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炮灰师尊稳拿反派剧本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文长老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东皇钟和碎片相互吸引,不需要别人帮忙就能自行修复。

    如果让他以一个炼器师的炼器手法来说,东皇钟和碎片极有可能是被分开炼制而成,炼制它的人没有完成最后一步,而是在两者之间绘制了一个牵引阵法,只要它们融入一个器鼎,在火焰的烧灼下,就会自动融为一体。

    这也就意味着东皇钟从一开始就不完整。

    文长老不敢相信这样的结论,他宁愿是自己修行不够,弄错了。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至于是对是错,就要大家自己判断。

    “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完整?”有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论,道:“该不会是你们天衍宗耍的阴招吧?”

    “东皇钟是在我们宗门内,可碎片是魔尊带过来的,谢圣人也亲口承认东皇钟不完整,你怎么不说他们也有嫌疑?”

    东皇钟取代了天衍宗的主峰,大家此刻被迫飞在天上,围着东皇钟巨大的头部在半空中对峙。

    天衍宗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到头来就得到这样一个结论,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生气。听见有人质疑,不管不顾地骂回去。

    这话一出,沉寂许久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

    陆行渊没有理会这场闹剧,他目光沉沉地盯着东皇钟,面色不太好看。

    谢陵察觉到他的异样,以为陆行渊是想到魔族当年的遭遇,担忧道:“师尊,你还好吗?”

    陆行渊轻轻摇头,此刻人多眼杂,并不是给谢陵解释的好时机。他握着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指,道:“我没事。”

    陆行渊抬头朝着云棠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云棠还是维持一开始的姿势,一步都没挪动过。

    她说来看东皇钟,却表现的过于平静,不管下面闹出什么动静,她都只是淡淡地瞥一眼。

    她这样的态度让陆行渊有所怀疑,此刻更是可以确信一些事。

    眼下的这个东皇钟不过是白飞龙炼制出来蒙蔽天道的障眼法,不管它完不完整,都不能修补天地,自成一界,但不妨碍众人为它争的头破血流。

    在大家的争相抢夺下,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但这并不是白飞龙真正的用意,他的目的在东皇钟补全的一刹,才完全显露出来。

    他在用这样隐晦的语言告诉他们的传承者,真正的东皇钟并不完整,它同样丢失了一块碎片,而且这块碎片很重要,必须找回来。

    为了方便传承者寻找,白飞龙甚至连碎片的大小都炼制的差不多。

    这也难怪陆行渊看到的时候觉得眼熟。

    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陆晚夜留给他的长命锁,就是东皇钟碎片,这样才能解释长命锁内为何自成一界,以及他为什么会沾染东皇钟的气息,寻找东皇钟而不被天道制约。

    陆晚夜从一开始就把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他,他递给慈悲的借口不是空穴来风。

    早在狩天计划之前,他就知道东皇钟残缺,可直到狩天计划结束,他都没有找到真正的东皇钟。

    真正的东皇钟到底在那儿?

    白飞龙会不会把消息用更隐晦的手法留在假东皇钟上?

    除了碎片,东皇钟还有什么问题?

    陆行渊的思绪转的飞快,他再次朝云棠的方向看过去,这些事她是不是也很清楚?甚至比陆行渊知道的还要多?

    陆行渊没有忘记,白飞龙提醒过他,不能让东皇钟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很难把真相告诉别人。

    因为一旦说出口,东皇钟就会再度隐匿。

    “够了,都别吵了!”顾诀制止了那些七嘴八舌的议论,“东皇钟已在眼前,诸位有什么疑惑,自己去查看不是更好?”

    圣人的威压盖过众人的声音,他没有把东皇钟当成天衍宗之物,完全是一副退让的姿态。

    众人面面相觑,在他一反常态的相邀下,反而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顾诀先是看向云棠,然后又看向陆行渊,道:“你父亲当年因它陨落,你不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猫。”陆行渊平静地回道。

