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蜜一样◎
22
一大早高一一班教室乱哄哄的, 轻呼声时不时传来。
“陆司州谢了啊。”
“司州什么情况？”
“操，陆司州你请的？”
“妈呀，怎么一大早就有惊喜。”
“州哥, 你昨晚买彩票中奖了？”
“不是, 这是发生啥了？”
后排同学看着课桌上放的饮品, 一个个惊讶不已，询问发生了什么, 最后确定是陆司州请大家喝的, 纷纷向陆司州道谢。
也不怪大家吃惊，陆司州是爱请客, 但都是请关系好的那几个人，这种大范围的请喝东西，也就昨天一次。
有人察觉出不对劲，和同桌嘀咕，“校草怎么了？不是昨天才请了么？怎么今天又请？”
同桌回头看了一眼，耸肩，“可能真中奖了吧。”
苏洋从后门走进教室，看着眼前的盛况，卧槽一声，“州哥,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要不要哥们陪你去医务室瞧瞧。”
“去你的。”陆司州把球扔他怀里，“你才有病。”
“不是，你没病你一大早请什么客呀。”苏洋在微信群里看到同学发的照片后，还不相信, 怼了对方几句,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一屁股坐江枫座位上, 脚尖点着地问：“州哥，你不是昨晚受什么刺激了吧？”
苏洋回忆了一下昨晚回家的情景，他们出了校门后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他挨得张雪很近，时不时和她拌几下嘴。
陆司州和夏萱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隔着两三个人，没太注意他们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夏萱下车时脸很红，步子也走得很快，张雪向她挥手，她都没反应过来，那副样子像是逃跑似的。
难不成……
他们发生了什么？？
苏洋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州哥，不会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吧？”
陆司州后背倚着墙，手里转着笔，不似平时转动的快，看着像是刻意放慢了速度，苏洋挑眉问出那句话后，他眼睑一垂，啪嗒，笔掉到了桌子上，滚动几圈后停在摊开的英语卷子上。
他眼角余光若有似无瞟了一眼，收回时对视上苏洋打趣的眼神，“能有什么事，没有。”
说话间，陆司州拿起笔再次转动起来。
今天的风有些冷，空气湿度比昨天大，眼前人有些碍眼，严重影响了陆大少爷的发挥，笔刚转没多久，啪嗒一声，又掉到了桌上，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滚着滚着，再次滚到了英语卷子上。
苏洋拉长声音轻哦一声，“真没事？没事怎么看着你有些心神不宁的。”
陆司州给了他一脚，“行了，去你座位坐着。”
苏洋嘿笑着跳起，眼神雀跃地朝前边看了一眼，随即挥挥手，“张雪。”
张雪给了他个超级大的白眼。
苏洋脸皮厚，依然笑得很灿烂，离开前，凑近陆司州说：“州哥，你真不对劲。”
在陆司州第二脚上来时，苏洋跳着离开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和张雪闹着玩了。
陆司州眉梢轻挑了下，视线落在教室前门，张雪进来后又有几个同学进来，他盯着看了几秒，淡淡收回视线。
夏萱今天迟到了。
至于为什么迟到？
原因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为什么没睡好呢？
她失眠了，凌晨一点还没睡。
至于失眠的原因是什么？
夏萱下意识摸了下脸，感觉到滚烫的热意后，低下了头，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公交车上那幕，少年浅笑着问她：“看够了吗？”
她先是征愣住，随后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太惊慌，忘了是在公交车上，不小心碰触到了身后陌生的人，她弹跳退开，退避的幅度太大，似乎踩上了某人的脚，等她低头去看，才发现踩得是陆司州的。
她和他的距离已经到了咫尺，他就在她身前，只要他低头便能碰触到她的头顶。
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置身在迷雾中，四周的人都看不见了，眼睛里只有他的存在。
他的体温，他清爽的薄荷气息，他灼热的呼吸，纷涌而来，扰的她心神乱颤。
