。”那个手下对着祝弦月说道。
“虽然这边是贫民窟， 但是仗着李飞晚的名气，未必不会有人追查到这里。”
祝弦月并没有说什么，小白那边却自动用她的声音模拟出了回复。
“准备好飞行器，毁掉这里的一切痕迹。”
“是！”
下面的人立刻回答道。
祝弦月听见了小白的声音， 有些混沌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小白今天……看起来比她可要更像“月牙”的多了。
……
第二天。
头版头条的新闻， 震惊了整个世界。
【李飞晚确认死亡， 著名女星死因成谜。】
【贴身保镖说：昨晚她告诉我不要跟她出去。】
【李飞晚生前好友接受采访：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夜之间。
大大小小的头条都是跟李飞晚有关的消息。
无数的媒体都把它当作了自己这一刊流量的保命符。
就连另一个世界里……
漫画的题目上都醒目的标注了李飞晚死亡的消息。
——那是许多人的人生里可能再也见不到第二次的盛况。
明星的死亡总是会引起许许多多的阴谋论。
而像李飞晚这样身份敏感的人更是如此。
对于这件事……
各方势力的反应都不同。
奥莱帝国的民众这边是集体吓了一大跳。
他们中有许多人都算的上是李飞晚的狂粉，这会听见李飞晚去世的消息， 都闹的鸡飞狗跳的。
一时间，奥莱帝国里李飞晚去世的消息甚至压过了边境战争的消息。
然而海格特国对此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对于这件事都并不热衷，甚至有一部分人还在鼓掌叫好。
楚德在听见这件事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
他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表情能够表达出他内心的震惊。
李飞晚？
如果是其他人，楚德或许还不会这么震惊。
但是李飞晚，这个身上本身就带着光环的明星，楚德相信破晓绝对会用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去保护她。
可是为什么李飞晚还是出事了？
楚德脑子里开始疯狂的思索一切跟李飞晚的死亡有关的原因。
他甚至克制不住的想要直接跟破晓联系，最终还是忍住了。
就如同许多新闻的题目所说的一样——
李飞晚的死亡，简直就像是一个谜。
但是在知道李飞晚跟破晓关系的人眼中……
他们其实都比较担心一个人的情况。
……
“无面。”
“你不能再看资料了，去休息一会。”
秦堂直接用手抽走了无面手里的资料。
在听到李飞晚出事的那天……
秦堂开始疯狂的联系无面，试图了解究竟出了什么事。
然而，这几天秦堂却并不想要知道这件事了。
因为无面这几天的状态看起来出奇的差。
尽管无面一直说自己没事……
但是在秦堂的角度来看，无面脸色真的苍白的吓人。
这种脸色，比当年圣利文城战争时他们三天只睡了一个小时的脸色还要差。
“我们一起找，整个破晓都会替李飞晚报仇的，你不用慌。”
秦堂安慰着无面道。
“那个人绝对逃不过我们的搜查。我们一定会把他给抓到的。”
秦堂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会让无面更好受一点。
然而……
无面低着头，半晌才忽然开口说道：
“真的能把他抓到吗？”
“当然。”
秦堂不理解自己在说完那句话后，无面身上突然出现的那种情绪究竟是什么。
他好像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秦堂却看不清。
那种笑是什么？
……
祝弦月在这几天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如何处理李飞晚的后事，如何处理掉自己那个已经被炸的稀巴烂的家，如何处理奥莱帝国和破晓这边的风波。
可她唯二没有想明白的……
除了如何处理自己以外，就是李飞晚在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说起来，李飞晚这个人还活着的时候，祝弦月对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印象。
她就像是一个剪影，如果说月牙是明月的影子，那么李飞晚甚至只能算月牙的影子。
就像夜半时分飞过去的一只蝴蝶。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想法。
祝弦月每次跟她见面的时候，说的大部分都是公事公办的话题。
而李飞晚总是笑着听着，也不急不恼，更从来都不会让祝弦月换个题目。
时间长了。
有关于李飞晚这个人的记忆也就模糊了。
除了那个剪影一般的影子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但是……
在她死了以后。
祝弦月却忽然发现，李飞晚好像并没有那么的模糊了。
有关于她的一些事，最近经常性的浮现在祝弦月的脑海里。
秦堂说李飞晚的那个仇人会不会被抓到。
祝弦月当时听到的时候，莫名的笑了一下。
她其实心知肚明，那个“凶手”，破晓应该是找不到她的。
但是……
就在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刻。
祝弦月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猛的抽痛了一下。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祝弦月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祝弦月其实并不能说的上是完全干净的。
她说了不知道多少人这辈子都说不完的谎。
然而……
这一次，祝弦月头一次在说谎的时候心里颤抖了一下。
她之前一直觉得说谎是一个能够帮助她获得很多东西的手段。
但是……
现在，祝弦月真的还能心安理得的这样认为吗？
“你得去处理研究所有关的事了。”
小白道。
“其他人我都已经帮你应付完了，但是高研究员确实有些脑回路与常人不同。”
“我有些不太敢跟他说话，他最近又非常想要联系你，所以你抽空回他一下。”
“……谢谢。”祝弦月犹豫了一下后，对小白说道。
这几天，小白独挑大梁。
他以一种惊人的魄力承担起了祝弦月往日以来的工作，尽管有些事情他还处理不了，到期大部分事情他还是处理的有模有样。
在祝弦月最迷茫的这几天……
平日里一直说祝弦月欺骗人不好的小白，最近这几天竟然也开始干起了以前他从来都不会干的这种骗人的事。
祝弦月其实不知道小白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是，小白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的靠谱。
他帮祝弦月挡下了无数的明枪暗箭。
“我……我去回复一下高研究员吧。”祝弦月道。
对小白的愧疚，让祝弦月这几天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
她掏出智脑，准备给高研究员回复消息。
那个人一直以来脑回路都挺独特。
祝弦月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嘛，所以特意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才敢给他打电话。
而就在祝弦月跟高研究员联系的时候……
她看见高研究员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一台电脑前。
那台电脑……
祝弦月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她仅仅这么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那台电脑来自于哪里。
——它来自于财务部。
高研究员是研究院的人，他去财务部干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财务部的电脑出问题了，我帮忙解决一下而已。”高研究员道。
“不过，我在这台电脑里发现了一个东西。”
“你知道李飞晚小姐离开破晓以前，向厨房申请过一笔资金吗？”
“厨房？”
祝弦月一愣。
然后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李飞晚在离开以前，的确给她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零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