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炮灰师尊稳拿反派剧本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殿上的人走的只剩陆行渊,就连谢陵也被琅煌叫走了。

    陆行渊站在冰棺前,心里没有半点欣喜。他有陆晚夜的神魂,陆晚夜的尸身,这意味着他有复活陆晚夜的可能。

    可为什么他在这一刻只觉得悲伤?

    在蛮荒秘境,他陷入轮回时,是云棠通过秘法介入。她曾短暂地沦陷在陆行渊的幻境中,那样的美好又岂止是陆行渊一个人的向往?

    她问陆行渊还想不想复活陆晚夜,她留着陆晚夜的尸身,是不是一直就有那样的打算?

    她早已知道结局,可为什么就不为自己做打算呢?

    后知后觉的悲痛击中了陆行渊,过往种种纷至沓来,陆行渊心脏抽痛,他对云棠的爱和恨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他撑着那口冰棺,呼吸都带着痛意。他前世对云棠执着放不下,是因为他真的在云棠的身上感受过母亲的温暖。

    他被狼养了十年,生活习性退化成兽类。是云棠一遍又一遍地教导他,教他说话,教他写字,改掉他身上所有野兽的习性。

    哪怕身不由己,云棠也用自己的方式爱着他。

    他魂魄两分时,魔魂一直抗拒云棠,又何尝不是因为嫉妒?嫉妒云棠对谢迟的爱光明正大,而他却见不得光。

    魔魂不愿意承认,可陆行渊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一世的放弃,也不过是觉得自己执着的太久,应该放下了。

    他们之间恨不够彻底,爱不够纯粹,一直在错过。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云棠却永远倒在曙光升起前。

    倘若没有陆晚夜的神魂,慈悲的知情,云棠将永远背负那沉重的过去,至死不明。

    命运何其残酷?

    它让陆行渊走到这一步,回首望,故人尸骸堆砌高台,他无法停下,往前的路还在铺垫。

    陆行渊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多想大哭一场,可他却哭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不是当年看着魔族倒下的孩子,他如今身上的担子让他无法去宣泄。

    陆行渊在大殿上站了很久很久,等他回神已是浑身僵硬。他带走冰棺,回到自己的院子,布下结界后进入小世界。

    外界的风雨纷争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疾风在雷池吃饱喝足后,飞进小院找陆晚夜玩。

    陆晚夜这次醒来精神状态很好,身体比以往凝实,看上去仿佛有了血肉,和常人无异。

    疾风喜欢这个和它住在一起的邻居,还会去山野间给陆晚夜叼花花回来。陆晚夜知道它的来历,见它如此无忧无虑,心里也很高兴。

    陆行渊进门看见的就是疾风蹲在陆晚夜脚边,把嘴里的花花放在他的膝盖上。陆晚夜摸摸它的头,夸它厉害。

    “爹。”陆行渊出声道。

    疾风回头看它,往前挪了两步,看见陆行渊朝着他们走过来,它就干脆在陆晚夜身边蹲下了。

    海棠树下,清风徐徐。

    陆行渊落座,环顾四周,道:“我今天见到了湘夫人,爹和她关系很好?”

    柳云湘称陆晚夜为师兄,而不是魔尊或者道友,从这称呼上就不难看出,他们二人之间有点渊源。

    “她是你娘的闺中密友,我和你娘在一起后,同她多有接触。她是不是还念叨我当年骗她炼器?”陆晚夜轻笑道,“她是个炼器的好苗子,我真不是骗她。”

    柳云湘一向善恶分明,为人并不死板,而且很尊重云棠的决定。

    陆晚夜和她聊的来,关系不差。

    陆行渊接过陆晚夜递到面前的茶水,道:“爹不好奇她来做什么?”

    陆晚夜挑眉,细细观察陆行渊,他的情绪不对,从外面进来时,身上就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出什么事了?”陆晚夜反问道。

    陆行渊笑了,眼眶微红,看来云棠留下陆晚夜尸身这件事,陆晚夜确实不知情。

    “没事,我娘将你的肉身交给了她,她今日前来,是来归还你的肉身。”陆行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点,道,“你的肉身保存完好,等破了东皇钟,我一定找到办法复活你。”

    陆晚夜一怔,倒茶的手一抖,茶水洒落在桌面上。

    他迟疑片刻,抬头看向陆行渊,那双赤色的眼眸深邃而难以窥探,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喜色,就连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收敛。

