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日落了。

    一边吃着烤肉, 一边喝着果汁,他们五个挑了个僻静也视野极佳的位置,欣赏起了落日。

    橘红色的圆盘缓缓坠入群山之后, 天际云蒸霞蔚,恢宏壮美。

    太阳彻底落山后不久,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紫灰色并玫瑰色的光带。

    霍凌宇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什么啊?五颜六色的,好漂亮。”

    徐怡解释道:“紫灰色的那条是地球的影子。玫瑰色的那条是反曙暮光弧, 也叫金星带,是因为高空大气中的尘埃微粒散射了阳光。”

    霍凌宇其实没太听懂, 但还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满脸钦佩道:“徐怡, 你懂得真多, 不愧是学神啊。”

    徐怡还是听不习惯这个称呼, 有些害羞, 十分谦虚地说:“不要叫我学神啦。我只是对这方面的东西更感兴趣, 就像你也更喜欢也更了解篮球一样。”

    霍凌宇觉得这可一点都不一样,但他还是有被鼓励到,突然之间燃起了那么几分对天文学的兴趣。

    他指了指徐怡的背包, 问到:“你晚上要用那个东西看星星吗?能不能教我也看看?”

    徐怡当然同意。

    师甜甜咬着吸管, 举起手, 连忙道:“我也要去!”

    晚上左右闲着没事,加上池绪对此也有点兴趣, 所以他也决定加入。

    池绪去,裴谨修自然也去。

    最终,待夜幕降临, 他们五个跑来跑去,开始了满山顶地找角度看星星。

    徐怡带的是一款852的手持双筒望远镜。她观星很多年, 经验丰富,很轻易就在东南方向上找到了参宿四、参宿七、天狼星围成的一块沙漏状图形。

    找到图形中间连成一排的三颗星星,锁定好区域,放大倍率,就能透过望远镜观测到隐约泛着红光的猎户座大星云。

    用广角镜头相机固定曝光五分钟后,他们成功拍到了一张粉红色的猎户座星云。

    霍凌宇很激动:“我天!!竟然真的能看到!我得拍张照发给我姐!”

    一晚上的时间,他们用望远镜还观测到了昴星团、仙女座星系、天鹅座疏散星团等。

    在山顶上一直待到了晚上九点,他们必须要回到学校提前预定好的住处了。

    今天晚上他们会住在山顶上的一家农家乐里,四个人一个房间。

    裴谨修、池绪、霍凌宇,还有他们班的政治课代表安明住在一间。

    回到房间后,池绪拿出纸笔,立马开始画设计稿。

    明年四月份,两年一届的金蝴蝶奖将会如期召开,沈纭到时会作为金蝴蝶奖的评委出席。

    金蝴蝶奖是国内电影的最高奖项之一。沈纭曾凭借《惊玫》和《暗河》拿过两次金蝴蝶奖。

    两次都是祯河设计的礼服,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礼服的设计任务交给了池绪,这也是沈纭的要求之一。除了私人原因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沈纭很喜欢池绪八岁那年给裴谨修设计的生日宴礼服。

    池绪在礼服的设计问题上思考了很久,始终没有定下来方案,但云盘山这一行仿佛福至心灵般,突然带给了他充沛的灵感。

    辽阔壮美的草地,神秘浪漫的星空,飘渺仙气的云海……

    他将这些元素提炼出来,再加以整合。

    裙子的主体颜色设计成了如草地般生机盎然的碧山色,款式为抹胸a字裙,裙身上用银线绣出星系,再镶嵌钻石代表漫天繁星。

    然后再排列组合。

    短短四十多分钟,池绪迅速地完成了三套设计稿。

    设计稿铺了一桌子,霍凌宇拿起其中一张,好奇地问:“下一步就是拿这些图纸去做衣服吗?”

    池绪说:“不确定。这些设计稿只是初步的一个设想,如果后面有更好的想法,或者甲方有其他意见,那当然还要再改。”

    霍凌宇知道这几套裙子都是给沈纭画的,说道:“那你不然现在就发给沈阿姨看看,问问她还有什么意见?”

    说的也对。池绪拿出手机,逐一给设计稿拍了照,然后发给了沈纭。

    消息刚发出去,房间的门突然开了。

    是刚洗完澡回来的安明。

    安明和霍凌宇关系还可以,和池绪也说过两句话,就是跟裴谨修不熟。

    “嚯,画得真好。”安明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画,称赞道。

    他头上顶着一块白毛巾,指了指门口道,“这里的洗浴中心还挺不错的,不过好像快关门了,你们还不去吗?”

    爬山本来就出了一身汗,又在山顶东奔西跑了一整天,霍凌宇早就想去洗澡,之所以没去是在等池绪和裴谨修。

    “去去去,当然得去。”一听马上快关门了,霍凌宇就无比着急道:“快,我们赶紧走吧!。”

    池绪被霍凌宇一催,忙不迭地将画放回了书桌上,拎上洗漱用品就打算出发了。

    走到门口,池绪看裴谨修还没跟上来,喊了一声。

    裴谨修回头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安明。

    怪怪的,池绪心想,他也下意识地跟着看了一眼安明。

    安明正用白毛巾擦着头发,突然被两个人盯着看,还怪如芒在背的。

    他有点紧张,还有点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没事。”裴谨修将桌子上散乱的画稿收拾整齐,然后说,“别让其他人进来。”

    “哦哦。”原来是怕丢东西。安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保证道,“放心,我看着呢。”

    泡完澡回来已经将近十点半了,安明正用客房的电脑打着游戏。

    “冲冲冲上上上!!1a1a2a31!!啊啊啊赢了!”

