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 > 第27章 检讨书
    数日后。

    教导处内。

    “……我不应该在转学来应华高级中学的第一天, 就在应华高级中学的食堂的清洁区的洗碗柜的旁边贸然地、冲动地、有违祖——校训地,与同校不同班的同学们动手发生冲突,更不应该遗忘王建国校长、胡江民教导主任……”

    贺止休单手捏着字迹密密麻麻的检讨书,微垂的目光中透着少见的正经与肃穆, 仿佛新闻联播做开场介绍般, 接连秃噜了一长串人名。

    直至最后,所有人都要以为他是准备连自家祖坟上刻着的祖宗名都要汇报出来时, 贺止休才终于话锋一转, 接着说:

    “我在此检讨,从今天起, 直至六百零一天后的高考结束为止,本人贺止休,我再也不会做出类似的有违校训、有违王建国……”

    所有人:“……”

    “停, ”

    半米之外, 弥勒佛终于忍无可忍,揉按眉心道:“跳过去, 念念最后。”

    堪称老奶奶裹脚布般的冗长演讲终于被打断。

    只见贺止休眉梢一扬, 丝毫没有戛然而止的尴尬。

    他似乎早已料到一般, 仅停顿半秒,便尤为从容地将两张薄薄纸张上下交换,继而目光飞快从纸面上掠过,定在末尾:

    “——我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冲动地见义勇为了。反思人,贺止休。”

    偌大教导处寂静无声,从左到右, 横站成排的几人都忘了要保持肃静与立正,纷纷目瞪口呆地凝视着贺止休的演讲。

    “怪不得突然问我咱校高层领导们都叫什么名字, ”

    随着贺止休的话音落地,宋达脸上的目瞪口呆转化成了发自内心的由衷钦佩,从表情上看,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大概要当场抬手给贺止休鼓掌喊牛逼了。

    宋达压着声音对身边的路炀发出了痛心疾首的懊悔,与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恍然大悟,深切而复杂道: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路炀:“……”

    “名字认的还挺熟,”

    弥勒佛不愧为弥勒佛,沉吟片刻后居然也不见生气,只是笑呵呵道:

    “待会你最后一个留下,我把教师花名册分你一本,你顺便把脸也记记,不然光背名不认人,可惜了这个脑子。”

    贺止休:“……”

    一时间所有人都很难辨出最后一句话到底是贬义还是褒义。

    但意外的是,弥勒佛并没有将贺止休这份水漫金山的检讨书打回重写,而是扬手点了下一个宋达。

    “接下来八百字内你要是出现一个你自己之外的人名,我就把他们亲自叫到你面前,让他们好好听听你虔诚的感谢与反思。”

    弥勒佛眯着眼笑呵呵地提醒道:

    “君子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哦——好了开始念吧。”

    宋达:“…………”

    按照弥勒佛最初的计划,他这会儿应该是在红旗台下观看这群违纪分子们倾情致辞,以此达到杀鸡儆猴的“恐吓”威慑。

    然而天公不作美,热了几近半月的天突然在周一凌晨换了季,第一场秋雨姗姗来迟,伴随着细碎雷鸣,将这份美好愿景碾得一干二净。

    弥勒佛这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逮着人杵在教导处办公桌前,一个接一个地汇报高念。

    为此他甚至还专门找了位老师在旁边一个字一个字的数,少半个标点符号都不行。

    路炀从教导处出来时早读尚未结束,办公室内仅余数位老师就坐在桌前。

    大概是年级第一的学霸也能被罚检讨书这事儿有些新奇,于是短短几步路下来,路炀堪称是被灼热注目礼迎送出大门的。

    “你们读完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路炀偏头一看,只见白栖不知何时站在走廊上,蓝白校服上的湿痕还很新,估计是刚冒雨偷跑来不久。

    他好奇地探头往路炀身后看了眼,不由困惑问:“其他人呢?还没完吗?”

