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吗？◎
21
谁都不想被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 夏萱亦是如此，在认出陆司州的那刹，她背脊瞬间绷直, 两手无意识交错到一起。
有两道声音同时在脑海里响起, 第一道, 快承认啊，说就是你, 是你救的他。
另一道, 不行，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眼睛又红又肿，怎么见他。难道你想让他看到你这副狼狈的样子？！
第一道，这个重要吗，和他承认才是最重要的好嘛，快，别迟疑，告诉他。
第二道，不对，这个比承认更重要。
第二道声音和夏萱的心声重合到一起，她现在太狼狈, 确实不是和他交谈的好时机, 她要赶快走才行。
夏萱站起的同时拉过卫衣帽子盖住头，手指紧紧攥着帽子上的两根带子，声音沙哑道：“同学，你认错人了。”
说着, 她转过身, 低头朝前走去。
女生和男生比身高是明显的劣势, 男生腿长，几乎她还没走多远，他便追了上来。
陆司州是极有绅士风度的人，不会随意和女生有什么肢体接触，他没有直接拉夏萱，而是迈快几步，走到了她前面，挡住了她去路。
“真不是你？”颗粒感极重的声音再次传来。
夏萱心跳快了一拍，头垂得越发低了，她哭得时间太久，头很晕，可真正让她发晕的是眼前的人，似乎只要和他碰触上，她心率总会失常，每每都是兵荒马乱。
“嗯，不是我。”刻意压低的声音和平时很不同，她边说边朝左侧移了移。
陆司州显然没信，也跟着朝左侧移了移，再次挡住她的去路，“为什么不敢抬头？”
他问道。
夏萱捏着袋子的手攥紧，指尖映出一片红，解释的也很苍白无力，“我感冒了，怕见风。”
话落，她轻咳了两声，“同学麻烦你让让，我要回家。”
别看她表面很镇定，天知道她心里有多慌张，这是她同陆司州说话最多的一次，舌尖都有些打颤了。
可她不能退缩，脚步朝右侧移去。
“你家住附近？”陆司州今天穿的也是卫衣，黑色的，下身穿着同色系运动裤，身形衬得越发挺拔，他不动声色的也朝右移了移，试探的询问着。
“嗯，”夏萱怕说太多会暴露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回答完，见他依然挡着她的去路，抿了下唇，“你能让让吗，我要回家。”
她刚哭过，鼻音很重，风吹来，声音有些被吹散。不知陆司州是真没听清，还是装的，他身体朝前倾过来，两人的距离骤然凑近。
“你说什么？”他问。
夏萱没料到他会突然凑近，放大的脸把她吓了一跳，腥红的小鹿眼上下忽闪着，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慌张，说兵荒马乱似乎也不太够，简直是万马奔腾，手就这么无意识的松开了。
帽子宽大，没了向下的拉力，风一吹，朝后掀去，夏萱感觉到头顶传来凉意时，已经晚了。
她那张泪眼婆娑惊慌失措的脸就这么直直落进陆司州眸里。
显然陆司州也没料到是她，眉梢一挑，顿了几秒，“是你？”
他开始在脑海里搜刮关于她的记忆，老实说他对她的印象很表面，乖巧文静，胆子似乎有些小。
他很纳闷，一个看着如此乖巧的女生，那天是怎么敢走上前的，不怕么？
陆司州想了想她的名字，好久后想起，“你叫夏萱，是吗？”
当“夏萱”两个字从陆司州口中吐出时，夏萱整个人呆愣住了，像是灵魂出窍，眼前除了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没想到，他竟然记得她的名字，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颤抖起来，怕被他看出什么，她指尖紧紧攥着衣摆，用力吞咽下口水，卷翘的长睫上下忽闪着，轻点了下头。
“是。”她叫夏萱，和他曾是初中校友。
路灯比方才亮了很多，陆司州这才看清她的脸，小姑娘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眼睛红红的，眼尾也泛着红，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鼻尖也是红的。
她皮肤很白，眼睛又大又圆，瞳仁晶亮，是男生口中长得很漂亮的那种女生。
这还是陆司州第一次认真看一个女生，他凝视着她，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给。”
他手里拿着纸巾，正是夏萱那晚给他的那包，夏萱就着吹来的风，听到他说：“擦擦。”
