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莱吸了下鼻子才说:“那爸爸你早不说,要不早找出来了。”

    对面嘎吱嘎吱响。

    程莱赶紧问:“爸爸你是不是吃黄瓜蘸酱呢,我也想吃。”

    程老爹:“这个不行,你肯定吃不着,你没有我亲手调的秘制大酱。我亲手调的秘制大酱呀,半碗甜酱,切点蒜末,搁点香油,捏点味精,加点蚝油,一搅和,蘸啥都好吃。早说干嘛,不一定还在,在的话,挖出来,你一人在外面,我一人在家里,让人知道了半夜摸门吗?”

    程莱:“爸爸下次我回家也要吃黄瓜蘸酱,就蘸你调的这个酱。那爸爸你早没说,现在都要动土了你也没说呀,承认吧,你就是忘了!下次上坟我要给奶奶告状。”

    程老爹被儿子点破,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忘了,怎么地吧,你爷奶都说了,家里祖产要是能找回来就都是你的,又不给我我记着干嘛!你爷奶就是偏心,怕他们大孙儿~以~后~没~人~管~”

    程老爹最后几个字拖得长长的,还又咬了一口黄瓜,蘸多多的酱,嚼得嘎吱嘎吱响。

    程莱嗨一声:“爷奶非要偏心我我也没办法,除了偷着乐。”

    程老爹一听那边得意的小声音就不想跟他儿子说话了,撕个鸡翅尖啃两口,又端起小酒盅呲溜一下。

    程莱听到,嘻嘻笑了下:“爸爸你又喝酒了,顾老板有酒庄,改天我问他要点原浆给你喝要不要?”

    程老爹:“要!”

    话题又歪了下去。

    二队长抱臂而立,看看脚边箱子里那许多好东西,再看看抱着电话和老爹嘻嘻哈哈打嘴仗撒娇的一队小甜果儿,彻底死了让人出任务的心。

    就这样的傻乎乎,一眼看到底,派出去恐怕还得放俩盯着他的,不然就怕撒出去收回不来,真可惜这么高的亲和力了。

    还有可怜的顾老板,哪里需要哪里搬,还真是好用的工具人呢。

    挂了电话,程莱就发愁箱子该放哪儿了。

    二队长故意问:“要不问问顾老板有没有地方藏?他那里安保肯定好。”

    程莱看向二队长,目光复杂:“总觉得你对顾先生态度不太友好,难道是既生瑜何生亮吗?”

    二队长:“……我走了。”转身就走,心说,那也是他瑜我亮!

    程莱又说:“不对,瑜打下好大江山好厉害的,长得还好看,还通音律!”

    二队长走更快了。这分明只是一队的小甜果儿,到他这儿就是小毒果儿了,这嘴毒的!

    陈潇看着又一次被怼的二队长愤愤离开的背影,笑了。他们一队,终于翻身有望了。

    得了启发,程莱给顾老板打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才通,一点儿都不像以前几乎秒接。

    “哥我有点东西想在你那里存一下。”一接通程莱就开门见山。

    顾长晏就知道程莱这是又找到什么东西了,有心想问怎么不存银行保险柜,但还是痛快答应了。

    程莱收起手机,扒拉扒拉箱子里的东西,拿了个小小的杯子,乐了:“这个大小合适,给老爹当酒盅子正好。”说着就揣兜里了。

    陈潇从程莱兜里掏出来,小心翼翼放回去,说:“这应该是北宋的,伯伯或许不想用呢。”

    程莱又拿了回来要往兜里装:“我爸现在用的是明朝的,以前收废品收来的。”

    陈潇又从人手心里抠出来放回去:“那个掉块瓷不值钱,这个不一样。乖,小心点,放手。”

    程莱不跟人抢了,又扒拉别的东西。

    陈潇看得心惊,生怕人手重弄坏什么,又笑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箱子塞得满满当当,那许多贵重东西连个包装都没有就那么胡乱装在一起,显见当时东西藏得有多急,人走得又有多急。

    程莱说:“我爷机灵,一看当时外面环境不好就带着我奶跑回老家了,果然没多久那场战役就打响了,解放后也没回去过,过去的一切就都不要了,只猫在家里种地。”然后在那个偏僻的山村带着本该是大地主大资本家小姐出身的奶奶安安稳稳过完了后半辈子。

    陈潇心说,老爷子那人可不一般,穷小子进城十年不仅娶了老东家小姐还赚下大笔家业,且当年立下的功可不小呢,不然后半辈子也不能那么安稳了。

    顾长晏一进门就被程莱塞了个箱子。

    “哥帮我看看。”程莱。

    顾长晏:“……嗯,是想让我帮忙推荐可靠的银行保险箱吗?”

    程莱果断点头:“对!”

    陈潇:“……”不,他本来的意思就是让你带回家帮他收着。

    还好顾老板比较靠谱,陈潇放下心来。贫穷如他,别说银行保险箱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任务不算),他连vip卡都没有,每次去银行取钱(特指零头)都要排队等叫号等上很久很久。

    唉,不能多想,想多了容易酸。

    顾长晏打开简单看了下,说:“保管不当多少都有些损毁,得保养下。这样吧,你先清点造册,然后我带你去找人做保养。保险箱好说,我有几家相熟的推荐。”

    程莱就去清点造册,在a4纸上写:戒指六个,镯子三对两单只,长簪子十二支,酒盅子六个,短簪子……

    顾长晏瞄了一眼,沉默了。

    陈潇看顾老板表情不对,凑过去看了看,咔吧下嘴,说:“小程啊,不用写了,奶奶不是有嫁妆单子吗,让伯伯找出来把这一部分拍下来发过来,对照着抄再加上照片就行了。”

    “不用麻烦吧潇哥,我很快就写好了。”程莱嫌麻烦。

    陈潇/顾长晏异口同声:“用麻烦!”

    这样跟有时三个室友一模一样的反应让程莱知道他又错了大概,马上撂下笔,摸手机。

    两人松了口气,听到通话结果心又提了起来。

    “这么麻烦的吗?行行行,那你等我找找,不一定还在,当初你奶有撕过几张剪鞋样。”程老爹说着,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

    陈潇/顾长晏:“……”果真能养出小甜果儿的家庭是不一样的。

    许久,程老爹发了几张图片过来。

    程莱一张张翻看着,看着看着,哇一下大声哭了起来。

    只见那几张图片,泛旧发黄的纸张,洋洋洒洒的字体,拼在里面的鞋样子,从最初的小小鞋子,到一双比一双大。

    从八个月到八岁,他的每一双鞋,都是年纪已经很大很大的爷爷,带着老花镜,一针一针纳好鞋底,再交给年纪很大很大的奶奶,带着老花镜,一针一针慢慢缝好,鞋面上还绣着小小的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