    路炀冷冷一推眼镜:“留堂了。”

    “?”白栖满脸问号:“交检讨书还能留堂吗??”

    正常交检讨书当然不能留堂,但偏偏方才贺止休那一通操作把所有人秀惨了,从宋达开始所有人的检讨书里不能再出现任意一个人名——换做代称也不行。

    于是这帮平日里专门用各种人名与无意义废话水检讨的人当场直接露了馅——包括路炀在内,剔除掉人名,没有一个人检讨书的字数是达标了的。

    然而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往往在这种时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路炀几乎是在毫秒之内舍弃注水与各类乌七八糟的人名,以原版检讨为基础框架,当场重新在脑子里写了一遍,众目睽睽下秀了一番什么叫做脱稿演讲。

    于是除他之外,其余几人不但被衬托的像群九年制义务教育也没上明白的文盲,甚至直接被弥勒佛扣下要求补足字数。

    至于贺止休这个水漫金山的罪魁祸首,则直接被弥勒佛抓着兑现背诵教室花名册照片大全的“承诺”。

    “这么说他们这一时半会都出不来了?”白栖听完笑了半天,才缓过来问道。

    路炀淡淡道:“拼智商的时候到了。”

    走廊外秋雨凛冽,风声萧瑟,卷着细微水珠子飘零打落在肌肤上,凉意几乎能渗透皮肤表层,眨眼睛将半月前的盛夏高温冲刷的一干二净。

    路炀没带伞,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于是干脆杵在走廊上等雨停。

    他随手将薄薄两页的检讨书揉捏成团,扬手就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后面是老师呢,”白栖忍不住看看身后,“就这么丢了?”

    “校规没写检讨书不能扔,”路炀收回手随意往衣兜里一揣,淡淡道:“反正也不能二次利用,留着也是浪费空间。”

    白栖显然头一回听见这个说法,眼下不由愣了愣,片刻后忍不住道:“你跟我想象中的真的挺不一样的。”

    路炀不由瞥向他,难得意外道:“你之前认识我?”

    “……”

    白栖顿时忍俊不禁:“当然了!年级第一顶尖大学霸,谁不认识?”

    路炀略一挑眉,没解释自己所意外的认识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按常理来说,白栖作为书中主角,应该只知道剧情会让他知道、以及相关剧情需要他知道的事情才对。

    像他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酱油路人,居然能给白栖留下丝许印象,确实是在意料之外的。

    “你转来之前年级第一可一直都是我,结果第二学期开学,突然有人说八班来了个疑似学霸的转学生,特牛,什么都会,竞赛题咣咣做咣咣对,作文出彩,英语语感也是天赋级别的选手。”

    白栖俩手背在腰后,倚着墙面斜觑路炀:

    “我一开始其实挺不信的,毕竟又没有转学前的成绩和学校,也没有市排名,流传的中考成绩的也差我一大截,然后还又是个……”

    “又是个beta?”

    路炀揶揄道:“看不出来,你也性别歧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想想,或多或少是有的。”

    白栖望向眼前沉沉雨幕,这泡秋雨显而易见酝酿许久,乌云如山般汇聚半空,将空气压得沉闷潮湿。

    片刻后,他才继续道:

    “人在很多时候都会被周遭环境影响,在潜移默化中成为自己不想成为的人,偏他人所偏见,厌他人所厌恶,直到最后苗头指向了自己。”

    路炀瞥着他,没有出声。

    只见白栖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犹豫如何开口。

    “我曾经真的很羡慕alpha,天生潇洒恣意;乖顺别人夸赞优秀,叛逆别人夸赞个性。无论做什么他们一定会是人群中最厉害的那个,是其他两种性别无法匹敌的存在。”

    “我越羡慕他们,我就越厌恶自己。就像光与影,太阳越耀眼,投射而下的影子便越幽暗,”

    白栖在清脆雨声中吐了口气,轻声说道:

    “到后来我几乎是偏执的认同其他人的观点,只有alpha才是最厉害的存在。我看不起自己,也连带看不起一切不是alpha的人,他人的观点在我大脑扎了根,他人的偏见成了我的偏见,就跟小时候我坚信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一样。”

    “大多数时候潜移默化中的观念植入都属于不可抗力,”

    路炀顿了顿,电光石火间他仿佛咽下了什么话,须臾后才收回目光随口问:“所以大家都觉得beta比不上alpha,你也就那么觉得了?”