她眼角还挂着泪，风一吹，眼睛开始泛疼，酸楚的疼，像是用针扎。她看着那包纸巾发呆，想拿，又不想拿。
似乎，他们仅剩的牵连只有这包纸巾了。
夏萱踌躇时，陆司州朝前走了一步。
光影绰绰，远处倒映出两人的影，可能是角度的关系，他们的影子挨得很近，像是亲密的相触着，连风都透不过来的那种。
夏萱无意中瞥到，说不出具体什么感受，曾几时，她最想的便是离他近些再近些，这样咫尺的距离，也只有梦里才会有。
梦里的她，会忍不住试探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去碰触。
奈何，每次她将要碰触上时，总会醒来，每每那时，惆怅总会多了几分，你看，她的愿望从未实现过。
夏萱后退两步，拉过帽子重新扣头上，“时间不早了，我真要回家了，不然家里人会着急的，你也早点回去吧。”
下意识的关心，往往更能揭露内心的渴望，夏萱对他，喜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她还没走出几步，手机响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似乎不经意间还带出了什么东西。
她没注意看，按下了手机接听键，电话是张雪打来的，问她吃晚饭了没？一会儿要做什么？
夏萱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人走到她身侧，捡起了她掏手机时掉出来的东西，是包心相映的纸巾。
这种纸巾哪里都有卖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再说了，陆司州那天还给全班女生都分了几包呢，夏萱有并不稀奇。
但她有个小习惯，喜欢在纸巾袋子上贴东西，之前她买了很多星星贴纸，还没用完，闲暇的时候，总会在喜欢的东西上贴一贴。
笔袋上有，笔上也有，还有日记本上等等。
纸巾上她也会贴，她喜欢星辰，可惜，离星辰太远，只能借此纾解心情。
但她真的没想到，会坏在贴了星星贴纸的纸巾上。
陆司州捏着两包一样的纸巾，递到夏萱面前，垂眸凝视着她。
听筒里张雪还在说什么，夏萱已经听不见了，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眸光和陆司州的对视上。
然后，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抹期盼已经的光，太灼眼，她下意识眯了下。
“那晚是你。”这次不是问话，是肯定的语气，陆司州说，“夏萱，你救了我。”
夏萱见过很多人的眼睛，可没有谁的眼睛像陆司州的眼睛这样有魔力，能把人的意识吞噬掉。
她所有的挣扎，在和他对视后，砰一声消散了，只能顺着他的问题回答。
“嗯，是我。”
-
夏萱以为陆司州会问很多问题，例如，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了我又跑掉？为什么不承认救了我？
她努力思索着可行的答案，谁知，他什么也没有问，把从地上捡起的那包纸巾还给了她，问她，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他送她？？？？？
夏萱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就是这样，怯弱又胆小，始终不敢跨出靠近他的那一步，却又忍不住追随他的身影。
大抵，她就是矛盾的存在者。
或者说，她是害怕，害怕离他太近，会泄露自己的心思，害怕万一他知道了，她连偷偷看他的机会也没了。
陆司州到底没送成，不是夏萱拒绝，是夏力突然出现了，隔着老远的距离叫了声：“夏萱。”
夏萱回过神，低头说了句：“不用你送，我爸来接我了。”
没等陆司州说什么，她小步子朝前跑去。
夏力出来的急没戴眼镜，是以，也没看清站在夏萱身边的人是男是女，见她过来，随口问：“那人是谁？”
陆司州是夏萱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怕夏力一直追问，她没说是同学，轻声道：“问路的。”
夏力听到是问路的，也没再说什么，率先折返，边走边道：“回去后跟你妈认个错，你知道的，你妈也很爱你。”
可能是连自己听了都没什么说服力，夏力又解释，“只是你弟弟还小，她才把注意力放他身上的，在父母眼里，子女都一样。”
一样吗？
夏萱没感觉到，但她也没反驳，点了下头，说道：“好。”