    裴谨修他们回来的时候,安明这局游戏也刚好结束。

    他拿下耳机,转过身说:“你们回来了啊,还挺快的。”

    霍凌宇说:“这还快?我们都泡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我看是你打游戏忘记了时间吧。”

    安明挠了挠头道:“哈哈,那确实,一打游戏就感觉时间过得特别特别快。”

    霍凌宇无奈地叹了口:“我看要是真的有小偷进来偷东西,你都发现不了。”

    安明很有自信道:“那不至于,刚才肯定没小偷进来。”

    裴谨修看向桌面。

    临走之前,他在第一张画的衣褶处放了一根头发。

    头发仍旧在画上,只不过向东南方向偏离了45。

    裴谨修问:“那有人来过吗?”

    安明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有倒是有。不过是我小学同学,我们小时候都在实验小学,他现在在洛中一班的,我们聊了不到十分钟他就走了。”

    一班。

    他们三个对一班都很敏感,霍凌宇一脸凝重地问:“你那小说同学叫什么?”

    安明说:“陈嘉良。”

    第二天,他们早早地起床,去山顶上看了日出。

    云海像一床洁白柔软又蓬松的棉花床。霍凌宇明显还没睡醒,他强撑着目视前方,满脸困倦道:“好想跳进去睡觉啊。”

    师甜甜也困困的,难得赞同道:“我也想。”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师甜甜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清醒,但她眼皮还是止不住地打架:“这日出到底什么时候?我感觉我撑不下去了。”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太阳就自云海中冉冉升起。

    灿金色的光芒陡然间照耀天地,天际流光万千,很快就铺满一大片绚烂而又瑰丽的朝霞。

    困意一扫而光,霍凌宇和师甜甜立马激动地跳了起来。

    他们以云海日出为背景,拍了好多张照片。

    自娱自乐地拍了一会儿照后,师甜甜又拜托周围的同学,帮他们五个人一起拍了很多张合照。

    看完日出后,他们才去农家乐里吃了早餐。

    吃完饭,班里同学组织大家一起玩游戏,裴谨修他们也参与了进去了。

    这次玩的游戏是狼人杀。

    第一轮,池绪和裴谨修双狼,配合默契,挑拨离间神职们互相猜忌,轻松刀死了全部神职。

    第二轮,池绪和裴谨修一个是女巫一个是猎人,三言两语就套出来了霍凌宇的狼人身份,再在剩下的人里逐一排除,也赢得很轻易。

    游戏一轮又一轮地玩下去,这次的春游也快接近尾声了。

    中午最后一餐是在酒店里吃的,吃完后,他们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候收拾东西,两点准时集合下山。

    马上就到了下午两点。

    春游疯玩了两天,大多数同学都没有回学校上课的心思了,幸亏明后天都是周末。

    下山后,有父母来接的学生就可以直接回家了。父母暂时不能来接的话,学校会统一先把学生送回学校。

    今天来接裴谨修和池绪的是池家的王平。

    整个周末,池绪都在完善设计稿,他还抽空去了一趟祯河总部,跟进上一个珠宝设计的项目。

    周天晚上的时候,他才忙完大多数事,空闲了下来。

    闲着无事,池绪会和裴谨修打打牌,21点、□□、金罗美或者撒谎游戏,他们两什么都玩。

    最开始池绪总是输,但玩着玩着就能发现规律,进步很大。

    上初中后他就进步得更快了,现在已经能时不时地从裴谨修手里赢上几局。

    四月里的夜晚天气凉爽,他们坐在二楼阳台上摆放的小圆桌前,阳台上摆着应季的鲜花,清香阵阵。

    他们今天玩的是说谎游戏。原理等同于国外的说谎者的扑克牌。两个人各接二十张牌,红桃三先出,牌面朝下,出牌人可以说实话也可以撒谎,而下一轮出牌的人可以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翻牌或者不翻牌。

    如果翻牌、且出牌人说得是真话,那么翻牌的人就得把牌拿起,如果出牌人说得是假话,那么出牌人就得把牌收回去。

    谁先打完手上所有的牌,谁就获胜。

    第一局游戏结束,裴谨修获胜。

    玩牌总是要有奖惩机制,他俩今天定下的惩罚措施就是往脸上贴白条,以及输的人洗牌。

    裴谨修将纸条贴在了池绪脸颊处,贴好后,池绪自然而然地拢过桌面上的纸牌,他洗牌的动作十分熟练。

    第二局,池绪获胜。

    他们中间隔着圆桌,池绪比裴谨修矮一点,自然胳膊也会更短一点。因此,裴谨修稍微往前探了探身,方便池绪贴纸条。

    他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等着池绪贴纸条。

    阳台是半露天的,清浅月光落在裴谨修脸上,形成了一种很美的光影。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池绪对裴谨修的脸已经熟悉到了能默画出骨骼结构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会在很多个不经意的时刻,反反复复地沦陷于裴谨修所展现出来的美学之中。

    池绪太久没动,裴谨修奇怪地睁开了眼睛,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