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 > 第73章 番外:if线(二)
    商南淮还真就跟着沈灼野去打了工。

    长这么大, 商南淮还真是头一回知道,这世上有这么打击人的事。

    明明在沈灼野手里,看着挺简单、挺轻松的工作, 到他手上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捅娄子……洗车帮忙抬个水管, 都能被结结实实绊一跤, 坐在简易喷泉里淋自己一身。

    沈灼野关了水阀, 穿着工作服, 心平气和蹲下来。

    商南淮:“……”

    “……不怪我。”商大少爷涨红了一张脸,没底气地申辩,“有块地砖翘起来了, 不信你自己去看。”

    沈灼野信,但那块砖一共翘起来不过三公分, 正常人都不会摔,沈灼野就没急着修。

    最近挺忙,沈灼野刚检修完一辆车的底盘, 还有几辆车等着。

    修车厂的不少小毛病都是学徒管, 等师傅来了再检查, 修得好就不用再返工,要是连续一个月都没出错, 就能转正。

    沈灼野也没想到,有人会绊倒在三公分这么个高度上, 平地摔出一座喷泉。

    “……”商南淮恼羞成怒, 试图蹦起来, 把自己这一身湿淋淋的水弄他身上一半。

    沈灼野按住他的脑袋:“别动。”

    商南淮坐在地上, 不太好意思动了, 看着靠近的沈灼野。

    现在的沈灼野可一点都不像猫了……像只脏兮兮又帅炸了的小豹子,那一身染了油污的工作服, 都酷得不像话。

    商南淮喉咙动了下:“沈灼野。”

    沈灼野刚洗了手,手指掌心都冰凉,抵在他的脑门上,低头等他说话。

    商南淮:“……”

    这角度实在太打击人。

    商南淮甚至觉得,自己从小高价报的那些模特班,培养气质培养台风培养镜头感,培养了半天,全白学了。

    沈灼野身上这套工作服是厂里的,大了一个半尺码,袖子被挽起来,松松垮垮……叫这漂亮极了的小豹子穿着,居然有种什么时尚大牌工装新款的错觉。

    他控制不住地走神,沈灼野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开口,就收回视线。

    商南淮脑袋上的伤没事,只是沾湿了外面的几层绷带。

    沈灼野直起身:“走吧。”

    商南淮这才回过神,跟着站起来:“去哪?”

    “宿舍。”沈灼野说,“给你换个绷带,再换身衣服。”

    沈灼野比他小了一岁多,个头其实比商南淮矮,但家里的衣服大都是好心人送的,拿回来洗干净、缝补妥当,什么尺码都有。

    商南淮愣了半晌,自己先不太好意思了,溜过去扯扯沈灼野:“耽不耽误你啊?要不我自己回去,你跟我说衣服在哪,我绝对不碰你别的东西……”

    沈灼野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耽误,还是不相信商南淮能管得住自己这手,不好奇心爆棚地东翻翻西看看。

    商南淮莫名怵他这一身沉静架势,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跟他身后:“……对不起。”

    沈灼野反而没想到,停下脚步:“什么?”

    “给你添麻烦了。”商南淮心里其实不好受,踢了踢石头,脑袋都支棱不起来,“我还以为……以为这事挺简单。”

    沈灼野静静看他一会儿,乌润的眼睛缓和,伸手按在他头顶没伤的地方,揉了下:“没事。”

    商南淮叫他揉愣了,被沈灼野牵着手腕,走了几步,又忽然回过神,加快脚步赶上去。

    沈灼野等他跟上,就放开他的手,变出块金币巧克力给他。

    商南淮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没忍住乐了:“哪儿变出来的啊?”

    沈灼野又摇头,大概这是什么不能外传的魔术。

    商南淮捏着那块金币巧克力,这回不舍得说吃就吃了——沈灼野打一天工挣的钱,一大半都要抵房租,剩下的除了攒起来,还要供日常花销。

    能留出来买零食的钱,就那么块八毛……可能都说多了。

    商南淮打开金箔纸,把巧克力掰下来两块,大的塞沈灼野嘴里,小的自己吃了:“我说,你想没想过当模特,拍照挣钱?”

