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也的唇角好像得了一种一定要翘起来的病。
手也得了一种一定要和许馥十指相扣的病。
他一路上带着那冒着傻气的微笑回家, 拉着许馥的手将她送上副驾驶座,一路小跑坐上驾驶位,又摸索着去找她的手。
“……安全驾驶。”许馥并不轻易把手交出去, 她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膝上,感觉刚刚被他拉着的那只手体温明显偏高。
“好好开车, ”她清了清嗓子,平静下心绪,显得更有威慑力一点, 道, “我的车。”
“哦,好。”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问她, “我们约会好不好?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就回家吃火锅庆祝吧。”许馥随意道。
她又不是什么第一次恋爱的毛头小子,对他的大操大办的提议兴致缺缺, 只觉得中午明明吃了顿火锅,但完全不如在家里吃舒服, 反而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于是更想在家吃火锅了。
想到陈闻也配的底料她就有点馋了,他配的菜和肉也都是她喜欢吃的,还不用她亲自涮。
只是不知道他会乐意么?
好像越是年轻的时候, 对这些仪式感要求更高。
“好,”陈闻也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 心像五彩缤纷正在融化的跳跳糖,“听你的。”
他试探地说了“在一起”, 许馥竟然没有反驳,也就是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真的可以这么幸福么?真的不是做梦么?
他暗暗地舔舐着舌上的伤口, 用齿尖摩挲着那疼痛的地方,越疼痛就越欢愉,让他忍不住低低地笑。
这兴奋劲儿到夜幕降临之时,火锅都架起来了,仍然久久散不去。
反而像是被火锅咕嘟着,变得愈发甜蜜浓稠起来。
“今天是几月几号?”陈闻也刚给她夹了菜,像个刚吃到糖的小孩,“我要记一下,这是我们的纪念日呢,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许馥心里莫名一紧。
她慢悠悠地吃着菜,没搭理他。
记纪念日这些东西要做什么?
难道未来还要过什么周年纪念之类的么?
她好像从来没和谁谈到过一年呢。
“……没必要吧,”她抿了一口酒,轻描淡写地道,“这都是形式主义。”
陈闻也一个磕绊都没有打,笑着就应道,“好。”
许馥放下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自己的指尖,觉得两人接吻前好像少走了个流程。
都怪他,太诱人、太虔诚地奉献上了所谓初吻,让她没把持住。
但至少有些话应该和他说清楚才是——
要做好铺垫,最后一刻才不至于那么难堪。
“阿也。”
她叫他的名字,余光瞥了一眼陈闻也。
“嗯?”他专注地望她,瞳仁是剔透的亮,唇角仍微微勾着,和刚刚颓废瘫在椅子里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许馥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好开心。
喜悦的情绪几乎都能从他的每根头发丝散发出来,莫名就让许馥想到了他高举着飘扬的五星红旗时的意气风发模样。
怎么比夺冠都要开心?
而且,开心的样子……也很可爱。
她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两人之间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但这沉默却好像对陈闻也的士气毫无损伤,他主动地开了口。
“没事的,你说吧。”他放下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道,“我都可以。”
“……什么叫‘你都可以’?”许馥有些被点破心思的恼羞成怒,“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太知道。”陈闻也老老实实道。
“不太知道就是有一点知道,”许馥说不出口,开始耍赖,“那你先猜猜。”
陈闻也试探道,“唔,应该会提些条件吧?”
他坐直了身子,认真道,“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部都可以。”
许馥为什么会回应他的吻?
他其实不太愿意深想这个事情。
是接受了他的提议,还是真的有一点动心?
都没关系,他觉得没必要去深究。
反正他只是个聋子而已,她只要想,他会义无反顾。
只要能做到,全部都可以。
……
许馥清清嗓子,感谢陈闻也给她搭的台阶,“既然如此,那我就提点条件吧。”
陈闻也颔首,态度极端正,“好。”
她想了个开场白,“你可能谈恋爱的经验不太丰富……”
“对,完全空白。”陈闻也纠正她,“初恋。”
说完还觉得不够似的,一定要和她自证清白,语意中带了点羞,却又极直白,“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许馥轻咳一声,在他灼灼的注视下,莫名觉得耳根发烫。
这小子……
怎么动不动就告白啊?
