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这。”
陈小年站在花圃旁边,冲她招手。
方婷在门廊下顿住,回头,门在她的瞳孔里逐渐关上。“咔哒”一声,将申河从楼上投下的影子?隔绝在屋内。
她再也看不见他了。
“方婷。”
童暖暖也在叫她。
所有人都在等她。
方婷吸吸鼻子?,提脚大步跨下门廊,穿出花园,推开栅栏。童暖暖几人在乳白的矮墙下面望着她。
“拿到了。”
方婷冲她们晃晃手机。
童暖暖几人欣喜地笑出声来。
方巧扒住方婷的手,兴奋道:“我们现在去报警吧!”
朱朵单说:“现在是凌晨一点。”
周洁婕说:“不赶早,等警察来了,里面什么都不剩了。”
“要不……”
方婷把申河的手机递给许清月。
“你们去报警嘛,我回去守着姚江雪的尸体。”
她说着,把手机里的那份游戏参赛者预选名?单转发到群里。
汤贝贝点开名?单,细致地扒拉名?单。
几人凑着看?。
“是这届游戏的名?单……朵朵,你的名?字在这。”
陈小年说着,指着。
“这些?名?字是谁啊?不在游戏里呀。”
“不知道……”
几人絮絮叨叨地谈论着。
许清月站在方婷身边,看?见方婷的瞳孔里挂着一层水珠子?,在灯光下破碎地闪着。
“你……”
许清月张开嘴,声音刚溢出。她又合上,把即将出口的安慰的话落回心里。
现在的方婷不需要安慰,她需要爆发、发泄。
许清月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站在方婷身边。合童暖暖她们一同把录音听完了。
周洁婕问:“找谁报警?”
方婷蠕动嘴:“我有熟人啊,但我认识,我男朋友——申河也认识啊。万一又骗我……”
方巧说:“网上搜个大众评论好的,上新闻的热心肠的办公室挂满锦旗的警察,这种行不行?”
陈小年说:“对呀,我们可以?一边报警,一边上新闻把这件事闹大。”
许清月说:“不要说真?话,没?有人会信。先把记者骗过来。”
陈小年说:“好。”
几人立刻行动,搜热心好警察、找网络大v、打新闻记者电话。
她们蹲在申河家的大门口的栅栏外,时刻观察申河的动静。
别墅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亮过灯,也没?有人进?出。
陈小年终于拨通了电视台的电话。
“我这里有个大新闻,有两个人上吊自杀了。”
值班的人瞬间吓醒了,忙问:“报警没??”
周洁婕竖起手机给她看?,她找到了一个热心肠的警察。童暖暖正在打110,警察的电话接通了,童暖暖用很急地语气说:“这里有人死了,快点,有人死了!”
陈小年立刻回:“报警了。”
值班的人问:“位置在哪里?”
陈小年和童暖暖报出申河家的地址。
电话挂断,周洁婕在网上搜出那个热心警察的信息。
“黄河路103号,市公安局。”
她皱眉,问:“是现在去报警,还是等暖暖报警的警察来了,一起去公安局?”
方婷说:“直接去呗,报警来的是这个片区的警察,申河都认识。去找你说的那个警察呗。”
“谁和我去?”