    “现在照相馆都喜欢找这个,卖衣服的地方也是,像你这样的,一去就能成。”

    商南淮问他:“你喜不喜欢拍照片?”

    沈灼野含着那块巧克力,记忆里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反光板、闪光灯,刺眼到白亮的光芒……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有很多事,在来得及想清楚喜欢不喜欢之前,就已经开始一刻不停地做了,做到后来,就变成习惯。

    ……但这份工作的确能挣钱,而且报酬通常都还算丰厚。

    沈灼野问商南淮:“有渠道吗?”

    商南淮瞪圆了眼睛,大概是没想到这小地方还有人知道渠道,愣了一会儿才连忙点头:“有,你感不感兴趣?”

    他离家出走,本来的计划就是先在附近县里待几天,散心散够了,再去找个照相馆打工挣点钱。

    商量都商量好了——商南淮挺擅长拍照的,上学的时候偷着去试过工,人家挺满意,说好了到时候过去兼职,按照片量给他结钱。

    再怎么也是从小玩胶片机长大,商南淮家里甚至有个专门用来洗胶卷的暗房,现在外头照相馆那种傻瓜相机,在他手里就跟玩具一样。

    沈灼野点了点头。

    宿舍就在厂里,几步路的工夫就走到了,他扯住还往前闷头闯的商南淮,把人拉进筒子楼。

    商南淮用力搓了两把脸,把压不住的笑往回藏了藏,控制着自己不绕着沈灼野打转:“真的?真感兴趣?”

    商大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帮了一早上的倒忙,急需证明自己也没那么没用,连那点咬桌角的嫉妒都抛到九霄云外,就顾着高兴:“你放心,咱俩联手,肯定能赚钱。”

    “以后我就跟着你混,赚的钱你拿着,你分配,房租生活费什么的……咱连均摊。”

    商南淮想得挺远,雄心勃勃:“不过也得给我留点零花钱,光让你请我吃巧克力了,我也得请你点儿东西——回头请你下馆子,ktv游戏厅一条龙……”

    他自己把自己说得热血沸腾,被沈灼野拉回出租屋,重新给伤口消了毒、换了新的绷布,都半点没觉得疼。

    沈灼野放下手里的消毒水和剪刀,他在工作服里就只穿了件半袖,蓝白相间,这年代很常有的款式,因为清瘦挺拔,一样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

    商南淮被沈灼野看了一眼,喉咙动了动,仓促挪开视线,免得让自己看起来太像什么“奇怪的人”。

    沈灼野估计出他的尺码,找出一身适合他的衣服,又翻出一顶毡帽,扣在他头顶比了比:“你不回家吗?”

    毡帽大小合适,恰好能遮住绷带,不用担心再被水浇一次。

    商南淮张了张嘴,有点儿泄气:“……不说这个。”

    他不太想聊这事儿,接过沈灼野递过来的毛巾,拿了衣服去墙角换。

    沈灼野的衣服也和这个出租屋一样,干净利落,一点褶皱都没有,只有几条整洁的折痕。

    商南淮把衣服囫囵套上,他这人一向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点烦躁沮丧一眨眼就过了,又去围着沈灼野打转:“小沈师傅,给我找点能干的呗。”

    他就不信修车厂没一件事他能干——给他把笤帚,难道他还不会扫地了?

    沈灼野正在套工作服,离他稍远了些,免得叫机油弄脏衣服:“你英语怎么样?”

    商南淮愣了下:“……还行。”

    怎么修车还用英语,这小地方的修车厂这么洋气?

    沈灼野绕过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英语卷子,又找到一支红笔,一起放进他手里:“帮我改一下。”

    这卷子是他从学校门口收来的,没有答案,做完也不知道对错。

    商南淮一个人在出租屋待不住,非要跟他去厂子里……但真要说不那么好听的实话,商大少爷坐在那什么都别干,就是帮他的忙了。

    商南淮错愕地瞪圆了眼睛,怔了半天,抓着卷子跟笔追上去:“你不是说你不上学吗?”