她捏着手指,用开玩笑的语气,“……初恋嘛,一般都不会太完美。”
“总是会有些小瑕疵,或者,大问题的。所以……”
“啊?”陈闻也理解错她的意思,忙反驳她,“但你在我心中很完美。”
他主动拉了她的手,指节温暖地嵌入,态度笃定,“小瑕疵没有,大问题也没有。”
真受不了这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什么情话都能说得这么真挚,这么赤忱。
他的手很暖,把许馥的命令都烤得软绵绵,她无力道,“警告你不要打断我说话了。”
陈闻也立即腾出一只手,乖巧地在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许馥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别开眸,语气严肃了起来,“其实我……并不想进入一段稳定的感情。这会给我很大的压力。”
“我理想中的关系,是可以随时结束的,任何时间,只要有其中一人喊停,就可以立即停下的。”
“但这对……”许馥勉强说出那两个字,“正‘初恋’的你并不公平。所以你要想清楚才可以开始。”
话说完了,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安静到只有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声音。
这沉默很胶着,让许馥有些坐立不安,简直像在那火锅里闷煮着的川粉,随着滚汤飘起又落下。
牢牢握着她手的陈闻也,就是那滚汤。
她没等一会儿就失去耐心,问,“怎么不说话?”
“哦,说完了么?”陈闻也眨眨眼睛,一张口,依然带着那开心劲儿,“你不让我打断你,我不知道你已经说完了。就这个要求么?”
“……对。”
“好。没问题。可以的。你随时想结束都可以。”陈闻也连续答应三遍,瞳仁黑的发亮,里面都是期待,又问,“这样是不是就算是可以开始了?”
许馥有点卡壳,对方接受得也太快了,她生怕自己话没说到位,于是开始找补。
“我的意思是,”她想了想,“就是这段关系该结束的时候,谁都不要纠缠。”
够明白了吧?
毕竟陈闻也太习惯于打破砂锅问到底,实在像是个纠缠的性子。
她探寻地目光望向陈闻也,陈闻也稳稳和她对视,沉默了几十秒后,许馥反应过来,道,“……我说完了。你可以说话了。”
“好。没问题。可以的。我不会纠缠的。”他立刻又来了一个同款三连,然后再次询问,“那现在我们算确认关系了么?”
“……”许馥觉得他那明亮炽热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吞吃了。
她刚刚为了保证公平,每句话的落脚点都在两人,着重强调了“其中任何一人”和“谁都不要”。
但陈闻也的每句话却都落脚点在他自己身上。
他好像对他都没什么要求的样子。
这样不大好吧。
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许馥可不希望未来被人抓住把柄。
“当然了,”她游刃有余的模样,轻描淡写道,“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想必他也不敢提。
大概率是个“没有,没问题,我都可以”的三连?
没想到,她的话音落了下来后,陈闻也立即惊喜地提高了音调。
“可以么?”他眼睛更亮了,身后若是有尾巴,现在一定猛猛地摇了起来。
失策了。
许馥骑虎难下,“……你先提。”
“我也要叫你‘馥馥’。”陈闻也想都没想,张口就提,像是憋了好久,“可以么?”
……就这?
许馥故作骄矜地思考了会儿,“可以。”
陈闻也满足地笑起来。
许馥望着他的明亮笑容,觉得连那小虎牙都看起来很顺眼。
实在是帅气又好哄的男人。
他紧接着又追问,“那是不是……”
许馥在在心里重新纠正自己,为他下了新定义,是帅气又好哄的傻狗才对。
“对,是,没错,”许馥毫不留情地用三连肯定打断他,“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终于等到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喉头竟然有哽咽的冲动。
她这么明白地告知了他,怎么会还像在做梦一样?
想证实一下。
证实这不是无数个相似的梦境,而是梦寐以求的真实。
心跳鼓噪地撺掇煽动着,陈闻也俯身贴近了她,唇落在了她额头上,胳膊将她紧密环绕。
“……馥馥,”陈闻也心里掺了蜜一样的甜,他用他那混着少年的清亮和一点性感的哑声道,“很开心成为你的男朋友。”
唇落下的感觉像标记,像印章,带着独属于陈闻也的温柔和郑重。
许馥被那郑重打动。
“嗯,”她笑笑,肯定了他的称呼,“男朋友。”
许馥的笑容太妩媚动人,声音太温柔轻浅,陈闻也觉得自己要沉溺在这一声里了。
满腔爱意却笨拙地找不到出口,他只好双臂不断收紧,脸颊蹭上她脸颊,用最原始地方法表达。
滚热的气息将女人笼罩,他额头抵着她额头,声音无端喑哑起来,“……馥馥。”
“嗯……”许馥觉得自己完全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她陷在男人有力的臂弯里,感受着他手感极好的肌肉,勉力维持着面上的淡定平和,道,“先吃饭吧,我饿了。”
确实饿了。
多久没吃过肉了都?