    他确实想弄清楚东皇钟上还有没有白飞龙留下的消息,但不是现在。

    顾诀看似大度,实则是要找一个人去探路,因为他们对东皇钟一无所知,莽撞只会步入迷局。

    其他人显然也知道,所以他们不搭话。

    顾诀轻笑,他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古三身上。

    刚才事发突然,文长老顺手救下他。他蜷缩在云端上,眼睛时不时地扫向东皇钟,眼底有掩盖不住的贪婪。

    在这之前,这宝贝可是独属于他一人。

    可是一想到东皇钟的器灵没了,古三的神情就有些阴鸷,隐晦地看向陆行渊,压制不住内心的恨意。

    他始终觉得是陆行渊的出现让他失了器灵。

    顾诀没有错过古三的眼神,他不清楚古三和陆行渊之间的恩怨,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还没有完全说实话。

    他实在是太了解这种亡命之徒,不到命悬一线之际,他们都会觉得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藏着自己的底牌,不轻易透露。

    而且从刚才起,顾决就有一个疑问没有解答。

    “东皇钟尚未认主,诸位不试一试?”

    顾诀笑着抛出更大的诱饵,他刚才用灵力包裹东皇钟时,发现它可以被任何人操控。

    云端上的古三面色微变,在众人逐渐炙热的视线下,他硬着头皮道:“东皇钟无法认主……”

    这种事古三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无疑都以失败告终。

    谢陵想起无论他对那块碎片做什么,碎片都没有反应。

    “之前不能认主,是因为东皇钟残缺,现在不是已经修好了?”有人被这巨大的利益诱惑,看向东皇钟的眼底满是垂涎。

    古三心中冷笑,骂了一句蠢货。在场高人无数,要是真有这种好事,顾诀怎么会假借他人之手?

    他分明是有心试探,又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

    “你们一个个婆婆妈妈,有完没完?既然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我来。”魔将嫌众人磨磨唧唧,大步而出。

    陆行渊没有阻止:“量力而行。”

    魔将嘿嘿一笑,周身魔气环绕。他抬手朝着东皇钟挥出一股灵气,可是那灵气还没到东皇钟身边,另一股力量就撞过来将它冲散。

    “这种事我皇城也想分一杯羹。”谢道义皮笑肉不笑道:“看来要你们忍痛割爱了。”

    魔将对东皇钟不感兴趣,他出手纯粹是看不过这些名门正派,明明一个个都把野心写在脸上,还在这里虚以委蛇。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魔将对着谢道义淬了一口,猛地朝着东皇钟冲去。谢道义不甘示弱,紧跟而上。他们二人在半空中几次交手,谁也没讨着好,最后更是同时将灵力挥入东皇钟。

    东皇钟身如山岳,他们的灵力一入其中就如同水入大海,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二人面色微变,齐齐从东皇钟旁边退开。

    魔将退回到陆行渊身边,他对陆行渊没有隐瞒,如实道:“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像个死物。”

    陆行渊对此并不惊讶,但有几分困惑。

    以白飞龙的炼器手段,不至于让东皇钟毫无灵气,想必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变故。

    谢道义看了魔将一眼,没有反驳。

    他们二人灵力沉入的一刹那,东皇钟其实还是有一点反应,但很快就被浓郁的黑暗气息吞没。

    谢家有一点仙府传承,谢道义见识过顶级的法器,自然知道东皇钟的这个感觉不对劲,但他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古三闻言就知道是缺少器灵,这是他用来保命的手段,他隐瞒至今,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在众人对魔将和谢道义带来的消息陷入沉思时,古三又把自己往文长老的衣摆后方挪了挪,试图遮住自己的身形。

    可惜事与愿违,谢问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手持拂尘一扫,直接将古三从文长老身后拖出来。细细长长的拂尘丝直接嵌入他的血肉,勒出一条条血痕。

    “看来有人还没说实话。”谢问目光狠辣,出手毫不留情,他的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如同毒蛇一般落在古三身上,“我的耐心有限,你是要自己说,还是让我搜魂?”