    沈灼野脚步顿了下,点了点头,扣上工作服的扣子。

    商南淮看着他的平静侧脸,莫名生出点后悔,飞快把剩下的话嚼碎了吞回去。

    他看着沈灼野锁门,把卷子叠起来,老老实实跟着沈灼野下楼梯,在路上就看了半面题:“欸,你这基础知识真扎实。”

    就是语感不太行,这也没办法,毕竟没有英语环境。

    商南淮也是来了市里的初中,才知道什么叫“没有语言环境”,别说外教、双语教学了,连老师的口语都只能算是一般。

    商南淮跟着沈灼野,给他报了几个英语广播台:“你听这几个,多磨磨耳朵,这几道题看见就知道怎么选……”

    他发现沈灼野听得很认真。

    这小豹子就没有不认真的时候,黑眼睛永远有种不骄不躁的专注劲儿……商南淮每回跟他说话,都不太敢正对着这双眼睛,总有种被看透的古怪心虚。

    沈灼野从口袋里拿出工作记录本,翻到空白页,把他说的几个频道记下来。

    商南淮看着他手里的小铅笔头:“欸,等回头挣钱了,买个收音机怎么样?”

    有几个节目,商南淮可喜欢了,每天都听,这几天在外头游荡,估计错过了不少。

    这算是为数不多的糟心事,商南淮跟着沈灼野,极力撺掇他,又大力陈述了一通有收音机的好处。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被他磨得不行了,还是被“非常有利于学习英语”劝说成功,沈灼野居然真点了头。

    商南淮喜出望外:“真的啊?”

    “我试试看。”沈灼野说,“别抱太大希望。”

    商南淮其实就是想找茬说话,美滋滋点头,一边跟着沈灼野往厂里走,一边低头批卷子。

    批到一半,他忽然琢磨过味来,翻过卷子看了看,才发现怪不得这么眼熟。

    沈灼野明明比他小,做的卷子居然跟他是同一级的。

    还是全市统考的期末考试卷子。

    在期末考试交了白卷、宁死不做一道题的商大少爷:“……”

    ……沈灼野是不是老天爷弄来克他的?

    商南淮还在思考,走在前面的沈灼野已经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商南淮:“……”

    人靠衣装这规律,有时候是真要倒过来。

    沈灼野连衣服都没换,就是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系,领口翻折下来,敞开了那么一点。

    商南淮连照片怎么定价都已经想好了。

    一阵凉风吹了吹脑子,商南淮麻溜地摇头,抓着卷子一溜烟跟上去:“没事,我跟你说这道题,它不能选a……”

    商南淮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讲题,滔滔不绝,从a到d耐心爆棚,旁征博引了一个单元的重点。

    他对着那双乌润的眼睛,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心里忍不住哀叹。

    别想了。

    沈灼野肯定是老天爷弄来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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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南淮就这么心安理得,以补课老师自居,蹭住在了沈灼野家。

    他也没想到沈灼野这么忙,有时候一天恨不得打三、四份工,晚上居然还要去小学那边的仓库绕几圈,防备附近不三不四的混混。

    除了这个……另一个叫他没能想到的,是沈灼野在这地方,名声好像不太好。

    商南淮其实很难理解这件事。

    沈灼野的名声怎么会不好,这么好看一张脸,人品怎么会不好?

    这地方人是不是真没见过人品不好的人长什么样?

    这些问题都不方便问,商南淮把话咽回肚子里,看着沈灼野隔三差五地被人辞退换工作,恨不得一天给照相馆那边打八个电话。

    照相馆那边说好了,等现在这个摄影师离职就找他去替班,商南淮恨不得去给现在这摄影师套个麻袋。

    ……这才叫“人品不好”。

    商南淮把这念头严严实实藏起来,不敢干,也不敢让沈灼野知道。

    说来也奇怪,他看见沈灼野,就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办法都不能用……甚至有时候,只是叫那双通透清明的眼睛看着,都平白生出心虚。

    这么拖了好些天,就在商南淮快要不耐烦,想要另找下家的时候,看见照相馆门口停了辆相当眼熟的车。

    商南淮皱了皱眉。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行踪瞒不过家里——屁大点小地方,他又没走远,有什么找不着的。