回去后，夏萱主动向张娟认了错，还帮着煮了晚饭，张娟也算见好就收，没再绷着脸，但表面的和平并不代表真的和平，那些被刻意压下的情绪，总会在某个点爆发出来。
夏萱吃完晚饭，给张雪回了电话，张雪叽叽喳喳道：“刚你到底和谁在一起，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人在说话，你老实交代啊。”
“没谁。”夏萱还是不太想让人知道她救陆司州的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电话里也讲不清，她转移话题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明天不周末吗，你能出来吗？”张雪想约夏萱看电影。
“明天？”夏萱看着书桌上的卷子，有些踌躇，“你作业写完了？”
“没，晚点写也可以嘛。”张雪吐了下舌尖，“诶呀，你就出来吧，我自己在家好无聊，行不行，行不行。”
夏萱被她缠的没法，回：“好。”
“萱萱爱死你了。”张雪说，“那你忙，我去准备一下。”
电话挂断，夏萱从书包里拿出笔袋，开始写周末作业，她这人就是这样，做任何事都有计划，只有计划完成，才会进行下一步。
明天要出去玩，那她今晚就要把周末作业都写完，这一写，写到了凌晨两点，她放下笔，把卷子都收起来，揉揉发酸的脖子，坐到了床上，脱衣服的时候，有东西掉下来，她弯腰捡起，是纸巾。
少年那张清隽的脸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她有些记不清他走前除了那句送她回家，还说了什么。
夏萱盯着纸巾，努力想了很久，似乎他还说了，夏萱，谢谢你。
夏萱捏着纸巾躺到了床上，脸上扬起灿烂的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叫她名字，感觉是那样的。
心悸，心颤。
又雀跃。
又有那么一丢丢幸福。
她的幸福很少，抓都抓不住，难得的，他让她也感觉到了幸福。
这晚，夏萱做的都是美梦，醒来后，人也跟着也神清气爽，张娟知道她要去同学家，欲言又止，想拦，最后在夏力眼神提醒下，勉强同意了，只说早点回来。
夏萱点了下头，“嗯，好。”
夏小川知道夏萱出去玩，又折腾了一番，闹着也要去，还坐在地上哭起来，最后，是张娟哄他，说带他去肯德基，他才停止哭泣。
夏萱看着蹲在地上哄人的张娟，想了想，她有没有带她去过肯德基。
后来夏萱想起来，张娟从来没带她去过，一次都没有。
夏小川的插曲，被张雪带来的喜悦取代，夏萱没再去想父母的不公平对待，和张雪好好玩了一天。
傍晚，她是坐公交车回家的，蓝牙耳机里正在放着歌，她边听边转过头，视线有意无意落到远处。
街边有售卖的小贩，推着车子在叫卖，卖烤红薯的大爷被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拦住。
霞光照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氤氲的光，夏萱的注意力也放在了他们身上，可能是太过熟悉，几乎下意识的，她便认出了他们。
刹那间，她耳机里的歌声似乎都停止了，她只能听到自己心向下坠的声音。她不确信地扒着车窗玻璃又看了一眼。
男生身形颀长，女生身形纤细，是陆司州和刘梦没错。
夏萱的好心情就这么没了，握着手机的手指隐隐攥紧，手机背面现出深深的指痕印记。
他们这是……
约会么？
-
次日周一，夏萱得到了答案，陆司州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关于他的消息从来没有滞后的时候，她能无意中间撞见，其他人也能。
几乎，夏萱刚到教室便听到有女生在八卦。
苏馨那围坐着好几个女生，一个个挤着头毫不避讳地说着什么。
“苏馨真的假的，你从哪听来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姐妹亲眼看见的。”苏馨还拿出手机让她们看了眼照片，“是不是？”
“啊，陆司州真和刘梦好了呀？”
“都一起压马路了，应该是好了吧。”
“不是，校草不是一心只想学习吗，怎么和刘梦在一起了。”
“坠落人间了呗。”苏馨说，“天上待久了，想做些接地气的事。”
“可我怎么看着，他也不像是喜欢刘梦的样子。”
“刘梦会撒娇啊，有哪个男生不喜欢会撒娇的女生。”
“……”
议论声直到早自习铃声响起才停止。
周一的早自习向来是嘈杂的，流窜大军又开始找同学借卷子，这个周末留的卷子格外多，夏萱的卷子被好几个同学借了。
张雪昨晚睡得晚，铃声响了许久后才进的教室，气喘吁吁地坐下，“萱萱，借你数学卷子看看。”