    他不动声色地抹去桌上的水渍,道:“要破东皇钟并非易事,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陆行渊没有把话说的太满,“无尘已经在找东皇钟裂缝,我会想办法解决灵气不足的问题,剩下的就是炼制……”

    陆行渊微微蹙眉,他缺的那一层把握就是在炼制上,因为东皇钟器灵他还没有决断。

    一个强大的,心甘情愿的生魂。

    “还没找到器灵?”陆晚夜看穿陆行渊的犹豫,他往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眸半阖,道,“想要成为东皇钟的器灵,不仅要强大,还得心甘情愿地承受烈火炼制的痛苦,但凡做出选择的生魂有一点犹豫都会功亏一篑。你能做的选择并不多,而在这不多的选择中,早就有了最好的答案。你那么聪明,又岂会不明白?”

    陆晚夜转头看向陆行渊,他姿势慵懒,眼神柔和。他在陆行渊面前,从来都不会红脸,就连严厉之词也少有,宽厚又有为人父的担当。

    他此刻所言是在为陆行渊指引方向,却让陆行渊有所抵触。

    陆行渊不忍看他,眉头紧蹙,长睫轻颤,内心情绪翻涌。

    陆晚夜见状并未生气,反而笑了,他知道陆行渊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不忍面对,

    陆晚夜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抬头看着头顶的海棠树,伸手想去触摸最近的花骨朵,可手始终有一段距离,光晕从指缝间落下来。

    “阿渊,你是个好孩子,是我和你娘亏欠你良多。”陆晚夜敛了笑意,垂下手道,“我也曾想过不去管这天下大义,同你娘岁月静好,可那样的日子就真的没有尽头吗?我虽修为不及圣人,却站在圣人都不曾企及的高度,我那时俯瞰人世,穹顶之下的芸芸众生在黑暗中挣扎,人世没有正道,魑魅魍魉横行。我看见他们朝我伸出手,向我求助,我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作为一个魔族,拥有仁慈并不是件好事。

    可陆晚夜从来没有后悔过他的仁慈,不然他也不会在炼器这条道上走那么远。

    当年白飞龙是信任他,才将东皇钟碎片交给他,让他带走。

    这些年,陆晚夜没有辜负白飞龙的信任。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又怎么可能临门一脚在反悔?

    “我的肉身留着也无用,埋了吧!”陆晚夜坐起身,直视陆行渊,他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好像说的是件稀疏平常的事。

    陆行渊心脏刺痛,面色苍白,他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想笑却笑不出来,一双眼睛通红,眼底盈满了雾气,仿佛随时都会化为泪珠。

    他嘴唇发颤,痛苦道:“不要对我那么残忍!”

    他才没了娘亲,以为有机会复活自己的父亲,起码能寻到一点慰藉,却被陆晚夜残忍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击中他内心的担忧。

    东皇钟需要一个生魂来做器灵,早在白飞龙提醒时,陆行渊就知道这会是个艰难的决定,他有想过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可都没啥把握。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陆晚夜这一茬,只是每一次触及都草草略过,不愿意面对。

    此时此刻陆晚夜把这事摆上明面,逼着陆行渊去正视。

    他就是那个可以代替东皇钟器灵的生魂,他早就算好了自己的结局!

    所以就算有复活的可能,他也不会去选择。

    陆行渊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命运对他何其残忍?

    他对着陆晚夜说出那句话,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委屈而可怜。

    多日来的情绪积压终于撑不住,他别过脸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悲伤,眼泪夺眶而出。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现在要他亲手把另一个亲人炼制成器灵,他做不到。

    “阿渊,你应该明白,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我的神魂早已融入这块碎片,所以它供我生息,让我修养。”

    陆行渊的眼泪让陆晚夜心软,可那样的情绪不过是一瞬,最终他还是狠下心,继续道:“你我血脉相连,我成为器灵,也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东皇钟认你为主!”

    “别说了。”陆行渊痛苦地闭上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别说了,算我求你……”

    当初在仙界,白飞龙说碎片认可他是一件好事,此刻看来却无比讽刺。因为不是碎片认可了他,而是他的父亲把自己变成了碎片内的生灵,他的父亲给予了他进入的许可。

    陆行渊心痛的无法呼吸,他现在不想面对,他怕自己继续留下会说出无法挽回的话,哑声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陆行渊话音刚落,身影就消失在陆晚夜面前。

    陆晚夜叹息一声,手腕一翻,海棠花簪落入掌心,他摩挲着花朵,低声道:“夫人,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海棠花簪闪烁着微光,似乎是在回应陆晚夜。