她不敢用力喘息，甚至连呼吸都不敢，脸一点点变红，耳后根也慢慢变红，侧颈那里染了血色，红的通透。
原本应该在梦中出现的那幕，呈现在眼前时，她才知道有多么的慌乱。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胀得满满的，垂在身侧的手指不断重复着展开握紧的动作，本以为这样能缓解狂跳的心，但没用。
她依然紧张的要死。
怕被他看什么。
怕自己不小心泄露什么。
可，越局促不安，越容易出差错。
她想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谁知没退成，反倒被身后的人挤了过来，有男人的手朝她这边探了探，她想起公交车上发生的猥/琐事件，害怕地朝前移了移。
谁知后方的男人也跟着移了移。
夏萱吓死了，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想着要做些什么时，胳膊被人扯住，下一秒，她跌进了少年温暖的怀里。
由于事发突然，她鼻尖险些贴上他蓝白相间的校服，身体前倾的时候，手抬起，下意识扯住了他的衣摆。
可毕竟在车上，不那么好稳住，惯性下，她身子左右晃了晃，许是怕她摔了，攥着她胳膊的手移到了她腰上。
男生看着清瘦，手臂力道并不小，似乎没怎么用力，她后倾的身子便再次贴了上来。
这次没晃，稳稳站住了。
站住是站住了，可两人的站姿真的不好形容，尤其是腰间传来的滚烫热意，让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两人距离近的，似乎连呼吸都缠绕到一起。
夏萱懵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要不是车里灯光暗，不容易被看到，她怕是真会羞愧的无法见人。
这还不是难捱的，最难捱的是，公交车刚驶过路口，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满满一车的人都朝前扑去。
此时夏萱和陆司州的站位是陆司州在前，夏萱在后，他在前面护着她，惯性使然，夏萱扑进了陆司州的怀里。
方才的情景说贴的话，这会儿就是实打实挨上，还是挨得很近很近，密不透风的那种。
夏萱：……不能活了。
前方司机控制好车速后解释：“刚才有个小孩子突然跑过来，没办法只能刹车，对不起大家了，请大家坐好，站好。”
大家对这幕都很理解，大多数没抱怨，只有一两个嘀咕了几句，“家长是怎么看孩子的，让孩子跑大马路上，太不负责了。”
“就是，要是出事怎么办。”
他们还说了什么，夏萱没注意听，她注意力都放在眼前，整个人像是坐上了过山车，心也跟着起起伏伏，明明才几分钟的时间，她好像过了许久许久。
雀跃、心颤交织。
曾经她最渴望的便是能靠近他，可真的靠近了，又慌张又难捱，心跳没有一秒是正常的。
她怕他听到什么，挣扎着站起，头顶上方传来男生刻意压低的声音，“别动。”
夏萱真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陆司州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女生，乖巧到让人不自觉想保护，他又想到那晚的情景，小混混们看着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当时的她到底想什么呢？
怎么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敢冲上去？
不怕么？
他收回思绪，嘴角轻扯，露出浅笑，提醒：“小心摔了。”
头顶的气息太灼热，夏萱别说动了，呼吸都不能了，久久后，轻嗯了一声，“好。”
“萱萱，想什么呢？”张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夏萱回过神，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眼前的人是张雪不是陆司州，她抿了下唇，回，“啊，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叫你为啥没反应。”张雪从书包里拿出昨晚的作业，有几道物理题她不会，边从笔袋里掏笔，边问，“你物理卷子呢？”
“哦，这。”夏萱找出物理卷子递给她。
张雪接过，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昨晚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跟你打招呼都没听到。”