“哦，好。”夏萱把卷子给了张雪。
张雪接过一看，“这不是物理卷子吗，我看数学。”
“数学？哦，好。”夏萱又低头给她找数学，找到卷子放张雪面前。
张雪看了眼卷子，转过身，抬手抚上夏萱的额头，“萱萱，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夏萱拉下她的手。
“真没事？”
“嗯，没事。”
“那这怎么回事？”张雪把卷子还给夏萱，“这是数学卷子吗？”
夏萱定睛一看，还真不是数学卷子，是化学，她愣了几秒想起来，她的数学卷子被孙彬借了。
她转过身，“孙彬，我数学卷子你还看吗？”
孙彬：“刚看完。”
趁孙彬给她找卷子的功夫，她眼角余光朝后侧方门口的位置看去，书桌上摆着书本，至于它们的主人，还没来。
夏萱看了眼腕表，都快上半节课了，陆司州怎么还没来？
她又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前排的刘梦也没来，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了一把。
好久没闻到小金桔的味道了，此时风顺着敞开的后门流淌进来，她再次闻到了酸楚的气息。
很浓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浓重。
夏萱接过孙彬给的卷子，放张雪面前，拿出本子写起什么来，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又是一整篇的“他”。
隐晦的。
无人探知的秘密。
她怕被看出什么，拿笔一点点划掉，划到一半又有些舍不得，小心翼翼把纸撕下来折叠好，放进了书包最隐蔽的夹层里。
陆司州是在第二节 课间来的，张雪小道消息灵通，做完课间操后，趁和夏萱接热水的空挡，她把听来的消息告诉给了夏萱。
“听说陆司州是去派出所处理事情去了，温淼的父母也去了，好像是达成和解了。”
“陆司州这人还真仗义，挨了打也不计较。”
“不过温淼算是没法在学校里待下去了。”
“那她去哪？”夏萱边接水边问。
“转学呗。”张雪倚着身后的墙道，“就她办的这事，也不知道哪个学校敢收她。”
夏萱抿了下唇，“刘梦呢？刘梦为什么也没来知道吗？”
“不知道。”张雪拧好瓶盖，慢几秒反应过来，拦住夏萱问，“你干嘛这么关心刘梦？”
不是关心，是想从蛛丝马迹里确定什么。
“没有，随口问问的。”夏萱说，“他们不说陆司州和刘梦在一起了吗。”
“刘梦和陆司州的家世挺配的。”虽然张雪不喜欢刘梦那副娇嗲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门当户对挺重要的。
夏萱没问出自己想知道的，反而从张雪的嘴里确定了什么，心情更沉重了些，有些透不过气。
她抱着水杯低下头，率先走了出去。
张雪追上，偏头看她，“你今天很不对劲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夏萱挽上她的胳膊，牵强笑了笑，“有道物理题不会，想了很久都没想出解法。”
“乖宝宝，咱能不能别总想学习了。”张雪捏捏她脸，“劳逸结合知道么，走，给你去买奶茶喝。”
大课间休息时间长，做完课间操还剩不少时间，夏萱和张雪一起进了教室，打算放下水杯后去便利店，刚进教室被苏洋的声音吓了一跳。
“同学们，今天州哥请客，大家想喝什么尽管说，我去买。”
男生嘹亮的声音震得教室嗡嗡响。
夏萱也被苏洋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发现，陆司州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陈哲、张伟、江枫都在，还有其他几个男生，围着他问东问西，大概问的都是那晚小混混堵他的事。
陆司州显然不愿意多谈，敷衍回答了几句，把话题带了过去，夏萱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收回时，和陆司州的视线撞上。
莫名的，她好像看到他唇角轻勾了一下，阳光有些晃眼，她也不太确定，也许是看错了。
夏萱拉过椅子弯腰坐下，指尖有些颤，放下水杯时，水杯差点掉地上，幸亏张雪反应快扶住了。
她拍拍胸脯，大嗓门的说道：“吓死我了。”
许是她们两个动静太大，最后排的说话声就那么轻了下来，夏萱细听了好久，才听到了陆司州的声音。
陈哲问他：“州哥，想什么呢？”
陆司州回：“没什么。”