    正在梳理羽毛的疾风偏头瞅了瞅陆晚夜,蹦跳到他脚边,啄了啄他的腿。

    疾风能感觉到陆行渊不开心,通过契约,陆行渊那浓烈的悲伤影响到它。曾几何时,也有人这般痛苦过,让它难过的像是快要死掉了,它讨厌这种感觉,让它觉得孤独。

    陆晚夜顺手撸了一把鸟头,儿子跑了,他只能对着他的契约兽发发牢骚。

    小世界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今日到访魔族的人受困于这场雨,没有离开。

    琅煌带着谢陵绕过九曲回廊,去了湖心亭。连日的暴雨让湖面上涨,距离岸上不足一掌的距离。

    亭子被雨水冲刷了一遍,到处湿漉漉的。

    琅煌甩了甩尾巴,体内灵气四溢,形成保护罩遮住凉亭,阻了外界的风雨。

    谢陵安静地跟在他身后,陆晚夜的尸体重现,魔族不太淡定,谢陵自然想留在陆行渊身边,但见琅煌要把他支开,他还是跟着走了。

    琅煌说有事相商,却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看起来就不太靠谱。谢陵想到琅煌过往的种种,心里开始犯嘀咕,开口打破平静道:“先生,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琅煌回头看着他,身为后辈,谢陵比任何人都要优秀,只不过身边聚集的人都太变态,以至于众人忽略了他已经是化神强者。

    琅煌想到自己刚看见他时,他不过问道修为,被墨祁刁难也不觉得憋屈,反而一副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样子,实在是傲慢的紧。

    “小狼崽子,想过你的将来吗?”琅煌问道。

    谢陵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不解道:“什么?”

    琅煌走向他:“我知道你喜欢陆行渊,可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你难道要他停下来等你?”

    “师尊有自己的选择,我不会拖他后腿。”谢陵道,“我知道眼下这个局面我帮不上忙,师尊的压力很大,可不代表我的实力就仅此而已,将来我一定可以和他并肩。”

    陆行渊这一世没有执念困扰,修行一路顺畅,加上数次奇遇,谢陵根本就不可能追上他。他们的修为差距越来越大,就算琅煌不说,谢陵也清楚。

    可谢陵并没有为此而烦恼,他和陆行渊之间的纠葛比旁人看到的还要深。

    琅煌哂笑一声:“你倒是自信。狼族从一而终,认定了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身为长辈,却私心希望你花心些。”

    谢陵愣了愣神,突然反应过来琅煌说这话的意思。他不反对谢陵和陆行渊的感情,但也不看好。

    他劝谢陵花心,又何尝不是让他不要一颗心都落在陆行渊身上,而要学会为自己做打算。

    谢陵有些疑狐,之前也没见琅煌对这种事情上心,这突然间是怎么了?

    “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再说了,就算我真撞了南墙,你还能不管我?”谢陵轻笑,虽然嘴上不曾说过,但他心里一直都清楚,琅煌是真的很疼他。

    他早就把琅煌当成自己的亲人,他一世漂泊,一世安稳,历经两世的沉浮,如今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

    琅煌神色微顿,悲伤之色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没有看清。他眺望被雨雾笼罩的湖面,看着一圈圈的涟漪荡开,波浪之下暗潮涌动。

    “还记得我这个靠山,不错。”琅煌垂眸,遮去眼底的异样,抬头笑道,“风月无边楼永远是你的家,不管将来是受了委屈,还是想回去看看,风月无边楼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再大的靠山不如你自己,实力永远是你挺直腰杆说话的底气。”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菟丝花,仰仗别人而生存。”谢陵听的迷糊,琅煌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难道还不清楚他的脾气?

    他也就在陆行渊面前乖巧,离了陆行渊,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而且琅煌大大咧咧的性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伤春悲秋了?

    谢陵心里满是问号,不解道:“先生,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琅煌怀抱双臂,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面对谢陵的试探,他感慨道:“看到陆晚夜一时有些感慨罢了,当个老父亲也不容易,更何况还有大尾巴狼虎视眈眈?你什么都好,就是把陆行渊看的太重。以前我不说,是因为他对你确实还不错,可现在……”