周洁婕觉着她说得对,问道。
方婷说:“你们去嘛,我搁这儿守着。”
“小年和暖暖得留在这里。”
许清月说。
“朵朵,你帮我照看?一下艾丽莎,我和洁婕去。”
汤贝贝说:“我也去。”
许清月蹲在花圃边,和藏在里面的小森蚺脸对脸。小森蚺漆黑的瞳孔从花梗的中间露出来,瞅着她,悄悄叫:“妈妈。”
“艾丽莎乖。”许清月笑着摸摸它?的头,悄声和它?说话,“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弟弟会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小森蚺感受到弟弟坐在它?的头顶,它?乖巧地点头。
许清月挠挠小蛇,把花拢一拢,将两小只遮得严实?一些?。
公安的车“呜呜呜呜”从远处传来。
许清月忙忙叮嘱方婷:“你注意安全。”
“网约车来了。”周洁婕把申河的手机往衣兜里一揣,拉着汤贝贝和许清月跑出别墅区,坐上网约车去黄河路公安局。
凌晨的公路,车很少。路灯昏黄黄地拉出长长的流星一样的线,街边的招牌在夜里闪着微弱的光,商铺全歇了业,只开着一家24小时连锁超市。
网约车在临近公安局的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
许清月望着那栋矗立在黑夜里的公安局,莫名?地紧张。手心里隐隐出了汗,她捏一把手,汗变成了水,滴滴往下淌。
她在裤子?上擦一擦,天蓝色的牛仔裤被湿成了深蓝色。
“要是他们不信我们怎么办……”
汤贝贝在身边小声地说,她的手紧紧抓着手机。那手机里有方婷发给她们的游戏参赛者预选名?单,也有方婷和申河之间的录音。
周洁婕说:“这个社会烂,但也有好人在。”
“我不信没?一个好警察。”
司机闻声回头,问:“你们被诈骗了啊?”
许清月敷衍着回:“嗯。”
司机“哟哟”两声,“你们小年轻哦,就是不长心眼儿。大人嘱咐你们吧,你们又嫌话多?烦,不嘱咐吧,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单纯的哦,上个网啥钱都用光了。”
“绿灯了。”
许清月提醒他。
“哦。”
他踩下油门,往前方的公安局开去。
“你们咋被骗的?”
前路没?有车,他的视线拐进?后?视镜,看?后?座的三个女生。
“轰!”
机车从车旁“轰隆”刷过,精神小伙在深夜炸街。
也炸到了司机,他猝然收回视线,大骂:“年轻东西?不学好,半夜不睡——”
“嘟!嘟嘟嘟——!”
刺耳的喇叭声在侧面狂响,似乎侧头,骤然放大的瞳孔深处惊恐地看?见一辆大货车从侧面直奔而来。
大货车狂闪灯,急刹踩得硕大的车轮在柏油路面刹出了青烟。
司机下意识踩刹车,脚还没?有落在刹车上,“嘭!”大货车撞翻了网约车,直直推出去三十多?米远,翻上天又砸下来。车顶朝地,四轮向天“呜呜”转。
许清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咚”地砸在门板上,又弹回来撞在车的顶篷。她斜斜地歪在车座里,翻在地上,像一根倒插的萝卜,视野里的街道变成了倾倒的景象,斜斜地模糊地倒映在她的眼里。
血从额头流到眼皮上,温热的。
她动了动腿,腿被卡在座椅下面,深深地搅着她的小腿。汤贝贝趴在她的大腿上,一动不动。
许清月想动手,手像脱了臼,抬不起一点力。朦胧车窗外,有人跳下大货车,一步一步向车窗走?来。
那人站在车窗外面,低下头。许清月抬眼,从下往上的视角,只能看?见他深绿色的皱巴巴的裤子?,和一点脏兮兮的皮夹克下摆,上面……再?上面被车板遮挡,她看?不清。昏的。非常昏。又昏又痛。
脑袋像被锤子?砸过无数遍,太阳穴疼得头颅似乎要炸裂。
血浸过眼睫毛,钻进?了眼里,刺得眼睛生疼。许清月疼得一颤,嗡鸣的耳朵钻进?破碎的声音。
——“嗯。”
——“好。”
——“死了。”
——“有。”
——“好。”
“滋啦。”
打火机齿轮转动。
窗外打电话的手垂落的同时,一抹火星亮起。
许清月张嘴,将将呼到一口浓厚的烟味,玻璃“嘭”地被一只手肘击碎,碎玻璃像喷泉一样往她脸上砸。
她避不开,闭上眼,感受到那些?碎渣子?滑着她都脸滚落。
然后?,车门被拉开。外面的人弯下腰来,在挨近许清月时,许清月猝然睁开眼。橙黄的火光里,许清月看?见他嘴里叼着一支烟,眼皮上落着两条刀疤,像被人挖过眼。
她睁着眼,睁睁地睁大瞳孔,还想要看?,还想看?得更清楚些?。
“嘭!”
