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啊◎
23
那句话之后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夏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但她不大会应对这种尴尬的场面,又怕解释太多引起他们的怀疑,干脆什么也不说, 低头喝起果汁来。
似乎果汁都不想让她安生, 喝得太急, 不小心被呛到,她一阵咳, 眼角溢出泪。
有两人同时给她递上纸巾, 她看也没看,伸手拿了其中一人的, 擦拭干净唇角后才发现她又成了焦点。
苏洋叼着吸管直勾勾睨着她,一脸的问号。
张雪手里的纸巾随风晃了晃,脸上的问号比苏洋还多。
只有陆司州,懒散倚着椅背,神情看不出不同。
不对,还是有那么点不同的,他唇角扯出的弧度有些高。
夏萱视线在陆司州脸上一掠而过,随后看看张雪,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纸巾,这才发现她刚接的纸巾不是张雪递上的。
这里一共四个人, 苏洋还在喝可乐, 纸巾不是张雪给的,那就只能是陆司州了。
陆司州,他怎么会??!!
“……”夏萱顿时有些凌乱,心忽上忽下的, 捏在手里的纸巾好像带着滚烫的热意, 灼得她指尖轻颤。
不只指尖颤, 心也是狂颤的,砰砰砰跳个不停。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和他这样近距离的相处,更没想过他会给她递纸巾。
这些都是只有在梦里才能发生的事。
她被突如起来的“意外”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好似漂浮着,思绪陷在某处出不来,心里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惆怅。
梦吧?
好像不是梦。
礼貌吧。
对,是礼貌。
他就是这样一个绅士又有教养的人。
可是……
有道小小的怯怯的声音冒出,可是他以前不这样啊,以前的他,都不会看她一眼。
即便她从他身后走过,他也没瞧过她。
后来,夏萱想明白了,他这样做应该是因为那晚她救了他。
他想报答。
请喝饮料是,递纸巾也是。
看吧,她又想偏了。
惆怅袭来,夏萱捏着纸巾的手指缩了缩,好像喜欢的太久便总想从其他的地方寻到些不同。
哪怕是莫名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心里的期盼。
期盼着,能在那人的眼底驻足,哪怕一秒。
可,事实是,他眼底的风景,从来没有她。
忽上忽下狂跳不止的心,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静了下来,夏萱偷偷扯了张雪袖子一下,眼神对视,两人一起去了卫生间。
人走了,苏洋说话也大胆了起来,侧着身子问陆司州:“卧槽,州哥,你干嘛呢?”
“怎么了?”
“怎么了?”苏洋连可乐也不喝了,把杯子推开,指尖戳戳纸巾,“刚给夏萱递纸巾是怎么回事?”
“你没看见她咳嗽吗。”陆司州懒洋洋道,“顺手的事。”
“顺手?”苏洋一百个不信,翻着白眼说,“上次刘梦手脏了,要你递纸巾,你怎么做的?”
陆司州想了下,有些记不起,他这人就是这样,不相干的人和事总会记不住。
这叫大脑有效清空,不过最近关于一些人一些事,似乎,不好清空。
“怎么做的?”陆司州喝了口果汁,确实甜,甜的牙齿发酸,他以前最不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饮品,今天尝了尝,感觉还不错,能接受。
“忘了?”苏洋好心帮他回忆了一下,“人家刘梦红着眼睛说疼,问你能不能给她纸巾,你回了人家一句,没有。”
“哦,那可能真没有。”
“没有个屁,你当时口袋里可装着那半包纸巾呢。”
陆司州垂眸思付了一下,掀起眼皮,反驳苏洋的话,“那纸巾不能动。”
苏洋问出了当时刘梦问的问题,“为什么那半包纸巾不能动?”
那天刘梦原话是,“陆司州,我手破了,现在没有纸巾,你口袋里有,为什么不能给我用?”
陆司州用当时回答刘梦的话,堵住了苏洋的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
“……”苏洋撇了下嘴,眯眼睨着他,“我发现啊,你真的很有问题。”
陆司州手机响起,他懒得再理会苏洋,站起身,去接电话了。
卫生间里,张雪对着镜子整理头帘,“欸,萱萱,你是不是和陆司州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发生什么。”夏萱低头洗手,回答的也有些心虚。
“真的?”张雪透过镜子打量夏萱,“那我怎么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有吗?”夏萱关掉水龙头,顺手抽出一张纸,边擦拭边道,“没有。”
“反正他就是怪怪的。”张雪嘿笑了一下,胳膊搭夏萱肩上,挤挤眼,“你说他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夏萱正在擦拭手指,听到她的话后顿了下,颤着眼睫回,“怎么可能。”
即便她很想,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因为她救了他。
“为什么不可能。”张雪说,“你比那些女生一点都不差好不好。”
后来她自己又反驳了自己的话,“只是她们更性感成熟一些。”
夏萱眼睑垂着,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围绕在陆司州身边的女生确实都很漂亮,她不能比。
片刻后,她们从卫生间走出,张雪还在喋喋不休,“我真的发现陆司州有些奇怪,你就没发现吗?”