    白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差不多,所以我当时并没有把这个传言当回事。”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声:“结果第一次月考你直接甩了我二十分,分数出来我人都傻了——怎么有人能考出这种分数?”

    “——我靠,这个路炀是谁?这是人类能考出来的变态分数吗?!”

    “咱们学校花了多少钱才半路挖来这么个顶级学霸……”

    “据说还是个beta!”

    “这么吊!?白栖呢?白栖不是alpha吗,他多少?”

    “二十分之差,我天,beta也有把alpha按在地上摩擦的一天吗……”

    “抄的吧?”

    ……

    “抄你个鸡毛掸子,转学生考场在年级倒数大乱斗,整个考场加起来都没他分数高,抄抄抄,去你们祖坟上抄啊?”

    记忆中,宋达骂骂咧咧的声音直接吼散了各类满怀恶意的猜忌,白栖从座位上扬头望去时,恰好看见人群之外杵立着一道颀长身影。

    少年黑发凌厉肩背挺拔,清晰的下颌线透着股很难言语的冷淡。

    他看起来丝毫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至少连旁边的宋达三分之一的气急败坏都没有。

    那时候应中已经取消了按成绩分班的择优制,但只要有考试存在就必然会延伸出比较。

    一如人出生,就被迫由性别或其他划分成三六九等,这是再多后天干涉与反抗,也无法完全消弭的“潜规则”。

    而路炀那时所处的普通偏差班,再加上beta转学生的身份,无形就成了一个很直接的靶子。

    一个beta而已。

    时过境迁,当时坐在教室的白栖仿佛透过窗,一眼窥见了三年前的自己。

    那日下午,被深红夕阳灼烧的灵魂尚还隐隐作痛,疤痕早已化作沉疴宿疾,深埋于无人所知的渊底,又于此刻被翻出点燃。

    时至今日,白栖只记得自己当时在位置上沉默了许久,心里滚过无数种出头后可能面临的境况,烙印于灵魂之上的狰狞疤痕裹挟而来的恐惧,与无数个日夜懊恼悔恨激烈对冲之下,他终于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然而走廊上的少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众目睽睽之下,路炀在拽住了辩的脸红脖子粗、下一秒就要上去跟人动手动脚的宋达,直截了当地走到了声音最大、说话最难听的那人面前。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神情尤为平静,不带丝毫愤怒,像个误入纷争的局外人,甚至连后来总是摆着的冷冻表情都没有。

    他只问了句:“你是上一任年级第一?”

    那人表情明显局促起来:“……我不是,但是我认识第一,他是个alpha……”

    “哦,”

    彼时路炀个子仅略高于对方寸许,但那一刻白栖却凭空生出他在俯视谁的错觉,“那就是跟你没什么关系。”

    那天走廊光线昏暗,阴云密布下,风吹的肆意。

    路炀额前的刘海还没那么长,镜框也只是普通的银边,仔细观察便可以很轻易地窥见他的眼睛。

    冷淡,促狭。

    与呼之欲出的讥诮。

    “不要为自己的蠢找那么多借口,连坦白是自己嫉妒都做不到,扯什么abo性别天赋大山,”

    四周寂静的落针可闻。

    直至今日,白栖依然无比清晰的记得,beta学霸言简意赅的话里裹挟了多少他曾经幻想却又遥不可及的态度,连嘴角那抹嘲讽都具象化的无比精确。

    “很丢人。”

    轰隆——

    闪电从云间穿梭,雷鸣瞬间震响四面八方的教学楼。

    走廊路过的老师不自禁停下步伐看了眼天,直至短暂光亮散去,才收回目光。

    “哟,这不年级前二的俩学霸嘛,”老师转回头,满是意外地看着路炀与白栖,不由调侃道:“杵这儿干嘛,守门啊?”