“昨晚……”昨晚那幕浮现在眼前，在她失措时，车子到站，她从陆司州怀里退出，连话都没说，顺着人群朝前走，刚走两步，书包带子被人拉住，她转身，陆司州那张帅气到让人窒息的脸出现在眼前，他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夏萱紧张的时候就爱咬唇，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扯出书包带子，急匆匆下了车，走出很远后，还能感觉到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跟着。
后来她停下，屏住呼吸朝后看了看，后方街道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吧，她又自作多情了。
他应该只是想客气一下，他这人对谁都挺客气的。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夏萱回到家后，身体的力量像是被抽干了一样，懒懒的不想动……
“昨晚怎么了？”张雪还等着她说下文，等了几秒见她没说，推了她一下，“嗯？”
夏萱：“啊？什么？”
“你还没说昨晚怎么了呢？”张雪追问。
“我爸妈要我早点回家，昨晚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我走的快些。”这个耽误时间，张雪联想到自己回来取手机这事，还有些歉意，“对不起啊，是我耽误你时间了。”
“不是你。”夏萱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眸光移到桌角，上面摆着一瓶脉动，她挽住张雪的胳膊，撒娇说，“阿雪你真好，一大早就给我买饮品。”
张雪慢几秒反应过来，摇头回，“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那是谁？”夏萱眨眨眼。
张雪耸肩，“我到教室后饮品已经在这了。”
她探出脖子看了看，以苏洋那排为分界线，后排都有饮品，前排没有，也就是说，从刘梦那排开始都没有。
刘梦也在没有的行列里。
夏萱懵逼，张雪同样懵逼。
苏洋眯眼笑着转过来，好心解惑，“行了，别猜了，是陆司州请的。”
“谁？”张雪问。
“陆司州，我州哥呗。”苏洋回。
夏萱和张雪对视一眼，张雪又道：“陆司州干嘛突然请喝饮品，还有，他昨天不是已经请全班喝了吗？”
昨天请全班喝，今天请班里一半同学喝，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
“我州哥的心思谁知道，”苏洋顺手拿起张雪课桌上的营养快线，贴心地拧开盖子，递给她，“请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问题。”
张雪手一抖没接住，营养快线洒了出来，弄脏了她的卷子，她蹙眉：“苏洋你要死啊，你看你弄得。”
“我的错，我的错。”苏洋放下营养快线，从桌肚里拿出纸巾，“给，你快擦擦。”
又是心相印的纸巾。
夏萱现在看到这个牌子的纸巾，心就慌。
她和张雪有同样的疑问，陆司州干嘛又请客啊？
-
苏洋也纳闷，趁着大课间他和陆司州去打球的时候，问了一嘴，“不是，州哥，你到底为啥请客啊，好歹得有个名目吧？”
“想请了，不行么？”陆司州拍着球反问。
“行是行，”苏洋注视着他，“就是和你平时的作风不太相符。”
“我平时什么样？”
“你平时请客也就请哥几个，什么时候请过女生。”苏洋分析道，“昨天就不说了，班里女生都有份，那今天呢？”
苏洋掰着手指念叨名字，“我那排都是男生，咱不提，从后排开始，张雪夏萱冯莉翟欣崔萌萌赵梦。”
他边念叨边挑眉，像是回过什么味了，挤挤眼，“说呗，这里面你到底想请谁喝？”
只能说苏洋这脑袋瓜子转悠的快，不经意的蛛丝马迹也能让他看出什么。
陈哲就不行了，勾住苏洋肩膀道：“哪那么多废话，州哥就是心情好想请客，谁说是想请女生的，你没喝吗？”
苏洋给了他个你真是白痴的眼神，拍掉他的胳膊，“滚，屁都不懂。”
“你懂。”陈哲扭头问，“州哥，那你说，你到底想请谁喝？”
“啪。”陆司州跃起投进一球，球落地砸出声响，陆司州的声音混杂在里面，少年脸上扬起散漫的笑，“要你们管。”
极具暧昧的一句话，惹来其他人的调侃。
“司州，你真有情况啊，老苏猜对了。”张伟问。
“说说呗老同桌，这才一晚上不见到底发生了啥？”江枫也凑了过来。
陆司州没理会，跑着运球，少年颀长的身形被阳光拉长，比风景线还迷人。
远处有女生经过，停住，探头朝篮球场看过来，“陆司州欸，打球真帅。”
“校草什么也不做，也能帅到让人无法呼吸。”
“真想和他做同班同学。”
“行了，你没那命，还是老实去写作业吧。”
“……”
