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哗!
哗哗哗!
海水拍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许清月感受到潮湿的咸腥味,和蛇穴的湿腥不同,海水的湿风是咸咸黏黏的。
一头钻出?树洞,头发便被吹来?糊在脸上,用手薅开后,那股独属于海洋的气息更浓了,争先恐后灌进呼吸道?。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方婷几人冲大海跑去,撕心裂肺地大吼大叫,似乎要把压抑在心底的怨念全部?吼散去。
“老子终于终于出?来?!!!!”
方婷摔在金黄的沙滩里,吃了一嘴巴的沙子。
她“呸呸”两口吐掉,原地翻个身,平躺在金灿灿的阳光里。上午的海水卷着沙子拍在她身上,冻得方婷一抖,但也不愿意起来?。
“小月儿?!”
她欢欢喜喜地冲许清月招手。
“快来?一场日?光浴!”
许清月摆摆手。此时?早上十点,海风大,吹在身上已经有一些?冷了,她可不敢去淌那更冷的海水。
在离海岸线远些?的沙滩坐下来?,许清月看着她们在沙滩里发泄,身后的她们走?出?来?的椰子树关上树门?,轰轰隆隆移进后面的深林里。
小森蚺坐在她身边,小蛇在袖口处探头。
两小只都没有见过海,一脸好奇。
许清月把手搭在小森蚺的肚子上,揉揉它的软软肚子,笑着说?:“艾丽莎和弟弟去玩吧。”
小蛇瞬时?跳到哥哥身上藏好,小森蚺吐出?亢奋的“嘶嘶”声,昂起脑袋就要冲过去。
“慢慢的。”
许清月叮嘱它们。
“不要去太远,玩一会儿?就回来?,我们还要赶路。”
小森蚺“嗯嗯嗯”点头,尾巴摇得飞快。
向着蓝汪汪的海面,猛力一扑,犹如炸鱼一般,炸起巨大的水花。水花四溅,兜头罩去沙滩里的方婷几人,几人顿时?浑身湿漉漉,宛如一只只落汤鸡。
方婷大骂:“臭小子!”脸却笑嘻嘻的,手弹弹身上的湿衣服,继续她的日?光浴。
小森蚺回头不好意思?地冲婷婷姨姨道?个歉,往海里扎得更深了。
太攀蛇和黑曼巴几条不会下水的蛇蹲在沙滩里,满脸钦羡。
许清月并?不担心两小只,她知道?,一大一小的水性极好。小森蚺从小爱游泳,每天?起床要在浴桶里泡来?泡去。小蛇睡着觉都能从水潭水面游到水潭深处,再拐弯钻出?去。
它们的水性比她好太多。
日?头越挂越高,气温也升上来?了。
童暖暖几人发泄完了,轻松了,坐到许清月身边来?。
“小年,地图给我看看。”
许清月叫她。
陈小年怔了一下。
几人看向她,陈小年莫名有些?发慌。
方巧用胳膊肘抵抵陈小年的手臂,“对啊,小年那份地图好像是海边的吧?”
陈小年这才反应过来?,忙埋头从衣服里翻出?她的那份地图。
地图一个角黑糊糊的硬邦邦的,她尴尬地捏了捏那个角,不自在地说?:“上次喝水不小心打湿了……”
她垂着视线,只顾着盯那个角,两颗拇指使劲摁它,似乎想将那块印记摁平。
许清月看见她的动作,抿紧嘴。好半响,她抬手,压住陈小年的手,在陈小年抬头看她时?,许清月明显从里面看见了恐慌。她垂下眼睑,如同没有看见,语气如常地说?:“没事,只要能看清便好。”
许清月的另一只手捏住地图,从陈小年微微松开的指头间抽出?来?。她展开地图,拇指压住那凝固了血的一角纸,和童暖暖几人看起来?路线来?。
临近中午,太阳变辣了。
方婷的日?光浴也结束了,盯着一张红彤彤的脸一拐一拐地走?过来?。
“看什么啊?”