苏洋从前排开始统计，走到张雪那时，和她绊了几句嘴，又挨了两巴掌，他透着胳膊问：“夏萱你喝什么？”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陆司州请客，想喝什么都行。”
三个字撞进她耳畔，像他的人一样扰的她思绪纷乱，被他认出前，她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喝什么，但被他认出来，心里便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她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你真不要。”苏洋说，“全班都有。”
“嗯，不要了。”夏萱拒绝。
张雪推了她一下，“傻啊，干嘛不要。”
她夺过苏洋手里的笔，边说边写：“张雪，奶茶，夏萱，脉动。”
然后，张雪一脸吃惊道：“萱萱，只有你和陆司州喝脉动欸。”
高中生的思维挺发散的，给个点便能伸展出多条线，夏萱怕其他人看到会乱想什么，想拿过本子改一下，或者干脆划掉也行。
奈何速度不够快，苏洋先一步拿着本子走了，还打趣了一句：“夏萱，你和陆司州喜好一样嘛。”
这不是夏萱第一次喝脉动，却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和陆司州放一起，心底的秘密像是被风吹着晃了晃。
她真怕一不留神溢出来，红着脸要反驳什么，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
刘梦是在第三节 课进的教室，许是夏萱的错觉，她发现刘梦脸色很不好，而且她也没像之前那样，课间往陆司州那跑。
甚至陆司州路过她身侧时，她连看都没看。
不对，她还是看了的，悄悄瞄了一眼，男生背脊挺得笔直，完全没给她眼神。
绯闻这东西来自于蛛丝马迹，也消失于蛛丝马迹，早自此关于“陆司州和刘梦在一起”的绯闻，又多了一个版本，还是截然相反的那种。
起因是苏洋边和红茶边说叨叨道：“州哥，下次别买红薯了，昨天买的红薯太难吃了，一点都不甜。”
“红薯，什么红薯？”陈哲脖子伸得老长，问，“你们去哪偷吃红薯去了？”
“什么叫偷吃啊。”苏洋说，“我们明目张胆去买的。”
“你们？”张伟插话，“你和阿州？”
“不是，还有一个。”苏洋又灌了口红茶。
“还有谁？”陈哲问。
周围人的注意力也被陈哲的话拉了过来，大家平时学习累了，总会找些八卦来换换脑子，明星说腻了，不如找些身边的八卦探听探听。
陆司州就是八卦的产出地，但凡和他有关的事，总能得到很多人的关注，尤其是女生们的关注。
“刘梦。”苏洋说，“刘梦她表哥不是和州哥是初中校友吗，上周约好一起打球的，正好碰到了刘梦，那小子有急事先走了，我和州哥一起送刘梦回的家。”
“所以……”苏馨拍了下桌子，梗着脖子问，“昨晚买红薯的时候，你也在。”
苏洋和苏馨平时不怎么聊天，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眉梢一扬，“啊，我也在。”
那个时候恰好有人给苏洋打电话，他走到一旁去接了。
苏馨：“……”我去，乌龙。
大乌龙。
这是版本二，后来又出了版本三，版本四，版本五最诛心，说刘梦和陆司州他们根本不是巧遇，她是刻意去等的陆司州，她表哥也不是临时有事先走了，是被刘梦支走的。
还说，刘梦邀请陆司州去她家做客，陆司州拒绝了，走的时候告诉刘梦，高中他只想以学习为重。
当然，没人知道这个版本五是真是假，反正关于陆司州和刘梦的传闻就这么没了。
蛛丝马迹也寻不到。
-
晚自习课间，张雪见夏萱心情好了很多，叩击着她课桌问她，白天到底怎么回事，一副要哭的样子。
夏萱摇头：“没有啊。”
张雪：“怎么没有，明明就有。”
夏萱见张雪还要说什么，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起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来，张嘴。”
张雪含着糖没法再说话，伸手捏了把她的腰，捏完，她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感慨道：“萱萱你这身材怎么保持的，腰也太细了。”
夏萱身形很好，纤细，凹凸有致，要不是用宽大的校服挡着，估计那帮男生会看直眼。
“你也不差。”夏萱学着她的样子，捏了把她的腰。
张雪不算胖，但比夏萱要重些，属于标准身材，夏萱捏完她，她又伸手捏过去，铃声传来她才停住。
这节晚自习是数学课，老刘让课代表把上午考过的卷子发下去，双手撑着讲桌开始讲题。