手肘怼到她的头上。
额头的血越流越凶了。
她晕了过去。
男人伸出手探她的呼吸。
微弱的,虚弱的气。
正要抬手再?来一下。
“快救人!”
“打120!”
“打了打了!”
汽车的刹车声在路边响起,周围围满了人,人在大喊。
“谁!”
公安局的值班警员快速跑来。
“转过身来!”
“嗝!”
男人手扒着车门,转过身,面朝警察,打了一个酒味浓厚的酒嗝,烟在他在嘴里摇摇晃晃。
他人也站不稳,左右晃动,“我我我拉她们出来。”
“过来!走?开!”
警员大吼,上前一把拽开他。
他踉跄一步,嘴里的烟烧着烟灰簌簌抖落在地,滚进?柏油路流淌的汽油里,瞬间“轰”地窜起一抹火,火舌舔网约车,“嘭咚”一声巨响,炸成熊熊大火。
警员被陡然窜的火势掀翻了,再?起身时,仓皇地把车里的人拉出来。
刚拉出一个人到路面,那火像腾飞的蛇,烧进?网约车的里面,将整个网约车裹进?火海里。
年轻的警员回头,大檐帽从头顶惊得落下来。他慌慌张张放开手里的人,急切地掏出手机打119。
救护车、消防车、交警车急速驶来。
消防员浇灭了火。
网约车烧得面目全非,柏油路烧穿一个洞。
滚滚黑烟里,救护车拉走?了唯一一个幸存者,交警调查车祸现场,却没?有找到大货车的司机。
“他刚还在这!”
年轻的警员震惊,四处搜寻。
除了围观群众,那个醉酒的中年男人不见了。
围观群众的背后?,一辆机车载走?了一个眼皮有刀疤的中年男人。
警戒线围起烧得面目全非的网约车,大货车被清理到路边。
殡仪馆的面包车姗姗来迟。
与此同时,警车停在申河家的别墅门口。
警察下车,就问:“谁报的警?”
方婷说:“我。”
领头的陈警官和方婷认识,笑着说:“方小姐,这种事不允许开玩笑的。”
方婷把栅栏一推,用指纹解了大门的密码锁,拉开门,说:“上二楼看?看?不就知道了啊。”
她摁开灯,水晶灯骤亮。
陈警官将信将疑地往里面扫了一眼,客厅干净整洁,并不像案发现场。
陈警官疑惑地问她:“死的人是谁?”
“去看?看?呗,我咋告诉你啊。”
方婷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
她的手抓着扶手栏,莫名?地走?得有点慢。像怕踩空了摔下去似的,一步一层台阶。她在申河家里上楼梯从不是这样。
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她蹬蹬蹬跑上楼。
书房的门大开,申河垂头丧气地坐在昂贵的棕色的蛇皮椅里,手按着太阳穴,垂着脸,一副颓然的模样。
他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抬起头来,和门口的方婷对上眼。他脸上一喜,站起身,“婷婷……”向她走?去。
方婷回正头,径直路过书房门口。申河骤然顿住,僵硬地站在原地。
警察紧跟着方婷往衣帽间去,申河再?次提起脚,走?出去。
“陈警官。”
他又恢复了生意场上那种沉稳的气势,微笑着对领头的警察点头。
“申先生。”
陈警官停下来,让身后?的两名?警察跟着方婷去。
他和申河说:“有人报警你这里死了人。”
申河的笑容一顿,继而落下笑来,赔礼道:“不好意思,可能有点误会。”
他艰难地开口:“刚才和女朋友闹着矛盾,女朋友说着想去死,估计被外人听见误会了。”
陈警官和申河、方婷接触过,知道方婷是乍乍乎乎的人。看?见申河一脸愁苦,顿时猜着是情侣之间的事。
“这是报假警。”他为难道,“已经做出警记录了。”
申河笑道:“还请麻烦陈警官了。”
陈警官点头。
“申河!”