夏萱和张雪去便利店买笔回来的时候也路过篮球场，远远的，她看了一眼，光影里，男生恣意奔跑着，篮球在他手中好像也赋予了生命般。
闪避，跳起，投球，动作一气呵成。
有掌声传来，夏萱手指动了动，克制着没鼓掌。
张雪嘴里叼着吸管，嘬了口酸奶，咽下后道：“你觉不觉得陆司州有些奇怪？”
“嗯？”夏萱一脸茫然，“哪里奇怪？”
“请喝东西啊。”张雪说，“他以前请客可只是请苏洋他们，从来没请过女生。还有，昨天明明请了，今天干嘛还请。”
张雪疑惑道：“难不成校草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为何，夏萱下意识的和昨晚那幕联系到了一起，心里隐隐咯噔一下，眼神有些闪烁，“能能有什么事？”
张雪眸光落到夏萱脸上，睨着她问：“萱萱你脸怎么红了？”
夏萱抬手摸了摸脸，随便找了个借口，“可能是天太热了。”
“热吗？”张雪仰头感受了一下，缩缩脖子，“这风多凉啊。”
十月底的天气，怎么可能会热，最多就是清爽。
“凉吗？”夏萱理了理身上的校服，脸上的热意一直没退，她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也也许吧。”
“欸，你有问题啊。”张雪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抬肘碰碰她的胳膊，“昨晚你和校草不会是……”
“什么都没有。”夏萱没等她说完，先一步打断。
张雪嘬着吸管眨眨眼，嘿笑着说：“我说有什么了吗？”
夏萱：“……”
夏萱皮肤白，脸泛红的样子太招人，有男生从身侧走过来多看了她两眼，不知是羞的还是其他，她拉上张雪，“走了，要上课了。”
两人走出几步后，夏萱回看了一眼，篮球场上陆司州胳膊搭苏洋肩膀上正在说话。
可能苏洋说了什么讨打的话，陆司州敲了下他脑门，引得周围其他人哄笑起来。
夏萱这才发现，他笑得样子，也很好看。
其实，他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
其他人进了教室，苏洋和陆司州一起去了卫生间，里面没人，苏洋边洗手边问，“州哥，你不会是为了请夏萱喝所以才请大家喝的吧？”
他仔细分析了下，陆司州和其他几个女生更没交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夏萱，毕竟昨天班里同学都喝了陆司州买的饮品，只有夏萱没要。
当然，他也只是猜测。
陆司州神情顿了下，眼睑下垂，没回答，但是也没否认。
“我去，真是因为夏萱啊。”苏洋来了劲，倚着洗手台问，“什么情况啊，你和夏萱？你俩什么时候变熟悉了？”
“欸不对啊，前几天你不是还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这才多久，不但知道人家叫什么了，还主动请人家喝东西。”
“你不会是被谁魂穿了吧？”
苏洋说起话来不带停的，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陆司州等他说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手伸进口袋里掏出纸巾，刚要扯出一张，看到上面的星星贴纸后，又停下。
苏洋见状卧槽一声，跳过刚才的话题，问：“这纸巾你一直都随身携带啊，你那救命恩人真是太神出鬼没了，这都多久了，还没找到。”
“不是。”陆司州打断他的话。
“不是什么？”苏洋问。
“找到了。”陆司州眸光盯着窗外看。
“找到了？”苏洋站直，“是咱学校的吗？叫什么？”
陆司州捏着纸巾回，“咱学校的，咱同班，叫夏萱。”
“……”这下轮到苏洋吃惊了，简直是吃大惊，嘴都合不拢了。
许久后，苏洋问：“你确定吗？夏萱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是她？”
陆司州轻抬下巴，目光灼灼道：“就是她。”
这个事情苏洋消化了好久才消化掉，他搭上陆司州的肩膀，“怪不得你突然对夏萱这么上心，原来她是你救命恩人啊。”
陆司州捏着纸巾的手指缩了下，刚刚抬起的眼睑又垂下些许，唇抿着，没接苏洋的话。
“她救了你，我以后也要对她好点。”两人从卫生间走出来，苏洋叭叭说，“我是真没想到，你不说那几个混混看着挺凶的，她怎么敢呢。”
之后的画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苏洋不管买什么都会给夏萱带一份，连张雪都迟疑了，趁着没人的时候问：“欸，什么情况啊？你和苏洋咋了？”
夏萱也一脸懵，摇头：“不知道。”
张雪原本正在拆笔友的信，看到苏洋那张无事献殷勤地脸后，看信的欲望也被搅合没了，没来由的，还挺生气。