“没有。”
“不觉得他跟平时很不一样吗?”
“还好吧。”
“你以前注意过他吗?”张雪挽着她胳膊说,“你眼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我猜啊,你都没心思注意别人。”
“……”夏萱想说,心思还是有的,经年了,只是那个人不知道而已。倒不是她掩藏的有多好,而是那个人从未注意过她。
苏洋见她们出来,问:“还喝什么,我去买?”
张雪摆了下手,拉着夏萱弯腰坐下,轻抬下巴随口问道:“陆司州呢?”
她们离开的时候对面桌子上还放着陆司州的单肩包,这会儿已经没了。
“刚接了通电话,走了。”苏洋解释道,“是急事。”
不知是衣服穿得太少,还是靠窗的位置风些猛,莫名的夏萱觉得有些冷,她挑起眼皮偷瞄了一眼,这就走了吗?
她很想问苏洋,陆司州有什么事,但没敢问出口。
张雪问:“大周末的他有什么事?”
苏洋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挑眉说:“他没说,好像是他外公身体有些不舒服。”
他外公?
夏萱有些忐忑起来,他外公出什么事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试图从他朋友圈看出什么。
很可惜,他好久没发朋友圈了。
夏萱把手机收好,讲课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但好在安安生生把上午的课讲完了。
结束的时候,苏洋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断断续续和对方说着话。
“好,嗯,也行。”
“那你什么时候来?”
“啊,你不过来了。”
“知道了。”
电话挂断,苏洋说:“时间不早了,我请你们吃午饭。”
夏萱不太想去,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和张雪一起吃就行,你有事去忙你的吧。”
“不麻烦。”苏洋把卷子装书包里,“州哥已经订好西图澜娅餐厅了,咱们直接过去就行。”
“陆司州?”夏萱把书包拉链拉好,状似不在意问,“他家里不是有事吗?”
“解决完了。”苏洋回头朝卫生间的方向看了眼,见张雪走出来,对夏萱说,“你给我补习了一上午,我不可能让你这么回去的,叫上张雪咱一起吃。”
“这……”
“别犹豫了,州哥这人不太习惯等人,走,咱们赶快去。”
苏洋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单手拎起张雪的书包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肯德基的门,张雪才想起她书包在苏洋手里,走过去,拍了下他胳膊,“欸,我书包。”
“我给你背。”苏洋回。
“不用。”张雪说,“我自己。”
“你书包重还是我来。”苏洋勾着书包带子没松手。
“我说了我自己背。”张雪去夺,两人边走边吵吵。
夏萱看到这熟悉的一幕,无奈摇摇头,白皙指尖捏了捏肩上的书包带子,想起了学校里某段时间流行的暧昧术语。
什么一起交作业,一起去打饭,帮忙接水,还有装作不在意表现出来的关心。
你书包重不重,我帮你来背等等,这些都是隐晦的示好,是“我在意你”的诠释。
就像苏洋那样,什么也不说,主动给张雪背书包。
夏萱静静在后面跟着,看着他们嬉闹,总觉得这样的青春才更有味道,不像她——
她脸上的笑意还在,蓦地,肩膀一松,书包从她肩上滑落,下一秒,书包已经到了别人那里。
她惊讶地偏头去看,阳光里,少年的脸就这样直直撞进她眼底。
晌午的阳光有些晃眼,夏萱眼前氤氲蒙蒙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眯了下,然后再睁开,那道人影依然还在。
细碎的短发趴在额前,晶亮的黑眸淌着光,眼尾轻扬,唇角勾起一弯漫不经心的弧,一手抄兜,一手勾着书包带子。
他站姿随意,黑色卫衣被风吹得鼓起,清瘦的肩膀上挂着两个书包,一个黑色一个白色的。
黑色的是他自己的,白色那个是夏萱的。夏萱书包拉链上有小熊挂件,此时小熊挂件正搭在他肩上。
是任何人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也是她最渴望的距离,她没做到,小熊挂件做到了。
说不清是羡慕还是什么,夏萱眼睫很轻地颤了下。
风从他们中间穿过,裹挟着秋末清凉的气息,也就是刹那间,夏萱游离的思绪回笼,她先是问了句:“陆司州你怎么在这?”