方婷突然从衣帽间大步冲出来。
“人呢?姚江雪呢?你藏哪儿去了!”
她冲过来,一把拽住申河的衣领,白色的衬衣被她拧成皱巴巴的一团。
方婷愤怒得像一头狮子?,高声问:“你把姚江雪藏哪儿去了!”
陈警官这一看?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钱人找情人,被正牌女朋友抓了现场,要闹人命。
“方小姐……”
陈警官要劝。
方婷一脚踢他,“滚!”
申河被方婷拎在手里,无奈地对陈警官说:“你们先回去吧,麻烦你了。”
有钱人的家事最不好掺和。陈警官立马带着两名?震惊在原地的警员匆匆离开。
下了楼,还听见方婷大声质问申河,姚江雪在哪里。
两名?年轻的警员嘀嘀咕咕说:“真?凶……师父你是没?看?见,衣柜都砸烂了,浴缸都碎了,这方小姐……”
陈警官笑道:“方小姐是武术运动员。”
“哦!”
两名?警员恍然大悟。
“难怪砸那么狠,墙都砸穿了……”
左边的警员说:“她指着砸穿的墙,说姚江雪在那儿,那墙上什么都没?有,倒是掉下来一块墙膏。”
右边的警员问:“师父,姚江雪是谁啊?”
姚江雪?
一听名?字便知道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出现在这别墅区,能是谁?
陈警官警告他们:“该问的问,不该问的,看?过就憋在心底。”
两个警官立刻闭上了嘴巴。
一行人上了警车,警车悄无声息开走?。记者的车擦肩而来。车里的记者看?见警车这么快走?,知道这一新闻没?了。
他烦躁地揉揉蓬乱的头发,刚想骂一句脏话,面包车停下来,开车的好友说:“阿戴,到了,还去看?不?”
戴子?真?一巴掌拍在车座的椅背上,正要说“回去”,余光扫到墙角蹲着四个女生,蹑手蹑脚,探头探脑。
一看?就有事。
他主意一改,拉开车门,跳下去,回手拿了台小型摄像机,向她们走?过去。
陈小年眼一亮,“记者?”
戴子?真?心想,果真?是她们。
他说:“是。自杀的人在哪?你们亲眼看?见吗?”
陈小年眸光暗下去。警察来了不到五分钟便离开,她们没?有进?去,也知道完了。再?加上方婷在里面问得那么大声,二楼走?廊的窗户没?有关,她们听得一清二楚——申河把姚江雪藏起来了。
戴子?真?是刚入行的新人。大新闻没?做过,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他一瞧陈小年那副表情,便晓得今晚这新闻是无论如何也录不了。
他合上摄像机。揣进?外套的侧袋里。
和她们八卦:“谁自杀啊?”
——来都来了,别墅区的八卦,听听也是种乐趣。
方巧和童暖暖对视一眼,童暖暖说:“自杀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听说了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听?”
戴子?真?不太感兴趣。他抬起手腕看?电子?表,凌晨两点过了。来回一趟挺远,回去三点,倒下床睡两个小时,又要爬起来往台里赶。
两个小时,没?什么可睡的。
他看?面包车,好友的面包车里有股腥臭味。他嫌臭,不想刚下来又坐上去闻那臭味。
两头都不顺心,戴子?真?干脆在她们身边蹲下来,无聊地说:“你讲来我听听。”
童暖暖便把游戏的事情粗略讲了一遍。
戴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蹲着变成坐着,坐在童暖暖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你们在哪里听来的?”他好奇地问。
陈小年说:“假如是真?的呢?”