方婷一屁股坐下来?,伸手去拿。
“我瞅瞅。”
许清月几人早已经看完了,只是在研究多条路线。见方婷探手过来?,许清月两指一叠地图,塞进口袋里。
不给她看。
方婷哼笑:“偷偷摸摸背着我看情书,别?以为我现在瘸了追不动你了,等我好了直接打你三十打板!”
许清月和童暖暖几人笑她,偏不给她看。
许清月拍拍陈小年耷拉的肩膀,“走?啦。”
几人捡起自己的东西。许清月拍拍裤子上的沙,赤脚踩着沙滩,大声叫:“艾丽莎!”
连叫了三声,艾丽莎才从水里冒头,一颗宽宽大大的头顶起一片水花,它摆摆脑袋,海水像雨点一样四处飞溅。
许清月招手,“走?啦。”
它沉进海里,呼叫着弟弟,带弟弟回到岸上。
身体滚过沙滩,裹了满身的沙。
许清月替它拍一拍,拍干净了,它贴贴妈妈的腿,跑去卷起曾海蝶,和妈妈沿着沙滩走?。
小蛇挂在许清月的手腕里,浑身湿凉凉的,倒让顶着太阳晒的许清月稍微好受些?。
越到中午,太阳越烫,晒得脑袋发晕,眼睛打不开。
金黄的沙子在阳光下泛着光,刺得眼睛生疼。
许清月抬手挡在额头上,往远方看,沙滩长得遥远无尽头,越是去看,越让人晕眩。她堪堪垂下眼,只看自己身前的小一片范围。
“还有多久啊?”
方婷夸张地用吃完食物的塑料袋套在头顶,一边走?,一边嚎叫:“太热了!太烫了!烫死我了!”
沙子被晒得发了热,烫脚心。
许清月和汤贝贝几人的脚早已经被烫红了,在木屋地下,她们为了方便跑,将自己沾满油膏的鞋子扔掉了。
走?在沙滩上,跟走?在火尖尖上似的。
几人皆是咬牙撑着——沙滩旁是陡峭的山壁,她们的状态不适合去爬山壁。
小森蚺“哈哧哈哧”地出?气,它是蛇,又喜爱水,对这种火辣辣的天?不喜欢,让它难受,有点脱力地想躺下。
但妈妈都在坚持着走?,它也不能落后。于是蛇信不断地“哼哧哼哧”,游不了几步,便埋头去海里缓一缓。
许清月心疼它,眼见着沙滩长长地沿着海岸线蜿蜒,她摸摸小森蚺的头,“艾丽莎下海去,跟着这条金黄黄的沙滩线游,不要游偏了。”
小森蚺听着妈妈的话,眼睛一亮——它可以在海里跟随妈妈呀!
它欢天?喜地地往海边跑,跑到一半,它跑回来?,对妈妈说?:“妈妈,我背你!”
许清月听不懂,但看见它的尾巴来?勾自己的腿,便动了。
她摇摇头,“自己去。”
小森蚺带着曾海蝶,游得便会吃力些?,再带她,万万不行的。
小森蚺丧着脸,孤零零地爬到海边,正要进水时?,弟弟钻到它的尾巴里坐着了。
弟弟也来?了!
带不了妈妈,带弟弟总是可以的!
小森蚺开心了,挪动身体沉进海边浅浅的水里,随着沙滩上的妈妈和姨姨们,悠哉悠哉地往前游。
它的尾巴努力翘出?水面,以免打湿曾海蝶。但它身体大,鳞片坚硬,海水拍过来?撞击它的身体时?,荡起的水已经将她淋湿了。
周洁婕担忧地看了一眼,曾海蝶的腿伤还没有愈合,再被海水泡着,只怕再也醒不来?了。
“要不,你给我背。”
她走?过去和小森蚺说?话。
小森蚺转动大脑袋,用两颗黑黝黝的瞳孔看她。
洁婕姨姨好小,和妈妈那样瘦瘦小小的,怎么背得动。
它把曾海蝶举得更高了,不给她背,同时?也用动作告诉洁婕姨姨,以后打不湿了。
果然?,接下来?的一段路,曾海蝶再没有被浸水。
午后的太阳更毒辣,沙滩被晒了一个早晨加一个中午,已经让许清月不敢下脚了。她看见欢快的小森蚺,忽然?觉得自己好笨——她长了腿,为什么不去海水里走??