    琅煌微微蹙眉,陆行渊对谢陵无可挑剔,可一旦他身上有了责任,他的选择就没有那么纯粹。不是他不信陆行渊,是陆晚夜这个前车之鉴就在这里。

    为了天下大义,他们是真敢舍弃所有。

    琅煌就收了这一个弟子,要说他在这世间还有什么牵挂,就是谢陵无疑了。

    “总之以后要好好的,多为自己考虑,别让我放心不下。”琅煌的神情是欲言又止,他仿佛有一肚子的话想叮嘱谢陵,可到了嘴边就剩这两句。

    亭外暴雨连天,轰鸣的雷声盖过了一切。晦暗的天色下,闪电照亮苍穹,暮色四起,琅煌仿佛要融入那片阴影中,神情在闪电的光晕下晦暗不明。

    谢陵回去时,天色已经很晚。他和陆行渊住在一起,院子里没有光,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谢陵以为是陆行渊有事出去了,他推门而入,抬手就要点亮屋子里的灵灯,却被人拽住了手腕。

    随后有人从黑暗中靠过来,将他抱了个满怀,呼吸喷在他的脖颈边,谢陵浑身战栗,抖了抖耳朵,刚想说痒,就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同一个地方。

    那是陆行渊的眼泪,在这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落下。

    谢陵的心瞬间揪起来,那眼泪让他也有想哭的冲动。

    今日是非种种,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众人唏嘘之余免不了感慨,陆行渊在人前足够冷静自持,可谢陵知道他有多难过。

    慈悲所言他应当早就有所察觉,不然在仙界之时,他不会执意冒险去寻云棠的尸骨。他心里是想和云棠和解,可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柳云湘带来了陆晚夜的尸体,她当着陆晚夜保存完好的尸身,问云棠是不是当真尸骨无存。

    或许她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云棠的结局,可那句话无异于是在陆行渊的心上扎了一刀。

    陆行渊比任何人都希望云棠活着,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云棠,陆晚夜的神魂还在。

    黑暗放大人的感官,陆行渊的眼泪湿了谢陵的衣襟,他没有放声痛哭,连哽咽也微不可闻。谢陵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紧贴他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安慰的话在谢陵心里过了几遍,谢陵没能说出口。他在黑暗中转身,拥抱陆行渊。

    黑夜之下,他们彼此相拥。

    陆行渊收紧手臂,他的呼吸落在谢陵的颈边,他贪恋渴求怀里人的体温,从他身上寻求安稳和镇静。

    谢陵放松姿态,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窗外雷雨交加,似乎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良久以后,谢陵听见陆行渊的声音,隐忍而痛苦:“小狼,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又变成那个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不通情欲的我,你会伤心吗?”

    谢陵呼吸一滞,脑海里闪回上一世陆行渊封印魔魂后,和他之间的种种。

    那样的师尊……

    “变成那样的你会忘记我吗?”谢陵问道。

    “不会。”陆行渊肯定道,只是失去对感情的理解,不是忘记这个人。

    “那可以留在我身边,只属于我吗?”谢陵又问。

    陆行渊愣了一下,谢陵抬头,在黑暗中凝视他泛红的眼睛,笑道:“我可是很贪心的,上一世心意不明我都把师尊绑在身边,这一世两情相悦,我又岂会放手?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师尊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可以陪着你把丢失的感情再找回来。”

    上一世的陆行渊和谢陵是因为有误会才会变成那样,这一世他们心意相通,就算真的归于平淡,也不会针锋相对。

    谢陵不问他要做什么,他只希望在那样的情况下,陆行渊是选择留在他身边,而不是和他两不相见。

    比起无法回应,谢陵更害怕遗忘。

    黑暗中的笑意落在陆行渊心底,他一阵心悸,痛苦和悲伤被一只手抚平,好像他设想的未来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不想牺牲陆晚夜,也不想劝说旁人,最终选择牺牲自己。他曾有过分魂的经历,他的魔魂足够强大,他应该可以再将它从体内分出来。

    器灵只是短时间内没有神智,之后会慢慢恢复。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困境,等将来情况稳定,他会想办法再度融魂。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陆行渊垂首,声音还有些哽咽。他亲吻谢陵的额头,温柔而又虔诚。

    谢陵回应他一个拥抱,在黑暗中,他们的两颗心逐渐靠近,心跳交织。外界的风雨吹不进遮掩的门扉,喧嚣过后,短暂的安宁让人如此的心安。

    黑夜沉沉睡去,下一个天明渐渐苏醒。相信在黎明到来后,那些晦暗终将散去。

    翌日,大雨有了片刻的消停。

    沉睡多日的凌玉尘从梦魇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坐在床边守着他的无尘。收敛了业障之力的白衣僧人,恢复了一贯的悲天悯人。他倚着桌子小憩,眉目柔和。