期间时不时叫起同学回答问题。
这是老刘的一贯做法，目的是看有没有认真听。
快下课的时候，陆司州也被叫了起来，老刘轻抬下巴，“陆司州，你来回答。”
陆司州不知在干什么，应该是没注意听，愣住了，同桌江枫也没听，也愣住了。
老刘轻哼一声：“某些同学不要以为你学习好就可以不好好听课……”
老刘不愧是年级主任，念叨起来不好刹车。
夏萱明知道她和陆司州离着远，但还是下意识的想做些什么，她把卷子移到边上，拿笔戳了下选择题的最后一道题。
告诉他，老刘问的是最后一道选择题。
陆司州前面的同学也在给他使眼色提醒，可不知为何，他根本没看，眸光飘向了前方。
接着，那位女生发现，陆司州看的方向好像是前侧方夏萱的位置，但，她只是偷瞄了一眼，也不太确定。
夏萱笔刚移开，陆司州回答：“选c。”
老刘的碎碎念停止，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记住要认真听讲。”
陆司州站姿懒散回，“嗯。”
椅子拖拽的声音传来，夏萱不用看也知道，他肯定用脚把椅子勾了过来，想到那个画面，她唇角很轻地扬了下，扬完，又收了回去。
之后的讲题，她都很认真的听完。
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下课铃声响起，老刘离开教室，苏洋跑跳到陆司州那，坐在他课桌上闲侃。
“州哥，你刚课上干什么来啊？瞧把老刘气得，脸都黑了。”
陆司州转着笔没回，苏洋拿起他数学卷子，低头一看，“卧槽，物理习题？！你在数学课上做物理题，你真牛逼。”
陆司州抢过卷子拍课桌上，弯腰捡起球，指尖转着边玩边朝前扫了眼，也不知在看什么。
“对了州哥，你的卡。”苏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卡，“给。”
陆司州接过。
苏洋说：“花了二百，有同学没喝。”
陆司州不太爱管这些，反正他也不差钱，随意嗯了一声，把卡收起时，听苏洋说：“我看你长得也不恐怖啊，怎么夏萱一听你名字，就——”
苏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啧啧道：“看来也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你，还是有不喜欢你的。”
陆司州收卡的动作一顿，“夏萱？”
苏洋：“啊。”
陆司州抿了下唇，抬眸朝前看了看，视线里，两个女生头挤着头在说什么，灯光照到夏萱脸上，映出她好看的侧颜。
陆司州发现，她皮肤白的通透，脸型也很好看，瓜子脸，不大不小正好。
-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前，陆司州接到了司机的电话，车子突然出了故障没办法接他了，问用不用给他叫车。
陆司州回：“不用，我和同学一起回去。”
前几天苏洋还吵着说要一起走呢，正好机会来了，陆司州给苏洋发了微信，苏洋秒回：[ok。]
苏洋敲了下张雪的课桌，“今晚一起坐公交走啊。”
张雪每次看到苏洋就觉得他烦得很，一脸嫌弃，“谁跟你一起走，去去去，别打扰姑奶奶写作业。”
苏洋见张雪不同意，问夏萱：“一起走吗？”
“不了。”夏萱想也没想拒绝。
苏洋手搭在胸前，做出伤心状，感慨道：“你们这帮女生太没爱心了，还是我州哥好，算了，州哥陪我就行不需要你们了。”
夏萱握着笔的手指缩了下，眼睑垂着，贝齿咬上唇不知在想什么，她拿出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张雪边收拾书包边问她，“怎么想起坐公交车走了，你车子怎么办？”
“今天肚子有些不舒服，不想骑车子了。”夏萱说，“明天再骑。”
“行，那我陪你一起坐公交车。”张雪挽上她的胳膊。
“谢谢你陪我。”两人从前门走的时候，夏萱回看了一眼，后排靠门的那桌已经没了人。
陆司州已经走了。
夏萱轻扬的唇角缓缓放下，神色有几许暗淡。张雪轻欸了一声，“前面是苏洋和校草吗？”
夏萱顺着张雪的手指看过去，几步远的地方，有两道身影，其中一道正是陆司州，她怕回答的太快被看出什么，故意慢了几秒，“应该是。”
张雪挽着她胳膊快速往前走，“他们和咱们是同一辆车，走，追上他们。”
到底还是慢了些，夏萱和张雪眼睁睁看着车子走远，张雪满脸歉意，“萱萱对不起啊，都是我的原因。”
快要出校门的时候张雪发现手机落教室了，夏萱又陪着她回去拿了手机，急匆匆赶来，只看到了公交车亮着的车尾灯。
“没事。”虽说不能和陆司州一起走有些失落，但这不关张雪的事，她和陆司州本来就一直在错过。