    他家就这样,他爸妈信奉行为主义,信奉华生那套哭声免疫的育儿法。就算知道他离家出走在哪儿犯浑,在他自己服软以前,也不会来管他。

    商南淮假装看不见这两个人,目不斜视地往外走,走到一半被拦住。

    商父微低了头,看着这个儿子身上半旧的衣服,皱了皱眉。

    “置够了气没有?”商父说,“别胡闹了,回你舅舅家。”

    “你认识的那个人,风评不好,不适合来往。”

    商母打开钱包,取出张卡递给他:“以后被有心人翻出来,让人知道你和这种人有过交往,是个污点……”

    商南淮叫这两个人气乐了:“谁是谁污点?”

    商母微微蹙眉,视线落在这个儿子身上,有审视也有度量。

    商南淮不接这张卡,还要往外走,叫人拦回来,用力咬了咬牙:“你们信这个?”

    ——平时在家里聊起谁污蔑谁、谁给谁泼脏水,不都是平常得像吃饭喝水一样吗?

    “未必信,但我们已经叫人调查过,他在当地风评很差,这种议论还有进一步发酵的趋势。”

    商父说:“他没有能力处理这种舆论,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抗风险——”

    商南淮看向他的视线,让他停住话头。

    这十五年里,商南淮很少对自己的父母露出这种表情,又或者几乎从未有过。

    小时候的商南淮会盯着自顾自做事的父母,一直哭到呼吸性碱中毒,稍微长大一些,改掉了爱哭的毛病,就养出玩世不恭的叛逆脾气。

    但即使是这样,商南淮整体上还算优秀,成绩和能力都可圈可点,出门在外,需要装出温文尔雅的风度时,也从没出过岔。

    “你们叫人调查。”商南淮扯了扯嘴角,“怎么调查的?雇那些鬼鬼祟祟的私家侦探,到处找人打听,把过去的事翻出来?”

    ……他说沈灼野为什么最近一直在换工作。

    那种小地方,什么事就怕打听,有人来问了,自然能带起新的话题。

    本来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事,轻易就能被搅浑搅乱……要是这些天打雷劈的私家侦探为了让雇主满意,不惜拿钱买消息,就更是这样。

    商南淮头疼得厉害,他觉得自己脑子可能真是被那一棍子打出了毛病,有些影影绰绰的阴影爬上来,撞着他的心肺。

    ……他得去找沈灼野。

    商南淮扒开商父,拔腿就往外跑。

    这两个人在身后厉声叫他,商南淮根本不想管——他有种说不清的紧迫感,好像必须立刻去找沈灼野,不然就来不及了。

    这种“来不及”的慌乱,似乎并不来源于现实,倒像是什么上辈子的余悸。

    商南淮头昏脑涨,没注意追上来的商父商母说了什么,也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连个巴掌都挨不住,脑袋重重撞在什么东西上。

    沈灼野盯着这么多天,脑袋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差不多了,就是时不时还针扎着疼,这一撞就瞬间耳鸣起来。

    商南淮挣扎了几下,就叫人囫囵按着,塞进车里。

    ……他大爷的。

    商南淮被绑架一样带回家,闭着眼睛在心里骂。

    破搏击课教的东西全是垃圾,一点都不能实战,屁用没有。

    等过几天,他再跑出来,说什么也得跟沈灼野学打架,不能再拖了。

    ……

    商南淮被关在舅舅家,关了一个星期。

    他父母自然不能跟他耗这么久,熬到一个星期,就必须回国外处理工作,先后去了机场。

    商南淮的舅舅其实是他表舅,姓郑,是市电视台副台长,算是这家里难得的正常人。

    等表姐表姐夫一走,郑副台长就把这个外甥放出来:“没事吧?”