然后,伸手去拿挂在他肩上的书包,“不用你,我自己可以背。”
男生身量太高,轻轻一偏,夏萱扑空了,她眨眨眼,“干什么?”
陆司州转身朝着她走近两步,两人距离拉近,风都被挤跑了,“太重,我替你背。”
夏萱鼻息间充斥着他清冽的薄荷气息,大脑像是缺氧了似的,反应慢了几拍,几秒后回:“谢谢,真不用。”
夏萱说话的声音一贯很轻柔,风声大了都会听不到,陆司州好像没听清,挺直的背脊突然弯下来,深邃的黑眸里光彩熠熠,四散间染亮了纤长的睫毛。
夏萱这才发现,他睫毛长得过分,鼻梁高挺得惊人,皮肤比女生的还细腻,怪不得有那么多女生喜欢。
这样的他,也确实很难不让人喜欢。
帅气到要爆炸的脸就这样缀在她眼底深处,夏萱的思绪都被勾走了,心也一颤一颤的,又慌又凌乱。
他靠近,她后倾。
他又靠近,她又后倾,倾着倾着,没站稳,朝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她胳膊被人拉住,还未来得及喘息,耳畔传来男生清冽声音。
“我发现你啊。”
“总是故作坚强。”
夏萱被他的话砸懵,眼睫颤抖的频率更快了,他他什么意思?说的好像他有多了解她。
他们明明一点都不熟悉,所有的开始也不只是因为她恰巧帮了他而已。
她还没理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远处苏洋开口了。
“州哥,你怎么来了?”苏洋回头时发现了陆司州,隔着老远问,“不说在饭店里等吗?”
陆司州在夏萱即将缺氧而亡时站直,越过她,先一步走下台阶,回了句,“接你们。”
“卧槽,州哥还是你对哥们最好。”苏洋迎上来,“上次陈哲那孙子让他接我一下,逼逼赖赖找了很多借口就是不接,哪像你啊,真好。”
苏洋大概是忘了,上周他给陆司州打电话要他接他一下,陆司州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苏洋说着瞄到陆司州肩上的背包,挑挑眉:“怎么回事?”
陆司州像是一早找好了说辞,努努嘴,睨了眼他肩膀,“你又怎么回事?”
苏洋嘿笑一声:“她们书包太重背着走路太慢了。”
接着又补充:“我主要是怕你等着急了。”
这个借口好像很不错,陆司州接话道:“我也是那个意思。”
随后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至于到底什么意思,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张雪抢不过,气呼呼走到了夏萱身侧,抱怨道:“死苏洋,姑奶奶书包都敢抢,看我回头怎么治你。”
“他那不是抢,”夏萱含笑说,“他只是想替你背。”
“他干嘛要替我背。”张雪一副没开窍的样子,“我自己的书包自己背就可以,哪用他呢。”
“因为他关——”后面那个心迟迟没有吐出,因为夏萱想到了另一件事,苏洋给张雪背书包是因为关心,那陆司州呢?
他干嘛给她背?
他也关心她?