    凌玉尘凝视良久,嘴角牵起一抹冷笑,神情冰冷。他从床榻上起身,无视一旁的无尘,穿戴整齐后推门而出。

    在他走后,无尘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他其实一直都醒着,对凌玉尘的打量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有勇气睁开眼,害怕看见凌玉尘眼底的冷漠。

    他欺骗利用在前,对凌玉尘的这个反应有所预料,但似乎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无尘摸了摸自己的心,难以忽视的刺痛让他苦笑出声。

    他倒是希望凌玉尘抓着他的衣襟质问他,而不是一声不吭地离开,冷漠和无视比争吵更让人难受。

    凌玉尘苏醒的消息传来时,陆行渊正让怀竹将写好的作战计划送到各方首领手上。因为各方立场不同,陆行渊给的侧重点也不同。

    皇朝的力量不容小觑,就算没有谢道义,还有谢问这位圣人,盘踞在皇城脚下的世家有着不输宗门的底蕴,陆行渊拿他们开刀,他们一定会团结起来。

    单靠御兽宗和魔族,战斗不会那么容易,要想一击必杀,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他们需要很多人手。

    魔情宗表态会帮忙,谢陵也调动了妖族的势力,他们结盟足以颠覆皇朝的格局。

    但陆行渊在计划中并未提及让谁去对付谢问,天地三圣,他们这边只有琅煌一人。若是琅煌出面对付谢问,就是打破圣人之间的平衡,只怕届时顾诀不会袖手旁观。

    无形间,他们其实还有天衍宗这个敌人。

    虽然天衍宗对外承认了陆行渊的身份,但听不听陆行渊的指挥还要两说。

    陆行渊也没有半分前往天衍宗的意思,他安排好一切后,先后见了慈悲和琅煌。

    佛宗没有参与这场战争,陆行渊有一件事想请他们帮忙。

    暗潮涌动之下,除了他们这些上位者,还有很多普通人。一旦陆行渊的计划开始,他们会被最先牺牲。

    但这不是陆行渊的本意,所以陆行渊想请慈悲出马,游说那些没有卷进来的势力,尽量护住他们辖区内的普通人。

    陆行渊此举并非只是一时的仁慈,东皇钟内轮回残缺,业障之力无法消除,一旦凡人大量枉死,短时间内会聚集极强的怨气。

    这些怨气会侵蚀东皇钟,不利于陆行渊的炼制。

    慈悲听懂了陆行渊的意思,他把无尘留下,即刻返回佛宗。

    慈悲一走,其他人也启程动身。

    陆行渊把大战定在七日后,他们要回去召集人手,做好准备。

    凌玉尘本想见陆行渊一面,可走到一半就后悔了,最后只让魔族带了话,说他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陆行渊还想问问他身体怎么样,见他走的飞快,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无尘都还在这里,凌玉尘跑什么?就算辰一在,他又不是听话的性子,还能乖乖回去不成?

    陆行渊压下心头的疑惑,想着见了无尘再问个究竟。

    “当年打魔族也没见这些家伙这样积极,看来他们很喜欢跟着你跑。”琅煌慢悠悠地进了陆行渊的书房,他也要回妖族部署,只是部署之前,他还有话要和陆行渊谈一谈。

    陆行渊撑着桌子观察太一大陆的地形图,听见琅煌的声音抬起头,抬手请琅煌到一旁落座。

    桌上早就备好酒水,酒香浓郁。

    “你打算和我边喝边聊?”琅煌落座,拿过桌上的酒坛掂量了一下,道,“还是说你觉得有些话喝醉了才方便开口?整这些花里胡哨。”

    琅煌轻笑一声,他嘴上说着花里胡哨,行动上却没有拒绝。

    陆行渊好酒相待,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看来有些话不用我开口,前辈就已经了如指掌了。”陆行渊走到琅煌面前落座,隔着一张八仙桌,他们神情各异。

    琅煌灌了一口酒,叹了一声舒坦,抬眸看向陆行渊:“你得承认,和你爹比起来,你还嫩了点。我想当初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大概会自己搞定,轮不到我们这些人跟着他下局。”

    陆行渊走到今日,离不开陆晚夜的布局。

    琅煌身在这个位置,自身察觉到天道异常,加上陆晚夜的多次提点,他其实比其他人看的通透。

    琅煌如此坦然,倒显得陆行渊不够果断。

    “人生在世,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你也别愁眉不展,觉得是自己在逼我。”琅煌喝着酒,甩着狼尾,神情惬意又放松。