她和他，好像，一直有道沟壑。
话音刚落，夏萱胳膊被人扯了下，张雪看着远处，兴奋说：“那不是他们吗。”
夏萱抬眸，站牌后面有人缓缓走出来，蓝白相间的校服，黑色单肩包，耐克运动鞋，双腿逆天般的长。
是陆司州。
原来……
他还在。
苏洋也看到了夏萱她们，抬肘拱了陆司州的胳膊，“夏萱和张雪。”
陆司州像是知道她们在一样，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慢慢侧眸看过来，脸上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
他斜倚着站牌，站姿散漫，视线慢悠悠移过来，看人的眼神莫名让人心慌。
夏萱的心乱了，像是有小鹿在奔腾，掌心冒出汗，指尖发颤，她抿了下唇，和张雪一起走了过去。
相比张雪丰富的表情，她神情显得过于拘谨，眼睛一直盯着下面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找什么。
陆司州的声音就这么冲进她耳中，“找什么，我帮你。”
让校草帮忙，这是多少女生求之不得的事，要是刘梦在，肯定早缠上去了。
夏萱不是其他女生，更不是刘梦，她强压下狂跳的心，小声说：“没有。”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地上看。”张雪和苏洋在另一边说着话，这里只有她和陆司州，陆司州的声音也只有她能听到，“我长得很吓人吗？”
“……”他长得怎么可能吓人，夏萱吞咽下口水，“不是。”
“骗人。”陆司州晴朗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细听下，还带着笑意，“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嗯？”
他嗓音实在是好听，夏萱一下子掉了进去，不由自主抬起头，女生巴掌大的脸上，眼睛闪着晶亮的光，细密卷翘的长睫上也染了光，鼻梁上淌着缥缈的影，本就白皙的脸更显白嫩。
陆司州轻咳一声，认真道：“还没正式跟你道谢，那晚谢谢你，夏萱。”
这句话像是带着魔法般，夏萱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思绪飘了好远。
没有人会不喜欢有绅士风度的人，陆司州在这方面做得极好，他是那种把教养刻在骨子里的人。
“应该的。”夏萱回过神，低头说，“都是同学。”
公交车再次驶来，汽车嗡鸣声打断了陆司州后面的话，张雪走过来，和夏萱一起上了车。
不知怎么回事，今夜坐车的格外多，没有空余的车座，他们只能站着，也是赶巧了，苏洋走到了张雪身侧，陆司州走到了夏萱身侧。
车子慢慢驶离，夏萱为了避免闹出什么动静，手一直紧紧抓着前面的柱子，后方那人的存在感太强，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悄悄向前移了移，拉开了两人些许的距离。
不能看手机，也不能盯着地上，她只能看着窗外，眸光落在车窗玻璃上，起初她是在看车外，后来，她注意力放在了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上。
其实车窗玻璃上的倒影很多，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
她眉眼弯起盯着瞧起来，眸光悄悄游走，从他狭长的眼眸落到他高挺的鼻梁，然后是他的嘴唇。
他唇形很好看，她想起，某日女生私下调侃时不知谁冒出一句，陆司州那唇形按照网上的热梗来说，就是最适合接吻的唇形。
当时夏萱无意中听到，脚趔趄了一下，她们也真是什么都敢说。
夏萱慢眨了下眼，眸光没敢在他唇上停留太久，红着脸移开，他身形也是极好的。
蓝白相间的校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少年感十足，偏偏他轻扯唇角笑得的样子又透着不羁和散漫，直直看过去，真叫人心悸。
轻扯？唇角？？
夏萱眼睛倏然大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对着她笑？？？！！！！！
这时，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悠悠传来，带着莫名的涟漪，夏萱听到陆司州说：
“看够了吗？”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