随后有道反对的声音冒出来,他只是为了感谢你救他,别多想,想的越多烦恼越多。
因为“关心”带来的心悸,就这么没了。
也对,他只是想报答她。
-
夏萱本以为吃饭的就只有他们四个,去了饭店后才知道还有陈哲和张伟,一张桌子坐的满满的。
陈哲也是话痨,见他们一起来的,满眼闪烁着八卦两个字,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抬肘撞了下陆司州,“州哥,咋回事啊?你没说有女同学啊。”
陆司州正倒热水烫餐具,被他一撞,差点把水洒出来,偏头睨了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吃不吃,不吃滚。”
“吃啊,当然吃了。”陈哲嘿笑着问,“英语课代表,听说你给苏洋补课了,那个,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都是同学,回头你也帮我补一下呗。”
话落,他“我去”一声,“州哥你干嘛呢,烫到我了。”
“啊,没注意,”陆司州晃了晃杯子里的水,随手倒进身侧的垃圾桶里。
陈哲说话被打断,转头和张雪去聊了,苏洋眼睛眯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夏萱第一次走进陆司州的圈子,有些不适,更多的是慌张,之前总是偷偷在暗处注视着他,冷不丁加入进来,让她很无措,好在她平时就很话少,即便无措,其他人也看不出什么。
她不说话,只当她喜欢安静,没人会联想到她是因为陆司州,她心底的秘密,除了风和她自己,没人知晓。
相比夏萱的乖巧安静,张雪就热络了很多,她主动找着话题,一会儿和陈哲聊两句,一会儿和张伟聊两句,和苏洋眼神对视上时,还不忘给他个白眼。
苏洋气炸了,脸又黑又臭,不过没人注意他。
张雪更没注意到,不停地和其他人瞎聊,这期间还不忘抽空和夏萱小声嘀咕两句。
“我觉得张伟这人挺有意思的,以前接触少,没想到他还挺幽默。”
“陈哲也是,游戏玩得那么好。”
夏萱双手抱着杯子轻点了下头,算是给了回应。其实她满脑子都是陆司州,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雕塑般的存在。
他们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她根本没注意听,眼角余光都在陆司州身上打转,怕被他发现,她偷看的很谨慎。
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夏萱低头去喝水的时候朝对面瞄了一眼,隔着餐桌和陆司州眼神对视上,她慌的,打翻了杯子,水从杯子里溢出。
张雪帮着一起擦,“萱萱你没事吧?”
“没事。”夏萱指尖有些红,怕张雪看到,她悄悄藏了藏。
“来我看看。”张雪不放心,擦拭干净后,执起夏萱的手要看,夏萱抽出来,噙笑说,“真没事。”
张雪偏头打量了一眼,见没什么异常,也就不坚持看了,提醒她,“喝水小心。”
“嗯,好。”夏萱点了下头,眼皮掀起时,发现陆司州的手抬起又放了下来,他手边放着半包纸巾,是她给他的那半包。
夏萱不禁想,他刚才是要给她递纸巾吗?
这个问题无解,因为陆司州的动作很快,谁都没有看到。
-
饭间还发生了件小插曲,陆司州手机响起,他拿着手机去包间外接电话了,许久都没回来。
夏萱时不时看下门口的方向,始终没见到他进来,食指指尖传来痛感,她低头去看,这才发现,指端有个水泡,应该是刚才被开水烫后起的。
她低头对张雪说了些什么,起身也离开了包间,在洗手间反复冲洗了很久,出来后没走几步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给。”有支药膏出现在她眼前,她顺着那人的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看去,映在眼前的是陆司州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
“这是?”
“看不出来吗,烫伤膏。”
她知道是烫伤膏,只是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夏萱压下纷乱的思绪,抿抿唇,试探问:“给我买的?”
“不然呢?”陆司州唇角淡淡扯了一下,“这里除了你和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吗?”
夏萱朝四周看了看,还真没人。
“可是……”夏萱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移到了身后,拘谨问,“干嘛送我这个?”
“你不是烫到了吗?”他轻飘飘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夏萱有些吃惊,她明明藏得很好,怎么还是被他发现了,说不上心情如何,有种小秘密被揭穿的感觉……
夏萱不敢往下想了,后退两步,摆摆手,“不用了,我家里有。”
“……”陆司州凝视着她,唇角的弧度压了下去,她似乎,挺喜欢拒绝人。
之前都是他拒绝人,现在轮到别人拒绝他了,这种感觉挺微妙的,隐隐透着抹什么,但他没捕捉到。
陆司州抬脚上前,夏萱条件反射后退,“真不用。”
陆司州没跟女生过多接触过,也不懂女生那种矛盾的心思,见她一直没收,干脆也不说话了,一把拉过她的手,把药膏放进了她掌心里。
担心会掉下来,他还不轻不重按了下她手指,叮嘱道:“收好了。”
一触即离,瞥了呆愣的夏萱一眼,陆司州先一步朝包间走出,廊上壁画隐约映出他模糊的脸,唇角扯出高高的弧度,直到走进包间,弧度才消失不见。
陆司州这人,不笑的时候迷人,笑得时候要命。
夏萱看着他进了包间,人还处于发懵的状态,眸光落到掌心的药膏上,隐约还能感觉到他留下的暖意。
她心再也压抑不住,狂跳不止,脸上泛起潮红,耳后根侧颈也没能幸免。
即使回到家,那抹潮红还在,无法言说的雀跃在心间冲撞,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凝视着那支药膏,眉眼弯起脸上渐渐浮现笑。
陆司州送她药膏了?
陆司州真送她药膏了。
这是他专门为她买的吗?
为什么?
是因为她烫伤了吗?