    他没陆行渊那么多顾虑,道:“修为停滞不前后,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圣人境是绝境,就算登顶也逃不过道消的结局。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的死还能有点用处。”

    琅煌神色淡然,仿佛议论的不是生死,而是一点家常。

    陆行渊垂眸:“我没有别的法子。”

    陆行渊昨日在大殿上没有说实话,战争是可以复苏一部分灵气,但是远远不够,他的目标是三位圣人。

    他们修为通天,掌控天地法则,唯有他们身死道消,才能在短期内聚集大量的灵气,足够陆行渊炼制东皇钟。

    琅煌昨日就听出来了,只是他没有做声,特意等着陆行渊来寻他。他早就有赴死的觉悟,死他一个能救天下众生,他觉得值得。

    “我可以帮你解决谢问,可更大的麻烦是顾诀。他修为远在我二人之上,连我都对付不了他,你有把握吗?”

    三圣之中,顾诀当之无愧的第一,他对飞升更是有着很强的执念,不然当年也不会走进东皇钟的骗局中,被陆晚夜左右。

    琅煌每次见他,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增强。

    陆行渊是把最棘手的一个留给了自己。

    琅煌不放心道:“你的计划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想说服他自己道消。”

    “我没把握,但可以一试。”陆行渊握了握拳,“倘若不行,还可一战。”

    琅煌摇头,他想说陆行渊荒唐,可转念一想,他不是会胡来的人。他一步步走到如今,又怎么可能在最后功亏一篑?

    “既然你心里有底,我就不多说了,这践行酒还不错。”琅煌海量,一坛子酒很快见底。

    他抱着酒坛子,屈膝单脚踩在椅子上,蹙眉思索道:“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没想过会捡了头狼崽子养在身边,还越养越牵肠挂肚。东皇钟外有更广袤的天地,我不会阻止你去寻找更强的追求,但你有没有为谢陵想过?”

    琅煌抬头看向陆行渊,正色道:“谢陵一生孤苦,我走以后,他能仰仗的倚靠就少一个。若你也走了,他在此间就真的没有家了。”

    “我会等他,我不会弃他而去。”

    “你们修为差距那么大,你要等多久?你能等多久?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是百年……谁也说不清楚。”琅煌忍不住皱眉,他牵挂着谢陵,在确定谢陵不会放弃陆行渊后,他就更担忧了。

    东皇钟只是一个囚笼,在囚笼之外,那片天地会有更多的机遇和风险。陆行渊能在此登顶,在外自然也不差,他会越走越远。

    或许一开始还能照顾谢陵,可日子长了,他们的距离从小溪流变成大江大河,当他们只能遥遥相望时,他还能坚持不放手吗?

    “先生这是不放心我?”陆行渊听明白了琅煌的担忧,他揉了揉额角,心里有些无奈,“我不会弃小狼而去,多少年我都能等。”

    陆行渊已经决定将自己的魔魂化为东皇钟器灵,在魔魂苏醒重新融魂前,他不会离开东皇钟。

    他有时间陪谢陵成长,断然不会让谢陵一人漂泊。

    琅煌放下手里的酒坛子,目光幽深,他不是信不过陆行渊,他是信不过这世间所有的海誓山盟。

    可事到如今,两个孩子都表了态,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随你吧,将来若是成亲,记得给我满上一杯喜酒。”

    陆行渊摸了摸手上的镯子,道:“好。”

    在那场梦中轮回里,他和谢陵成过亲,还是陆晚夜亲自提亲,说服琅煌同意。只是那场亲事的见证者已经死去,只给他和谢陵留下一对镯子。

    陆行渊和琅煌这场谈话持续了很久,说开了谢陵的事后,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多顾虑了。

    陆行渊打算同一时间对付顾诀,他不去皇城,皇城的战斗由梅洛雪和琅煌指挥。届时谢陵也要跟着他们走,陆行渊谁也不带,就他和疾风足矣。

    等到三圣还道于天,灵气会达到一个最鼎盛的状态,陆行渊必须在这个时间内炼化东皇钟碎片,让器灵融入其中。

    东皇钟太过庞大,以此为一界,想要炼制它并不太可能。

    按照白飞龙的测试,东皇钟本身和碎片之间就有一定的吸引力,只要炼制好碎片,让它靠近东皇钟,它可以自行修复。

    届时陆行渊只需要从旁辅助,做好应对东皇钟反抗的准备。他会遇到什么样的变故白飞龙无法预测,不过白飞龙在轮回中推演过,他预设了多种可能,让陆行渊不至于手忙脚乱。

    琅煌走之前向陆行渊要了人,说是带谢陵回去住几天。

    陆行渊没有反对,他安排好一切事宜后要闭关,正好解封体内的灵气,陪不了谢陵。而谢陵也需要回妖族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琅煌最后一次为他铺路。

    阴沉的天色持续不断,暴雨之后开始飘起绵绵细雨。

    怀竹的消息网发现各地的水域在持续上涨,靠近水域的区域尽数沦陷,在佛宗的动员下,不少门派出面挽救,基本上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附近的河流都朝着饶河汇聚,水域已经逼近最近的城池,那边驻扎的御兽宗问能不能转移一部分百姓到我们魔族?”