    古三打了个哆嗦,若是被搜魂,他后半生就算不死也废了。他不想变成那个样子,也不想便宜众人。讨价还价的念头刚起,谢问就不客气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他显然没有顾诀那样好的耐性。

    古三浑身剧痛,头皮发麻,连忙大叫起来:“我说,我说。”

    谢问没有松手,细丝不断地往古三的肉里钻,古三痛的大叫,不敢再有隐瞒的心思,忙不迭道:“东皇钟还缺少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是……是器灵。”

    剧痛让古三冷汗连连,理智有些崩溃,提到这件事时,眼神怨毒地瞪着陆行渊,愤恨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找到东皇钟的器灵了。”

    古三头脑发昏,细丝不断瓦解他的心理防线:“当日在秘境内,我和师无为达成协议,我只要那条龙,他可以得到祭坛的传承。可是因为你,我们二人空手而归,最后倒是便宜了你们。”

    古三供出他和师无为的结盟,一个上古传承,确实值得师无为冒险。

    但器灵一事,对秘境之事有所耳闻者,对此持怀疑态度。

    当日确实有人看见他们捕捉一条黑色的龙,但最后证实那条龙乃是怨气所化,算不得灵物。

    “东皇钟的器灵怎么可能是怨灵?”慈悲见陆行渊没有反驳,迟疑片刻,开口道,“无尘曾对我说过,你们找的并非灵物,而是怨气所化的邪物,最后还是他出手度化。”

    “那肯定是你们用的障眼法,传承不会欺骗我,仙人曾指着天地告诉我,那里就是东皇钟器灵所在,那片湖是东皇钟灵气所化。只要找到器灵补全东皇钟,东皇钟就可以自成一界。”

    古三被勒成一个血人,越说越激动。他找了那么多年,历尽千辛万苦,方才得到那个消息,可最后全泡汤了。

    他苦心经营,一朝落败,如今不仅成了阶下囚,连东皇钟也没了。

    “你说那条龙是器灵?”陆行渊面色微沉,他紧盯着古三,对古三的失控咆哮充耳不闻。

    他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没了,一切都没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古三疯狂大笑,笑着笑着便喷出大口的鲜血,他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嘲讽。

    “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为了个残次品翻脸,真是有趣的很呢!”

    许是悲痛万分,古三不在压抑内心的情绪,笑着骂,骂完又接着笑,完全就像是一个疯子。

    谢问不想再听他废话,手上灵气一震,拂尘就将古三绞杀成碎片。

    他的血肉从高空中砸落在东皇钟上,留下斑斑血迹。

    少了他的声音后,众人安静极了,唯有东皇钟被肉块撞出的轻鸣,听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行渊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东皇钟,手指紧握成拳,像是在克制什么。

    谢陵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触手一片冰凉。

    谢陵一惊,轻声道:“师尊?”

    陆行渊过了许久才回神,他对上谢陵的眼睛,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如同一汪清泉,清澈见底。

    这让他毫不费力地从谢陵的眼中看清自己,面色苍白,神情紧绷,两道剑眉紧蹙,平白变得死气沉沉。

    陆行渊抬手轻抚眉心,声音沙哑道:“我没事,我们走。”

    眼前的东皇钟已经失去价值,陆行渊想要了解的消息全部到手,此刻他心中笼罩着不安的疑云,他需要一个人静下心整理思绪。

    魔将组织魔族的弟子撤退,天衍宗看着他们离开敢怒不敢言,纷纷看向顾诀。

    他们今日被魔族打上门,如果就让魔族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日后很难再在玄门立足。

    顾诀诧异陆行渊对东皇钟的反应,正欲把人留下,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天衍宗急需修整,诸位,恕不远送。”

    云棠的声音由远及近,人也到了东皇钟旁边。她一身黑衣从头笼罩到脚,完全看不清全貌。但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看似逐客的话,却让参与战斗的人全身而退。

    这些浸淫宗门多年的人自然明白这是云棠给的台阶,立刻顺梯子下,一个个说着叨扰了,不一会儿功夫就走的不剩半个人影。

    谢家倒是没动,谢迟盯着云棠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娘?”

    云棠含糊地应了一声,态度十分冷淡:“仙皇和谢前辈不走吗?”