    “雨太大,背完检讨书回不去。”路炀随口应道,“在等雨停。”

    那老师闻言当即幸灾乐祸笑出声,满脸揶揄着说:“难得学霸也有挨罚的时候,杵着吧,也算你们以后的青春回忆了。”

    路炀:“……”

    什么见鬼青春的回忆得是挨罚。

    等老师走后,路炀从兜里摸出两颗夹心糖。

    一颗丢进嘴里,一颗递给了白栖。

    白栖愣了愣,才伸手接过,捏在掌心里凝视了数秒,才再次开口:“谢谢。”

    “贺止休硬塞给我的。”路炀淡淡道,“我懒得揣了而已。”

    白栖笑了笑:“那谢谢你们——不只是糖,还有那天公共室的事情。”

    俩人并肩站在教导处门口,身前是倾泻如注的雨幕,身后是宋达修改检讨书改的死去活来的痛苦哀嚎;四面八方被雨声倾盖,只能阴影听见早读的喧嚣。

    远处绿化带里,不知何时新栽种了棵的小树苗,此刻枝丫正被飘摇风雨刮得四面颠簸。

    白栖远眺片刻,才再次缓缓开口:

    “我在这之前,其实猜过很多假如身份被拆穿后,别人会如何嘲笑我、讽刺我,以及他们是为什么拆穿我的事——但我没想到最终原因竟然是因为嫉妒。”

    路炀舌尖舔舐过夹心糖表面,清浅的荔枝甜味在味蕾扩散。

    他淡淡问:“因为你觉得自己是个omega,不会被嫉妒?”

    “是啊,”

    白栖目光悠长地喃喃:

    “怎么会有人嫉妒连我都讨厌的自己呢?但偏偏它就发生了。我一直以来不想要的东西却被他人所觊觎渴望,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世界不公平,又是非常公平的。”

    ——不公于世俗评价总无法对等,永远被迫仰起头望向自己求之不得的事物;又公平于这份不对等从不偏颇于谁,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又是谁的心向往之。

    路炀没说话,只是望着雨幕微微眯了眯眼睛。

    “就像你那时候说的,性别代表不了什么,优秀并非会因为你是谁而真的有失偏颇,人的厌恶喜好与高低不对等,甚至对优良的定义,实际上都是个人主观感受与认知偏差。”

    白栖握紧手中的夹心糖,掌心被包装袋锯口蹭得微微发痒:

    “那天回去后,我突然发现,被困在外界灌输于我的偏见,于是发了疯渴望摆脱omega的我,与过去那些仅仅因为我是omega,就肆意对我指指点点的人做了同一件事——把真正的我困在了名为偏见的恶意牢笼中。”

    “alpha未必那么好,而我作为omega,也未必真的有多差。”

    大雨倾盆而落,细碎雷鸣间,omega的声音清澈干净,裹挟着前所未有的释然与上扬,他仰头冲昏沉天幕勾起唇角:

    “想通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终于‘自由’了。”

    姗姗来迟的秋雨格外绵长,来的汹涌走的也不干脆。

    直至滂沱雨幕转为淅沥小雨时,后方惨遭弥勒佛留堂的几人才终于得以结束精神凌迟,半死不活地推门而出。

    “——我想不通!”

    宋达悲怆的声音率先从身后响起。

    只见他一手抓着检讨书,一手高举脸前,食指与拇指掐了个毫米距离,愤懑而痛心疾首道:

    “凭什么标点符号不能算字数呢!我不就是稍微用的多了这么———点点,凭啥要我再回去补足字数!?”