    饶河自身的蓄水量就很可观,接连下了几天的暴雨后,两岸基本沦陷。魔族是离他们最近的据点,如果朝着其他地方转移,就是一场大迁徙,劳民伤财。

    怀竹接到求助的第一时间就来找陆行渊,她还记得之前陆行渊特意让关照附近的御兽宗弟子。

    “魔族可方便接收?”魔族选址地势高,但毕竟在水域附近,陆行渊没有贸然答应。

    怀竹犹豫了一下,轻摇头:“魔族这个位置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的建议是我们出人手帮忙转移去更高的地方。”

    “可以,这件事就由你去安排。我让疾风跟着你去,它载一城不是问题。”

    程修他们只是三|级宗门,人手和实力方面不比魔族。但若是让魔族出手,送走一城的百姓就不是什么大麻烦。

    陆行渊赞同怀竹这个提议,他将疾风从小世界放出,疾风嘴里还叼着一束花,正一副殷勤送礼的模样,骤然换了个地方,那花就落在陆行渊手上。

    疾风和陆行渊面面相觑,疾风转了转眼珠将花从陆行渊手上叼走,一口吞下。末了还砸吧砸吧嘴,它找的都是灵植,它主人又用不上,还不如给它饱肚子。

    陆行渊:“……”

    他爹都能有的待遇,他没有?这鸟是越来越过分了。

    怀竹眼观鼻鼻观口,只当自己没看见。

    屋外细雨蒙蒙,疾风试探地伸出一只爪子,在湿漉漉的地面踩了踩,随后飞起来扑进怀竹的怀里。

    它讨厌这个雨,让它很不舒服。但看在陆行渊的面子上,它还是很乐意帮忙。

    怀竹见状,笑着说要把沈炽也带去帮忙,陆行渊允了。

    送走怀竹,陆行渊看着窗外的雨,虽然雨势变小了,但还是没有停息的样子。饶河水势上涨,不知道当初他接受传承的地方会变成什么样?

    那附近同样有河道,下游河道就是和饶河相汇。

    陆行渊捏了捏鼻梁,三位前辈的尸骸还在悬崖之上,虽然那附近有结界阻挡,但陆行渊始终不放心。他想了想,决定前去看看,如果不妥,就将尸骸转移,重新安葬。

    陆行渊这样想着,人已经到了门口,撞上前来寻他的无尘。

    无尘双手合十,道:“有空吗?我们聊聊。”

    陆行渊颔首,道:“准备出门办点事,不介意就一起去,边走边说。”

    白飞龙三人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陆行渊没有多想就带上无尘前往传承之地。

    此处作为最后一个传承点算得上是简陋,当初陆行渊为了帮谢陵扫清障碍,找到这里时里里外外的检查过,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后来他拿走传承,带着狼化的谢陵,沿途也观察过此地的布局,多是高山密林,远远不到困死修士的地步。他那时就在想,以前到底是什么模样,才会让三人困死在这里。

    “你和凌玉尘怎么回事?他一醒来连我都不见,就跟着辰一走了。”陆行渊和无尘赶路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他们凌空漫步,雨雾都挡在身体之外。

    无尘苦笑,道:“我轮回的时间不足,为了度化业障之力,有一百多年的时间在人间苦修,凌玉尘的前世是我业障中的一抹幽魂。我借给他一世光阴,陪他从垂髫幼子到垂垂老矣,冷眼旁观他一生的悲欢离合,并借此悟道,消除业障之力的影响……”

    无尘的声音低下去,他失败了,虽然业障之力的影响有减弱,但并没有彻底根除。

    陆行渊见过他被业障缠身的样子,神情古怪,道:“你这听起来像是借道修心,以你的定力还会失败?”