她烫伤关他什么事?
他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是在关心她吗?
夏萱心尖像是灌了蜜一样,好像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可惜这种雀跃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
晚饭的时候,夏小川又不老实,再次打翻了饭碗,汤洒出来,弄得到处都是,夏萱起身去厨房拿桌布,不小心把口袋里的东西掉出来,夏小川见状弯腰捡起,二话不说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支药膏,他高高举着,要张娟给他涂抹,说手疼。
张娟拉过他的手看了一眼,手背红红的,确实被烫了,顿时心疼的不行,也没问夏小川药膏哪来的,径自打开,低头,用手指给他涂抹起来。
夏小川太皮,药膏不小心掉地上,他去捡的时候顺带踩了一脚,张娟戳戳他额头,算是批评他了。
夏小川一点都不怕,挤眉弄眼做鬼脸。
夏萱拿着洗净的桌布回来,他们已经上完了药,药膏扔在夏小川的椅子上,盖子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药膏外壳再也不是饱满的那种,少了将近一半,而且后面被踩的出现了裂痕。
夏萱伸手拿起,尽量克制怒火,问:“谁弄得?”
夏小川被惯坏了,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进西图澜娅餐厅,挑衅道:“我弄坏的,怎么了?不就是支破药膏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就是看了看么,至于吗?”
“我让你动了吗?”夏萱厉声问他。
“我管你要不要我动,我就是动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说着,还对夏萱吐舌。
夏萱说:“道歉。”
夏小川梗着脖子回:“就不道歉。”
“道歉。”
“就是不道歉。”
张娟插话,“行了,不就是支药膏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川是你弟弟,用了就用了。”
夏小川狐假虎威道:“对啊,就是支破药膏,有什么啊,你——”
夏萱没等夏小川说完,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变故就发生在这之后,夏小川死命哭,张娟把筷子摔桌子上,怒气冲冲走过来,二话不说,对着夏萱打去。
“啪。”夏萱右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右耳一阵嗡鸣声,她直直看着张娟,腥红着眸子问,“妈,你打我。”
张娟打完人后也后悔了,张嘴要说什么,夏小川坐地上,一把抱住她的腿,哭得声嘶力竭,把张娟心里那点愧疚都哭没了。
“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让着他吗。”
“所以,你是为了他才打我的。”夏萱问道。
气氛焦灼时,夏力推门进来,随口问了句:“夏萱你脸怎么红了?”
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夏萱哭着说:“妈,你眼里只有夏小川是不是?你从来看不到我是不是?”
“是!”张娟怒气上来,说话也口无遮拦,“我跟你爸以后还指望小川养老呢,你不能欺负他。”
这是夏萱听到的最滑稽的话,她终于认可了那句话,不是谁的父母都是好父母,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砰。”夏萱走进卧室,重重关上了房门,任张娟怎么敲门,她都没开。
-
好像倒霉的事情总喜欢一起发生,第二天是周一,一大早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夏萱把书包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数学卷子。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晚饭前夏小川进她房间了,还在里面呆了很久,卷子估计就是他弄丢的。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初中的时候发生过类似的事,夏小川故意把她的作业藏起来,让她挨老师批评。
夏萱沉着脸,心情很不好,张雪问她怎么了?
她把昨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张雪比她还气,大声道:“你妈妈怎么这样啊。”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放低,扳过夏萱的肩膀看她,“你脸还疼不疼?”