    谢道义听见这个称呼,面色微不可查地一沉,就连谢迟也是面色僵硬。

    曾经外人眼里的神仙眷侣,此刻也只剩下翻越不过去的冰冷。

    “娘,你真的不要我了吗?”谢迟深吸口气,觉得难受极了。

    他和陆行渊不同,他从小就是在云棠跟前长大,自认为得到了云棠足够多的爱。即便后来知道陆行渊的身份后,嫉妒过云棠为他周旋,可一想到他们不能相认,不能被人承认,又暗自窃喜。

    他一直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偏爱,他甚至毫不犹豫地对着陆行渊炫耀。

    可他所拥有的这些,他骄傲的这一切,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云棠同样弃他而去,从此人间不见踪迹。

    他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为了不让谢道义放弃他,他拼了命去修炼,就为了能帮上谢道义。

    好在谢道义对他的爱还是远胜其他人,甚至有些时候他忍不住想,虽然都是被云棠抛弃的孩子,但他比陆行渊多一个疼爱他的爹,每每这个时候,他内心都会有一股扭曲的快感。

    他总是不想被陆行渊比下去。

    可云棠总是在他自信心膨胀的时候给他一盆冷水,让他所有的骄傲瞬间化为乌有。

    云棠可以为了陆行渊出气,放走那些挑衅天衍宗的人,却不肯好好地回答他,甚至再看他一眼。

    谢迟内心爱恨交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棠的视线终于扫过来:“你还有爹。”

    谢道义为人不怎么样,但只要谢迟对他有用,他就会一直宠着他。

    而且谢迟那么大个人了,云棠觉得他完全可以独立。

    说什么要不要,孩子大了不都是要离开父母,独自成长的吗?

    谢迟一哽,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双手紧握成拳,面对云棠的冷血,他第一次学会了忍气吞声。

    可他还是太年轻,实在忍不住,干脆一走了之。

    谢道义拦了一下,但没有起到效果。

    “你不追?”云棠问道。

    谢道义沉默了,云棠现在说话又冷又不给面子,他预感就算留下来也不会有缓和的余地,他身为仙皇,陆晚夜还在时就暗搓搓和人较劲,现在依旧如此。

    所以当他和云棠之间多出来一个陆晚夜后,他完全拉不下面子说软话,心里无端起了火气,甩袖而去。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刺激都受不了。”谢问的余光扫到这一幕,叹了口气,回头对顾诀道:“老朋友,你还是先处理自己的家事,我之后再来找你。”

    东皇钟还在天衍宗,盯着的眼睛不会少。

    谢问说的坦荡,顾诀颔首,没有拒绝。

    等最后一个外宗也走的干净,天衍宗就只剩下门内弟子。

    长老和弟子们都在看着顾诀,等着他主持公道。

    而顾诀则看着云棠,他伸手从师无为的尸体堆里摸出掌门令牌,施了个除尘术弄干净后,扔给云棠:“天衍宗需要一个掌门。你之前不喜欢师无为的管理方式,所以我现在把掌门给你,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

    云棠拿着令牌看了看,没有拒绝,而是意味不明地重复道:“我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

    “当然。”顾诀没有迟疑:“若你当年没有去魔族,宗主之位也该落到你身上。”

    云棠冷笑,不去魔族,她就不会遇见陆晚夜,还是顾诀手上的一把剑。

    “这个宗主我可以当。”云棠收起令牌,随手抬手掐诀,斩杀师无为的剑刃飞起,在她的灵力波动下全部飞回相应的弟子手中。

    剑刃上还沾着血肉,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弟子差点又吐出来,碍于眼前的局面,硬生生忍住,脸都涨成猪肝色。

    云棠扫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我这个捡来的宗主只说两件事。其一便是今日的教训,剑有两刃,一面善恶,一面是非,你们如果不会明辨是非,就分不清善恶,自然也不配握剑。其二,若我身死,天衍宗下任宗主传位破厄剑尊陆行渊,他字隐川。”

    东皇钟现世,魔族进攻天衍宗,天衍宗元气大伤,宗主师无为身死后,云棠继位新任宗主。

    最近玄门的风向变得太快,大家有些麻木,听着那些震动玄门的大消息,只觉得山雨欲来,再也升不起八卦的心思。

    而就在大家为了前途内心惴惴不安时,魔族内部也有些许动荡。

    不过他们的动荡和外界的消息无关,而是陆行渊从天衍宗回来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将自己关进房间,并在房间外面设下阵法,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一开始魔族没当回事,以为他是在战斗中有所感悟,闭关突破。直到大半个月一晃而过,陆行渊的房间还是没什么动静。

    最先说着没事,不要着急的梅洛雪最先坐不住,因为陆行渊的这个状态让她不由地想到了陆晚夜。

    当年陆晚夜也有一个时期,突然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谁劝都没用。而等他肯出来后,他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原本是个很少出门的炼器狂魔,开始频频外出,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每次回来不是面色凝重,像是装了很多心事,就是一身的伤,笑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梅洛雪劝过,威胁过。陆晚夜对她十分忍让,被问的烦了也不生气,而是揉乱她的头发,让她好好修炼。