    无尘笑了,道:“大抵是他看我的眼神太过隐忍克制,我动摇了,没让他折损在业障中。我改变了他的命运,将他送入轮回。我自己因此遭到反噬,每年都会经历业障侵蚀之痛。”

    凌玉尘本就是不存于世间的人,没有无尘相助,他会在业障中灰飞烟灭。他被无尘卷入业障时,意外唤醒了前世的种种记忆。

    他和无尘痴缠的一世,他是虔诚的信徒,无尘是不问世事的僧侣,一人深陷红尘,一人置身事外。

    他看无尘的眼神有多隐忍克制,无尘看他的眼神就有多冰冷无情。

    在他看来,无尘和他之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只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

    前世是无尘需要一个人,历经贪嗔痴,爱憎欲,于是选择了他。

    而这一世是无尘需要一个懂得七情六欲的人,这个人最好是命格奇特,可以助他沟通阴阳。很不幸,凌玉尘就算入了轮回,和业障也还有那么一点微弱的联系,所以无尘又盯上他了。

    两世都被同一个人利用,就算凌玉尘真的心动,也如鲠在喉。

    “你两在一起那么久了,你就一句都没解释过?”

    陆行渊有些傻眼,在无尘看来是两世,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第三世了,他们两个人能耗三世,这缘分没谁了。

    想当初他因为对前世的了解有误,又有凌玉尘夸无尘好看,他先入为主地觉得是凌玉尘拐走了无尘,还一个劲地提醒凌玉尘不要乱来。

    谁知道真正乱来的是一直不动声色的那一个。

    可见当时凌玉尘对无尘的抗拒和逃避,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没有记忆,却本能地想要离无尘远一点。

    “他没给我解释的机会。”无尘垂下眼,他这话说的不全对。

    解释的机会想要当然有,只是他如今这情况,朝不保夕,他心里对自己的命运没底,不想再拖累凌玉尘了。

    他当初失控时,第一个攻击的可是凌玉尘。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还记得凌玉尘受伤时震惊又痛苦的眼神。

    陆行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的逃避心知肚明,他叹了口气,道:“以后有机会可别错过。”

    以后,一个未知又充满不确定的词。或许是尘埃落地,或许是阴阳相隔。

    陆行渊明白他的顾虑,自然不会横加劝阻。

    饶河周边已经化为一片浑浊的水域,河水翻滚,奔腾而下,当初陆行渊带着谢陵走出的森林被淹了不少,水域还在往上涨。

    陆行渊和无尘居高临下,把水域的走向尽收眼底。

    另一边的城池,河水漫到城墙边上,城内正在转移百姓,疾风察觉到陆行渊的气息,朝陆行渊的方向看了一眼,歪了歪头。

    “这场雨很邪乎。”无尘看着脚底翻滚的河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替人收敛尸骨。”陆行渊没有隐瞒,水势如此迅猛,他有些担心崖上的悬棺,脚步快了两分。

    无尘跟在他身后,打量四周的环境。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传承之地,这里受风雨侵扰,地势低洼,河水从旁边奔涌而过,但奇怪的是往这边流淌的河水始终没有涨起来,一流入此地就迅速消失。

    偶尔有几个水塘,也很浅,不足以没过人脚。

    陆行渊扫了一眼,以为是此地阵法所致,没有深想。他看向悬崖上的三具棺材,悬崖边石壁过于光滑,上面的水流顺着石壁流淌下来,浸润在棺材表面,使得整个棺材看起来湿哒哒的。

    洼地的水涨不起来,可悬崖上的水就不一定了。

    陆行渊连忙飞过去检查三具棺材的情况,确定棺材严丝合缝,没有影响到里面的尸骨后,他长舒一口气,抬手三拜,道:“三位前辈,你们得跟着我搬个家。”

    棺材里的三个人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陆行渊。

    陆行渊自言自语了两句,给三人敬了三炷香,之后才起棺送入准备好的储物戒里。

    东皇钟格局未定,委屈他们三人在里面待一段时间,等修好东皇钟,他再重新找地方安葬。

    三具棺材一离,悬崖边支撑的柱子瞬间在陆行渊面前化为尘土,在它们消失的地方,刻有几个大字。

    “环水之渊,向死而生。”

    陆行渊一怔,正准备叫无尘过来看,那几个大字就慢慢地消失在他眼前,再无痕迹。

    这一幕极为短暂,快的让陆行渊差点以为是错觉。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回头去寻无尘的身影。

    无尘站在山谷的入口处,不断地打量这个地方,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陆行渊朝他飞过去,问道:“有什么问题?”

    无尘抬头看向他,面色古怪,道:“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世间不可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