戴子?真?说:“假如是真?的,这就难搞喽。”
陈小年问:“怎么说?”
戴子?真?说:“能出来是命大,好好过生活就好了,报什么警啊,瞎折腾。你想啊,绑架一千个人,权利只手遮天,能去哪里报警啊?况且,这境外境内,涉及几个国家。本国法律还要分上下几阶层,一个阶层一种法律漏洞。你们说的几个国家,几种法律,要怎么立案调查?”
几人沉默。
方巧不甘心地问:“有证据也不行?”
戴子?真?说:“证据也要分足够多?还是不够多?。”
陈小年问:“如果那些?逃出来的人有证据,记者会报道吗?”
戴子?真?长长的:“嗯……”
半分钟后?,他说:“得分人。有人当记者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人当记者是为寻找真?相。”
陈小年问:“你是哪种?”
戴子?真?朗眉一笑,“我是有新闻就报道的那一类。”
他说完,偏头看?她们,震惊道:“不会就是你们吧?”
几人互望。
童暖暖问他:“你要报道吗?我们给你证据。”
戴子?真?心头狂跳,这是捡漏了大新闻?还是大型故事?
两分钟后?,他看?完陈小年手机里的名?单和姚江雪的照片,眉眼低垂下去,整个人严肃起来。
他凝眉,说:“你们这事……”
陈小年急迫地问:“不可以?吗?”
“我可以?为你们争取。”戴子?真?说,“能报道出去的几率不大。还是刚才说的话,这种阶级的人,只手遮天,电视台算不得什么。”
他握着手机,抬头看?陈小年,看?童暖暖,看?方巧,看?朱朵单。四张年轻的美?丽的脸焦急地望着他,迫切地祈祷着什么。
他沉声许久,神情凝重?地说:“出于私心,我劝你们放手,就当梦一场,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四张脸暗淡下去。
陈小年一把拽回自己的手机,“不报算了。”
戴子?真?“唉”一声,“报。劝归劝,新闻啊,我报。我帮你们报。”
“来,我们加个微信,留个电话号码。”
他看?时间,凌晨四点三十五分了。
这里到台里要一个小时,今早有同事请假了,他要赶在六点之前到台里帮同事做一期早间档节目。
加完了,戴子?真?站起身,拍拍屁股。
“我先走?了,你们找个地方住啊,整晚蹲在这里多?危险啊,女孩子?……”
“糟糕!”
方巧打断他的话,忙忙翻开手机。
“月月她们进?去没?,还没?回消息。”
童暖暖说:“打个电话问问。”
方巧拨出许清月的电话,却一直不通。
朱朵单点着手机,说:“洁婕也不接电话。”
陈小年说:“贝贝也不接……”
戴子?真?困惑,“她们去派出所了?”
陈小年说:“去公安局了。”
戴子?真?说:“快去找她们啊,小心出了事!别是车祸……”
陈小年瞪他。他堪堪闭上嘴,再?张开说:“唉,我先回台里了,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着,走?向面包车,拉开门,上了去。
方巧什么都顾不得了,站在楼下大喊:“方婷!”
戴子?真?闻声回头,看?见她们像一群没?有领头羊的小绵羊,原地焦躁转圈。
真?可怜。
好友侧头问:“怎么了?”
戴子?真?摆摆手,“没?事。跟她们聊了几句。”
他用力拉门,车门“嘭”地关上。人往椅子?里一靠,脑袋后?搭,闭目养神。
忽然,他想起什么,抬眼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了?”
“几个月没?见了吧。”
好友踩下油门,面包车开出去。
他抬起眼来,从后?视镜看?后?座的戴子?真?。
“来这边送货,想起好久没?见过你了,找你喝两杯,谁知道你又有事。”
戴子?真?说:“今晚喝,等我下班我请你。”
好友笑道:“好。”
后?视镜里,好友的眼皮上,落着两条刀疤,仿佛被人挖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