细想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反正就是看苏洋挺不爽的。
苏洋全然不知，乐死不疲地当着搬用工，外人眼里，苏洋对夏萱关照有加，只有苏洋和陆司州明白，苏洋送的那些饮品啊什么的，都是陆司州花钱买的。
苏洋还记得他付款时被陆司州拦住了，陆大少爷振振有词道，“她救了我，应该我付。”
苏洋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又没多钱。”
陆司州却很坚持，“我付。”
苏洋把饮品放他手里，“行行行，你付你付。”
……
夏萱不太喜欢当焦点，再说无功不受禄，“谢谢你，但不用了。”
“你别不要啊，我有事求你帮忙呢。”苏洋找借口道。
“我不一定能帮上。”夏萱谦虚回。
“你可以的。”苏洋说，“我英语不太行，能麻烦你帮我补补课吗？”
“这……”夏萱现在开始自学高二的课程了，老实说，她时间也不太够，但看着苏洋诚挚的眼神，抿抿唇，轻点了下头，“好。”
她就是这样，乖巧安静，还不大会拒绝人，说好听点是性子软没脾气，说不好听，就是好拿捏。
可她性格如此，想改也改不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苏洋问。
“你呢？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夏萱说，“按你的时间就行。”
“那周末吧。”苏洋捞起桌上的卷子，“平时作业都做不完，周末时间还多些。”
“周末吗？”夏萱有些犹豫，她不确定周末能出来。
“怎么？不方便？”苏洋试探问，“你周末有事？”
“没有。”夏萱想了想，“周末也可以，不过要叫上张雪。”
听到张雪也能来，苏洋眼睛一下子变亮了，“叫叫叫，我这没问题。”
张雪去接热水了，回头后听说周末要陪着一起补课，眼睛眯成了一道缝，抱胸睨着苏洋说：“看在萱萱的面子上我答应了，不过我先警告你啊，我们萱萱可不当免费劳力，记得请吃饭。”
“没问题。”苏洋商量道，“既然你们是两个，那我再叫一个人行不？”
“可以。”夏萱没问他要叫谁，说完这个话题后，她低头去刷题了，顺便把后面的作息计划改了改，晚上学习时间又延长了半个小时。
之前是十二半睡，延长到了一点。
她除了要学习高一的知识，还要自学高二的，时间虽然紧张些，但好在收获很大。
-
吃饭的时候，苏洋说起补课的事，问陆司州去不去？
陆司州吃饭挺挑的，很多东西不吃，他正在慢条斯理地挑拣肉片，已经拣出小半盘了，眉梢蹙着说：“不去。”
“真不来？”苏洋吃了口西红柿，咽下后道，“不来你可会后悔的。”
陆司州周末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只老师安排的课程，还有三门竞赛需要准备，高二的知识他自学完了，现在正疯狂刷题中，可没时间跟苏洋瞎混。
“是吗。”陆司州斜挑唇笑了一下，拒绝的很干脆，“那我也不去。”
陈哲问：“老苏去哪，我陪你。”
苏洋：“补课。”
“操。”陈哲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突然顿悟的。”苏洋放下勺子，仰头看着头顶的吊灯，食堂最近卫生做的不太好，风吹进来，吊灯晃了晃，隐隐落下灰尘眯了他的眼。
他边揉边道：“咱班同学给我补课。”
“咱班的？”陈哲喝了口汤，“谁？”
苏洋看看陈哲，又看看陆司州，挤挤眼，“你们猜。”
陆司州朝他扔来一片肥肉，正好扔他碗里，“不说拉倒。”
苏洋卧槽一声，拿筷子挑出去，“行行行，告诉你们，是夏萱。”
陆司州缓缓抬起头，下颌弧线柔和了些许，“谁？”
苏洋笑笑：“夏萱，英语课代表。”
陆司州筷子动着夹了些菜，放嘴里，慢条斯理咽下，随后说：“那天我正好有空，一起去。”
说完，对面那两人没反应。
他睨着他们问：“傻了？”
“……”陈哲指指他筷子。
苏洋说：“州哥，你刚是吃肉片了吗？”
熟悉陆司州的人都知道，他不吃肉片，尤其是那种肥肉瘦肉混一起的，看一次嫌弃一次。
“……”陆司州低头凝视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接着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脉动，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半瓶，直到肉腥味压下去，他才停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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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萱肚子不舒服没去食堂吃饭，张雪给她买的面包，“宝贝，你真要给苏洋补课啊？”