    现在同样的情况出现在陆行渊身上,梅洛雪坐不住了。

    她站在陆行渊的院子外,看着覆盖整个院子的防御阵法,手几次抬起来又放下,她对着里面喊话,可是无人回应。

    “臭小子,你真以为我不敢进去吗?”梅洛雪气的跺脚,五彩披帛乱飘。

    “小姑,你这样师尊会生气的。”谢陵的声音从梅洛雪身后传来,他依着院中的一颗老树,狼尾巴染了点阳光,闪烁着细碎的光。

    梅洛雪闻言朝着他走过去,伸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那双湛蓝的眼睛,心里的不安稍稍抚平了一些。

    “有你这样一个可爱的道侣,他一定不会乱来的。”陆行渊的反常让梅洛雪不安,也就看到谢陵时能得到一点安慰。

    陆行渊那么在乎谢陵,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会为谢陵着想。

    “小姑别担心,师尊说不定真的是在闭关。你贸然进去,他会受伤。”谢陵把自己的脸从梅洛雪的手中解救出来,他嘴上说的轻松,可心里不断地往下沉。

    其他人不清楚,可他那天就站在陆行渊身边,他明显感觉到,陆行渊的变化和东皇钟有关。

    东皇钟丢失器灵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陆行渊也是和古三确认器灵后才神情恍惚。

    “但愿吧……”梅洛雪心里没底,“好在还有你陪着我。”

    谢陵面色微僵,尴尬笑道:“小姑,我要走了。”

    梅洛雪一惊,先是想到陆行渊,然后再想到妖族,正色道:“可是琅煌那边找的急?”

    谢陵见瞒不过去,坦诚道:“先生几次阻拦墨祁,他早就心生不满,东皇钟一事更是把矛盾完全激化。墨祁胆大包天,竟然带人围攻先生,虽然墨流光和曲无忧及时阻止,但撕开的裂痕无法修复,妖族要乱了。我身负古妖血脉,不能对妖族置之不理。”

    妖族的消息传来有两天了,梅洛雪担心陆行渊,看的不仔细。

    谢陵也是稳了两天,见事态越发严重,才不得不来辞行。

    “妖族现在不安全,我让游风陪你回去。”梅洛雪揉了揉眉心,扫了眼陆行渊的院子道:“你别急着拒绝,原本该让阿渊陪你回去,可他现在这个情况……”

    梅洛雪叹了口气,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冲着陆行渊的院子道:“你家小狼就要走了,你也不肯出来吗?”

    谢陵一愣,怕梅洛雪的声音影响道陆行渊,连忙拉住她,安抚道:“风叔战力超群,他愿意去定是我的一大助力,多谢小姑。”

    “你是阿渊认定的孩子,就是魔族的一份子,我们一家人可不兴说两家话。”

    魔族最擅长的就是护短,梅洛雪得守着魔族和陆行渊,抽不开身,不然一定去会会妖族的大能。不过她不能去,不妨碍她给谢陵准备东西。

    她带着谢陵去宝库选了一堆丹药和法器,告诉他受伤就吃,打不过就扔法器,能炸一个是一个。

    谢陵看着梅洛雪财大气粗的样子,不由地想起去秘境前,陆行渊也是这样给他准备,他心里发酸,眼眶微红。

    为了不让梅洛雪看出来,他背过身深吸口气,再转过来时恢复如常。

    游风听到要去打妖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同他一道的魔将听了也想去,梅洛雪想了想,准了。

    谢陵当天就带着二人出发,同时怀竹派出一支精锐驻守在妖族边境,一旦他们三人在妖族有调遣,这支精锐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冲到他们面前。

    送走谢陵后,陆行渊的院子就更空了。

    梅洛雪坐在门口的树上,想了想让怀竹给远在天衍宗的云棠去封信。

    梅洛雪相信,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云棠更清楚一切。

    而在梅洛雪牵肠挂肚这期间,陆行渊在做什么呢?