    路炀闻言回过头,顺势瞟了眼宋达手中的检讨书。

    间隔数步距离外,那两页薄薄纸张已然被糟蹋的不成样。

    七扭八歪的字迹与乌漆嘛黑的划痕,是任何一个语文老师看了,都能当场血压飙升横着进icu的级别。

    ——但即便如此,隔三差五的标点符号也尤为显眼突出。

    因为那几乎是两字一顿号,五字一句号,隔三差五还得成排列出几个感叹号,狂野的字迹都抵挡不住跟重度结巴没什么两样的断句。

    “……”路炀一阵沉默后,无比冷漠道:“你怎么不干脆把标点符号用文字形式写下再念出来?”

    他本意是拐着弯嘲讽,谁知学渣的大脑组成真的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宋达当下只觉醍醐灌顶,猛地一揪检讨书:

    “对啊!我他妈怎么没想到,不愧是你我的炀!”

    路炀:“…………”

    这所破学校到底是怎么筛出这么多个卧龙凤雏的?

    卧龙凤雏之一的贺止休落在末尾,神色则是少见的恍惚。

    显而易见,方才的教师花名册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直至跨出教师办公室,秋风裹挟冰冷雨点,迎面溅落在皮肤上,才终于眨着眼缓缓回过神。

    “认完了?”

    路炀第一次见他这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心下莫名生出丝丝新奇来,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促狭,顺口问了句,“感觉如何?”

    贺止休没说话,像才意识到路炀存在似得,足足停顿了半秒后,突然转过身。

    旋即他颔首对上路炀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凝视了足足好半晌。

    就在路炀以为这人是不是傻了时,就见贺止休突然长吐一口气,没头没尾地吐了句:

    “现在感觉好多了。”

    “?”路炀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什么好多了?”

    只听贺止休由衷诚恳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路班长你长的真好看,洗涤了我饱受摧残的心灵和眼睛……”

    他话音未落,就见路班长面无表情地拉起了袖子,指骨分明的五指虚握成拳,冰碴子似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道:

    “你再多说两字试试,我不介意一起把你灵魂也超度了。”

    贺止休眉梢一扬,正欲再说,眼角余光忽然瞟见什么。

    他视线一顿:“你吃了?”

    路炀下意识顺着他视线看去,是手中还没来得及丢的夹心糖包装。

    “吃了,”

    包装袋太轻,路炀随意往掌心里一攥,抬眼看了看雨势,确定只剩微不足道的毛毛细雨后,才迈步向前朝数米外的垃圾桶迈去。

    贺止休举步跟上,夹着检讨书又问:“另一颗呢?”

    ——另一颗正被白栖捏在掌心里。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楚以维拔声问了句哪来的糖。

    “路炀给我的,说是贺止休给他的,”白栖说到这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过身冲贺止休摆了下粉色包装袋的夹心糖:“谢谢你的糖!”

    贺止休微微一笑,状似巧合地遮挡住了楚以维朝路炀投去的、狐疑中夹带危险的视线,彬彬有礼道:“不客气。”

    然后他风度翩翩地转过身,嘴角弧度不变,唯有那双深邃桃花眼轻轻一眯,意味深长地对路炀说:“路班长,你居然把我给的糖转赠给了其他人。”

    路炀眉梢一扬:“你又没说不能给别人。”

    细雨滴落在头顶,贺止休与他对视片刻,忽然颔首凑近,直至俩人相距咫尺时,他才拧着眉峰神色复杂而坚定道:

    “可是现在我的灵魂受到了冲击,无法超度了。”

    路炀:“……”

    贺止休又言辞笃定而肃穆地补充道:“我认为路班长你得对此负起责任。”

    路炀:“…………”

    他扬手把包装袋往垃圾桶一掼,冷酷无情道:“巧了,我是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