看着热得大汗淋漓的几个人,她们在沙滩里闷头闷脑地走?着。许清月沉默半响,扯了扯童暖暖的衣摆,指了指小森蚺游过的海水边缘。
童暖暖沉默了,她又去扯陈小年的衣摆。
几个人默契地没有出?声,一同转去浅水区走?着。
海水发着热,但冲来?的水是冷的,缓了她们一身的燥热。
几人边走?边喝水,吃一点干粮。
一直走?到下午,夕阳在遥远的海面晕出?层次不一的橙黄橙红橙紫色的光,海面波光粼粼,鱼从海水里跃出?来?,在夕阳里翻一个身,又坠进海里。
这一幕,堪比电影里那般美得令人咂舌。
童暖暖赶紧摸出?自己的ccd,照下来?。
只照到夕阳和海,没有照到那条鱼。她翻着照片,有些?感慨。
叹息声刚出?,那条鱼再次跃起来?,方婷推她,“快快快拍!虽然?我想不通你逃命为什么要带它,但现在我觉得你带得真儿?棒!”
童暖暖拍下了那条鱼,摸着照片里一闪而过被捕捉下来?鱼,神情迷恋。
以前藏在嘴里说?不出?来?的话,在这一刻能说?出?来?了,并?说?得很开心,“我爸爸在里面!”
她骄傲地给她们看照片里的爸爸,对自己接下来?的话却有点羞臊:“我害怕自己放弃,就带着他?。想着路上万一跑不动了,放弃了,拿出?来?看看,又有勇气了。”
她的笑容充满怀念和向往。
怀念逝去的人,向往新的一天?。
方婷拍拍她的肩膀,“你做得对。”她反手钻进背包里抠了抠,抠出?一把水晶钻石来?,摊在手心给大家看,“我男朋友送我的,我也带了,嘿嘿!”
水晶钻石闪闪发光,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支撑人的信念。
一个人有了念想,便不会那般轻易的放弃。
朱朵单突然?提出?一个建议:“我们来?拍照吧!”
听见这话,一路思?绪繁多的周洁婕都笑了出?来?。
童暖暖忙将ccd卡在山壁的岩石上,摁下快门?键,快速跑到许清月身边。
咔嚓!
ccd照下笑意盈盈的八个人。
童暖暖取回ccd来?,八颗脑袋凑在一起看,还有一颗更大的脑袋——小森蚺的大脑袋从她们的头顶的缝隙往下瞅,瞅ccd刚拍下来?的她们的照片。
照片里,八个人,八条蛇。她们站在大海边,夕阳在身上投下暖洋洋的光,带笑的眉眼染得温和而柔软。
小蛇盘在她们的身前,艾丽莎仗着身形高大杵在她们的身后,尾巴带着曾海蝶高高地翘在空中,几乎要挂到夕阳上去了。
“暖暖你是不是设定好的啊,你又在小月儿?身边,什么时?候让我站一下嘛。”
方婷努嘴。
她们这才发现,八人的站位,和当初在房子落地窗前拍的那一张一模一样。
只是,原本的九个人,变成八个人,少了路宁宁。
本是一副美好的画面,八人的气氛却沉寂下来?。
登时?,谁也没心情再欣赏了。当初,在方婷的房间里,玻璃窗前,同样是夕阳的下午。她们约定好的,九个人一起离开,一起回家。
童暖暖关掉ccd,收进背包。
一行人沉闷地继续赶路。
在最后一缕夕阳沉下去之前,汹涌的海浪扑来?,拍在沙滩上,又褪去,露出?深色的湿漉漉的沙滩。
晚风又冷又腥,吹得她们瑟瑟发抖。
她们走?在冰冷的沙滩里,看见涨潮退潮留下的贝壳和海螺在沙滩上打个转,被掩埋进沙子里。
深黄色的沙子像一个漩涡,“呜溜呜溜”地转,转得沙子飞到空中,一股强大的风吸引着她们。
她们互相拉拽着,腿深深陷进沙滩里才稳住身形。
小森蚺扑过来?挡在她们的身前,瞪着那突然?升起的漩涡。
漩涡越扩越大,越旋越凶猛。几人迫不得已往后退。
方巧问:“是这里吗?”