“都是同学，他都开口了，我也不好拒绝。”夏萱边吃面包边说。
“可是你爸妈能让你出来吗？”张雪比较担心这个，“你周末不用照看着你弟弟吗？”
“得需要你帮忙了。”夏萱勾勾手指。
张雪凑近，两人头挨着头商量起对策来。
“行，我知道了。”张雪说。
-
转眼到了周末，虽然计划的很好，但张娟不是那么好说服的，即便张雪亲自找上门，张娟也没立马放行，而是说教了一番。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张雪全程听得清清楚楚，那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张雪连呼吸都不太会了。
夏萱能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长大，性格还这么好，真的挺不容易的。
走出夏萱家，张雪长吁一口气，回看一眼，发现张娟趴在窗前正盯着他们看，她扯了下夏萱的袖子，提醒，“你妈。”
夏萱已经习惯了，连看都没看，“没事，走吧。”
走出老远后，还能感觉到有人注视着，逼仄的感觉太压抑了。张雪捏捏夏萱的手指，问她：“你想去哪里上大学？”
夏萱回：“州大。”
重点大学，离北城很远。
张雪：“你妈会同意吗？”
夏萱：“我会努力让她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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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课地点是苏洋选的，距离夏萱家不太远的肯德基店，夏萱和张雪到的时候，苏洋还没到。
张雪火爆脾气上来给苏洋发了信息。
“你怎么回事？补课还迟到？到底还补不补！”
苏洋秒回：“马上马上，堵车，我马上到。”
张雪：“十分钟，不，五分钟，不到我们立马走。”
相比张雪怒气冲冲，夏萱很淡定，她趁着苏洋没来，刷起数学题，头微低着，一侧的发丝垂了下来，隐隐挡住了她白皙的脸。
阳光拂到她脸上，映出淡淡的光晕，卷翘的长睫落下缥缈的影，她唇轻抿着，背脊弯出浅浅的弧。
夏萱今天穿的浅色针织衫，下搭牛仔裤，整个人透着一抹纯粹的美感，她不太喜欢化妆，唇也是自然色。
可即便这样，也难掩她脱俗的气质。
她属于耐看型的，相处越久越能看出她的美。
夏萱做题的时候很认真，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题海中，没注意到张雪发出的惊讶声，直到对面有人坐下，她无意中扫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只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注意力放在了那人的手指上，拇指内侧有块黄豆粒大小的红色胎记。
在她记忆中，拇指内侧有红色胎记的只有一人，夏萱倏然抬起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想，很快地眨了下眼，睁眼再去看，那人依然坐在那里，眼尾挑着，唇角挂着熟悉的散漫笑容。
陆司州？？！
真的是他！
夏萱收回视线，眼神问张雪，张雪摊手摇头，看表情，应该也是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苏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气喘吁吁跑到窗户边，弯腰坐在陆司州身侧，解释说，“不赖我，真堵车。”
说完，见夏萱和张雪都看着陆司州，又说：“哦，州哥也来跟咱们一起补课。”
“年级第一也用补课吗？”张雪率先发问。
“哦，我上次英语考试不太好。”陆司州身体后倾，靠上椅背，肩膀松散垂着，坐姿不是很端正。
“满分？还不太好？”张雪瞪着眼睛问。
“满分是凑巧。”明明话是张雪问的，陆司州却是对着夏萱解释，“得向课代表学习下。”
这声“课代表”成功把夏萱游离的思绪拉回来，她咬咬下唇，“学，什么？”
“都好。”陆司州眼睛里像是涌出了星光，“你们讲你们的，我顺带听听。”
这个“惊喜”过于巨大，夏萱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砰砰砰。
砰砰砰。
她有点怕心脏从胸腔里跳出来，握笔的手指无意识抖起来，怕被他们看穿心思，她放下笔，手搭在膝盖上，白皙指尖用力挠了下，牛仔裤上现出一道抓痕。