过了一夜好多了,夏萱摇头:“不疼了。”
“那数学作业怎么办?”老刘有多严厉谁都知道,他还不听解释,没写完作业肯定会惩罚。
“算了,先这样吧。”夏萱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
“要不找课代表再要一份。”张雪提议。
“课代表那没有。”夏萱方才去问了,数学卷子人手一份,没有多余的。
“把我的给你。”
“不行。”
夏萱拒绝了张雪的提议,宽慰道:“没事,回头我和刘老师好好解释下,应该没事的。”
刘诚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把夏萱叫到办公室浅谈了半个小时,夏萱出来时眼睛都是红的,倒不是老刘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有些话听着不难听,其实会让人更难过。
教室里的声音很嘈,她停住步子,转身朝长廊尽头走去,安全门虚掩着,平时没什么人来,她推开门,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外面的欢笑声好像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围绕在她身旁的只有难过,像山一样重重压上了她,让她无法呼吸。
她弯腰坐在最下面的阶梯上,脸埋进膝盖间,脑中不断想的是,她到底要怎么努力,张娟和夏力才会喜欢她。
她到底要怎么做,他们对她才会好些,哪怕只有对夏小川的一半都可以。
她想了很多,最后得出结论,似乎不管她怎么做都不行。悲伤席卷而来,刚止住到泪再次倾泻而下,不多时,眼睛又酸又涩又胀。
夏萱被无力感挤压着,心里的难过升到了最高值,她泪眼婆娑望着窗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总会有社会新闻报导些不好的事。
不是他们作为学生不坚强,是他们体会不到父母的爱。
他们太难过。
就像此时的她一样。
哭得最凶时,有脚步声传来,夏萱红着眼睛看向来人,眼底除了慌张外还有难堪。
第二次了。
第二次在他面前哭泣。
夏萱一直想在陆司州面前留个好印象,即便不是最好的,但至少不是最坏的。
可,好像挺难得。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最糟糕的样子。
上次是,这次依然是。
她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此时有多丑,眼睛肯定又红又肿了,脸也好不到哪去,每次哭,脸上总会泛起一片一片的红晕,像是长了什么东西一样,看着就很丑。
他应该很讨厌的吧。
夏萱不敢和他对视,脸再次埋进掌心里迟迟没有抬起,她想,等一会儿他便会走了吧。
没敢继续哭,她抽噎着压下心底的伤心,静静等待着他离开。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拂进来,卷起她鬓角的发丝,隐约映出她泛红的耳后根。
哭得时间太久,耳后根也红了。
陆司州打量着她,想起了昨天站在肯德基窗前看到她的情景,阳光斜射进去,落到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璀璨的光。
小姑娘偏着头,发丝随意垂落下来,挡住了白皙的脸,隐约露出圆润的耳垂。
她坐姿很端庄,肩背挺得很直,书写的时候,唇轻轻抿着。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她,她皮肤很白,睫毛又密又长,似乎很爱脸红。
而且他还发现,她不太敢和他对视,每次对视都会慌张,她和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点都不一样。
乖巧安静的让人会忽视,但,她又过于勇敢,让你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真是个矛盾的人。
-
夏萱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吸吸鼻子,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底的先是一双白色耐克运动鞋,接着是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然后是一瓶脉动,再然后是那张出现在她梦中无数次的脸。
陆司州,他竟然没走?!
说不出是慌张还是其他,夏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忽闪着长睫问:“你怎么还在这?”
陆司州肩膀倚上身侧的墙,人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懒懒靠着,看她的眼神含着笑。
“你能在这,我不能?”
夏萱不是那个意思,陆司州在哪都不奇怪,但和她在一起就很奇怪,她隐隐抽噎了一下,“那行,你坐吧,我先走。”
她主动给他腾地方,只是刚站起一点又被他拉了回去,“等一下。”
夏萱重新坐下,不解地看着他,“有事?”
“嗯,有事。”陆司州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纸巾,夏萱认出是她给他的那半包。
夏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哭懵了,也可能是抽了吧,脱口而出问:“你为什么一直带在身上啊?”
问完她便后悔了。
这叫陆司州怎么回答?
说凑巧。
说乐意。
或者要他用平时怼人的语气回,滚,你管我。
想到这,夏萱突然不想知道了,不管为什么和她有关系吗?
没有,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我想起来了,我还有卷子没写。”夏萱边说边站起来,连校服上沾染的尘土都来不及拍打便朝上走去。
走得很快,生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话。
“走这么急,”陆司州也站起,但他没动,“不想听我答案了。”
鬼使神差的,夏萱停住了,背脊挺得笔直,手指用力捏着衣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转过身,眼睛依然是红的,眼尾也泛着红,问话的底气明显不如方才大。
她问:“为什么?”
-
回到教室后,夏萱脸都是滚烫的,她趴在课桌上,不断想她刚才为什么不立刻离开,为什么要重复问一次。
走了不就没事了吗。
张雪见她趴着,知道她心情不好,开始哄她,哄着哄着,她看到了她桌肚里的那瓶脉动,一脸诧异道:“萱萱,你什么时候买的脉动?”
脉动不是夏萱买的,是陆司州给的,方才那幕再次浮现在眼前,光影浮动中,她问:“为什么?”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校服拉链开着,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一手抄兜,一手松松握着脉动,阳光在他身后铺展开,身形好似拔高了一大截。
似乎不管哪个角度看过去,他腿都是逆天般的长。
夏萱又想起了他在篮球场上恣意奔跑的样子,外面的声音渐渐变得更嘈杂,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陆司州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眼尾勾着说:
“因为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