许清月想说?话,嘴一张开就吃了一嘴的沙。她抬起胳膊捂住嘴,从小森蚺的背后投出?视线。
地图上画的港口在沙滩底下,像寻常找位置那样找是找不到的。曾海蝶却和许清月说?过,最后一缕夕阳时?,涨潮时?,有一处沙滩会发生漩涡。曾海蝶没见过,她只是说?,那是救她的猿人告诉她的。
漩涡扩大,卷起潮水,最后一缕夕阳缓慢地沉进海平面。
许清月点头,恍然?想起她们看不见,嘴巴躲在手臂背后,大声说?:“应该是!”
她们退到很远的地方去,看见漩涡带起海水倒灌进海里,沙滩豁然?开出?一个倾斜的洞,像在沙滩里挖出?坑。
那个洞越刨越大,旋风停下来?时?,夕阳也完全沉入海里。天?色昏暗,却因为海面的波光,能看清那个洞坑的大致形状。
她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看见洞坑里延伸出?去长长的台阶,往下,深进海里,却因为有沙坑在前面做遮挡,海水灌不进去。
“真玄幻。”
方婷打头下去。
“搞得我怀疑我在做梦,根本没什么绑架案。”
她挠了挠身上的伤口,“可惜,还怪疼的。”
许清月随在她身后,沿着台阶下去,下到很深的位置,下来?的坑被涨潮的海水冲进沙,快把坑填死了。
她回头看小森蚺,小森蚺也进来?。但没有看见小蛇,她对小森蚺做个口型:“弟弟?”
小森蚺拍拍尾巴,一颗小小的三角头从曾海蝶的头顶里钻出?来?,碧绿的漂亮瞳孔亮晶晶地望着她。
许清月安心了,往前走?。
头顶的泥沙变成深邃的海水,波光粼粼,被东西隔绝在她们的头顶,漏不下来?。
方婷伸手摸,光滑滑的玻璃,“有点子东西。”
就在她说?话之间,一条栈道?出?现在最后一阶台阶下面,栈道?的另一端是往上的台阶,台阶连接游轮。
佣人站在游轮的入口两侧,微笑着等待她们。
“什么破港口,还是她们的地盘呗!反正咱们就是跑没命了也逃不了呗!”
方婷恶狠狠地大骂,忽然?回头问许清月:“能掉头嘛?”
许清月半侧身体,让她往后面看。
后路早已经被涨潮的海浪冲着沙把来?路堵死了,那些?沙和海水从最上面一层台阶齐刷刷地往下面滚来?。
方婷烦躁地拧起两条眉毛,一瘸一拐地跳上栈道?,往游轮靠近。上台阶时?,她跳不动,许清月和童暖暖一左一右地架着她往上走?。
“恭喜你们成功抵达港口。”
佣人笑着请她们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请你们在游轮上好好休息,蓄势以待再出?发。”
方婷张嘴就问:“纪媛生是不是在里面?”
佣人笑而不答,只请她们进去。
几人踏上游轮甲板,仰头望着仅有三层却很高的游轮。二楼栏杆处,站着一个人,双方目光相触,她对许清月挥了挥手。
“纪媛生!”
方婷愤怒地大叫一声,想冲上去揍那个挨千刀的纪媛生。
纪媛生却是笑笑,退了回去。而方婷因为腿脚不便,“啪”地摔在甲板上。
童暖暖惊呼一声,赶紧去扶她。方婷愤愤爬起来?,恨死自己不争气的腿,被迫随着童暖暖走?进电梯。
游轮二楼两百间卧室,挂着属于她们的编号。
许清月推开333号房间门?,她的卧室出?现在眼前,是她离开房子时?的卧室的模样。
小森蚺在背后兴奋地探头——它又回到房间了,这里面有好多属于它和弟弟和妈妈的东西!