这道抓痕像是落在了夏萱的心里，隐隐的，她觉得自己心跳更快了。
风似乎听到了她心跳声，吹拂进来时卷起了桌上的本子，唰一声，本子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展开。
呼啦，掀开了很多页。
本子就在夏萱眼前，她不经意间看去，看到了夹在本子中间的那张纸，上面隐约能看到若干的“他”。
他？？！！
夏萱条件反射地怕陆司州看到，胳膊按了上去，慌乱中说道：“哦，好，那一起学吧。”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到底说了什么，陆司州好像怕她会反悔一样，接话道：“不能白听，你们吃什么，我请。”
陆大少爷请客上瘾了，学校里请不够，肯德基还来。
补课是苏洋弄得，他怎么能让陆司州请，伸手拦住，“你们都别动，我请。”
接下来的局面成了两个男生争抢着请客，两个女生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们走远。
张雪等人走了后，问：“你觉得校草是来听课的吗？”
夏萱哪知道，她现在已经无法用正常思维想事情了，顺嘴问：“你觉得呢？”
“陆司州，年级第一，来补课，这不搞笑吗。”张雪掩唇道，“他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嗯？”夏萱更慌了，人像是踩在棉花上，也像是踩在云端，心里某道声音出现，随即又被否定。
别乱想，他肯定不是为了你。
夏萱心道。
张雪托腮继续分析，“他有什么企图呢？这一共就三个人，苏洋，你和我。苏洋不可能，我吗？更不可能。”
说着，张雪停下，慢慢坐直，上下打量起夏萱来，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眼神火辣辣的。
夏萱再次紧张起来，张雪视力好到什么蛛丝马迹都能看出来，她真怕她看出，她喜欢陆司州。
夏萱咽咽口水，动了动身子，“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你——”张雪倏地错过来，脸怼到她面前，“萱萱，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我哪有事瞒你。”夏萱不动声色后退了些。
“真没有？”
“啊，没有。”
张雪又想起刚才的话题，“陆司州不可能是为了苏洋来的，更不可能是为了我，那难道是为了——”
她直勾勾锁着夏萱的眸。
夏萱紧张地心脏快要停跳了，“为为什么？”
张雪想了想，陆司州为了夏萱？
下一秒这个假设便被否定了，陆司州和夏萱一个学期也没说过几句话，眼神交流都没有，他和夏萱怎么可能？
完全没有可能。
“当然也不是为了你。”张雪说，“那应该真像他说的，来这里就是补习英语的。”
夏萱：“……”
折回来的时候，苏洋还在和陆司州说话，“州哥，我请就行，你干嘛非要请。”
“乐意。”陆司州酷酷回了句。
“行行行，你乐意。”苏洋说，“那说好了啊，后面的电影要我请。”
“电影？”陆司州顿住，“你们还要看电影？”
“人家夏萱给我补课，我怎么也得回报一下啊。”苏洋说，“今天有新上的电影，挺好看的，补完课可以去看看，欸，州哥你去吗？”
陆司州时间排的太满，还要去见六中的老师，时间不太够，“不去了。”
“行吧，那我们去了。”苏洋边走边道，“最近连着上了几部爱情片，反响不错，一会儿商量下，去看那部合适。”
“爱情片？”
“嗯啊。”
“别去了。”
“为什么？”
“最近流感严重，老师不是说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吗。”
陆司州说完端着托盘朝前走去。
苏洋想了想，老师说了吗？
……没吧。
-
点餐这事也挺凑巧的，张雪拿走的可乐，苏洋拿走的也是可乐，夏萱没太仔细看，随意拿了杯果汁，没想到剩下的那杯也是果汁。
张雪咦了一声，“校草，你也喝果汁？”
陆司州还没说话，苏洋先搭话了，“州哥点的可乐，不是被你拿了吗。”
“那不好意思啊。”张雪说道。
“没关系，”陆司州视线若有似无扫过，端起果汁就着吸管嘬了一口，“果汁也挺好的。”
接着又道：“很甜。”
明知他那句话是回答张雪的，夏萱的心还是无意识颤了下，她低头抿着吸管嘬了口，确实挺甜的，像是吃了蜜一样。
夏萱思绪正游离的时候，苏洋问张雪，“好喝吗？”
张雪回：“还行。”
陆司州也顺着问了一句：“好喝吗？”
他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即便夏萱在想东想西，还是下意识回答了他的问题。
“嗯，很甜。”
回答完，夏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