    他在重组道心。

    陆行渊不得不承认,在看破东皇钟真相的那一刻,他的道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甚至让他险些境界不稳,以至于他在第一时间避开众人进入了小世界。

    为了防止其他人误闯,被他所伤,他在院子四周布下阵法,就连谢陵也被排斥在外。

    陆行渊不是没有考虑到谢陵,而是那一刻就算考虑到了,他也顾不过来了。

    白飞龙的确在假东皇钟身上埋藏了不止一个关于真东皇钟的讯息,从东皇钟残缺,东皇钟碎片,再到东皇钟器灵,每一个信息逐步递增,它们全部解开后,才是真正的真相。

    而这个真相十分残酷。

    上古流传始祖身上有三件宝物,器鼎吞天海,蛊雕,以及东皇钟。这三样事务中,吞天海和蛊雕一直有流传,唯有东皇钟只闻其名不见其影,那是因为这条传闻从一开始就错了。

    始祖天炽的身上只有两样东西,器鼎和蛊雕,至于东皇钟……

    它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天炽身上,对于天炽而言,东皇钟是囚笼,一个把他封印在太一大陆的囚笼。

    陆行渊他们所找的,传说能够自成一界的东西,此刻就在他们的脚下,他们的头顶。

    他们所在的这一界,就是东皇钟。

    他们是东皇钟的界内生灵。

    所以白飞龙才会一再提醒,不要惊动东皇钟,一旦被发现,东皇钟就会重启天道,让所有关于它的正确记忆消失。

    白飞龙为了能够让人找到正确的消息,他特意制造了一个假东皇钟用来扰乱视线,然后把信息藏在上面。

    陆行渊在天衍宗和古三确认器灵那句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他曾在天炽的记忆里见过那条龙。

    陆行渊接受始祖之血,不止一次入过天炽的记忆。以前荒诞的幻象,在他想清楚某些节点后,统统可以连起来。

    在梦里,天炽曾发疯地寻找碎片,那个时候陆行渊不懂他在找什么,现在他明白了,天炽在找东皇钟碎片,他在想办法补全东皇钟。

    除了碎片,天炽也找过器灵。

    也就是当日他们在秘境里所找到器灵怨灵的位置,天炽和疾风曾在哪里找到死去的器灵,他当时是那么的绝望。

    东皇钟和器灵共生,东皇钟破碎,器灵死亡,这就意味着东皇钟从灵物变成死物,再也打不开了。

    除了天炽和白飞龙三人,陆晚夜也给陆行渊留下信息,只是他的信息更隐晦,他把它藏在自己和无尘的交易中。

    陆晚夜请无尘寻找的世间不可见之地极有可能就是东皇钟裂痕所在,白飞龙说他的死亡是必然,是因为他和白飞龙三人一样,完全触及到了核心,所以东皇钟要杀他。

    他不希望现存的一切被覆灭重演,后人又重新开始摸索,他选择牺牲自己,把消息控制在极有限的范围内,留住现有的成果。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无尘和陆行渊的身上,他希望无尘可以看见东皇钟的裂缝,也希望陆行渊有能力去修复。

    只是他不知道,陆行渊历经了两世,上一世他困在局中,还未来得及跳出来,谢陵就拉着皇朝同归于尽,而无尘也死在荒诞之中。

    如今看来,无尘的死亡处处透着蹊跷,陆行渊现在可以确信,所谓的入魔不过是他真的看见了,但那是不能触及的禁忌,所以他付出了性命。

    所谓天道残缺,灵力不全,全是因为东皇钟破碎,它的灵力不能再生。

    不管他们如何争,如何抢,走不出这片天地,最终都会化为尘埃。

    陆行渊越想越心惊,在离开天衍宗后,他经历了许多事,处处都有大家给他留下的线索,只是那个时候他没看清。

    云棠也好,天炽也罢,他们都曾隐晦地说过让他一定要走出去,不要困在这里。

    那个时候他的思维被局限,以为走出去是从他当时所遇到的困境走出去,但其实他们指的是离开东皇钟。

    白飞龙三人也不是被困死在悬崖底下,而是被困死在东皇钟内。

    他们说的走不出去,是走不出东皇钟。

    陆行渊不敢想象,当时知道真相的他们,在最后的时光里,是如何清醒又绝望地看着死亡一点点降临。离开的路看似一步之遥,实则犹如天堑,让他们难以跨越。

    而在那窒息般的绝望中,他们没有完全坐以待毙,而是挣扎着又走了一步险棋。

    白飞龙假死脱身,他重回传承之地,重新留下简讯,也亲眼见证上古消亡,目睹亲人惨死,而他无能为力。

    陆行渊呼吸一滞,心口细细密密地疼起来。大量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汇聚,他好几次深呼吸稳住心神。