这一次,它要通通带走?。
佣人带在它尾巴里的曾海蝶,小森蚺的尾巴一轻,比妈妈先一步溜进房间,在空旷的地面欢喜打滚。
许清月关上房间门?,小蛇从小森蚺的肚子里钻出?来?,跳上桌面。
许清月很累了,在看见床的时?候,那种累几近达到巅峰。她拖着沉重又脏兮兮的身体,去浴室洗漱。
洗漱出?来?,往床上一躺,睡个天?昏地暗。
小森蚺也跑进浴室,往自己的浴桶里坐,浴桶太小了,尾巴刚塞进去一点点,便塞满了。
它气气地去开水龙头,将脑袋往水池里钻,却因为自己的脑袋太大,水池太小,卡在水池台面和水龙头中间挤不进去。
“弟弟!”
它急急地叫弟弟。
“我洗不了澡啦!”
小蛇在心里翻个白眼,飞进浴室,尾巴尖尖点来?点去,哗哗的水流从淋浴的蓬蓬头流下来?。
“弟弟真厉害!”
小森蚺快快乐乐爬过去,坐在蓬蓬头下面,温热的水冲刷在身躯上,舒服地昂头嘶嚎。
嚎到一半,它猛地甩尾巴捂住嘴——妈妈在睡觉,它得悄悄的。
小森蚺匆匆洗完,尾巴卷着小小的毛巾忙碌地擦干净身上的水,而后悄咪咪地爬出?浴室,半蜷缩在床边的地上,和妈妈并?排睡觉觉。
小蛇洗完澡,飞进被窝里,趴在妈妈身上,正准备睡觉时?,哥哥的大嗓门?呼噜声猝然?响起,一声接一声地震天?响。
妈妈蹙起眉,不太舒服地动了动。
小蛇一言难尽地看哥哥,实在忍受不住,妈妈也快醒来?了。它飞上去,一巴掌拍在哥哥的嘴巴上,哥哥的呼噜声终于停了。它又搭一个抱枕在小森蚺的脑袋上盖住它。
之后,小森蚺的呼噜声稍微轻了一些?,妈妈再次睡过去。
它松了一口气,再次钻进暖暖的被窝,贴着妈妈睡觉。
这一觉,连睡一整天?。
许清月醒来?时?,浑身酸痛——睡久了,压得酸疼。
她躺在床上,睁睁盯着天?花板许久。躺到再也躺不下了,她起身,舒展身体。
而后去洗漱。
出?浴室时?,两小只还在睡。她便悄悄地打开房间门?,脚步轻轻地出?门?。沿着走?廊,去到尽头的栏杆处。
甲板上空无一人,远方是深海里面,蓝幽幽的海水反着光。
许清月双臂搭着栏杆,附身靠在栏杆上,往下面那层的甲板上望,又往深海里望。
她看见鱼群在海里游来?,又游回去,剪刀似的尾巴轻轻快快的,小嘴吐着鱼泡泡。
好羡慕。
她也想出?去……
神情向往之际,有人站在她身旁。许清月收回神,转头看身边的人。
纪媛生像她一样附身在栏杆上,裸露在短袖外面的手臂已经全好了,白净净的。
全然?不见她之前满身的伤害和强力粘合胶。
眼镜王蛇像往常那般,安静地缠绕在她的腰上。
纪媛生对上许清月的视线,说?:“当时?你不在。”
“我不是故意骗她们。”
许清月深深盯着她,没有说?话。
纪媛生也盯着她。
瞳孔对视良久,许清月的余光瞥见下方一楼的甲板,走?上一个人,熟悉的马面裙摇曳。穿马面裙的人,站在一楼,仰头看二楼的栏杆处。
然?后,她缓缓勾起唇角。
应着那人的笑,许清月扬唇,对纪媛生微微一笑:“祝,你,好,运。”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纪媛生。
纪媛生怔愣,下一秒,她理解了许清月的话,猛地抬头往下面看去。
视线正对上穿马面裙的女生的视线。
纪媛生面色惨白,翕动嘴唇,喃喃吐出?一个字:“你……”
你——
“沈清”。
“沈清”对她笑,和佛像一样的笑,又带着邪性。
她轻起红唇,对二楼栏杆处的纪媛生,无声道?:“我来?了,纪媛生。”
“你,永远无法摆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