    商南淮的状况看着是真不怎么好,简直像一个星期没睡觉,满眼血丝脸色泛青,坐在床上,对着那套旧衣服发呆。

    “还想你那个小朋友?”他舅舅拍了拍他的肩膀,怕再刺激他,特地顺着他说,“你爸妈这回是过分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舅舅再怎么也知道了这回事,一看照片,甚至还想起这小孩曾经来电视台跑过龙套。

    郑副台长当时就挺欣赏沈灼野,长相出挑是一方面,能吃苦、踏实、做事利索至极,可惜年纪太小了,电视台没法把人留下。

    这话其实不该做舅舅的说,但他舅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别跟他们学,他们两个做事没有道德观,这样不好……以后说不定要后悔的。”

    郑副台长给商南淮倒了杯水,陪着这个外甥义愤填膺:“好好个孩子,叫流言蜚语折腾成这样,工作丢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留下……”

    ……可能还是说错了话。

    商南淮腾地站起来,水碰洒了也没知觉:“什么丢了——修车厂?修车厂敢不要他?!”

    “修车厂凭什么敢不要他?”商南淮眼睛通红,“不想要钱了是不是?急着想倒闭是吧?!”

    郑副台长叫这个外甥暴怒的气势震了,张了张嘴,心说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要是被传个人作风不好,电视台也敢不要我啊。

    这话不能说给外甥,郑副台长试着安抚商南淮,还想往下说,商南淮已经捞起床脚的书包,扔到肩膀上,拔腿就往外走。

    商南淮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报了个dv编号:“台里有没有这台机子?”

    “有!前几天还丢了。”郑副台长本来不该知道这么清楚,偏偏商南淮问着了,这dv找了好些天没找着,今天才拿回来入库,“你怎么知道这个?”

    商南淮解释不清楚,也没时间解释……七天时间不够把什么都想起来,只够想起线索,想起说不定上辈子念了几万遍的证据。

    这些证据的细节连沈灼野都不知道,只有他和后来查案的警察清楚。

    ——陈流吓破了胆子,完全昏了头,dv刚被还回电视台的时候,录像带甚至就在里面。

    为此,那些混混差点真打断陈流的腿,花了不少钱、想了不少办法,才混进电视台,拿走了那盘要命的录像带。

    商南淮甚至都没想起陈流是个什么东西。他拽着郑副台长,嗓子哑得要命:“封起来,报警!里面那盘录像带是证据!”

    郑副台长被吓得一哆嗦,当场拿起桌上的电话。

    商南淮一路往外跑,他根本想不出沈灼野会去哪,也想不出要去哪找沈灼野,但管不了那么多了……总归先把那个小县城从里到外翻一遍。

    再把警局的调查结果往每个人脸上拍一遍,不认字就看录像带,宋老师是吧?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清楚,到底是谁偷的钱。

    商南淮总觉得沈灼野会走。

    他觉得沈灼野不会再留在那个小县城,哪怕想起来的东西依旧模糊,沈灼野也依然有不少变化……很多个晚上,商南淮看见沈灼野在灯下查地图。

    沈灼野可以走,但至少得带上他,不能再把他扔下了。

    把他扔下,消失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以后的工作和生活再没任何交集,做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沈灼野变得比过去开心了没有,身体好一点了没有,日子过得是不是不那么难熬了,他不知道。

    沈灼野过得好不好,他不知道。

    商南淮腿有点软。

    他在楼梯上结结实实摔了几个跟头,这几个跟头把他胸口那个坚固的壳子摔裂条缝,有什么东西淌出来。

    商南淮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紧紧攥着那个书包,拔腿往长途车站跑。

    他跑了不知道多久,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的脑子一阵阵发晕,大口喘着气,有点愣怔地定在忽明忽暗的视野里。

    沈灼野拖着个大行李箱——他让混混抢走那个大行李箱,眉骨带着点伤,从长途客车上下来。

    商南淮只见过这么一只漂亮的小豹子,沈灼野身上的衣物依旧整洁干净,肩背仍旧笔挺,那点伤反倒衬得他更凛冽野性,眼瞳更漆黑。

    沈灼野抬头,看见他,眉宇间的冷冽淡了,又变回他熟悉的乌润安静。

    十四岁的沈灼野,扶着行李箱稍稍踮脚,拨开他乱七八糟的头发,检查过痊愈的伤口。

    那双眼睛里只是有一丁点笑,就让商南淮想丢人到极点地杵在这,杵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拿眼泪砸没自己的整张脸。

    沈灼野稍弯了下眼睛,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处住了。”沈灼野问,“收留我吗?”