    他此刻并不在房间内,而是小世界中。

    这是东皇钟世界的一角,拥有最纯的灵气,而陆晚夜安然在此沉睡。

    陆行渊坐在床前,凝视陆晚夜沉睡的面孔,一动不动。他的心情太过复杂,以至于他选择了躲避。

    可躲避的这些日子里,这些消息反反复复地从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开始是抽丝剥茧,寻找真相,再然后就是情感上的洗礼,为了打破东皇钟,每一个人都在努力,他怎么可以消沉?

    陆晚夜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他用死亡来给他争取时间,他怎么可以退缩?

    东皇钟已经囚禁他们太多年,他是最接近答案的人,如果他在这里倒下,剩下的人还要走多久?

    届时,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将毁灭,就如同他在秘境中的幻梦一般。

    “你还想不想救你爹?”

    梦里云棠骂他的话在脑海里闪回,陆行渊瞳孔骤缩,再次看向陆晚夜的魂魄。

    是了,东皇钟限制了他们,这里没有复活之法,不代表离开东皇钟后,外面也没有。

    他的父亲还有救!

    陆行渊猛然惊醒,他的道心再次坚定,只不过这一次他所寻不是天道,而是众生道,是许多人用鲜血给他开辟出的新道路。

    他为众生求渡,定要踏破这河山,去见真正的天地!

    陆行渊想明白了,胸腔里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跳的有劲。他站起身,替陆晚夜整理仪容,笑道:“爹,我想明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陆晚夜同样没有回答,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行渊感觉他好像笑了一下。

    陆行渊正想细看,外界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

    陆行渊一惊,他一入小世界就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内,不知外界的变化。此刻发现防御阵法被触动,他心底腾起不好的预感。

    心念一动,陆行渊就从小世界出来。他抬手解除了院子的阵法,还没开门走出去,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一席黑袍的云棠提着剑走进来,看见他脚步微顿。

    在云棠身后,梅洛雪探出头来,没什么诚意道:“你两可不能打起来,我是让你过来劝劝他,不是打他。孩子大了,不能打……”

    梅洛雪絮絮叨叨,看见陆行渊眼神一亮:“阿渊,你终于终于肯出门了。”

    陆行渊凝视云棠良久,恍若隔世。

    过了好一会儿,陆行渊才对着梅洛雪一笑,道:“我闭关了很久吗?”

    梅洛雪立刻道:“快三个月了,你不知道,外面都快……”

    “阿雪,让我和他说。”云棠打断了梅洛雪的话,她没有回头,视线依旧在陆行渊身上。

    梅洛雪听话地走了,甚至不忘贴心地给母子二人关上门。

    云棠掐了个法决,无形的力量漫延,隔绝了所有的声音。母子二人大概是太久没有这样见面,一时还有些不习惯,特别是陆行渊发现那些真相后。

    他尴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招呼:“坐下聊!”

    云棠收起佩剑,道:“长话短说,你没时间。”

    是你,而不是我。

    陆行渊注意到云棠话里的指代,用灵力温了一壶茶水,给云棠倒了一杯,道:“陪你喝一杯茶的时间还是有。”

    云棠顿了顿,坐下了。她端起陆行渊泡的茶,手指有些过分的白,原本圆润的指甲少了几分血色。

    陆行渊知道,云棠不会和他说近况,便省了这步寒暄,斟酌道:“你一直都知道?”

    云棠喝茶,没反驳就是知道。

    而且陆行渊能这样问,说明他也明白了。

    难怪会把自己关起来,虽然云棠早有预料,但此刻听见才真的放下心里的担忧。

    云棠观察他的气色,见他只是有些疲惫,不见颓废和自暴自弃,心里很高兴。

    真好,他们的儿子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

    一杯茶很快见底,云棠放下茶杯,起身道:“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处理杂事,两个月后,我会开仙界,仙界内有你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