“好。”
他适当和她拉开距离,但也没拉开多远,恨不得扒在她身上,一会儿轻轻勾起来她发梢把玩,一会儿又捏捏她的指尖,一刻都不带消停。
一顿饭吃的黏黏糊糊,许馥发现,快乐真的是会传染的,因为陈闻也毫不遮掩的开心,她的笑容也多了一些,身边多了这么一只黏人小狗,电视剧都没什么心思看。
晚饭后,陈闻也起身收拾,许馥终于得了自由,呼吸上新鲜空气,上楼去洗了澡。
她用了最近新宠的牛奶沐浴露,洗好后还选了一瓶玫瑰香的身体乳,细细涂抹起来。身体乳从这指尖浸入肌肤,显得更加白皙柔滑,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胴体。
是凹凸有致,很成熟,也很性/感的身体。
香味淡淡地萦绕鼻尖,她在这香味的包裹之中收拾了一下床铺,换了新的四件套,顺便确认了存货。
ok,设备齐全。
最后对着镜子涂上了带着浅淡粉色的透明唇蜜,慢悠悠地下了楼去。
陈闻也早已收拾完,也已经洗好了澡,照常还是不愿意吹头发,只擦成了湿漉漉的半干,搭在饱满的额上。
他穿一件纯黑色的卫衣,耳边的助听器泛着冷光,黑白分明的眸子从电脑显示屏中抬起来望她,眼里有明显的惊艳。
“馥馥,”少年人的爱意率直,望向她时从不知遮掩,“……你好漂亮。”
许馥没什么反应。她对夸赞司空见惯,只走过来微微靠在他身边望那电脑,蕾丝的袖摆边有意无意地拂过他脸颊,腿轻轻碰上他的大腿,却只一触即分,保持了应有的距离。
“在干什么?”她薄唇轻启,询问的语音稍稍拉长,带着旖旎的味道。
“……设计赛车,”女人的香气比春日里最娇嫩的花儿还招人,陈闻也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拉了下自己的卫衣下摆。
他在心底叹气。
怎么总是这么没有出息?
“你想看看么?”他拉来一把椅子。
“唔。”许馥不置可否地坐下,懒散地托起腮,“行呀。”
这就是不想看了。
陈闻也不揭穿她,只打开了几张图,在屏幕上挺快地闪过,“类似这样……我想设计中国顶尖的赛车系列。”
许馥微微挑起了眉。
车身比例异常地协调,前挡风玻璃垂直落下,鲨鱼鳍的设计如银翼般流畅伸展,有种猛兽姿态。
“不懂,”她可圈可点地表扬,“好像还挺帅的呢。”
纯纯的外行人,夸奖都不知从哪儿下口,偏偏这随意的敷衍还像给了他极大地鼓励一样,他转过脸冲她笑起来,“是么?”
许馥在他认真的目光之下心思飘移,“……嗯。”
“叫什么名字我还没想好。”陈闻也点着鼠标,道,“‘也许’系列,你觉得好么?”
他轻咳一声,“代表对中国跑车领域的探索,发掘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都行。你喜欢就好了。”许馥心思不在此,她抬眼看一眼时间,问,“……你困了么?”
“没呢。你困了么?”陈闻也问,“今天不想看电视剧了么?”
许馥视线若无其事地从他腿间划过,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委婉。她拿小指去勾他的小指,眸如一汪春水,“今天的你比电视剧好看。”
陈闻也一秒都没有犹豫地吻了下来。
许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自己的椅子上坐到他大腿上的。
他吻她,她细嫩白皙的胳膊勾上他的脖颈,也回吻他。
手还不老实,像摸只什么宠物一样,揉着他半干不湿的发顶,又捏他颈后的软肉,最后划过他的耳畔。
他全身肌肤都滚烫,只有助听器冰凉,她捏了捏那耳垂,男人的鼻息愈发粗沉起来。
“别,在这里……”她娇声道,声音被他吻得支离破碎,“去楼上。”
“……去楼上做什么?”陈闻也的唇无师自通地转移了战场,轻吻不间断地落在她的脸颊,鼻尖,脖颈,却就是不往下走一步。
许馥的手柔柔落在了椅子间。
男人瞬间搂紧了她的腰。
他浑身都猛地战栗起来,脸埋在了她颈肩,几乎完全无力抗拒。
“每天这样忍着,不难受么,”她轻飘地吻在他耳垂,声音极尽温柔,“小也。”
话音落下,她感觉自己立即被腾空抱了起来,惊呼一声,忙勾紧了他的脖子。
拖鞋掉在地上,发出“啪”地声响。
急不可耐啊,急不可耐。
还是太年轻。
许馥淡笑着靠在他怀里,指尖在他胸口打着圈,描摹着肌肉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想。
直到自己被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
然后毯子被陈闻也拉上来,盖住了她性/感的裙子。
?
许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他面红耳赤地摸了摸鼻子,喘息都还不稳,“这不合适。”
他一只手捻着衣服下摆,和自己的生理反应拼命抗争着,一板一眼道,“……我们今天才在一起第一天。”
“我觉得,你应该更多地了解我一点。”声音喑哑,满满地都是欲/色,却说着完全不符合气氛的话,他轻咳一声,避开她的眼睛,“……然后再决定是否要和我开始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